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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说话,所以算数。所以当又一次以奇怪的姿势冲过古门,大大青树影子闯进双眸子时,那古韵坛上,一脸春风又荡漾的身影,果然在那。
“师父——”
“师父——”
“师父呀呀——”
乱了。又通通乱了。
吴子鸣说过,弟子诸人回归的时候,他肯定在古韵坛这儿等着。他没有食言。古门那里出现一道道弟子的身影,横着竖着歪着倒着,他笑着异常开心,只是满足。他身旁,还立着个女修,正和他笑着言语。
修道界的女修,因为丹药的缘故,容颜上很少看得出一个人的年纪。还好,眸光不会骗人,安静,沉稳,应该是和古长老一般的长辈。
尚且相距十万八千里,李玉儿一干早已群蛇扭动,人群中蹦得高高,生怕这个师父没瞧见他们。可他们的师父,还有那个女修前辈,今日最早来到七落殿前的两个人。
“今天的师父满面春风呀!”江仁明一副老先辈的姿态,稳重地点着头。还缓缓地,长老风度地两手交叉身后,只那风度翩翩。
“这个前辈难道是师娘?”李玉儿拉了拉后头半天不答话的,“师兄,师娘是长这样吗?”
吴大义正在仔细地瞧,仔细地想,可摇了摇头:“好像不是。”
一个个面露欣喜,摇摆双臂,可盛放着“听教”这个木头花花时刻。只待木、石二长老详尽地畅谈梵音大会,掌门又点评一番后,好不容易,这才等到古坛上跳下来的师父。早就成风,一道又一道的无礼数,李玉儿这道,每回都是直直扑进吴子鸣怀里。也没什么好避讳,都是孩子嘛。周遭冷眼,闲言闲语,荡个秋千转个弯,也变熏风呐。
“佛法。”江大师正双手合十,慢慢坐去青砖地上,边闭目大谈:“亦无边啊。”也不知道唱的哪出。无须多理。
“师父,这位前辈是?”手倒是挽得很牢靠啊,目光到了随师父一同落下古韵坛,这位寻常衣裳,美丽容颜的前辈上。
吴子鸣也是沉浸方才的浓浓欢意,一时之间忘记,忙稍添严肃,才拉过这位前辈,笑道:“这位便是为师的伴侣,也就是你们朝思暮想,每每念叨的师娘——丁茹。”
“师娘!”“师娘!”“师娘呐呐——”“哇啊——”各种惊疑,只就一瞬,纷纷笑着见过。像昨夜刚发出来的淡淡桂花,悄悄,却香的不得了。师娘也是开心,一个个名字叫过,李玉儿安静地停在她怀抱。
“哟吼。”江大师又坐去地上,然后缓慢起身,嘴中惊讶却佛法无边地说:“粘住了呀!”却扑通!有人忽跪于地,正嘣咚磕头:“徒儿不肖,刚才没认出师娘。”
“施主请自重。”一个大师说。另一个大师也坐下,八字胡吧啦一抖,高声而问:“施主,这算是个事儿吗?”
卟咙卟咙,施主那叫个点头。很大很大的事呢,对于楚义施主而言。他出生不久,因为八字不好被家里人遗弃在马棚,是师娘发现他,把他带回七玄山的。
把楚义扶起,这一晃,楚义都这么高了,师娘笑道:“我离开的时候,阿义你刚能下地,怎么记得住这些。”
“师娘你为什么不扶小明明。”一位大师吃醋。
“就是就是。小明明可以死,但师娘一定要扶小峰峰的啊。”两位大师吃醋。
“好,好。”师娘开心。楚义那边挠挠头,笑着,他还是觉得,他应该要记得的。
“阿义师兄,仁明这厢有礼!”一位大师起身。两手交叉,微微一屈膝,做了个万福礼,尽是谄媚。
“阿义师兄,显峰这厢也有礼!”两位大师起身。万般旖旎,自然笑得狂放。
“师娘终于回来啦——”李玉儿更加抱紧师娘,她可是期盼很久了。师父那辈,七玄山有三人,师娘丁茹,排行最末,还有个叫“尹长”的师伯,现在就在七落殿后的丹房。此刻,至少此刻,七玄山这两代的人都在七落峰上,其乐融融。
又是狗尾草的开花季,绚烂整个七玄山,蔷花也闹,吐露芬芳。那一会儿,李阿柱刚到七玄山,也是这样的情景。不知不觉,整整五年过去。
岁月不巧,正是如梭啊。
老远就听到小蛮“唧唧,唧唧唧”的欢悦。她一个人奔跑,一个人跳跃,起舞在古松林。这世上有一种喜悦,名字也很好听,叫做巡视后花园。唧唧唧唧,唧唧!满眼熟透多(汁),红的白的紫的,冲她招手,冲她欢笑。嗯,没有错,这都是她的松果。她准备好好地敞开了肚皮吃,但那是明天。今天的她,等着她的,会有甜汤和佳肴摆满一桌,在晚上。她要留肚子的。所以。
“唧唧。”她摆摆小腿,又仿佛亲嘴小模样,显得垂涎又清闲。
“这么胖还荡秋千。”
“就是。死胖蛛一头。”
“嗯。胖胖蛛。”另一个也说。
“而且。”第四个裂开衣裳,睁开眼睛说话,“我们才没有冲你招手,同你笑。哼!”
