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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返回那间病房时发现站在门前的老警察不知去向,门打开着,只有毛小乐的师叔在控制场面,毛小乐也消失了。
她师叔身上满是恶心的粘液,一见我,不似以往般的儒雅朝我吼道:“快去追毛小乐!”
“她怎么了?”我发现这个房间里面有些凌乱,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可?
但显然毛小乐的师兄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我,他手里面的法事似乎做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摁着一个警察的胸口一动不动。
我看见他的手指尖有些泛着紫黑的颜色,不等再说什么,我直接就跑了出去。
他没有告诉我毛小乐往哪里跑了,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思,我刚刚没有在卫生间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所以他们应该是绕过我的地方直接走掉的。
而这个地方只有那条安全通道。
通道的门也没有合紧,我一拉就打开了这道门,顺着布满尘灰的楼梯就往下跑。
看见毛小乐的时候,是十楼的尽头。
这扇门是锁着的,因为怕那头的病人勿入这里。
毛小乐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她面前是瘫软在地,身上贴着符篆的老警察。
“他怎么了?”我有些不解,毛小乐摇了摇头:“是我疏忽了,不应该让你们在门外的。”
“嗯?”我想起来那阵寒冷,想必跟那个有关系吧。
也还好我停留的时间并不算是太长。
毛小乐用两个字简便的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事情:“中邪。”
我没有说话,在看见她师叔的时候,我就有种隐隐的感觉,她们是在排邪。
用自己的身体。
我一时哑然,毛小乐拍了拍手,将指尖给收了起来。
“你扶着他到别处去,哪里有我跟师叔就够了。”毛小乐说完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拽住她,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担忧:“这样做,对身体是不是不好?”
“什么?”毛小乐一副要跟我装傻的样子,我拽出来她的手,平摊开:“毕竟是阴气,渡到自己身体里面……”
“你放心,我有分寸。”毛小乐安然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就算是不好,不还有你这个中医呢嘛。”
我有些堵,自己的书如果没有丢那该多好,医鬼卷里总是会有点头绪的。
我有些憎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将里面的内容都记下来,毛小乐根本没有给我感慨的机会,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她的背影依旧瘦弱,没有成年的孩子却硬生生被逼成了一个要面临风雨的人。
她跟我说过,她想迫切的长大,可又不知道长大要做什么。
我跟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小乐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师父,我知道,有时候不说不代表不会想。
我叹了一口气,将老警察一把拽起来扛在身上,他的身子很健壮,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可就这样在这些事情面前也弱小如蝼蚁。
那个楼层上有不少的空病房,很容易就被打开了。
我选择了里他们最远的一间,这些东西我服用过灵芝还差点事,但是老警察这身子骨绝对受不了。
这么一折腾,八成要生一场病才算是结束。
想着想着,自己兜里面的手机就开始不安的振动起来,我刚接通就听见唐佑佳哭着说:“我奶奶没了……”
这个结果我早就能料到了,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看看警察,又想想那边屋子里面两个用命在救人的道士。
我张了张嘴,知道唐佑佳现在无助极了,最后的亲人在这一刻也要离她而去。
一狠心,我朝毛小乐那边走去,安慰道:“你等等,我手头有点事情,我马上就过去。”
唐佑佳哭得我心一揪一揪的疼,想起来姥爷去世的那天,我连上坟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党参。”唐佑佳已经濒临崩溃,我只能一遍遍的跟她说着:“你还有我,我在你的身边。”
越是往那边走,寒冷就越是往人骨子里面钻,我攥紧拳头直接冲了进去。
毛小乐连抬头都省了,直接跟我说到:“有事就走吧,这里有我。”
我点了点头,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
毛小乐长大了,她不需要我再为她担忧什么,她还有师叔照料,再不济还有茅山给她做主。
想到这儿,我立马就动身前往唐佑佳的家里。
今天的出租车异常的难打,我徒步走了很久才拦下来一辆:“去南街。”
“好嘞。”我从口袋里面掏出来钱攥在手里面,拨通了唐佑佳的电话,她许久没有接通,我便讪讪的挂断了。
我冲进她家时就看见那样一副画面,她奶奶躺在床上,安稳的合着眼,而唐佑佳在一边哭成了泪人。
“佑佳。”我轻声叫她,唐佑佳本来跪在地上,转头看见我的时候直接扑了过来。
我顺势揽住她,拍了拍肩膀:“你还有我呢。”
“奶奶走了……”唐佑佳的声音比电话里面还有沙哑,带着哭腔,我揉了揉她的头发:“人总是会去世的,也许这也是一种重生吧。”
“再说了,万一有缘,你还能见到奶奶呢,不是吗?”
