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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进、方青珏所住的小区在瀚海县机关大院附近,小区内绿树红花掩映,喷泉水花四射,假山错落有致,亭台楼阁耸立,确乎环境宜人。
一进方青珏家门,“精致装修”四个字禁不住从柳中沅心中直冲到嗓子眼处。羊毛地毯、腊染壁挂、实木家具、豪华灯饰,一一散发着新潮家庭的浮华气息。
柳中沅心中不禁暗语:幸好还有个落地书柜,不然真会以为进了商贾之家呢。
方青珏张罗着把香烟、瑞士糖、新骑士橙摆了满满一茶几,还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旗参茶递给柳中沅。
柳中沅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烟来抽,掏出打火机想点上。
方青珏眼明手快,忙从茶几上抓起高档香烟递进来:“中沅,抽这个,陵进说这烟醇得很。”
眼瞅着那包装得美轮美奂的高档香烟,柳中沅的记忆之屏倏地跳出一包粗糙简陋的经济烟来,那可是巴棱进在云海大学求学期间的唯一“奢侈”享受,每逢暑假寒假,他就会从家乡带上好几条经济烟先行做好储备工作,不然那些对于巴棱进来说价格不菲的中档烟又如何消受得了。
那时候,来自县城之家的柳中沅一般都是中档香烟的铁杆朋友,当“绿鸽子”衔着稿费单翩翩飞临之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柳中沅还会偶尔抽一抽高档香烟,这“高级享受”可是令巴棱进眼热得很呢。
而如今,巴棱进可是高档香烟的“相好”了,这高档香烟可是几十块钱一包呢,此情此景令柳中沅不禁萌发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感喟来……
“中沅,看出什么来啦?莫非这是假烟?”方青珏见柳中沅端详良久,以为他是在细细鉴定烟的真伪呢。
“噢,不,我在想这一个品牌的高档烟怎么不经意间就在神州大地异军突起了呢?”脑髓异常充盈的柳中沅轻轻巧巧就想出一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中沅,来,先喝杯花旗参茶解解乏吧,待会出去吃饭,小区附近有间装修得蛮雅致的‘天堂鸟’,据说是几个到沿海城市寻梦的知识分子合伙开的,虽然店面不大却蛮有情调,蛮对知识分子口味的。”
“青珏,先参观一下你们家的藏书吧,我这个书生就这副德性,到谁家都是对书趋之若骛。”柳中沅边端起茶杯边踱向倚墙而立的那满满一橱书。
书橱里赫然摆着一册册装门面的精装书,出乎柳中沅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他的第一本小说集,那本几年前出的集子包装较为粗糙,在那些精装书的“天鹅群”之中,活脱脱就像一只灰不溜秋的丑小鸭。
柳中沅却像他乡遇故乡知一般,心中漫过一阵狂喜。
柳中沅按捺不住欣喜,急急翻起书来,倏忽之间扉面上“青珏雅正”几个字以及“柳中沅”这一龙飞凤舞的签名扑入眼帘。
柳中沅曾记得那本集子刚一推出,他即分别赠了一册给巴棱进和方青珏两位老“战友”“雅正”。
于是,柳中沅的眼光不禁在面前这个书柜上下左右游弋起来,搜索良久,依然不见送给巴棱进“雅正”的那一册书。
想想从前在云海大学四年修练之时巴棱进对“小作家”柳中沅可是崇拜有加呢;反倒方青珏对柳中沅不时占据报刊版面的小说动辄评头论足,在柳中沅印象之中方青珏从未恭维过他的“大作”……
“这个书柜啊,几乎姓方,不姓巴的,陵进平素难得一顾,顶多是偶尔翻一翻书,眼下他身上几乎没有一丝一毫文人气息了……”方青珏的话打断了柳中沅的深思,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迅即把自己那本集子塞进书柜,转而浏览起其他书来。
“走吧,中沅,上‘天堂鸟”吃饭去,得好好为你接风洗尘,陵进平时跟着县领导外出比较多,难得回家吃一餐‘老婆饭’,我一个人又没什么兴致煮饭弄菜,大多在县机关食堂应付了事。”方青珏颇有些害羞地说,“今天啊,要是在家里吃,我恐怕都做不出什么可口的菜肴款待你了,手艺真是每况愈下了。”
在“天堂鸟”吃罢午饭,已是午后一点半。
这时方青珏包里的手机响了,是巴棱进打来的,说刚跟随领导吃完饭,正驱车往家里赶,回家稍事休息后,两点半上班就可以带柳中沅去拜见《瀚海日报》报社社长、总编敲定商调之事。
方青珏、柳中沅两人回到小区里,见到小区大院里停着一辆车,一个西装笔挺的胖子正从车里走出来。
“喂,中沅,真对不起,中午抽不开身陪你吃午饭,走吧,先上家里喝喝茶提提神,下午一上班我就领你去见《瀚海日报》社长和总编辑。”胖子热情地打着招呼。
要不是听到对方指名道姓,柳中沅真不敢把眼前大腹便便的胖子跟几年前的清瘦书生巴棱进挂起钩来,还以为是什么商贾大款呢,看来相别几年,巴主任真是麻雀变凤凰了。
“棱进,你工作要紧,没关系,咱们老同学老哥们还客气什么啊。”柳中沅奔过去握住了巴棱进肥硕的大手。
巴棱进豪气十足地对柳中沅说:“中沅,晚上我们得开怀畅饮几杯,为你接风洗尘。”
回到巴棱进家,柳中沅连茶都顾不上喝,急忙向巴棱进探讨起下午面试的事来。
“中沅,别担心,老巴我早就给你铺垫得八九不离十啦,我巴棱进在瀚海县好歹也认得一些领导,《瀚海日报》社长和总编辑自然是会给我几分薄面的。”巴棱进悠悠地吐了个烟圈。”
