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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见他一副轻浮放浪之态,心中甚是厌恶,但他身为太子,得罪不得,当下低眉顺目道:“奴婢是太后宫里的侍婢,婚配之事自有太后作主。奴婢出来久了,再迟怕免不了责罚,先行告退了。”说完躬身退开几步,转身向安仁宫而去。
刘晟厚见木槿竟对自己的示好避而不答,到是将太后抬了出来,轻轻巧巧便堵了自己的话,又不知她心中怎么打算,不由又爱又恨,暗中咬牙道:不识抬举的小蹄子,你且等着吧!
忽又转念一想,自己已许了她侧妃,她还一副毫不动心的样子,或是另有隐情。回想昨日宴后遍寻木槿不得,刘晟睿也似提早离席,莫不是让他捷足先登了?越想越觉可疑,不由大怒道:“刘晟睿,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也敢跟我争!”一跺脚拂袖而去。
木槿回到安仁宫,太后已然起身,因昨夜安睡,精神比往日好了许多,见着木槿捧了樱花过来,果然喜欢,直夸她贴心。
用过早膳,太后颁下口喻:李仁怀医术高明,其药哀家用着甚好,着每月逢十入宫为哀家看诊,无需再向内务府通报,并赐出入宫门令牌一枚。
太后又让宫侍领着木槿前去尚衣局拜见奉御方承容。方承容见是太后指派的人,自是不敢怠慢,特地嘱咐尚衣局众人以礼相待。半日处下来,众人见她不但娇俏可人、性情柔顺,没有半分架子,都愿意与她亲近。
方承容年岁已长,在尚衣局物色了几个弟子,却终学不精手中的几样绝学,只担心师傅传下的手艺便要失传。恰见木槿聪明伶俐,于刺绣之道颇有功底,故意提了几个问题进行考教,发现她虽然不尽懂得,却见解独到,心里非常满意,打算将自己的绝学都教给她。至此,木槿每日辰时便到尚衣局,酉时方回安仁宫。
这一日,木槿正与一群绣女做活,却听得院里吵嚷之声,宫女禀报说长平公主带人来了,正闹着要管事的前去回话。恰好方承容率局中众官去了皇后处,尚衣局唯有一个叫晓寒的姑姑说得起话。
晓寒一听公主来了,也不知何事,忙放下手中活计掀帘出去,木槿怕她有失,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太后之人,若真有事,也能说得上话,便跟着出去了。
两人到了前厅,却见一宫装丽人端坐上位,不知何故,阴沉着一张脸。木槿在元宵之夜曾与她同船观灯,自是认得此女正是天之骄女长平公主。
两人忙上前叩见,还不待礼毕,长平公主便从随侍宫女手中拿过一双绣鞋,兜头扔到晓寒身上,冷冷问道:“这鞋是谁做的?”
晓寒忙捡起绣鞋,见藕白色鞋子前端绣着大朵牡丹,花蕊处有一粒拇指大小翡翠,将这鞋衬得清华高贵。细看之下做工精细,并无瑕疵,正是尚衣局的手艺,小心翼翼回道:“回公主,这鞋确是尚衣局所出,不知有何不妥。”
长平轻笑一声,冷冷道:“既是尚衣局所出,那你应该知道,我妹妹长宁那里也有一双吧!”
晓寒道:“回公主,年前皇后令尚衣局为皇子皇女做一套礼服,参加祓禊之礼,是以各位公主均有一双这样的绣鞋。”
长平哼了一声,面露戾色,厉声问道:“既是各位公主均有一双,为何长宁的鞋上是珍珠,本公方这鞋上却是个破石头?”
晓寒方知长平是为何发怒,忙解释道:“回公主,原本都是用的翡翠,后来长宁公主又拿了珍珠来尚衣局,让奴婢们为她换上。”
类似情况,晓寒见得多了。皇子公主的衣物配饰只要不违规矩,尽可更换喜欢的饰物,是以一时想不明长平公主何以如此动怒。
长平怒气不减,上前便打了晓寒一个耳光:“既是如此,你等为何不来禀报?害本公主在祓禊之日输了长宁一头。”
木槿没想到小小的一个鞋饰,竟令得长平大发雷霆,此时见晓寒捂着脸,泪水在眼中打转,长平又是怒气冲冲,只怕她再为难晓寒,忙膝行上前道:“公主息怒,公主要打要骂只管吩咐,何苦自己动手,若是伤了公主的手,奴婢们如何担待得起。”
长平早已看见木槿,此时见她出头,正中下怀,又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冷笑道:“本公主便是喜欢自己动手,你待如何!”