梦惊醒的:“快跑!有只胖胖蜘蛛要来吃我们了,跑啊——”卟咚卟咚,悬空跑得真是蠢又傻。那贪玩的逗他,挠他的痒:“怎么跑啊,又没长脚。”
“哈哈哈哈——”先是疯笑。
“对哦。”这才反应过来,更加怨恨地看着那只大胃蜘蛛。
“不好,它看过来了!”赶紧躲开小眼睛。
“唧唧——”小蛮打招呼。
“才不理它。”头一偏,但很快想到:“不对啊!这是小蛮啊!”
“喂喂——喂喂——小蛮是我!我在这里啊——”先是嘶喊,艳阳高照,后是阴天雨天,噗噗哒哒。
“呜呜士可杀不可辱的!呜呜——”哭了。
“就是!好恶心的。你还不如吃了小篮子得了。干嘛吮他一大口嘛。”
“就是就是!”
“而且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玩,骗人骗人!”
“你是人吗?”
“就是,你撒不撒啊。”
“不!我还是选择活。”小篮子忽然哭着当中平静地说话,还高高举起小拳头,“活下来才有希望,才有明天,才可以出去玩。呜呜——”还有件事儿,小篮子他没有手,小篮子他何来的拳头?
“哈哈。”“嘻嘻。”“一点都不好笑!”
“呱呱——”噗咚一声,“我笑得都掉地上了啊,呱呱呱——”
众相。松果大快乐。
大古杉两棵,噗啦对眸。只静静。七玄山的所有,从前到现在,它俩看在眼里。饱经沧桑吗,他们?才不是,它俩只是开心,很觉得嫩青,像那少不更事。
树底下,七玄山特有奇景:师徒七人头对头,盛开一把伞,绽放一朵花。除了某明某峰,一律仰面躺着。有双目轻闭,轻嗅风里幽兰花香的,有一只睁一只闭,轻数风里蒲公英和桂花的,还有最最妖娆,深埋泥巴却叽里咕噜喋喋不休,只忽然坐起,大师双双,似乎说到了精彩处。于是乎,四目皆佛光,莲花亦是满天飘散?
嗯,没有错。就是这样的。
这一回的梵音大会,自然是个重点,每一场比试,都需细说。这还不算,两位大师非要演示一遍。特别是静庵最后的那一剑,峰大师逮到机会,双指狠狠戳在江大师胸口,噗通一声穿透,清楚听闻。当即鲜血如瀑,自是,大师间的摔跤一章就此展开。
师娘最是担心,一定要细察小弟子的伤势,她才放心。还下令门下弟子不得拼命如此。领命归领命,点头归点头,要是再遇上,恐怕还这样。
风声紧,花香忽浓,时候到了。双眉彼此一挑,双双奸邪一笑,好有默契,似乎该上重头戏了。
“嘿——”仁明尖起嗓子,拖得长长的声音妖冶地回荡在大山中。
“嘿——”如出一辙,显峰也开始吊嗓子。
楚义同学本来开心地闭着双目,享受清风拂面,可忽然,背后一点点冷意,因为两位师弟悄然无声坐在他旁边,还双双冲他一笑。这种笑,楚义同学他最怕见到。
“吴师兄!”仁明率先动手,拉住楚义的一只手,以少女的声音喊出一声。
“吴师兄!”显峰也到位了。
“吴师兄啊!你嫑这样。”一位大师这样。
“是呀!吴师兄,你嫑这样嘛——”两位大师也还是这样。戏词虽少,只一句,可那泰斗水平,将小女人的婉转,娇羞通通表露不说,配合着他俩两对四只,眼眸子噗嗒噗嗒,一切生幻,满山满世界皆轻盈清丽影。那吴楚义一愣,登时脸红耳赤,心惊肉跳了呢!
