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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灼道:“好,我五兄弟便答应你,让你心里存有一个念想。”何连城道:“李兄弟,那这二十粒糖,那便由他去吧。”说完抓将起糖走到天井里,往天上抛洒。李逸航道:“何三当家,这个朋友,咱们来世再交。”转身对陈明灼道:“江湖上,正与邪的界限并不明显,我李逸航爱交朋友,白道黑道的朋友都喜结交,但是你们五人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同胞卖到倭国受苦受难,十死无生,罪孽深重无可宽恕,现下便是与你们在这儿同呼一屋空气,也是觉得难以忍受!”李逸航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其势已无可挽回。
陈明灼仰天大笑道:“小子,这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先为自己的性命考虑吧。”李逸航从怀中掏出鱼龙宝剑,握在手上,道:“说一百句不如动一下手,这就来决一高下罢。”蒋七道:“李少侠武功高强之极,咱们单打独斗都不是你对手,那只好来个以五对一了,传出去咱们也不会不好意思。”
李逸航瞧他点了点头道:“好,神风教无耻可见一斑。”话音刚落手中短剑却陡地往罗奇奇刺去,快如闪电,突如仙魅,大具鬼神莫辨之机,他知道以一斗五,生还机会十分渺茫,只有先伤了敌方一人,方能抢得一丝机会,罗奇奇那能想到他竟会首先对自己动手,欲待闪避,已然不急,眼看短剑就要割破自己咽喉,刹那间连心也不再跳动。陈明灼手急眼快,二指直插李逸航脑后,攻对方不得不避。李逸航收回短剑往后削去,左掌挥出,拍在罗奇奇臂膀上,将他击飞二丈有余,摔倒在地。
李逸航击伤一人,便即往钱三笑闪去,钱三笑叫道:“来得正好。”长枪当胸刺出,此时的李逸航,早已不是当年江宁府城郊野外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幼稚小子,侧身避开,下一瞬间已抢到钱三笑面前,举剑划去,钱三笑可真没想到他武功竟然如此突飞猛进,忙不迭往后暴退,却最终迟了一步,豁剌剌一声,胸前衣襟被划破,剑尖入肉逾寸,鲜血迸出。
一霎时间,神风五子已伤了两人,陈明灼大喝一声:“好小子,拿命来!”不敢托大,拔剑击刺,蒋七与何连城也各持兵刃攻上。钱三笑受的是皮外之伤,顾不得包扎,提枪再上。罗奇奇受伤颇重,一条右臂已然被废,腑脏也受到震动,不住吐血,落地时已然晕死过去。
陈明灼与何连城精妙绝伦的剑法,蒋七唯快不破的快刀,钱三笑银光闪闪的枪花,每一件都是在江湖上独当一面的兵器,这时却一块儿向李逸航身上招呼。李逸航手舞短剑,在刀光枪风剑雨中趋退,进击闪避,恰到好处,快一分受伤,慢一分送命,每一次躲闪,都是险得不能再险。
陈明灼那是越战越惊,数年之间,此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进展,完全出乎自己的认知之外。心神稍分之际,长剑剑尖被他短剑削去一截。
顷刻之间,五人从大厅里斗到院子外,左逸航左手指掌,右手断剑,以一敌四,渐渐落于下风。激战中,陈明灼长剑挺出,快捷无华,等得李逸航发现,断剑尖已刺入胁下,幸好他这柄剑被削了一寸长一段,入肉后长剑去势已尽,伤得不重,但流血却是不免。
过得一会,钱三笑长枪头被短剑削下,没枪头便成了棍,钱三笑一样不含糊,一条木棍便得虎虎生风。不久李逸航背上便挨了一棍,好在他内力浑厚,打在身上却也不觉如何。短剑挥出,木棍再削断,便在这时,蒋七快刀兜头劈下,李逸航头一偏,刀锋贴着头皮掠过,数缕儿头发被削断,闪过一击后没来得及惊慌,何连城长剑已刺至背心,李逸航避无可避,拼死转身挥短剑往长剑剑身削落,铿的一声轻响,长剑断了一尺来长一截,断了的剑头去势不绝,斜插在李逸航大腿上,何连城手中二尺断剑并没停留,径直地刺向胸口。
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断剑已至胸口,左有蒋七快刀攻来,右有陈明灼长剑蓄势待发,后有钱三笑断木直插,来不及多想,间不容发的瞬间侧身避开何连城当胸一刺,剑锋划破胸膛,拉出长达一尺口子。
死里逃生的李逸航头脑并未慌乱,躲过攻击后闪身往庄门口窜去,陈明灼喝道:“那里逃。”飞身抢上,手中长剑往他背心指去。其实李逸航并没想逃,也知道逃不了,他此举只是想把各人引开攻击,如被四人一起围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急转绕到一个树下,趁着四人已然拉开距离,突然急跃到蒋七身前,左手九阳拆骨手拿住其右腕,右手猛刺,蒋七单刀被制,左手抬起击向敌人胸口,李逸航不管不顾,冒死将手中短剑刺出。
呯的一声巨响,就在李逸航前胸被拍中的一刹那,手中短剑也送入蒋七心房!
