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孩子

斑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总裁小说网 www.zongcaixiaoshuo.com,最快更新鸾归桐最新章节!

    求书,找书,请发站内短信给管理员,手机阅读更精彩,手机直接访问 m.bqg8.cc

    微风拂面,卷来些不知名野花的香味,同着暖融融的阳光一起在天地间发酵。

    灰褐色土地上,绿得惹眼的新草被风吹的弯了腰。

    刘秀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长身直立在春风中,俊逸非凡。

    他看着郭圣通笑了一下,从从容容地和韩彦朝她这边走过来。

    郭圣通的心忽地漏跳了半拍。

    她无端地,竟有些心慌。

    这心慌不像是恐惧焦虑所带来的,倒像是紧张。

    只是,她紧张什么呢?

    她长到十一岁,还真没试过人前紧张。

    纵然是进宫见王皇后,也没有紧张过。

    大抵是在她心中,王皇后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吧。

    郭圣通低下眼帘忙着心乱如麻时,韩彦和刘秀已经到了跟前。

    都是太学学生,哪怕之前并未见过,一经介绍便很快相谈甚欢了。

    郭圣通轻出了口气,趁着没人注意领着羽年沿着河边继续往下走。

    就在半月之前,积雪尚且随处可见。

    眨眼之间,春回大地,树梢枝头已经开得热闹纷纭了。

    思及至此,郭圣通难免有几分感慨。

    她和羽年走走停停,走得累了便站在河边赏杏花吹河风。

    “无怪乎孔子与弟子上巳日咏而归,春风实在怡人。”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刘秀。

    郭圣通的手心里立时便泅满了汗,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怎么没和我弟弟他们说话了?”

    刘秀笑了笑,“上巳节,自然得浴春。”

    他的脸部线条明朗流畅,鼻梁挺括,一笑起来更是英俊逼人。

    郭圣通被他笑得心底又开始发慌,她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后,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巳节的最初意——情人节。

    《诗经·郑风》中曰:“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周礼》也说:“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郭圣通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摒弃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河的水该是红的。”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突兀之极。

    刘秀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福至心灵地领会过来了。

    她说的是巨鹿郡马适求谋反一事。

    建兴帝处死了全部涉案人犯,加上被牵连的,足有千人。

    这场谋逆大案中唯一获利的只有大司空士王丹,因为举报有功,建兴帝封其为辅国侯。

    而千人的滚烫鲜血,确实是能把这河水染得殷红。

    他心头沉重,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才说:“他们太急了。”

    这是说时机未到?

    倘若时机到了,你也是会反的吗?

    可,正月说起这个时,你明明还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啊?

    郭圣通喉边一时涌起千言万语来,正待组织一下语言问出口,就见刘秀出声告辞:“韩彦该找我了,我先走了。”

    她愣住,完全没有理由挽留他,只能看着他大步流星而去。

    越来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这么着急干嘛?

    总不能是有读心术知道她的梦境吧?

    郭圣通想不明白,叹了口气,和羽年转过身往回走。

    她不知道,刘秀在走出许久后藏在袍袖中攥得紧紧的拳头方才缓缓舒展开。

    他烦躁地站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看着被明亮阳光照亮脸庞的郭圣通,竟然有些鬼使神差地想拿手去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

    那一缕发估计是短了些,从发髻中溜了出来,一下一下地像柳树枝划过他的心间。

    心底的烦躁越来越重,他站住重重一拳砸在河边的槐树上。

    手指关节处立时渗出血来,火辣辣的疼星火燎原地传遍全身。

    奇怪的是,他能感觉到这痛楚,却不觉得有多疼。

    他想,疼疼也好,能让他清醒些。

    他很喜欢和郭圣通说话的感觉,叫他觉得轻松愉悦。

    他以为,是因为这女孩子心地纯膳,像极了他的小妹。

    可,他刚刚那瞬间磅礴而出的情绪是什么?

    他不是懵懂生涩的少年,他今年二十六岁了。

    他喉间滚动了下,拳头依旧攥着,指关节因为分外用力而发白。

    他虽然从小就被兄弟姐妹们说性格温柔,但那只是他的表象。

    他没有傻到明明喜欢什么,却不去争取。

    年龄差个十多岁不是问题,家境相差太多也不是问题…………

    “我阿姊和我表兄订婚了,我才不用担心我阿姊远嫁呢。”

    这是韩彦见郭况时常说起自家阿姊,便逗他倘若他阿姊将来远嫁怎么办时,郭况的回答。

    韩彦和刘秀这才知道郭圣通已经许亲。

    刘秀那时心底便涌起些说不出的难受和失望来,他那时还只当是像大姐二姐出嫁时舍不得。

    但今天,他看清了他自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郭圣通暗生了不能说的情愫。

    只恨相逢恨晚吗?

    不。

    这个小女孩子懂什么呢?

    没有她表兄,她便会心慕于他吗?

    多半是不会的。

    所以早早斩断这不该的心思,也是好事。

    *****

    这晚,郭圣通又做梦了。

    她已经有月余没入这缠磨的梦境,一时间倒没有像往常泛起不耐烦来。

    竟还难得清醒地想,见一回刘秀就必定做梦吗?

    那以后真是看着他就得回头就跑了。

    发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呢喃着,植物的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看起来,她似乎身处野外。

    可耳边隐隐传来马嘶人声,听起来并不太远。

    她站起身,果看着不远处的狂野处兵帐重重,火光耀眼。

    这样的梦境,郭圣通还是第一次见着。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起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好些了吗?”

    有人在身后问她。

    这声音很熟悉,是刘秀。

    郭圣通转过身去。

    刘秀浑身银白的盔甲在月光下折射出清寒的光芒来,他疾步上前轻轻拍打郭圣通的后背:“好些没有?还吐不吐了?”

    郭圣通被他问的莫名其妙,本能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刘秀像是松了口气般,脸上浮现出愧疚来,“军中条件差,苦了你和孩子了。”

    孩子?

    哪里有孩子?

    郭圣通立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直勾勾地望向刘秀,手不自觉地摸上肚子。

    她满心都在叫嚣:不会吧!

    她的肚子已然微微隆起。

    她活生生被吓醒,大汗淋漓地好半响也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