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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回到房间的时候,军医已经离开,李朔还在昏睡着。
延辛行了礼,“侧妃放心,军医为王爷重新上了药,但得走远一些把药煎好,到时候悄悄的送来便是。”
“那便最好。”桑榆坐在床边,伸手去探李朔的额头,“还是烫手。”
“军医说,王爷伤得很重。”延辛有些神情闪烁。
“你直说吧!”桑榆也不是傻子,在脸盆里拧了湿毛巾,为李朔擦着手掌心。
延辛深吸一口气,“请恕卑职直言,军医说此乃利器所伤,而且伤及心脉,只差一点就会要了王爷的性命。卑职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疑惑,还望侧妃能为卑职释疑。”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待侧妃如何,卑职都是看在眼里的,然则侧妃为何要杀王爷?王爷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侧妃不顾往日情分非要置王爷于死地不可?”
桑榆手上的动作迟滞了一下,唇边扬起无奈的苦笑,“你是王爷的随侍,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多年,已然是兄弟的情分,那我也不必瞒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总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对我下达指令,让我杀了他!杀了他!呵……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我脑子里说话,在支配着我。”
说到这儿,桑榆垂眸,扭头看着目瞪口段的延辛,“不太相信是吗?我自己也不信,怎么可能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就干出这样的事。”
“这也是王爷不愿让人知道我伤了他的原因,只他一人信我又有什么用?天下人不信我,我百口莫辩!而王爷身上的伤,却是我行刺的铁证。”
延辛回过神来,“既然王爷相信,那卑职也信。”
桑榆苦笑,“天下人不信。”
“是巫蛊之术吗?或者传说中的妖术?中邪了之类?”延辛忙道,“侧妃可找过大夫看一看?当日在利州,那孙桂的死不就是疯疯癫癫吗?”
“王爷当时就怀疑有人使用了致幻的毒物,但仵作详查之后却没有在尸体上找到分毫证据。就足以说明这东西进入身体之后,待药效产生之后,就随之排出体外,叫人无所查起。”
“如此诡异的东西,怕是非中原之物,定是有人勾结关外之人,让孙桂当了替死鬼。也是因为这样,王爷才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若是把内应杀了,这条线索就会中断。”
桑榆点点头表示认可,“杀了一个内应还会有第二个,与其让他们消失,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
“王爷正是此意。”延辛俯首。
“关外?”桑榆抿唇,她这一身的媚骨之毒,不就是来自西域吗?只不过对着延辛可不敢说实话,否则李朔就会知道。
事到如今,连月娘这样的老江湖都没有法子能解开媚骨之毒,李朔还能有什么法子?到时候病急乱投医惹出祸来……
桑榆骇然愣住,眸光微颤的盯着床榻上的李朔。
方才,她是在担心他?
是怕连累他?
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原以为此心当如磐石,再也无人可撼动,终是千算万算,算不得这一场劫后余生的相知相许。轻叹,桑榆握着李朔冰凉的手,“我找大夫看过,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回望着延辛,“此事我自有主张,你莫让王爷太过焦虑。”
延辛懂桑榆的意思,微微点了一下头,“卑职明白,卑职……不会在王爷跟前,乱嚼舌根。”
桑榆一笑,“谢谢。”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媚骨之毒,是无解的……
大梁使团一输一平,算起来还是输。
二皇子萧启是个暴脾气,当即折返回了城,好在大皇子萧录让哈桑将军跟着回去,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李珩也借口有事离开,紧随萧启之后。
是以这祁山之内,只剩下皇帝李勋还有晋王李朔,以及大梁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大皇子萧录。
桑榆不知道李勋为何不回宫,太后那头也不催,百官也很安静,看样子都没把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毕竟这里还有个晋王李朔坐镇,谁也不敢轻易造次。
日落之后天气转冷,李朔的烧终于退了。
他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健硕,军医悄悄的煎药,悄悄的送药,桑榆一点点的把药给李朔喂了下去。
军医说,只要能止住血,就没什么大问题。平素里吃点补血的,好好的静养就没事了。
戌时左右,桑榆靠在床柱处打盹,只觉得手心里一暖。
睁眼,便是李朔含笑的眉眼,温柔的望着她。
“你醒了?”桑榆欣喜若狂,“你觉得如何?”
延辛正端着洗脸盆进门,乍见李朔睁开了眼,快速把房门合上,“爷?爷你终于醒了,可把咱们给吓坏了。”
李朔长长吐出一口气,“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长的觉,可见是真的累坏了。睡了一觉,还真是神清气爽。”说着,他作势要起来。
桑榆快速摁住他,“仔细你的伤口,你别乱动。”
他一怔,瞧着她微微圈红的眼眶,温柔的刮着她的鼻子,“哭过了?”
“没有。”她抿唇。
“担心5;151121779088459我?”他又问。
她翻个白眼,“别问了,你饿不饿,我帮你去做点吃的。军医说止住了血就得好好的补一补,免得到时候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我喜欢你为我洗手羹汤。”他音色轻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只……喜欢你……”
她含笑点头,“那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桑榆出门,让延辛好生守着,若有什么事及时来报她。李朔能苏醒,对桑榆而言可谓是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他没事……没事就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的时日久了,渐渐的生死相许,渐渐的……便超越了生死。
桑榆去了厨房,仔细的做了几样小菜,然后放在食盒里拎着往回走。
经过外墙的时候,她依稀听到有人在说话。
声音窃窃的,似乎很小心,生怕被别人听到。
这么晚了,谁会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