瘦长身子被击飞出两丈余远,摔倒在地,口吐鲜血,而蒋七则是胸口血如泉涌,喷出四五尺开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钱三笑何连城齐叫:“二哥!”抢上前去搀扶,可蒋七已全身无力,任凭二人如何用力扶持,终于站不住摔身倒在地下,口喷鲜血道:“为我报……”,仇字未说出,双腿一蹬双眼翻白,再也动不了。
李逸航自知体内有异种真气护体,被蒋七击上一掌怕要不了自己的性命,因此仅凭着心中一丝侥幸挥剑刺死蒋七,他的运气不错,在蒋七左掌击在胸膛上的那一刻,异种直气如他所愿及时出现,替他扛住了那一掌,虽得不死,受伤吐血却是免不了。
陈明灼没有犹豫,跃身到李逸航跟前提剑猛刺,李逸航在地下连躲带避,翻滚过程中左臂被刺中提不起来,但陈明灼手中长剑又被削了一截,三尺长剑只剩尺半,攻击范围缩减不少,只得俯身探腰提刺。
李逸航看准时机,施使第四式“长沙莽莽入黄天”,可是左臂发不上力,身子只能跃起二尺高,纵然如此,在这精妙绝伦,繁复无比的脚法攻击的下,陈明灼手中断剑给他一脚踢飞,他连忙急退数步。
刚刚趁机站起,钱三笑与何连城相相攻上,李逸航急提一口气,避开何连城长剑,使出“大风起兮云飞扬”双腿连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钱三笑,院中树叶沙尘顿时被旋风刮起,飘转在空气当中。
钱三笑见得眼前一团灰影,耳中风声大作,只觉四周满是脚影树叶,不知如何闪避,当即把心一横,持棍猛戳灰影,欲与之来个两败俱伤。手中断棍刚觉扎中他身体,腰腹间便连中数腿,惨叫一声翻飞出去,直挺挺摔在地下,扭动吐血,一会儿便不动了。
李逸航被他一棍戳在肚子上,入肉三寸,他不敢拔出,手中短剑往下一划,将木棍平着腹部削断。陈明灼何连城见四弟又被他杀死,四眼通红,无比伤痛和愤怒,心中如有一股烈焰,各自大吼一声,猛然扑上,李逸航身受多处伤害,血流满身皆是,神智已然有些昏迷,在这生死存亡的瞬间,脚下迅退,右手急甩,鱼龙短剑向着何连城电射而出,跟着右掌旁挥出,与欺身而上的陈明灼对上一掌。
何连城怒火大炽之下攻得正急,突见一柄短剑闪出一道寒光往自己胸**来,腾挪欲避已然不及,无可奈何之下手中断剑朝着寒光急挥,啪的一声,手中断剑再断,鱼龙宝剑也稍稍改变了方向,插进他左肩琵琶骨上,烈斗中根本感觉不到痛楚,扔掉剑柄,抢上再攻。
陈明灼挥出的那一掌,已使足全身十成功力,欲将对手一招击死,不料二掌相交之下,猛然觉得对方掌力犹似怒海狂龙,势道万钧,登时眼前一黑,翻飞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筋斗,双腿落地站稳,右臂如废了一般,抬不起来。
而李逸航境况更糟糕,被他势大力沉的一掌击得连连后退,最后重重撞在院子围墙上,把围墙也撞垮塌,断砖碎石砸了他满身,口中吐出一口黑血。纵是受伤如此之重,他双腿却依然有力,并没摔倒,眼见何连城势如猛虎般追击,咬一咬牙,左右两脚前后挑出,两块墙砖迎面飞向敌人。何连城低头晃身分别闪过,当他抬起头时,眼中却是两只脚底急踹而来,没能做出反应,胸口脑袋连中十余脚,
李逸航以脚法见长,虽然全身流血不止,但混元神功在少林绝学洗髓经相助下,猛然爆发出无底深潭般的潜能,何连城被踢得肋骨颈椎尽断,翻跌地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叫道:“李兄弟好脚法,咱们来生再做朋友!”吐尽鲜血而亡。
