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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水一张尊贵冷峻的脸上满满世俗的鄙夷,又改口道:“那只要是女子之血便可,你毕竟与他已有肌肤之亲……”
凤起又咬了咬唇,捂着被叶重琅攥紧的手腕,为难道:“我……并未与他有过什么……”
骚年,你别掐人啊,伤得那么重,留点儿力气喘喘不好么?
轸水那张冷脸眼见泛青了,他咬着牙根道:“那你如今与他如此亲近,你的便可!”
“其实我与他并不……嘶……”凤起想捂自己的手腕,却掰不开叶重琅的手指,无奈弯下腰,“我放血还不行么?”
叶重琅气息略显粗哑,明显气得不轻,“不必听他胡言乱语。”
凤起又点头,“都听你的,你放手……”
“你是医者我是医者?!谁今日若敢擅改我的药方,治死了别来向我讨命!”轸水竟然怒了。
“出去!”叶重琅赫然睁眼一声冷喝震了身上的伤,握着凤起手腕的手似疼得发抖。
凤起安抚式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你俩吵归吵,先放手,青了啊骚年。
我真的不会犯傻给你放血疗伤,我真的认识这个满口胡说八道的神医啊。
当年是谁亲口告诉我,所谓药引,不过是人间那些沽名钓誉之徒故弄玄虚的把戏,越是刁难苛刻的药引,越显得其医术高明深不可测,其实统统都是扯淡。
若论蓄意刁难人,这还是轻的了,她曾听轸水讲起这世间最扯淡的药引,蟋蟀一对,原配!你能抓到一对一对的蟋蟀,但你怎知是不是原配?
轸水为什么要开这个药引?看她不顺眼?非要让她放血给叶重琅疗伤,他安的什么心?
而这两人一吵,最紧张的反而是眼睛看不见的青邺,小小木屋中陡然掀起一股警惕杀气,苗头似乎是……她?
凤起愁得直想挠墙,魔将青邺最讨厌女人,尤其是聒噪的女人,虽然我也没聒噪,但你们这么吵,青邺最先忍无可忍一定是这屋里的女人。要是就这么被青邺给杀了,我冤不冤啊?
“你们别吵啊!”姚百灵听到动静跑到门口来看,老实巴交的姑娘突然显出了强势,“夜公子眼睛看不见,最是禁不起嘈杂,你们若再这么吵,我……我就不留你们了。”
姚百灵的话一出,青邺渐渐压下了一身杀气,可这里最不怕死的是轸水,仍旧锲而不舍问道:“看来你根本就不打算以血引为他疗伤?”
为什么非选这种事坑她呢?就算放点儿血,又坑不死,凤起一脸无辜指了指叶重琅,“他不让我听你胡说八道。”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了?!”
逼我撒泼是吧?凤起索性一手叉腰,娇斥道:“我叶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轸水被气了个哑口无言,忽然一甩袖就走,“就这么个只会花言巧语,自私自顾无半点儿舍己之心的残花败柳,凭什么……”
话没说完,轸水已经出门了,至于剩下他到底要说什么,无从得知。
但凤起听出来了,轸水这是瞧不上她,而且还替叶重琅不值?凭什么啊?神界没有残花败柳那么一说,毕竟神界中人寿无尽数,哪个女人也不是百年的雏儿,更谈不上从一而终。
而大家若只是萍水相逢,轸水不偏袒她这个有着绝世美貌的女子,反而一边倒的向着叶重琅……难不成他何时断了袖了?
凤起一低头,嘴唇几乎要触碰到叶重琅的耳边,声音轻柔染着心疼道:“重琅,你先放手,我替你看看伤,你这样撑着不是办法,必须得上药。”
事实证明,原主苏雅倩这声音太适合撒娇了,完全可以将心疼如碎的担忧发挥得淋漓尽致,连凤起自己听了都一身鸡皮疙瘩。
但不可否认,男人们大都吃这一套,就连叶重琅也不例外。
只见他紧绷的脸颊略有舒缓,紧蹙的眉心也放松了不少,缓缓松开他手腕的时候,还仿佛恋恋不舍指尖划过了她的掌心。
你早这么动手动脚不就好了么?你早这么举止不轨,咱们不早就分道扬镳了么?何苦还有现在这一遭?
可你现在伤成这样,让我怎么骂你?
凤起幽幽叹了口气,叶重琅这心里阴暗的,还真把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啊,就算伤得这么重……呵,这家伙是吃心眼子长大的么?