“大入定!”强令自己静下。可咯噔一下,他的心里。他预感到不好,他们模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耳熟啊。
“不好!”他心里一惊,可是来不及了。江大师朝他一挑眉,奸邪一笑:“吴师兄,怎么都不理人家!”
这一会儿,虽然声音听着有点恶心,可李玉儿不会制止,她也颇为好奇。她好端端地坐起来,准备听一场好戏。
“不准瞎说!”楚义忽地坐起,一脸严肃。
“哪有瞎说,吴师兄分明送了人家一只玉佩!”江大师一脸娇羞状,还一甩手,一副埋怨生气小模样。并这一切故意压低声音,燕语婉转,可众人恰是能听清。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死命捂过来,可是迟了,江大师双手一动,一记反扣,把他制住。本来就一通乱,李玉儿也是俏皮,故意来添乱,一副佯装的愕意无比,然后颤声说道:“玉儿原以为,原以为师兄最为正直,也最是表率,总是心底依着,赞着师兄,可没想到,师兄,师兄你也是这样,这样子表里不一。你这样,玉儿的心,玉儿的心,好生折煞呐!”
说完,还做出掩泣的动作。楚义是个老实人,没看出真假,满心的负罪感,原有的话语全部飞去天边,只像是气都喘不过来,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口大气,摇头叹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我的师弟中有个百晓生。”又像是悔过,继续道:“我作为大师兄,此事上的确做得不妥。”
江大师在这个路口等候多时,啪地重拍其肩,吓了他一大跳。不等他反应,那小手软蛇一般缠住他脖子,一点点捆紧:“师兄,别,真别,这绝对,绝对妥善的事。”这边声音,那边的峰大师也没闲着,先是嘟嘴纠正:“师兄,百晓生师弟是两个的。”再摇身一变,竟是花裙子和粉蝶小发髻,玉佩在身,可不就是小小竹琳师妹么。配合着他师兄的话“竹琳师妹性子好,人又生得可爱动人,作为师弟的分内事,我已经帮你问来竹琳师妹的八字。不算不知道,这一算,怎一个般配了得啊”,一会儿妩媚,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寻觅,一会儿惊喜。怎个好看!
“完了!”这一刻,跳到楚义心里的,只是这样一句话。他转念一想,事已至此,他也挽回不了,再往下的,他咬牙不说便是了。
可是,他命由他不由他。他虽拿出誓死不说的架势,可他的师弟从来不是泛泛之辈,一个个博学强记。江大师只轻而一笑,目光飘去李玉儿那,温柔启齿:“美丽的玉儿师姐,大方的小柱儿师弟,可人的小蛮蛮郡主,你们说,要不要动刑呢?”
唧唧!率先出马!也真个爱折腾,李玉儿哗啦扑过去抱住楚义同学的一条腿,又回头冲小师弟道:“来,柱子,快架住吴师兄的腿。”
小师弟点头,赶紧跟上。峰竹琳一笑,颇为满意,尽是柔情地看着大师兄,江峰欲(火)对眸绵啊:“大师兄,你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这,难道还有选择的机会?可是,还是要试试。牙关紧咬,不降,绝对不降!
“看样子是要用点刑了!”细眉变成了狠刀子,冷光刺目,让人心寒。
“呵呵呵呵!”各式奸诈笑声山野出没,阴阴森森。
挠痒痒,没有比这个更让吴楚义害怕的,而现在,就在眼前,就发生在他身上。无人制止,无人喊停。他疯狂地扭动,大笑,可是,他挣脱不了。
“我降了!”他终于还是放弃。
“早这样,不就好了!”都这个田地了,江大师还妄想充当好人角色。他不知,哟嘿嘿他当然知道的啊。他还好荣幸的呐:他的嘴脸,早已深深刻在他这位师兄的心上。
“第一次见竹琳师妹,是什么时候?”盘问开始啦!
“是,是上一回梵音大会,在迦叶山。”吞吞吐吐。
“什么!竹琳师妹那会儿才多点大,师兄你!”仿佛伤天害理,无比仇深似海。
“没有,没有,是这一回才,才这样的。”不算狡辩,也可说是。本来就蚊子般的声音,越发微弱了。
“啊嘿,还是得逼一逼,才来得快。”江大师就是这样让人防不胜防,“是这一回才喜欢上竹琳师妹的?”
“这个,也要盘问?”质疑。
“哪来这么多的话,说!”喝!
