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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顺势将电话调成免提。“你在哪里?如果方便,麻烦你把相关的资料,拿到公安局打拐办,交给褚警官。”安然尽量让声音轻缓。
“不,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你。”对方的语气似乎急切,急切中,又带着足够的诚恳。
“你在哪里,告诉我地点,我等会过来见你。”安然依旧以轻缓的语调跟对方沟通,虽然她心底已经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震颤到。
“我就在你车子的身后,那辆白色的SUV。”
安然朝着倒车镜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子后面五十米远的地方,真的停靠着一辆白色的SVU。
“你一直在跟踪我?”安然问道。
“不是跟踪,是我去公安局,你刚好出来了,所以,我就从公安局跟你到现在,还是决定,把东西给你。”对方的语气里,似乎是有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太诡异了。
安然与老贺相互望了一眼,心底都有了相同的感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然平静地问道。
“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对方挂断了电话。
先是有人说有重要的资料,要约到采石场见面;紧接着,第二个人也说送来了同等重要的资料,为此还不惜一路尾随了三十几公里,这一切,似乎都在为一件事情做预谋。
“我去看看。”安然说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你在车上,我去。”老贺说着,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试图下车,却被安然摁住。
“老贺叔,您别动,我去,这里是公路,人来人往的,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安然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
“小心点。”老贺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为了让老贺安心等待,安然对着老贺微微笑了一下,以减轻老贺的担忧,之后,便朝着那辆白色的SUV走去。
老贺解开了身上绑着的安全带,从反光镜里,向后注视着这一切。他的一颗心,随着安然向前移动的脚步而悬起来,吊在嗓子眼上。
今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显得诡异。也许,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先是用一条线索,将两人从公安局里引诱出来,紧接着,尾随跟踪,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老贺反复在心底思索着一切的可能,无论哪种可能,都不容乐观。
但是,作为警察,却没有逃避的权利,明知道前面是一个布满陷阱的深渊,还要一如既往地向前探索。这是警察的使命,更是警察的职责使然。
老贺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坐着,盯着车子的反光镜,从镜子里注视着后面那辆白色SUV的一举一动。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他想抽一根烟,但是摸了一下口袋,没有摸出烟来,却摸到了简丹塞给自己那盒润喉糖。
安然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即将走进危险之中。
停靠在自己前面的那辆白色的SUV,一直都没有熄火,就好似随时准备从猎人的手下逃脱的狡兔一般。
车子的茶色玻璃后面,隐约可以见到两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两个身影端坐在车内,一动不动,就像是在等待一肥美的大鱼,咬上洒出的鱼饵。
四十米、三十米......安然在心底计算着距离,眼看着,车子内坐的模糊的人影,逐渐辩的清轮廓,她的手,下意识地往腰间配枪的位置摸了一把。
还有二十米,这一场迷幻的闹剧背后的人,就要揭开神秘的面纱。
她似乎是摒住呼吸了呼吸,就连风似乎凝固了,在即将到来的真相面前而屏息凝神。
“咣!”
“轰!”
两声紧促的、剧烈的响声,从安然身后传来。
在安然身后,一辆装满石子的泥头车,将刚刚乘坐的、正停靠在路边的那辆桑塔纳撞飞了出去。
单薄的桑塔纳,被强壮的泥头车猛地顶了出去,在泥头车前翻了一个身,然后,重重地扣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上,随之又发出了“哐!”的一声巨响。
车体的零件散落着飞了起来,与跌落的石子一起,漫天飞舞着,就如死神降临时发出的诏贴!
顺着巨大的响声,安然转过身,茫然地看着身后这突然发生的一幕。
她一下子没有明白,自己刚刚从车子上下来,刚刚与老贺叔打了招呼,刚刚......
“老贺叔--------!”缓过神来的安然一下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发疯地嘶喊着,朝着那辆已经看不出清楚形状的车子奔去!
“老贺叔!老贺叔!”安然凄厉地哭喊着,奔跑着,但是双腿却酸软无力,就算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十几米远的路程,都似乎走了一个世纪。
无人注意到,在安然的身后,那辆白色的SUV目睹了整个车祸的过程后,悄然驶离了现场。
安然发狂一般地飞奔到被撞成了一堆废铁一样的那辆桑塔纳前。
老旧的桑塔纳,已经被那辆巨大的、装满石子的泥头车撞的不成样子。
车头凹了进去,方向盘将老贺的身体紧紧地抵在座位上。周围的铁皮,也将老贺的身体紧紧地包裹着。
老贺的嘴角,鲜血正喷涌而出。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努力地四处游走,忧虑不已,终于,老贺看到了安然,看到了安然拼命地往自己跟前跑,拼命地用细嫩的手掰开包裹着驾驶室的铁皮,老贺欣慰地、放心地笑了。
“老贺叔!”安然凄厉地哭喊着,发疯一般地想要将包裹着老贺的那些铁皮撬开,可是,就算是她的双手被残破的铁皮割的鲜血横流,却无力将那曾冰冷的铁皮撬动分毫。
“安......安然。”老贺的嘴唇轻微地若动着,在低声地呼唤安然。
“哎!哎!我在!我在!”安然一边哽咽着应着老贺,一边放弃了撬动铁皮,她从副驾驶位置一个仅存的缝隙里钻进了车内,一把抱住浑身是血的老贺。
“老贺叔!师傅!我在!老贺叔,我在这里!”安然用手擦拭着老贺嘴角那些总也擦不干的鲜血,哽咽地应道。
“过去......放......放......下,勇......敢!”老贺艰难地说着,他凝望着安然,视乎是凝聚着最后的气息,就为了对安然说这几个字。
老贺艰难地说说了出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把自己一直都想说的话,毫无顾忌地说了说了出来。他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希望自己的徒弟、这个年轻的警察,可以有一个正常的、幸福的人生。
“嗯!嗯!老贺叔!我知道!”安然连声地应着。她突然明白了,“过去.....放下!”老贺原来一直都知道!
安然哭喊的更加厉害了,那是师傅对自己最后的忠告,是一位父亲一样慈祥的师傅,对自己的嘱咐与期待,她全部应承下来,她要做一个听话的下级,一个再一次成为孤儿的孩子。她用自己满眼的泪水与哽咽的声音,答应了下来。
老贺的眼神,永远停留在了安然的面颊上,永远静止在安然绝望的、悲伤、凄厉的哭喊中。
老贺的眼神中,有不舍、有欣慰,有忧虑,更多的,是一种鼓励。这是作为一个老领导老上级老师傅、一个老父亲的鼓励!鼓励安然能勇敢地面对眼前的困局,不要向困难与威吓妥协!
“老贺叔——!”安然紧紧地抱着老贺逐渐冰冷掉的身体,凄厉地喊叫着!
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了下来,有人忙着报警,有人试图帮助安然,把老贺的身体从车子内拽出来。
却无人注意到,那辆泥头车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