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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沉,秦雨缨在房中托腮琢磨那竹箐的伤势。
据竹箐所说,那些伤是她在街边乞讨时,被一群纨绔追打留下的。
鞭痕很深,处处见血,可见下手之人心肠之狠……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冬儿说着,上前替她解开发髻。
一头柔弱的长发轻轻披散开来,银梳在烛光中漾开一圈光晕,一下下梳过乌黑的发丝……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秦雨缨误以为是雪狐,下意识就伸手想将它抱入怀中。
却不料,触到的并非毛茸茸的一团,而是某人结实的腰身。
转目一看,是陆泓琛?
她一阵赧然,想要松手,却被他握紧了柔荑。
见状,冬儿很有眼力劲地退下了,还轻轻替二人合上了门。
那狡黠的小眼神,让秦雨缨分外尴尬。
“我的丫鬟,什么时候都成了你的人了?”她忍不住白了陆泓琛一眼。
“不喜欢?不喜欢就发卖出府去。”陆泓琛回答得倒很淡定。
发卖?
秦雨缨自然不会答应:“难得有这么几个忠心的下人,岂能轻而易举就发卖了?”
再说了,始作俑者又不是丫鬟们,而是自己面前这座不知何时已消融成了一汪春水的冰山。
要这个登徒子在,不管换多少个丫鬟,想必都依旧会是如此。
“好,那就不卖。”他唇角的弧度如春梅绽雪,伸手一揽,揽住了她格外纤细的腰肢。
“放手……”秦雨缨连忙挣脱。
陆泓琛却并未放手,也无下一步的举动,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这房中炭火极暖,她身上衣裳单薄,脸颊似乎也被这暖意晕红了几分,如此诱人。
纤长白嫩的脖颈,与披散肩头的黑色发丝,如泼墨画上难得一见的一笔温婉……
美景如斯,他又岂能辜负?
一时间,连掌心都似乎变烫了几分,隔着薄薄的衣物暖着她的肌肤……秦雨缨仿佛能感觉到他手指的纹理,那感觉让她有些轻微的不适应,忍不住咬唇。
陆泓琛棱角分明的脸,在她视线中逐渐放大,双唇相触,温柔辗转。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点点涌遍全身,她眸光生涩,如闯入笼中的小兽。
那眸光落在他眼里,好似一点足以燎原的火种。
他情难自禁,拨开她的长裙,长裙轻轻落地,余下一件亵衣……
瓷白的手臂,紧贴在他绣着金丝云纹的长袍上,那微凉的触感令秦雨缨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眨眼间长袍也落地,他只着一身素白寝衣,将她整个拥在怀里。
即便隔着衣裳,每一处都如此的严丝合缝。
分明并未饮酒,陆泓琛却俨然觉自己已经醉了,想将这具柔软的身体揉碎在自己怀中,吻遍她潮红的双颊,摩挲她肌肤的每一寸柔嫩……
灼热的气息扑面,秦雨缨有些颤抖,他却愈发抱紧,那曼妙触感销魂蚀骨。
“不用怕。”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如一阵风轻轻拂过。
她低低道出一个“不”字,不是欲说还休,也不是欲拒还迎,而是一种莫名的心悸。
就在这时候,后脑勺某处忽然钝痛起来,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她忍不住难受地拧起了眉。
察觉她身体的僵硬,陆泓琛略略松开怀抱,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修长的指尖,轻划过她的眉毛、眼睑……最后来到了嘴唇,在柔软的唇上轻轻描画……
秦雨缨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了几分,还以为方才的钝痛只是自己一时紧张的错觉。
直到那手指忽然挑开她的衣裳,一路往下……
她的身体就又不由自主抖了起来,疼痛越来越明显,仿佛逐渐逼近的鼓点,眸中也愈添惊慌。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陆泓琛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雨缨,不必怕,我不会逼你。”他眸光深深,眼底有那么一丝怅然若失。
“我不是怕,是……”秦雨缨想要解释,却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词。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分明对他动了情,分明也不是十分抗拒,可就是……
这么一想,脑后忽又钝痛起来,伸手一摸,是后颈的位置。
陆泓琛还道她是不舒服,帮她揉了揉后颈,这才发觉那里异常的冰凉,红红的守宫砂也变得异样鲜艳。
那守宫砂,是成亲当日喜婆替她点上的。
他的手指刚一触及,秦雨缨就闷哼了一声,触电般往后退却。
“怎么了?”陆泓琛心觉不对。
蹙眉一想,不免疑惑,于是又上前抱起她,将手放在了她的颈后。
奇怪,守宫砂不过区区一个印记,为何他碰到时手指却犹如针扎?