我只能这样安慰她,看想向一边冰凉的尸体。
我跟她都没有主持葬礼的经验,而她奶奶临走时也只说要把她火化之后带回南疆,一切从简。
这个老人也许就是来自南疆吧。
我听这唐佑佳断断续续叙述着老人说的话时,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好人。
辛辛苦苦一辈子养活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还在临终前嘱托她要是能找见亲生父母,一定要去找,她找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希望唐佑佳多少见一面。
哪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也要去坟上祭拜。
对于自己呢,只有一切从简,带她回家乡的话。
还说不要建坟,撒在南疆的沙漠就好了。
我给殡仪馆打了电话,听他们说了之后,又给火葬场打电话。
虽然说第一天就火化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但这个老人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尽快把自己火化。
这样我很不解。
火葬场的人很快就到了,开着一辆白色的灵车,对我们这个做法有些疑惑,问道:“这个老人是怎么去世的。”
“因病。”我淡淡回复,唐佑佳几乎都快哭晕在我怀里了。
那人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什么病呀。”
“癌症。”我也知道他生怕担上什么责任,让我们填了一些东西之后就带上我们一起去了火葬场。
唐佑佳一路都是哭着的,老人被放在了冰柜里,我看着黑玻璃后的风景,有些感慨。
人的一生到底该怎么样才算是完美?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是说对这个世界有贡献呢?
生存的法则到底是什么?生死又是怎么定义的?
对于有些鬼魂来说,他们死了,却依旧活着。
活在最黑暗却又最光明的地方。
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世人。
我收紧了双臂,也不知道姥爷在哪里。
倘若知道我的书丢了,他一定会骂我的吧,我这么没用。
或许我可以从鬼魂的口中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虽然有些副作用,但我不在乎。
下定了决心,我开始应付眼前的事情。
火葬场一直都是人们避讳的地方,什么晦气诡异的事情仿佛都是它的标签。
事实上我在这里确实感觉许多飘荡的阴魂,或许实在怀念什么吧,人死有别,活人如果没有亏心事也没有必要惧怕她们。
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只是还有些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毛小乐打电话先是问我是不是很忙,声音很弱,我没有说话,她便自行开口:“如果很忙的话说就算了,我可以找别人。”
她在这儿哪里还认识什么别人?
“怎么了,你告诉我就行。”我拉开跟唐佑佳的距离,她的眼神始终随着那具冰棺移动着。
毛小乐咽了口唾沫说道:“我们这儿,出了一些事情,不太好,你能不能开点去邪的药,过来熬些?”
“好。”我没有追问,想必是负载太多身体承受不住了。
我偷悄悄的问了工作人员,整个过程要多长时间,那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声音也有些怪异:“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们做家属的还差这点时间?”
他的声音被唐佑佳听到了,肿着眼睛跟我说:“你先去吧,这儿有我在呢。”
我塞给她一张银行卡,告诉她密码之后不得己的回到药店。
医鬼是跟人相反的药物,所以记起来有些难度,医人就不一样了。
我按照自己脑子里面的药房子配好之后,端了一口砂锅就往医院那边走。
说真的,这么折腾一天我确实很累。
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万一毛小乐出点什么差错,别说徐老头子的鬼魂要谴责我,就是我自己的良心都没办法放过我自己。
收拾好东西,我提着大包小包钻进出租车里,这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出租车司机听我说去医院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开车连着过了几个红绿灯停在门口。
我给他钱的时候,看见他的面容有些愣怔:“怎么是你?”