李逸航落下后,单膝跪地,良久之后方能站起。
此刻,院子中只余陈明灼与李逸航,两人四眼相对,呆呆站立,四围一片寂静。连树上鸣叫的蝉儿也止了叫声,默默注视着树下的二人。
两人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然事实已定,罗奇奇最先受伤,现躺在厅里不知情况如何,蒋七,钱三笑,何连城接连丧命,陈明灼如在做梦,李逸航全身血液流失过半,头脑晕眩,更如在梦中一般,眼前的陈明灼人影晃动,仿如向自己走来,定睛瞧时,却发现何他站在原地。
李逸航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知道自己已快要昏迷,再拖下去,不需交手便丢了性命,当下深深吸一口气,举步往陈明灼行去,说道:“大当家,动手吧。“
陈明灼被他一掌击得心血紊乱,到现在也顺不过气来,叫道:“好!”右手抬不起,挥舞着左掌攻上,李逸航左臂被刺伤,一般的抬不起,也只使右手与其拼杀。李逸航功力虽强,但全身上下尽是伤患,移动出招快不起来,陈明灼却没受什么伤,脚步灵活,身形较他为快,只惧怕对方神出鬼没的脚法和精纯浑厚的功力,没敢全力相拼。
陈明灼并不真正出掌相拼,只绕着对手绕斗,片刻之后,发现李逸航动作缓慢,眼神跟不上自己节奏,知其已是强弩之末,心中大喜,更是九招虚一招实,只在他眼前身后晃动。
到得最后,李逸航已然停止转身,陈明灼绕到他身后试探性拍出一掌,呯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他背心上,李逸航往前摔出几步,摇摇晃晃转过身来,瞧着眼前陈明灼,眼神迷离恍惚。
陈明灼知道他不是假扮出来,抑制住心中狂喜,叫道:“臭小子,拿命来!”纵身跃上,呼的一掌,重重拍正在李逸航胸口。李逸航先前被他拍中背心,胸腔咽喉口中本已全是血,此刻再中一掌,当即哇的一声,急喷出一大口鲜血。两人相距甚近,这口鲜血对准了陈明灼直喷在脸上,喷得他口耳眼鼻全是血。连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他也不在意,深恐李逸航反击,左掌拍出后急速退后。
李逸航喷血后往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陈明灼转身拾起蒋七的单刀,跳到李逸航跟前喝道:“狗崽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逸航喘了一口看一眼他,张开口极其微弱道:“大当家要杀快杀,别废话,呆会我……蓄够力气,你可没有机会了。”陈明灼仰天大笑,笑声通透,震得头上树叶片片落下,良久之后,笑声收起,一抹阴沉之色掠过脸庞,道:“既然你无话可说,那现在便去见阎王吧。”举起刀往李逸航心口戳去。
可突然之间,陈明灼只感天旋地转,一阵阵晕眩袭来,双手双脚没了力气,手中单刀握不住,跌落在李逸航身上,跟着一个踉跄,扑倒在李逸航身上,
李逸航见他在自己垂危之时忽然摔倒,既感奇怪,又自庆幸,见他脸上显出一层紫青之气,肌肉不住扭曲颤抖,模样诡异可怖,说道:“喂,大当家,你怎么了?你太过激动了,何必呢!”游目四顾,聚义庄上更无一个人影,树梢百鸟俱寂,地下倒了五个人,遍地血迹断剑,种种情状,说不出的古怪。他伸手推了推趴自己身上的陈明灼,说道:“叫你早些动手你偏不听,现下好了吧,不但杀不了我,还令得自己真气混乱,只怕你要元气大伤。”可陈明一百数十斤的身子,他如何能推得动?只好静静躺在地下,等待气力恢复。
