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Omelas(4)

凉风薄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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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女性死者被弃尸贺宁市西郊,报案人是两名晨跑者。

    刑警队面前,两个女孩神情恍惚、回答断断续续、言语反复,显然受惊过度。

    “当时大概是七点钟,我们平时从来没跑过这条路……”短发女孩紧咬下唇,扭头去看身边另一人,眼含责备。

    “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了我的脚,或者绊了我一下,”她肩膀不自觉一颤,声音发抖,“然后我就摔在那儿了。”

    短发女孩指了指土坡,却别开脸不再去看。

    顾靖扬循着女孩手指方向走去,紧接着阮夏也跟过去。

    黑色长发包裹已死躯体,还未盛.开已经凋零的生命,让人唏嘘不已。

    “死者喉咙被割开,”阮夏刚说了半句,停住。

    全景应当是,死者喉咙被割开、腹部被剖开、双足几近溃烂。

    更为关键的一点——死者眼球被摘除。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少女模样,正当生命鲜活时,从她浑身伤痕,还能看出曾经必定为捍卫生命,奋起抗争过。

    “这里离西江路溪地别墅,不到十公里,”阮夏揪紧袖口,“死者是昨晚报案的盲女。”

    语气笃定,没有半分犹豫。

    顾靖扬拍拍她的肩,没说话。

    不远处,郁南、梁诚同报案人在一起,继续询问信息,无奈两个女孩惊魂甫定,开始互相责备,能提供的有效信息实在有限。

    你一言说,如果不是你好端端改了路线,怎么可能遇到这种事;我一语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晨跑能舒服点。

    受害人惨状、抛尸现场,统统被抛诸脑后。

    人人最先能感受到的,是自身苦楚,其实无分对错,是生存进化法则罢了。

    *

    刑警队。

    “现场没有能证实死者身份的证件,死者大约二十出头,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1点至2点之间,遭割喉致死,死者脚上的伤是生前造成,被玻璃碎片割伤,”顾靖扬微微一顿,似乎在想什么。

    “死者死后,腹部被剖开……脏器都在。”

    梁诚两条粗浓眉一拧,没领会到顾靖扬弦外之音,为什么特意强调最后那一句。

    如果脏器没有遗失,这句话根本没必要提。

    “还有一点,”郁南补充道,“死者生前被性侵。”

    “我不明白,”阮夏终于出声,一双眼低垂,紧盯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重大线索,“死者生前被折磨,说明凶手从折磨、控制死者的过程中得到快感,可凶手为什么要做两件毫无意义的事?”

    “凶手为什么要在死者死后,挖出死者的眼睛?”

    “第二,凶手为什么要在死者死后开膛?”她双唇紧抿,重重呼一口气,“而且,凶手没有拿走任何脏器,那他这么做,意义是什么?”

    阮夏同一般女孩不同,连环杀人案案例倒背如流,别人为爱情故事哭红眼的年纪,她半夜躲在宿舍被子里看连环杀手纪录片。

    终于一朝如愿,进了刑警队,穿上帅气制服,跟了个人人艳羡的头,却发现现实与理想相去甚远。

    推理剧固然精彩至极,她对着满屏鲜血也能食指大动,吃完双人份肯德基套餐,可是,推理剧没告诉她,在她第一次见到尸体时,会惊恐发作。

    现实没有滤镜,她看到的一切都是最原始模样,原来并非每个杀人凶手都像电视里那样,童年悲惨、年少苦楚,杀人是逼不得已。

    反正世间善恶,从来不是三言两语辩得清。

    “死者腹部切口深浅不一,开膛不是为了取走脏器……”顾靖扬话未落,被一声重击打断。

    “会不会是因为凶手好奇才这么做?凶手会不会还是个孩子?”是梁诚的声音,但凡抢先开口必定拍桌子营造气势,已经成了他的标志。

    “你们想,就像小孩子喜欢打开电视机、玩具,看里头的构造……”

    郁南撇他一眼,知道如果让梁诚发散下去,这话开了头就很难再拉回来,及时截住,“你是说十几岁的孩子?青少年?”

    “不会,”他摇头,接着解释,“很明显凶手事先有计划犯罪,抛尸地点不是案发现场说明很可能有自己的车辆转移尸体,对死者的折磨,说明他对犯罪现场和局势有明显的掌控力。如果是青少年犯罪,通常不会这么有组织力。”

    “啧啧,行啊。”梁诚拍拍郁南,怼人向来不遗余力,“书背得不错啊,顾队给你列那些个书单,看到哪本了?”

    郁南轻轻一让,避开梁诚的右手。

    他资历最浅,偏偏一张脸生得男生女相,刚来刑警队那天,梁诚就给他个下马威,说乍一看以为又来了个女警。

    结果当晚,郁南就剃了一头板寸,短得近乎贴着头皮。

    顾靖扬望着眼前暗暗较劲两人,没理会,“凶手开膛,是为了磨练技巧。”

    一句话,引回众人注意力。

    死后开膛不是为了折磨受害人,也没有取走脏器,甚至没有动过脏器,意图看起来单纯至极。

    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磨练技巧。

    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下一名受害者。

    “我想起来了!”阮夏突然道,语速犹如竹筒倒豆,“我见过死者,在顾久家里!”

    “上个礼拜,有天晚上下雨,当时我在小区门口看见顾久,她没带伞,我送她回去,在她家门口看见一个小姑娘,好像叫……肖若。”

    肖父因为工作常年人在国外,肖母曾经是顾久大学老师,可惜一年前病逝,不过因为这层关系,肖若对顾久很亲近。

    肖若由于身体缘故,刚入大学就休学两年,休学期间,经常来找顾久。

    说来也奇怪,顾久性子冷,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她不喜欢被人打扰,偏偏能受得了肖若。

    肖若是鲁美的学生,那天阮夏撞见她,正巧是她去顾久家里拿画。

    不经意碰撞,画纸飘然落地,散落阮夏脚边,她俯身和肖若一起去捡,最后那一张画上,少女回眸,黑色长发被晚风勾起,细嫩颈部一朵梅形胎记,像寒梅,数九腊月暗自绽放,孤芳自赏。

    那幅画很美,可那双眼睛,空洞无焦距。

    肖若见过死去的盲女,还为她画过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