晓寒见木槿被打,伏地哀求道:“公主息怒,这不关木姑娘的事。”
木槿见长平面色更加阴郁,忙道:“公主若是不喜欢这鞋上翡翠,奴婢马上令人换成珍珠,公主若为这些许小事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
长平高高抬起下颌,极是轻蔑的嗤笑一声:“你以为本公主与你认识,便会买你的账,竟敢妄自对本公主之事置喙。来啊,给我掌嘴!”立时上来几个宫人,按住木槿,一人便挥掌打了过来。
晓寒大惊,连连叩头道:“公主息怒,这位木姑娘太后跟前的人,求公主别打了,否则太后问起,尚衣局可吃罪不起。”
长平哪里理她,待打得十几下,见木槿双颊高高隆起,嘴角渗出血来,心中犹自不解恨,从头下拔下一支簪子,便向她脸上划去。
“公主且慢!”随着一声低喝,苏翠菡急步走了进来,在簪子堪堪落在木槿面颊之时抓住了长平的手。
长平虽是公主,其母肖美人并不得宠,是以在宫中地位尚不及身为郡主的苏翠菡。见苏翠菡拦住自己,面上有了几分不悦:“欣宁郡主,你这什么意思?”
苏翠菡拉着她的手笑道:“长平妹妹,木姑娘与我有些渊源,还请妹妹看来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随即又在她耳边悄声道,“太后对她极是倚重,若得知此事,别说李仁怀之事休想再提,只怕还会连累肖娘娘。”
她这一语惊醒梦中人,长平此时方觉后怕,见苏翠菡给足了面子,便借坡下驴,挥挥手道:“既然郡主说情,本公主便不再计较了。”
众宫侍方松开木槿,退到长平身后。木槿脸颊已痛得麻木,唇齿间是满满的腥甜之味,强撑着伏在地上叩头道:“谢公主恩典。”
长平走到木槿身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切齿道:“父皇已同意招李仁怀为驸马,今日且给你些教训,你最好离他远些,否则别怪本公主心狠手辣。”
走到门口,复又回头厉声恫吓:“今日之事不得再提,若让本公主得知谁在背后嚼舌根,本公主就让她永远闭嘴!”苏翠菡怕她又生事,连拉带劝,陪着她风风火火的去了。
木槿听长平说到李仁怀,方知她今日是借绣鞋之事,专挑尚衣局无主之时,前来警告自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气得银牙暗咬,心中思量一番,也有了计较。
晓寒见她满嘴是血,吓得没了主意,抱着木槿直哭。到是绣女们见公主走了,忙进来将她二人扶起,又找些伤药来给两人敷上。见木槿面颊红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几乎成了一条缝,也不由都慌了神。木槿反倒出声安慰:“晓寒姐,你给我拿张面巾来,我这便回去,过几日好了再来。今日之事你们别向外传,也别告诉奉御,她若问起,就说我病了,今日没来。”
一个绣女怯生生的小心回道:“刚才我们怕姑娘吃亏,已派人到安仁宫去报信了。”
木槿哀叹一声,拿起面巾蒙在脸上,起身便走:“我从小路回去,若是安仁宫里的人来了,便说欣宁郡主把公主劝走了,并未刁难我们,我已先行回宫了。”
晓寒却极是惶恐:“若是太后发现,那该如何是好啊。”
木槿安慰道:“你且放心,大家就跟没事一样,我回去自有办法。”晓寒别无他法,亲自陪着木槿出去。
刚走到园内便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后口喻!”木槿与晓寒对视一眼,满面无奈,就地跪下。
只见安仁宫文嬷嬷在一个绣女的搀扶之下急步走了进来,见木槿和一个姑姑领着一众绣女跪在院中,哪里有长平公主的影子?
当下也不宣口喻,上前将木槿扶起,见她面上蒙了巾帕,伸手去掀,问道:“姑娘这脸怎么了?”
木槿忙抬手挡住道:“文嬷嬷,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文嬷嬷却是不依:“姑娘不让老身看伤处,又什么都不说,这叫老身回去如何向太后交待?”
木槿叹道:“刚才公主来问事,槿儿心中害怕,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把脸给磕伤了,嬷嬷向太后据实回禀便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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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嬷嬷也不便勉强,送她回到房中休息,自去向太后交旨。
木槿令人打来热水,关好门窗,对着镜子轻轻洗净面颊,也不擦药,静静躺在床上,想着长平之言不知是真是假,心中不免焦虑万分;又想着前几日太子的骚扰,只怕自己与李仁怀之事,若不快些定下来,还会生出乱子。
竖起耳朵却仔细听着门外动静,过得一会,果听得脚步声近,随着“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了六顺公公的声音:“槿儿姑娘在吗,太后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