陈明灼的笑声,将罗刹奇奇从昏迷中惊醒,他勉强站将起来,见到厅内一片狼籍,登时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他缓缓走出大厅,眼前的场景更是令他血液沸腾,自己四位大哥全倒在院子里,他连摔带爬冲到院子里,叫道:“二哥,三哥,四哥!”检查的每一人,皆已断气。最后颤颤巍巍走到李逸航和陈明灼跟前,见到大哥双眼紧闭,脸色乌黑,口吐白沫,不知生死。而李逸航则睁着双眼瞧着他,罗奇奇双腿剧烈发抖,几乎站不直身子,哑着嗓子道:“你……你将他们全杀了?”李逸航摇了摇头,道:“我只杀了你二三四哥,你大哥不知如何晕死在地。”
罗奇奇脸上悲痛愤恨之色难以形容,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双眼怒火射出,悲怆道:“我要杀了你为我四位哥哥报仇。”说罢左手一甩,一柄飞刀往李逸航咽喉飞去,李逸航知他飞刀厉害,看他脸上神色时右手已然暗暗拉着陈明灼衣服,见他左手甩动便用尽全身气力急拉身子,嗤的一声轻响,飞刀插入陈明灼后背。罗奇奇大惊失色,叫道:“大哥,大哥!”左手再甩,又一柄飞刀射出,直奔李逸航露出的半边脸庞。此时拉动身子已然来不及,当即脑袋往身子下一缩,嚓的一下短促声响,飞刀贴着耳边插在地下。
罗奇奇见两柄飞刀刺他不中,便俯身抢夺大哥身子,李逸航怎能让他抢走陈明灼身子,右手紧紧拉其衣服,罗奇奇本就受了内伤,你拉我扯下竟然也摔倒在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逸航松开右手,改握着陈明灼掉在自己身上的刀,待得身体拖开,右手便即一刀砍向罗奇奇。
这一下当真是奇峰突起,罗奇奇已然刻意远离李逸航,可却那里想到大哥身下居然藏着一把刀,只见银光一闪,鲜血四溅,整条左手被他齐臂砍将下来!顾不得疼痛,当即一个翻滚,远离李逸航。使他再难砍到自己。可他右臂已然被废,左臂没了,内脏也受了伤,想站起身来可没那么容易,在地下几经挣扎,就是没能起来。
看着罗奇奇痛苦嚎叫,拼命挣扎扭动身子,自己也没有力气爬过去结果他,只好乖乖躺在地下,静待气力恢复。罗奇奇动了一会儿也静下来,肩膀创口血流不止,迟得片刻,便不给李逸航砍死,也要流血而亡。歇了一会感觉力气有了些,腰腿使劲一个鲤鱼打挺,终得跃将起来。
李逸航见他站起,登感觉不妙,立时使尽全力将手中单刀扔出,单刀闪出一道刺人光芒,飞向罗奇奇,而罗奇奇身受重伤,剧痛分心精神涣散,竟没能留意到从后飞来的单刀,噗的一声,单刀从其背心插入,前胸破出,罗奇奇低头看着破膛而出的刀尖,不敢相信生命就这样终结,他掉转身子,摇摇晃晃走到李逸航跟前,道:“你小子……说过的话不算数……”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往他身上扑去。
李逸航眼瞧着刀尖往身上割来,急忙一个打滚避开,触动留在腹部上的断木棍尖,使其更入肉一寸,立时痛得他全身猛飙冷汗,忍不住呻吟出声。已然渐渐凝结的伤口,又开始出血。李逸航暗道:“现下这种情况,我虽没被他们杀死,可也跟死了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