扭捏了半天,还是没说,见挠痒痒又要开始,忙得点头,其余人笑得人仰蛛翻。
“有没有牵过竹琳师妹的手?”十分正经之问。
“没有,没有!”回答得来的个快。
“真的?”“真的?”“真的?”人神共愤,目光冷然一道接一道。
“就,就,小小牵过一回。”好可怜的吴楚义。
“哈——”肚子快裂开了,倒了一片,连师父也来凑热闹,笑道:“三十七,在修道界虽是年轻,可搁到普通人家,早该成家了。”还很认真地看着那楚义弟子:“楚义你若是这心思,为师这就去一趟云霞峰,必定帮你把这位竹琳师侄给请来!”
“师父好样的!”
“师父快去。”
“不!不!不!师父——”拼命地摇头,楚义同学可吓坏了,还好有师娘帮衬,直说着做师父的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不正经,吴子鸣笑得开心。
对了,还有件事,小弟子止住笑,手上多出一本墨黑的古卷。古卷到了吴子鸣手中,冰凉的,并未被翻开,吴子鸣笑道:“看过了没?”
摇摇头,回道:“没有。”
“为什么不看?”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弟子,小弟子笑起来,道:“师父没说。”一顿,看着师父师娘,又道:“而且,窥视其他门派的心法,是禁忌。”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江仁明道:“前前后后我翻了个遍,就是本佛经,拗口不堪啊呐!”
摸着小师弟的脑袋,李玉儿也道:“平常的小师弟是太乖巧,可一上了道场,又变得一根筋了。”
都笑,吴子鸣又把古卷放到小弟子手上:“你心中是什么道,便走什么道,这点上,多跟着仁明和显峰走。”
听到褒奖,照到二人身上的日光都耀眼起来,神佛一般,何止不可直视,简直令人瞎啊!吴子鸣又道:“明鬼与玄天虽有别,可殊途同归,这魂道,兴许也是你将走之路。”
重重地点头,还是一贯地乖巧,他心里,倒也不是没有打算,只是跟七玄山家里人一说,他更为舒坦,胆子也更大一些。
伙房,颜色是雪,披上厚厚一层银霜。不是霜,是面粉,是粮食啊!仁明和显峰闹得最凶,成了两个白面鬼。“哟嘿哟嘿,来抓我,吃我,把我掰成两瓣啊”声中,只见江大师边风流鼠窜边回头亲吻又小怒骂,后面跟着个峰大侠和蛮小仙。看到显峰,没啥奇怪的,可小蛮怎么也成了帮凶?这个,自作孽不可活呗,只怪江大师他自己,何苦非要把面粉啪的一声,那样脆脆地烙在蛮小仙屁股上,一次不够,还一连烙上三个大响饼。这不,天平立时不平,只能跑咯咯。
可跑归跑,只因为是大师,所以跑起来也特别地大师,轻盈又好看,特别特别有味呢。嗯。大概不是的。呕——
万分正经君子风地回来。一切开始,紧张有序。
打胚的打胚,剁肉的剁肉,洗菜的洗菜,话语继续,各式各样天边稀罕话。两口大锅一起来,水慢慢地开,饺子和浮元子像雪球,有大有小,有几个,大的实在离奇,这是小蛮的坚持。
就先前,江陆二天师披着捅天大道袍,主动请缨,妄想众人将今日的伙房托付二人。李玉儿拼命地摇头,一副万万不可的神情,楚义虽未明言,可他的脸色表面一切,惊现后怕。那蛮小仙,根本没见识过二人手艺,也跟着瞎闹,张牙舞爪地大大不同意。
吴子鸣听了见了,目光一愣,摇头在笑,而他的旧事,也被妻子丁茹如数道出。原来,以前的七玄山,也一个个的天降奇才,只要进了伙房,任何世间的颜色,形状,那饭菜里头通通见到。还有一回,小丁茹师娘和秀月山小古玫等人结伴下山,回来的时候,七玄山上一片萧条,连蔷花都低着头。好不容易找到角落里头蜷缩,饿晕过去的三人,神仙看了神仙都心疼啊!那皮包骨头,双目一片漆黑的,别说站稳,爬不爬得起来都是问题,唉——真是不堪回首,那往事自埋在蔷花心中啊。
“也难怪。”有大师啧啧啧,“我说呢,要不师父怎么会夸师兄。”
“我怎么了?”洗菜的转过来。
“没事。”江大师轻拍其肩,“夸你呢,师兄。”只这样说。洗菜的哦了一声,又转过身去洗他钟爱的小青菜。好多啊,整整十担呐!也亏得七玄山天地广阔,大可种菜啊!