下午进了《瀚海日报》社长室,巴棱进忙把柳中沅介绍给社长田笑言,又递一支高档烟给田笑言,他自己也点起一支,还反客为主地泡了壶酽酽稠稠的铁观音,给柳中沅斟了杯茶。
田笑言戴一副金丝眼镜,剪一个板寸头,一件天蓝色的衬衣配一条色彩淡雅的金利来领带,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田笑言接过柳中沅的编辑职称证、作协会员证、工作履历,两本文集以及获奖作品和证书,随意翻看几下之后,客气地说:“瀚海县金县长的大秘书巴主任介绍来的精英人才,咱们《瀚海日报》求之不得啊。”
“田社长,咱这同学的确是一位才子,无论是在全省一流名校云海大学,还是在《云海日报》实习时,他素以出稿快而著称;尤其在咱们家乡县日报社,柳中沅这个副刊部大主任大编辑不时出马为记者救急呢。”巴棱进在一旁恰到好处插起话来,“记得一次他为当地一家著名国企领衔撰写的报告文学作品,发表后在咱老家县引起轰动且颇受当地县领导好评呢。”
面试就这样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看样子田笑言对柳中沅相当满意,从宽大厚实的老板台走出来,坐到柳中沅身旁的沙发上,亲手给巴棱进和柳中沅面前的茶杯续了茶水,又打电话把总编辑范学谦和总经理刘锦锡叫过来。
先行到达的《瀚海日报》总编辑范学谦高高瘦瘦的个子,戴一副宽边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书生型领导,他一丝不苟地把柳中沅的所有证件和作品细细翻阅完毕,望望“田一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田社长,依我个人的看法,这是个能编善写的人才,我看可以把他引进来……”
稍后进来的《瀚海日报》总经理刘锦锡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挺着一个啤酒肚,叼着一支雪茄烟,实足一副企业家派头,他伸出肥硕的大手着重翻了翻柳中沅的报告文学作品和通讯作品,朗声说道:“巴主任介绍来的人才,咱们田社长也是慧眼识英才,看样子是个快枪手,我们就要了他吧,肯定属于不是猛龙不过江的才俊啊。”
三人一合计就拍了板,当场敲定了把柳中沅调进《瀚海日报》社来。
末了,田笑言拍了拍柳中沅的肩膀:“恰好我们报社文艺副刊部一个副主任要退休,就安排你担任文艺副刊部副主任,我们报社文艺副刊部就缺一位能编又善写快写的人,希望你充分发挥你的优势,来了能让文艺副刊部的工作有所突破;你抓紧时间办理调动事宜,争取一个月时间到位吧。”
“谢谢,非常感谢田社长、范总编、刘总经理的厚爱,我一定尽快调来,尽心工作,绝不辜负领导们的殷切期望。”说这话时,柳中沅心里却对《瀚海日报》社长、总编、总经理重写不重编的面试标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还对隐隐约约察觉出来的报社总经理似乎实力强劲的现象更感到有些不可理喻。
“哈,中沅,大功告成啦,我说了早已为你做足准备功夫了啊,今晚可得上瀚海县大酒店好好庆祝一番。”一出《瀚海日报》社长室,巴棱进高举双手做了个欢庆胜利的姿势。
“好啊,陵进,我请客,别忘了带上嫂夫人。”柳中沅喜不自禁。
“不,压根儿用不着你请,我一个电话打出去,随时随刻都会有企业老板派人过来买单,哪里还用得着你自掏腰包浪费钞票?”巴棱进俨然一副豪气十足的样子。
“该出手时就出手,无论如何都该我请啦,陵进,千万别争了啊。”柳中沅诚心诚意地说。
“中沅,你呀,骨子里都充满文人气息,别酸啦,咱们俩,谁跟谁啊。”巴棱进当胸擂了柳中沅一拳,“想当年,在云海大学我不是经常沾你的光抽香烟、喝啤酒、品咖啡和下馆子嘛;如今该轮到我报答你啦,别争了,先上我的office喝茶去,下了班再到酒店happy去……”
“中沅,你醒啦,走吧,我们请你去洗浴城,洗尽一身疲惫再回去吧。”巴棱进慢慢摇醒柳中沅:“都怪我,忘了你白天舟车劳顿从故乡赶到瀚海县呢。”
“陵进,真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一直不胜酒力,晚饭时喝白酒,唱歌时灌啤酒,弄得我都招架不住,先是昏昏欲睡,继之因为不喜欢听流行歌,一不留神就睡着啦,没扫你们的雅兴吧,看样子我都未必适应瀚海县这里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呢。”柳中沅嘴上这般回应,心里却如此暗语:我是免得应酬,逃避喝酒,才闭目养神,回首往事。
“中沅啊,都什么年代啦,你也真该醒醒啦,赶紧走吧,我请你去洗浴城,看来也得快快洗去你这博学才子脑海里面的一些陈旧想法呢。”巴棱进嘻嘻一笑。
“圆桶”王得利这时心神意会地把他的公司“司花”打发离去,让她们打的回去,大大咧咧地对她们说卡拉OK晚会到此结束,下一档节目去洗浴城,男士同去,女性离去,这小丑边说还边朝巴棱进挤眉弄眼。
临别之时,韩丽倩幽幽地回望了柳中沅一眼,那双眸子里依依不舍的眷恋都快溢出深深的眼窝了……
巴棱进和“圆桶”王得利两人之间自以为配合默契的一唱一和,直让柳中沅觉得要多恶俗有多恶俗。
此时此刻,柳中沅忽然发觉眼前的巴棱进与云海大学校园深处那个楞头青简直是判若两人——朴素朴实的美德从巴棱进身上早就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巴棱进那油腔滑调的悄悄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