这个人我有些印象,在大学里面,他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当时他还是大三的学生。
只可惜当时我并没有什么心情与人打交道,哼哼唧唧的就敷衍过去了。
再次看见他的时候,难免是有些激动。
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一脸的沧桑,摆了摆手:“着急就先走吧,等以后再给也行。”
我顺手要了一张名片揣在了兜里,洪宝,一个很有农村气息的名字。
当时我一直都叫他学长,也没什么交际。
提着东西见到毛小乐他们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哪里是出了一点事情,明明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你们怎么不知道收手呢,非得搞成这个样子。”我皱起了眉头,两个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手上的颜色更加的深,显然就是把阴气都过渡到了自己的身上。
行尸是种复杂的东西,身体中含着怨气、阴气以及尸毒,也亏他们是个道士,要是普通人估计就要一命呜呼了。
那三个警察这段时间被缠磨的也算是奄奄一息,身上没了毒素,除了脸色好看点以外,身上的脓疮还在溃烂着。
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找这边的医生,冒充警察的名号让他们去熬药。
毛小乐的样子真的戳心窝子的让我疼啊,紫红色的小脸,那嘴唇都是黑色的,一直朝我傻笑。
倒是她师叔,不愧是历经风浪的,在地方盘坐着运气压制着,比起来毛小乐是浅了一点。
“以后别这么做了。”我蠕动着唇说道:“等我找着我的书,我会好好学的,这些也就用不着你了。”
“毕竟,这是毒又不是鬼魂作乱。”
毛小乐咧开嘴:“我知道啊,但这不是紧要关头吗。我不救他们,就会死的。”
我是没办法在这里再呆下去了,心里面难受的不行。
楼道里面依旧是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我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安稳的生存下来。若是稍微有些弊端就会日渐增大暴露出来,成为自己致命的伤口。
我要变强,这样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不会让他们在自己面前走向死亡。
我是一名医生,我的存在关乎许多人的生死,一味药,一次搭脉诊断都是我的成长。
我摸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忽然间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上了吸烟,明知道对身体不好还要趋之若鹜。
算了。
我摆了摆袖子,朝中药房的地方走去。
哪里有个上年纪的老中医,他看见我的时候,有些不敢置信问道:“这药是你的?”
“嗯。”我点点头。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这个药,是谁给你开的?”
“我自己。”我没有多少心情跟他瞎掰扯,用筷子搅了搅药合上了盖子。
那中医眉头一横,朝我说道:“你这不是瞎胡闹吗?用这么大的量,病人能承受住?”
我一怔,回想起自己的抓药的时候,了然了。
“我的药没有问题。”我坚定的说道。
我是根据我临走前毛小乐他们状态所抓的,现在看来这个量还有些少,虽然不能药到病除,我希望是能缓解一下。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中药讲究的是什么?”老中医振振有词,跟我说道:“循循善诱,药到根除,跟西医不一样,讲究的是深入病源,这个过程急不得。”
“我明白。”不是我不想求教,实在是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跟他解释。
什么叫做情况危急,不得不这样做?
我看着这锅药差不多了,就裹了白布缠好倒了两碗分开,放在盘子里端着就要走。
那老中医一看,死活是不同意。
“你这么做,就是瞎胡闹!会死人的!”他急了,我也急了。
妈的,毛小乐他们那边也不知道能撑多久,现在一分一秒我都觉得很是紧迫,那他妈的有时间你跟在这儿哔哔。
“我真的有要事,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似乎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我承认我的话是有一点狠,在很多人的眼里,我年纪小见得一定就少,便各种的不信任。
如今这个老中医又要用他多年的经验来调教我,若是平常下,那我就当做是虚心求教,可是现在呢?
“医者父母心,我不能看着你这样胡闹。”老中医异常的烦人,虽然是好心,但现在明显是办坏事。
我实在摆脱不过,也不敢端着盘子胡闹,没办法只好心平气和的问他:“你打算做什么。”
“带我去看看是什么病人。”他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把手抄进了白大褂里。
我一听,二话不说直接的拒绝:“这个不行,警察局的机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句话你总是听过的吧。”
我把警察局搬出来的时候,他愣了愣,却还是挺了挺胸膛跟我说到:“那也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去瞎胡闹。”
“不是……”这人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连他妈死都不怕?