想必不止是他,秦雨缨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这般难受,哪怕眸中情动如一池春水,还是下意识紧绷了身子,不容他打破那最后一层禁忌……
“将本王成亲那日的喜婆找来!”穿上外袍,陆泓琛侧目,冷冷吩咐。
一道黑影应声出现在门外,那显然是个暗卫。
暗卫道了声是,不一会儿就带来了一名老妇人。
那老妇人约摸五十来岁,衣衫不甚齐整,披着外袍瑟瑟发抖,俨然是在睡梦中被抓来的。
“大婚那日,是你替王妃点的守宫砂?”陆泓琛语气森冷,一瞬间仿佛又成了那座足以将人生生冻死的冰山。
喜婆被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回王爷的话,的确是奴婢……”
“你在守宫砂中加了何物?”陆泓琛接着逼问。
“这……”喜婆双目惊慌地转了转,面色愈发惨白起来。
这细微的神色,并未逃过陆泓琛的眼睛。
“不说?”他眸光幽若寒潭,“来人,把她剁了,丢去乱坟岗喂野狗。”
“王爷饶命啊……”喜婆闻言顿时急了。
眼看两个侍卫越走越近,伸手要来拿她,她胆儿都快被吓破,哆嗦着嘴唇道:“王爷,奴婢承认,奴婢承认……是一个奴婢没见过的男人,给了奴婢一大袋银子,要奴婢将守宫砂的药汁给他瞧瞧。”
“只是瞧瞧而已?”沉默许久的秦雨缨问。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最擅长用毒的人,竟如此轻易遭了他人暗算,且历经数月一直未曾发觉。
“真只是瞧瞧而已,”喜婆忙不迭地点头,“奴婢将碗递给他之后,他拿在手里虚虚晃了几下,什么都没做,就又递给了奴婢……”
若非亲眼瞧见那人并未动手脚,她也不会将这碗被人碰过的守宫砂,再端给王妃用了。
秦雨缨看出她没在撒谎,回想起陆泓琛先前那古怪的“病”,她陡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莫非……有人对自己下了蛊?
是了,当时自己的意识虽有些迷离,但眼睛尚且能看,耳朵尚且能听,鼻子也未失去作用,若守宫砂里有毒药,又岂会嗅不出?
且这守宫砂印如此古怪,早已超乎了毒药的古怪范畴。
只是……谁会在那时对自己下蛊?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可看清了那人的脸?”陆泓琛问。
喜婆点头:“奴婢看清了……”
“那……你可知道他是何人?”秦雨缨也问。
喜婆摇头:“奴婢生平从未见过那人,对他的身份实在是……不甚清楚。”
“不必着急,本王这就派人去衙门请画师。”陆泓琛安慰秦雨缨。
画师很快就过来了,书房里,画师坐在桌前,喜婆被人押跪在地,画师每问一句,喜婆就答一句。
“他的眉毛是长是短?”
“是……是长的。”
“眼睛呢,是大是小?”