无月,却仿佛有。依旧他的对月呻吟,只感叹:“这一点上。我们七玄山有它的一脉相承呐啊——”大师这兰花指翘的,就别提了。
“啊?”洗菜的就一点不明白。
“洗你的菜。”
“哦。”
“怎么跟师兄说话的。”李玉儿发话。
“是!”咻啊起立,万福两记,再烧香拜佛三下,莺声燕语来袭:“吴师兄请洗菜。”
哗啦!木桶打翻。
“吴师兄你怎么了?吴师兄你没事吧?”细声细语太过,论手段,这个江竹琳要是自谦第二,真的少有人敢认第一啊。
呵呵,哈哈,嘻嘻。过分欢快。只呼沙,幸福的篇章,桂花书书再翻一页。
“这双巧手,我自己看着,都怕啊!”同时咽下一个大饺子和两个大浮元子,闭着眼,摇着头,享受其中,而后,深深地一吐息,江仁明笑道。
“吃饭的时候,可以不说些倒人胃口的话吗,好师弟?”
这加重语气的“好师弟”三字,迅速地穿过他的耳朵,什么也没留下,仍旧怡然自得的姿态。深情端详大碗里的每一个饺子和浮元子,嘴角诡异又轻柔的笑意浮现一抹再添一抹,这才一一吃下,还全身颤抖,捂着双颊摇摆个不定,真个夸张!
“好好吃饺子,不行吗?”李玉儿的目光飘过来,比刀子还割人。这会儿的江仁明,忽然双目无光,就这样对视,还脑袋一歪,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讨打?”语气又重了。脑袋瞎晃,若无其事一般,稀里哗啦吃他的饺子。
“包饺子的时候一个劲偷懒,到了吃的时候,就成了喂猪。你自己说,吃了几碗了?”数落还在啷啷当继续。
还是若无其事,他的风流本尊神情,抬头轻蔑地看了看周围吃得慢许多的两位师弟,然后耸耸肩,十分平淡道之:“十几碗罢了,都还没饱!”
这还不算,极其鄙夷地看了一眼木桌上的小小身影,面皮一抽,淡道:“有些猪(蛛),什么事也没干,不是照样吃了一大锅?”
虽然沉浸美味,可小蛮听到了,缓缓地转过身,又幽幽的,小目中燃起好大一团火。不好,又是一场血战。
日沉时分,依旧七玄山的美,沉浸一片古铜之色。夕阳的余辉斜斜打着,铺在挺着肚皮的众人众猪一蛛身上,暖意还有几缕在。日沉过去,日暮来了,还是美丽的七玄山,原有的古铜色渐而交融夜的黑,格外地朦胧,还有安静。虫声响起来了,迷竹林中吹来晚风,好一个入夜。
后堂,微弱的油灯颤火,风影飘摇,木窗挡不住。安静的石屋子,丁茹坐在窗前,像熄灭的油灯。脚步声近了,吴子鸣走进屋子,停在她身后,手慢慢地放在她的脖后,轻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目光还是空空的,摇摇头,几道风影从她眼里划过,她笑起来:“想到以前的事了。”
她的身后,吴子鸣也变得安静,没有说话,只是两只手贴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觉得冷。好久没这样一群人打闹,一起处着,一起看七玄山的夜色了。
“那会儿,我跟玉儿一样,爱扑到师父怀里。大师兄和我,也常拌嘴,你都不知道帮我。”似有埋怨,“只晓得干巴巴看着。还好,不论对错,师父总站我这边,有一回,还禁闭了大师兄半个月呢。”
只说着,不禁笑得开心,可是很快,只剩下泪痕。丁茹转过头,埋在吴子鸣怀里,不住地颤抖,不住地哭。吴子鸣看着她,屋外变大的冷风,他没听见。他只是两只手抱住她的师妹,这是他刻在心底一生的师妹啊。他抱得越发紧。
“别想了,都过去了。”他说。
虽在颤抖,可狠狠地在点头:“有时候茹儿在想,要是我们不结伴侣,也许就好了。没有了清清,师父他不会这样,大师兄也不会一辈子不出丹房。茹儿总在想,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她痴痴说着。
木窗拍打,吴子鸣终于听见了,也看到风吹动树梢,奇奇怪怪,变幻着的影子,他道:“没有错,谁都没有过错。”
脑袋离开怀抱,重重地点头,忽然又哭又笑,含着泪花道:“在迷竹庵中坐了这么久,想开好多了。一回来,看到楚义、玉儿、仁明、小峰峰,还有小柱儿,小小蛮,好久没这么开心,这么心安了。”
“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吴子鸣也笑起来。
抱得更紧了,风影不再摇晃,像影子落入水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可那情思,那股浓浓的情意无声地荡漾,一直在的,那所有的所有。无论曾经,还是永未知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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