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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时冻结, 奚清楷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那意思像是把他划入死人的范畴。
“我们走了。”奚清楷贴到她耳边道:“还能起来吗?”
虞安哼哼两声,明显不清醒, 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床上, 人往深处一滚, 手臂挂到他肩处, 又软绵绵地垂下来。
肖礼桀很快回过神来,感觉到周围零零散散有些目光投来, 显然是察觉到了方才的好戏。
他本来面子就薄,这几年工作了,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 当下真觉得失了面子。立刻从沙发里横跨了出来,恼羞成怒地拦住了奚清楷。
“你是她谁啊?谁他妈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等她醒来再说吧!”肖礼桀指了指睡得昏天黑地的虞安:“她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吗?”
奚清楷心情本来就差极, 他上午去见了投资人,意料之中是个熟人。姓陶,手下有一家公司,曾经被霂远收购过,在他出事前, 奚清楷花了大价钱, 一半以上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陶意浓, 这人是个天才, 也是个蠢货,绝对的理想主义者。当时梗着脖子死活不屈服,谈了三轮,霂远和他拉扯很久才拿下。
奚清楷不知道他怎么摸到自己消息的,也不是很想知道。
对方抱着三分质疑的想法,真看到他时反而惊得椅子都倒了。
谈话正常进行,陶意浓看到男人公事公办时的冷淡样子,才完全清醒过来。
确实是他。他对奚清楷的感情很复杂,不可否认霂远在公司垂危之际拉了一把,给的条件诱人到无法拒绝,可奚清楷狠戾阴毒的手段也给陶意浓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犹记得当时在谈判桌上,公司的副经理跳起来骂他耍阴招,把奚清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男人坐在主位上,听了十分钟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淡淡道,你有指责我的自由,在法律的准绳之内,我也有无视你的自由。
奚清楷不是怕陶意浓把他活着的消息带给谁,他现在回去没有任何问题。最慢一个月内,何瑰的人就能找到临安了。他就是莫名地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踏出这一步是个灾难,而见陶意浓是起点。
好巧不巧,肖礼桀完全是送上门的沙包。
但奚清楷没有理他,走了两步弯腰把人放到隔壁的卡座里,拿了两个靠垫扔到地上,防止人摔下来。
肖礼桀这时候脑子已经完全转过来了,虞安最近一次有消息还是班委在群里偶然一嘴提的,她借了虞安钱,一千都不到,听说是拖着虞安那弟弟还是妹妹有什么事,而且那时还在临安待着。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就算这人真的认识她,甚至是她男朋友,肖礼桀想,都是同一个阴沟里的鹅。
“我问你呢?我靠,不会真是人贩子……哎哎你干嘛你……唔!”
奚清楷半个字废话都没有,转身一把扣住肖礼桀手臂往后折了个九十度,将人摁到透明桌子上的时候,还腾出手来将几块曲奇一并塞到了人嘴里。
他弯下身来,面上半点波动都没有,语气中甚至透出些温文尔雅的礼貌来:“刚才,你哪只手要碰她?”
问是问得文雅,开口的时候又重了三分力道,肖礼桀呜呜嗯嗯了半天,眼睛蓦地瞪圆了,疼得额上薄汗一层,双腿一直扑腾着,挣扎着想要反击,膝窝却被奚清楷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跪得相当脆。
服务生本来想上来劝架,但这两个都不是常客,看起来也没多大动静,或许只是人家闹着玩呢?