而就在这时,青邺突然说话了,他端坐在桌边两眼空洞无神,声音空灵一如二十多年前倍显亲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起!估计这话一出,叶重琅就算伤成这样,一样跳起来把她清炖油炸剐片雕花……
“我叫苏雅倩,家住孤竹鸠魔山附近,前些日子鸠魔山尸骨暴动……”
“闭嘴。”
凤起:“……”好吧,你瞎。
叹息一声,凤起掂了掂手中一青一白两个瓷瓶,又看向叶重琅已经浸满血的衣襟,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是轸水坚持要给叶重琅疗伤,可现如今这事怎么就成了她该做的?
哪里出了问题?好像刚才……她无意之间就抢了轸水该做的事?为什么?
她马上就要嫁给叶代依了啊,叶代依亲口许的婚约,如果她来疗伤,那就得给叶重琅脱衣服,这合适么?这要让叶代依知道了,他不得吐血三升,一头撞死在孤竹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
想要气死叶代依,竟能够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形下,无意之间就机关算尽了,她真的是个天才!
“重琅?”凤起轻轻唤了一声。
叶重琅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眉心艰难紧蹙,薄唇微动,随后又动了动手指,示意他还能听得见她说话。
能听见就好办了,千万别昏过去,不然她现在干了什么,以后叶重琅不承认,说自己昏过去了,她不就白忙活了么?
而转头再看屋里,唯一的见证人……青邺,个睁眼瞎子。
凤起轻轻解开叶重琅腰间的带扣,身前大片衣襟已经被血浸染,好在还没干透。孤竹弟子的道服并不繁琐,叠襟外袍,错襟里衣,一层层小心剥开来,纵然见惯了缺胳膊断腿掏心挖肚的伤,凤起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又咬紧了牙根。
若论完美,叶重琅这身材是没得说,骨骼匀称,肌理唯美,皮肤细腻如玉,但是……
碎魂鞭三道,斜划过胸,粗如手腕,那一条条狰狞得仿佛毒蛇,深红发黑,正一丝丝从破口处向外淌血水。
而他左胸上方,还有一个青黑的掌印,那是在半页山下坠的时候,秦亦清一掌打的。
心口处的青印最浅,落地时候她的额头撞的。
这些伤如果记在她的小本本上,够这些人死一百次了,当然,她自己除外。
凤起拔开青色瓷瓶的塞子闻了一下,有点儿呛鼻子,但没什么问题,轸水是个绝不会用毒害人的医者,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就当她小心翼翼撒了些药粉在鞭伤上,几乎只有星星点点那么一丁点儿,叶重琅却突然绷紧了身体似要翻身起来,一伸手就要抓身上的伤。
凤起赶忙按住他的手,“别动啊,千万不能碰。”
咣当一声凳子翻倒,青邺猛的站起身来,姚百灵听到动静,慌张跑进来,一见叶重琅露着胸膛,啊的一声尖叫捂了眼,躲到了青邺身后。
几乎就是顷刻间,叶重琅又整整冒了一身的冷汗,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他甩开她的手,却控制着没再动,眼见着额间脖颈青筋暴起,脸色泛起了一阵不寻常的红,牙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疼……”
凤起愣了一下,不可能,轸水的药,莫说是这样的伤,缺胳膊断腿只要上了药就一点儿都不疼了。
当然,有时候男人受伤也会挺娇气的,凤起安慰道:“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可叶重琅陡然断了一口气,身体在放松的刹那又瞬间绷紧,似乎连昏过去都是奢望,一声难耐不住的痛喘出声,竟令人有种……悲鸣的错觉。
凤起心中没由来的一颤,忽然低头,舔上了伤口中已经融入血水的药粉,那一时间,她很想砍死轸水!
苦的,那没问题,毕竟是药,但竟然还是辣的!谁特么给人疗外伤的药会掺胡椒粉的?!!
叶重琅竟然一点儿都没说错,轸水真的是绝非善类!
叶重琅突然静下来了,他睁开眼,只见凤起正埋首在他胸&前,如猫儿一般伸舌,轻轻舔去他伤口上如烈火一般的药粉。
而轸水就在门边站着根本没走远,他眼看着叶重琅用了药之后欲昏欲死,眼看着凤起情急之下低头替他舔去药粉,那心里……只剩下恨了。
凤起觉得,轸水这恨法完全没道理,堂堂神使神医,纡尊降贵追着人非要医治,好不容易把药送出去,只为了添点儿胡椒粉折磨人?这行为怎么就这么幼稚?
而且,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胡椒粉啊?就这么小小的一撮,别说叶重琅疼得受不了,她都辣得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小狐狸也眼看着这一幕,忽的站起身,扬起爪子,冲着青邺的手就挠。
“你干什么?!”姚百灵一直注意着青邺,见小狐狸竟然莫名其妙挠人,直接抓起来扔到了门外。
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