“是……不大不小的……”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一幅画作总算摆到了秦雨缨与陆泓琛面前。
秦雨缨只看了一眼,就僵住了身形。
那双桃花眼,她是认得的……
那不是别人,正是将她遣到这世上来的阎王!难怪这朱砂印如此诡异,难怪喜婆说从未见过他……
既然在牧府可以扮作小厮蒙骗过仲弟秦瀚森,在七王府自然也能瞒过这喜婆,只是不知那厮为何要对自己下这般奇怪的蛊。
“你认识这人?”陆泓琛面有疑惑。
“点头之交,先前在辽城见过。”秦雨缨暗暗磨牙,她此刻很有将那厮将揪出来狠揍一番的冲动。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对付阎王,而是得想法子解身上的蛊。
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或许有只蛊虫,她心里就瘆得慌。
这夜,她将那册医书放在枕边,缓缓入梦。
梦里果不其然出现了那张欠扁的脸,阎罗似乎早已看出了她的疑惑与愤恨,语气却始终平静无波:“我早就叮嘱过你,不要对那叫陆泓琛的人动情。”
“这就是你提醒我的方式?”秦雨缨恼火得不行,忽觉上天让这厮当阎王,着实是明智之举。
见了他的人,就算阳寿未尽不必赴死,也定会被他给活活气死!
“你就那么想与他行云雨之欢?”阎罗那捉摸不透的眸中,盛满的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说这话时口吻格外的古怪。
秦雨缨一阵尴尬,反驳道:“关你何事?”
“当然关我的事!”阎罗似乎怒了,一双眼睛冷冷瞪着她。
“少废话,快帮我解了这蛊!”秦雨缨也瞪着他。
怎料阎罗哼了一声:“蛊?我堂堂阎君,岂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
秦雨缨听得惊讶——这么说,不是蛊?
“那……那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是一个封印,你找到那两册医书后,我自会帮你解开。”阎罗道。
说着,也不待秦雨缨回答,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她眼前。
秦雨缨一阵气恼,从睡梦中睁开双眼,发觉床头有一双碧盈盈的眼睛正静静看着自己。
那是雪狐。
若非她上一世走南闯北浑身是胆,冷不防瞧见这样一幕,恐怕会被吓得当场晕厥过去。
“小胖狐,你来干什么?”她坐起身抱起了雪狐。
雪狐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心念微动:“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
雪狐点头,眸光难得一见的严肃。
“那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秦雨缨疑惑地拧起了眉。
“吱吱……”雪狐若能说话,定会告诉她,千万别将那两册所谓的医书交到阎罗手中。
可惜它不能说话,只能焦灼地跳到她枕边,将小爪搭在医书上,十分恼火地刨着。
秦雨缨一把拎起它:“这书不能刨,万一刨坏了,那厮定会找我算账……”
这夜,秦雨缨是抱着雪狐入睡的。
夜半时分,她正酣睡,雪狐却醒来了,轻手轻脚地离开她的怀抱,跳下了床,爬上窗出了房间。
夜色中,一团雪白就这么在回廊中安安静静地闪过,因太胖,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球。
没过多久,它来到了陆泓琛的房间。
陆泓琛是个浅眠之人,听见了窗户咯吱一声轻响,也听见了房中细微的动静。
一丝浅浅的香味钻入鼻息,他记得,那是秦雨缨的体香。
故而,他并未想到来的不是秦雨缨,而是被她抱着睡了大半宿的小狐狸。
雪狐一窜就上了床,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起了陆泓琛睡梦中的脸。
它能瞧见肉眼所不能及之物,正如此刻,能看清陆泓琛眉宇间笼罩的那一团黑色烟雾……
那烟雾极浓,它曾在油尽灯枯的牧老妇人眉心见过。
若没猜错,那应当是死气。
陆泓琛只觉得有细微的呼吸拂过脸颊,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嗅着那熟悉的体香,他淡色的薄唇在半梦半醒间微牵了牵。
她到底,还是来了……
这是否说明,她心中其实并不抗拒?
雪狐若知陆泓琛此时所想,定会一跳三丈远,可惜它不知。
此刻,它极力吞噬着那浓黑的烟雾,不想让死气笼罩他的全身。
可那烟雾吞了又来,无论如何也不肯消散。
且还以一种极缓的速度,缓缓变厚重了几分……
雪狐急了,钻进被窝,趴在他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烟雾,这里的烟雾太过浓郁,令它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不行,再这么下去恐怕要被撑死。
扶了扶圆滚滚的肚皮,脚下一滑,一不小心就滑到了陆泓琛腿间。
嗯,这是什么东西?
它忍不住伸出爪子挠了一下。
这动作,令陆泓琛彻底清醒过来,阖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染上了别样的情绪:“雨缨,其实,你不必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