直到靠得近些的听见了一声响,那个嘴里塞着饼干的人脸色灰败得不成样子,有人才发觉出事了,赶忙去叫了经理来。
这一叫不仅把经理叫来了,还惊动了难得来自己家产业借酒消愁的许家二公子。他的风流事迹说不完道不尽,成名作是集邮超模。但在圈内口碑一向不错,一是他聪明情商高,从没有跟大哥争家业的心,二是他自认痞中带雅,气质跟一般花天酒地的富二代还是不一样的,他如果约个聊天局,十分钟一个人帮人排忧解难,能连排三年不带歇。
许西朗本来在三楼唯一的贵宾VIP里和两个好友喝酒,听到门外动静,带着酒意和醺劲就跟着下去了。
本来是想看热闹的,结果途中一听,有客人被拧折了手臂,他当时就把身旁的经理批评了一顿,什么这种事要防患于未然,掐在襁褓里。
“不管是什么人,你们都不能给他们在这里兴风作浪的机会,知道吗?”许西朗摇了摇头,从经理手中再度取过自己的酒,像古代公子哥的摇扇一样,好像只要拿在手里就有底气似得,他拨开几个服务员,指着暴风眼中间,笑笑:“这位先生,你这么暴力是要给JC叔叔带走的……”
没有回答,两个肇事者都背对着他坐在卡座里,稍外面那个似乎更悠闲些,两条长腿踩在桌沿上,对他说的话没有反应。
许西朗抓过一个服务生低声问:“不是说有人骨折还是脱臼了吗?”
服务生笑了下,比哭还难看,指了指卡座里面:“在那呢,等救护车来。”
“这么坚强的。”许西朗惊奇地看了眼,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晃荡着步子走到沙发对面,但之前调笑的意思已经消失殆尽,他对这么没有分寸,还毫无悔意的客人已经相当火大了。
“这位大哥,您惹事也要看……噗——”
许西朗不经意地对上那人的眼睛,一口还没咽完的酒全吐了。
他咳了个天昏地暗,扯了扯领口,从西装裤里掏出眼镜来戴上,又仔细看了一遍,才不确定地歪头道:“奚……”
奚清楷在他呛酒的时候就躲了躲,许西朗话还没说完,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躺在隔壁沙发上的人,截下了对方的话:“许西朗,这么久你还没变吗?小孩吐奶你吐酒?”
许西朗我靠了一声,轻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小心翼翼地伸手捉起奚清楷一个手指晃了晃:“你是真的还是……我|操……楷哥??”
全场静默,窒息。另一边的人突然一个僵尸打挺坐了起来,半个身子趴过来,眸子亮晶晶地盯着许西朗,又慢慢视线下移,盯上了许西朗的手。
啪!
虞安忽然伸长了手臂,一记手刀,从中间分开了他和奚清楷。
又精神抖擞地瞪着许西朗:“摸哪呢你。”
许西朗:“……”
没空管她,许西朗觉得就算在梦里也值了,不止是他哥的偶像也是他的偶像啊,之前看到新闻他伤心了两个月又十三天,偶尔听到有风声说人可能没死,但一个可能也可太远了,施瓦辛格还可能改行比利海灵顿做同事呢,都tm没影的事。
可亲眼所见就不一样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奚清楷站起身来,刚才他抓住了虞安砸过来的手,现在走到虞安这边,只消顺势将人往自己脖子上一挂,抱起来就可以了。
“许西朗,今天就麻烦你了,”奚清楷给虞安调准了下位置,让她靠得舒服些,抬头看了眼许西朗,余光不着痕迹地在周围滑了一圈:“我不希望留下影像,不要跟认识的人提起我。”
许西朗下意识应了下,很快又为难地拦了拦他,示意了下肖那边:“那他执意要报警,我这边怎么跟警察交代。”许西朗看了眼奚清楷,又道:“这样,你跟我说个原因,我好知道你们大概什么情况……”
奚清楷垂眸开口,一把声线清越极了,甚至带点不经意的笑意,乖戾懒散:“因为我今天很不开心。”
许西朗哑然。
而男人走出几步却又停下,不咸不淡道:“实在搞不定,让警察来临安东区西民路二十七弄7号找我,一楼。”
身旁的经理左右为难,眼看着对方踏出了门,斗胆上前一步问:“许少,人就这么……您不先周旋下?”