看他态度坚定,我也只当他是好心,实在不行就去看看吧。
说不定,人家的经验真的有用呢。
我领着他到楼层的时候,他也很惊讶:“原来医院还有这么个地方,听我们院长说这儿都荒废了……”
“真是唉。”他感慨着,随着我的脚步跟我到了那个病房里。
看见毛小乐两个人的时候,忍不住长大了嘴:“这个两个人……怎么,阴气入体了?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我端着温度正好的药走向他们,两个人意识还是清楚的,见我把药端过来,也不说什么就像看见了救命良药端起来就喝了下去。
这病房里一共就三张床,我询问到:“要不你们先去别的病房歇歇,这儿我来看着?”
“不了吧。”毛小乐一口药呛了出来,这药极苦,我身上也没有糖。
她师叔这一碗药下去都紧皱着眉头,更别提一个小姑娘了。
正当这时,这老医生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蜂蜜乳糖伸给两个人:“给,你们吃了去去苦。”
我看他笑得一脸慈善,可是总感觉哪里很奇怪。
毛小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搞不懂这老头是谁,我也摇了摇头。
而她师叔的眼神一直很敏锐,感觉一向是高冷示人的他,竟然结果老头的糖还恭敬的说了句谢谢。
毛小乐看着自家师叔接下来了,更是不解,但还是乖巧的收了糖说句谢谢。
我觉得这个老头,确实没有什么歪门的心思。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这个老头什么都不说就想要走。
“你等等。”我逮住他,他胸前跟别的医生都不一样,没有身份铭牌。
“你是谁?”我平淡的问道,这个人显然有几分实力的样子,只是一直深藏不露而已。
他笑着摇摇头:“我是谁很重要吗?也就是一个上了年纪,腐朽的老医生而已。”
“不止吧。”我相信我的直觉,从当了鬼医之后就更加的相信了。
那是一种对力量的敏感,他的身上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说,你就去陪陪你的朋友吧,他们现在很虚弱……这医院,脏东西也多。”
说到这儿,这个医生就噤了声不肯再说下去。
我也算是明白了,这估计是哪个大家的人。
“你是赵家人?”付家有付老爷子坐镇,黄家灭了,如今只有赵家跟另一家了。
老头子摇了摇头,说道:“你在说什么?与其在我这儿纠结这些,不如去看看他们。”
老头子努着嘴,我看着这老中医端着盘子还有碗朝电梯的地方走去,那背影卓然。
我想,他一定是个不凡之人。
我回去的时候发现毛小乐他们的脸色都好了不好,但相对的,他们身上都开始大量的冒汗,额头上那一层黑紫色的水珠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我问道,但也深知,这绝对不是我的药所能达到的。
那中医的一块糖,胜过我的一碗药!
这个让我足够的震惊,追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早就没了踪影。
那他在下面胡搅蛮缠,难不成就是想来看看毛小乐她们两个?
那这个人,如果是恶人……真的着实可怕。
“刚……刚才的人是谁?”毛小乐捂着自己的肚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看了一眼门外:“我也不知道,在下面熬药的时候,他一直就缠着我,非要上来看看。”
她师叔早就开始了打坐,身上的汗都把衣服给浸湿了,染着黑色的斑点。
这个老中医,把尸毒跟阴气都变成了具体的物质。
这些毒素就像是排泄一样,从毛孔中往外挤着,我震撼着,但也担忧那边老警察的状态。
所幸,他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这三个无辜的警察也算是脱离危险了,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可以恢复如初。
若非要挑一点不一样的地方,那或许就是对灵异事情更加的恐惧,以及不敢提及这方面的事情了吧。
生活本来就很戏剧性,就像有的人找了一辈子的鬼魂临死才会看见,有的人从未曾想过这些事情,却在一转身的时候就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