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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瑞从缉私队那儿回到临江仙的住所,一路上都在思索着陆长明的话,那些话听起来好像道理一堆的教训他,但是真的细究起来毫无逻辑,从这当中他得到了三个信息:一、陆长明知道陈亦旋,也知道他和陈亦旋的关系;二、孟南山突然失踪,并且知道陈亦旋被绑架与孟南山有关;三、陆长明知道自己手里有牌。只是孟瑞不太确定陆长明指的这张牌到底是什么?
陆长明叫他去一定是别有用意的,如果只是如他说做的口头警告,这样做未免太打草惊蛇了,那还不如在暗中监视他来得效率高,更容易行事。
他有些不明白陆长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但是他警告的意味实在太明显,让他有些不爽了,什么叫有警方出面,他就不用管了。
自己的女人,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管!
阿卡还没回来,孟瑞有些等不及,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了两口,焦躁的心情才得以慢慢地缓了下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一天的奔波下来,最要紧的还是想知道阿卡那儿有没有什么进展。
电话接通,一向语调高昂的阿卡也有点焉儿了,孟瑞听着他在那边说话,心里沉了沉。
这次就算是通过阿卡父亲的关系网,通过在美国的朋友们的各项渠道,也没能很快地找到陈亦旋的下落,只是摸到了陈亦旋被绑架后转移的一部分线路。
孟瑞跟阿卡道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阿卡说再去几个地方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孟瑞叫他注意安全,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手松了松领带,一手挂掉电话。只是他的手突然顿住,因为他发现在领结的下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陈亦旋仍旧被人绑着,只是这次似乎更松一点,她的手脚还稍微能活动一下,不至于太难受。眼睛被人戴了眼罩,于是她干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至少这儿比之前那个破房子舒服多了。耳边是海浪的声响,她的身体随着海浪,一下一下地晃着,确定了自己还是在船上。
不一会儿,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来人好像是孟南山。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过来将她一把扯了起来,掀开了她的眼罩。这人动作过于粗鲁,扯得她痛得忍不住叫了一声。只是一声,她瞬间又闭了嘴。
陈亦旋微低着头,突如其来的光线带来的刺痛,让她睁不开眼,下意识地将手挡在眼前,隐隐约约看到一旁似乎有张什么画,耳边是孟南山戏谑地笑声:“你们啊,还是太粗鲁,对待女士要温柔啊!”
陈亦旋在心里“嗤”了一声,渐渐适应了光线的她慢慢将头抬起来,眯着眼睛看向孟南山:“哪能谁都跟孟董事长一样,即使逃亡在外,仍旧风度翩翩。”
听着陈亦旋的嘲讽,孟南山脸上没有半分恼,而是笑着举起手机,道:“小瑞啊,听到没?你那小女友精气神儿可足了,还能跟我斗气呢!”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孟南山嘴边的笑意渐渐扩大,“行,那叔叔等你的好消息。”
陈亦旋昂着脑袋看着他:“你在跟孟瑞打电话?”
孟南山将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保持沉默,人却是往她这边靠了靠。
陈亦旋笑了笑,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很是乖巧地不说话了,眼睛瞟向别处,这才看到刚刚的“那幅画”——那并不是什么画,是那个彪形大汉粗壮的胳膊上的文身。她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孟南山挂了电话,笑着道:“没看出来,你这丫头除了会打架,还怪有意思的。”
陈亦旋转过头看着他,淡淡地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您叫我保持安静,我当然不能给您造成困扰,给自己找罪受不是!”
“呵!”孟南山冷笑一声,“你跟你那古板木讷的爸爸可真不一样!”
陈亦旋听到孟南山提到陈正清,心思微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表现出异样,笑着接下他的话:“怎么不一样?我从小就没怎么见过他,压根儿没有什么父女亲情可言,还真的挺想知道他抛弃妻女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惜他去世得挺早的,我都来不及问。”
“陈正清啊!”孟南山似乎是在回忆,顿了一会儿又带着些狞笑道,“想攀高枝,但是又吃里扒外,是个没用的孬种!”说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神色得意。
陈亦旋强压下心里的不爽,仔细地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继续顺着他的意往下聊:“孬种啊?我听人说他死于意外,连尸首都没落下?我们家那个不过是个衣冠冢,真想知道当初造成意外的是谁?我还得谢谢他,替我们母女消气了。”
“没想到你这丫头够狠的。”孟南山并不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了,只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仍陷在当初的会议里,眼神有些恍惚,但是嘴角却是挂着笑的。
陈亦旋见他如此,也不继续勉强,转而问道:“你怎么突然要绑架我?难道你就这么害怕孟瑞?”
“我孟南山纵横商海二十年,老早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了!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能耐,这么些年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放心地将他放进北山集团?”
“那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孟南山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他扭头看了一眼船舱外的碧海蓝天,沉沉地道,“不过是想没有后顾之忧地好好活着。人老了,不就是想颐享天年,含饴弄孙?晨晨就快生了,不能让她老公在监狱,爸爸妈妈也在监狱吧!”
他嘴角甚至是在微微地颤抖,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鬓角斑白的发,皱纹密布的眼角,似乎都在诉说着这是个生命即将走到最后的一段路垂垂老者。
这人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若是常人看了,说不定也会跟着流下点同情的泪水。
但是陈亦旋依旧冷着脸看他,在北山集团的调查并不是没有什么进展的,那些奇奇怪怪地账目,看着没有半点问题,但是经不起仔细地推敲。
若不是上面已经开始收网,想来他仍旧会在北山集团安安稳稳地过着董事长的日子。
似乎海上的浪有些大,这会儿船身剧烈地晃动起来,哐当两声,似乎有东西坠落,瞬间打断了陈亦旋的思绪。
孟南山看着她毫不为之所动的表情也不恼,反而收了戏谑的表情,微笑着看她:“你还真的一点也不像你爸爸!你比他厉害多了!”
闻言,陈亦旋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你可别乱给我扣屎盆子,一个行贿罪就把我逼成这样了,你再给我来个杀人罪,我可担不起。”孟南山依旧笑着道。
陈亦旋冷哼一声,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和孟南山脱不了干系。
“你说你担不起别的罪名,可你手底下这群人,手上全是鲜血,你可知道?”说到这儿,她故意顿了一下,笑着扬起嘴角,“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是臭名昭著的冰原狼小组。”“冰原狼”那三个字,她咬得极重。
孟南山脸上一僵,不一会儿又笑着道:“小丫头可真会胡说八道,什么冰原狼小组,这都是我的船员,为我打工的,不过是看公司陷入混乱,不忍心看我颠沛流离,所以一定要跟着我而已。”
“哟,看来你知道冰原狼小组啊!都没问我冰原狼小组是干什么的,就急切切地解释他们是船员,这难道不是欲盖弥彰?”
孟南山伪装出来的笑容消失了:“臭丫头,我来可不是为了和你扯皮的,叫你跟孟瑞说两句话,告诉他你还活着就成!”
“你都这样了,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一番也就算了,把我杀了往公海里一扔,然后一走了之,你兜里的钱足够你欢愉地度过下半辈子了。所以,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陈亦旋反而笑了。
孟南山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蹬着胡子出了船舱。
只是他刚走没多久,隔壁的船舱中便有道身影渐渐地蜷缩成了一团,一颤一颤的,不知道是船晃得太厉害,还是那个人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