许西朗方才的神色渐渐变了,他点了支烟在唇边,眼眸冷冷一抬,轻笑:“你听不懂那人意思?他根本不怕坐牢。”
“那……”
明显是拿准了他。
用这点小事就能让奚清楷欠下人情,傻子才会推拒。
“下次小心点,杀神不要随便放进来,”许西朗郁闷地吐了口烟,转身往回走,“这个场子太烂了,竟然有这种蠢货,这位爷他大爷的从里到外都写着谁惹谁死,还给我瞎j|8找事,惹一身骚。”他烦躁指了指疼晕的肖礼桀:“赶紧地,别等救护车了,找黎姐联系谷医生。膀子还没断呢吧,谁没脱过臼啊。”
*
虞安半夜两点醒来的,忽冷忽热的,头上大汗淋漓地,跟从水里捞上来差不多。朦朦胧胧地,她觉得很不舒服,也知道额头上一直冰着的温度不是梦。
她其实也喜欢吃冰激凌,但也是真的不舍得。以前有一次,虞孟清七八岁的时候,她咬牙在麦当劳买了个甜筒,小孩儿喜滋滋地可开心了,但还没出门,冰激凌就啪叽,奶油斜着滑到了地上。虞孟清呆了,虞安也呆了,过了没几秒,虞孟清的眉毛打着结,嘴一咧,哭了。哭得可伤心可伤心,虞安只能蹲下好生安慰,让她吃剩下的蛋筒皮,下周来再买。安慰着安慰着,虞安戳了下地下的冰激凌部分,给虞孟清讲道理,说你看它都化了,拿不起来了,我们买别的。下意识地,她就把戳冰激凌的手指送到唇边吮干净,又冰又甜。虞安抿了抿唇,忽然想起那天是她生日,十九还是……二十来着。她看着泪水涟涟的虞孟清,知道孩子的难过不是一天两天的,但她有什么办法。
妈的,是操|他|妈的真没办法。
弟弟感冒的时候她带去医院,眼看着隔壁诊断肝癌的大叔放弃——他们曾在一个仓库碰过面,虞安和他聊过天,知道他有项目的时候在工地上一个月能赚七千多,儿子快高考了。那天他妻子陪着他,听到诊断后,他二话没说,站起来朝医生感谢又无力地鞠一躬,又拍拍妻子的肩,说走吧,不治了,你和林子还得生活。
以前她爸什么好话没有,就一句听着有点道理,说虞安你要好好努力学习,现在不努力点,以后会活得很累了。
她还不够努力呢,还得多努力呢?
为什么来到了以后,以后还是对她这么坏呢。
奚清楷让她睡到自己床上,除了一遍遍给她换毛巾外,就坐在床边看着。
体温计测出来39度7,可就算是在睡梦里,也一声没吭。
上次她从货架上不小心摔下来磕破了一大块,伤口看着都骇人,结果虞安没事人一样,自己用碘酒和纱布,面色未改的消毒贴纱布,完了一蹦一跳,哼着歌去继续收点货物。
奚清楷在黑暗里用目光将她描绘得很清晰,安静的,无声的。他几乎想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是傻的吧。不知道疼,不知道累,不知道有些担子不该她来背。
或者说,知道,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就是傻。
他打从心里不屑心软的人,他们太理所当然,总觉得怀着一颗真心飞奔,人生会回以同样的优待。
骗鬼呢。
奚清楷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她,心情差得简直要起杀意。
他真的是花了一晚上喂药、换毛巾,想这个问题,想起她这么磕磕绊绊地过来,这样外强中干的撑着,还要逞强的样子。
奚清楷用食指大力戳她的额头,弯下身来无限靠近她,温柔却又不无恶意道:“虞安,你以为你是偶像剧女主角吗?还抱着原则和底线生活呢?嗯?去跟生活抢啊,不抢谁会送到你手里?你那点脑积水都用来养鱼了吗?”
虞安艰难睁眼,见是奚清楷,费劲力气把他指头挪开,悲戚地气若游丝道:“我一直,想问你。你就不喜欢我吧你,你个衰货。”
奚清楷没想到她突然转醒,愣住了。
虞安心道,在梦里都这么死,看来他们真的是缘分已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水汪汪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手心的热度贴在他手臂的皮肤上,奚清楷无奈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标准渣男答法。
“你别跟我玩乾坤大罗移,”虞安气得呜呜抽泣,在被窝里想撒泼打滚,奈何奚清楷给她裹太紧了,她打起滚来像一只巨型蚕蛹,裹着hellokitty的蚕蛹:“你自己数数,这个月亲了我几次,我出去一次在街角能撞到三次晓虹和她男友打啵,你每次bia一口就走了,以前邻居家的哈士奇亲我都比你认真呜呜呜呜呜……”
奚清楷:……
他没想到发烧的附加功效这么牛逼。
奚清楷嘴角溢出笑意,挪到床边坐,把她扶到九十度坐起,虞安人裹在里面,远远看起来就像被褥成了精。
“我普通话没你标准,不知道什么叫打啵,”奚清楷把被子拉到她脖子,垂眸来深深看进虞安不大清醒的眼里,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跟平时大不一样:“我不想跟你接吻,因为你还没有想清楚。”
男人的手指冰凉,滑过她纤秀小巧的下巴,挠小猫一样,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奚清楷靠近,唇贴着她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黑眸里沉沉盛着一簇火苗,静然蛊惑道:“亲了,我要做的。”
虞安看了他许久,吧唧了下嘴,不自觉地又啵一口,奚清楷真的操气,她真是不把他当男人,也不想管她是不是发烧了,刚要把人从被窝里弄出来,下一秒虞安砰地一声,倒头又睡了。
梦里的顾凯好凶哦。现实里也这么有魄力就好了。
奚清楷:……
几个小时后日上三竿,虞安才迟迟转醒,她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后,在家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人。
是收拾好准备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背后的玻璃突然被砸响了。
她以为是歪脖正那个对她家玻璃情有独钟的傻逼,冷着脸走过去一开窗,低头却看见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夏日天光下,明媚的烈日骄阳简直照到了她心上。
奚清楷从防盗窗的竖格中递给她一根苦咖啡。
“问你个事。”
虞安嗯了一声,挑眉看他,藏着开心撕冰棍包装纸。
“虞安,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活得非常认真努力,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奚清楷微微皱着眉,好像真的有些疑惑的意思在。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种不符合他们阶层的问题,但虞安想了会儿,点了下头:“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
他低头,唇角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身上萦绕着浓烈凛然的烟草味,虞安有点看不懂,但稍微一想,隐约知道他的意思。
奚清楷很给面子,没有明着说出傻这个字,他温和又无奈道:“那你这么认真,生活给你什么回报了吗?”
虞安停下咬冰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谁说我没有回报的?我不是遇见你了吗?”
他看了她很久很久,阳光下闪烁着晃动,好像被太阳微晃花了眼睛,直到虞安反问他:“不是吗?”
奚清楷才笑了,说是的。
唐代有位家喻户晓的诗人,他在小学的时候认识的。不知道为什么,奚清楷人生中第一次可以抛掉许多许多的束缚与恶意,看着她,毫无缘由的想起了那个诗人。纵然有人能孤篇压全唐,但真正被记住的,活得似不在人间的那位,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而她偏偏就有有一天的难处一天当的才华。
奚清楷看着虞安靠着窗户边吃雪糕边瞄自己的样子,忽然就走开了。
虞安莫名其妙,探头探脑了看一会儿,兴趣缺缺地耷拉着脑袋继续舔冰棍。
怎么没打声招呼呢?
而等她听清脚步声,再抬头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她眼前。
奚清楷扣住她的腰,几乎是有些凶狠地把人摁在窗上,大手握住她后颈固定住,不由分说地吻住她,衔着她舌尖轻磨,攻城略地地扫荡着她口中清甜带微苦的咖啡味,虞安反应都没来得及,只下意识呜咽了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一丝音也被他尽数堵了回去。男人结实的背脊和胸膛像铜墙铁壁,压得她不能动弹。
虞安整个懵了。
这剧本跟说好的不一样。
怎么比梦里还凶呢??
这人想什么呢???
奚清楷其实也没太想别的,他只是觉得,既然她的昨日之日他无权插手,那她的明日之日,必须要有他的存在。
还有,他要问清楚是哪只哈士奇被她亲过,还认真,是哈士奇成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