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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云虽浮于夜空之中,却仿佛受到某种指引,郁旸涎追踪云影而去,又感受到在桂陵时与朱厌极为相近的气息,而那气息也正是随着浓云飘浮的方向而去。
郁旸涎暗道果真这一切事件绝不简单,然而当他追到城外树林时,意外发现了洛上严的身影,那玄袍少年似乎也正在跟踪什么。
未免打草惊蛇,郁旸涎悄然跟在洛上严后头,走了不多时,发现前头不远处又出现了两个人影,待人声传来,他才知道是田茂虚和田若昀兄妹二人。
“你别以为白浣霜将这件事交给你处置,你就可以目无兄长,我到底是你的哥哥!”田茂虚满脸怒容地瞪着田若昀,眸中怒火已是极盛,他却依旧尽力压制着。
田若昀丝毫不畏惧田茂虚如此盛怒,昂头回击道:“我只是按照白姐姐的嘱咐,把从你手里经过的货物都检查一遍,如果没有问题,自然不会为难你。”
“她若当真为你好,怎么会让你插手这种事!”田茂虚怒意未消,却终究还念及骨肉亲情,言辞之间多有规劝之意,道,“小妹,你就不能醒一醒么?”
田茂虚尾音之中已带了几分痛彻,田若昀见已经僵持许久的兄长露出这般神态,不免心头一软,亦觉得自己的言行国语冷漠,便转过身去,借以回避田茂虚痛惜的目光。
见田若昀稍有动摇之意,田茂虚立刻趁胜追击,上前一步道:“小妹,回来吧。两日后祭祖之日,我们兄妹一起出席,可好?”
田若昀终究还是顾念兄妹骨肉之情,不免因为田茂虚异常诚恳的话语而开始犹豫。只是她回味田茂虚的话中之意,又深觉绝对不是表面说得这样简单。一番细想之后,她再度沉下脸色,转而面对田茂虚道:“是族中的长辈向大哥你施压了吧?”
田茂虚不料田若昀竟然会直截了当地拆穿自己的心意,显然颇为吃惊,但眨眼之后他已回复如常,眸光亦随之冷厉起来,盯着田若昀到:“那又如何?”
“我虽然不是田家掌事之人,但我如今为白姐姐经营红/袖坊,这在族中长辈眼中是给田家抹黑的事。田家祖训有言,后人需对得起田家清誉,否则除了本人需受惩戒,当代田家掌事亦会因为管教督导不利而受到责罚,轻则家训,重则没收名下所有产业,收归公族。我离家这么久,族中长辈一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如果两日后的祭祖大典我不出现,大哥这顿罚,是逃不掉了。”田若昀回应着田茂虚的怒目相向,更有明显幸灾乐祸的意味,嘴角的笑容不由带着一丝不屑,继续道,“我来想想,公叔公伯们,会给大哥你什么惩罚呢?”
面对田茂虚逐渐难以抑制的怒气,田若昀却毫无畏惧,她甚至满是挑衅地走近了面前目光如刀的兄长,同田茂虚就这样争锋相对地对视着,在确定田茂虚心中的怒火即将难以克制的时候,她才由开口道:“大哥是个商人,必定看重手里的产业钱财,能让大哥像刚才那样低声下气地劝我回去,想必是公叔公伯们要对你手里的生意动手。其实大哥,田家的那些产业,你根本不用担心的,没了就没了,你现在私底下贩卖的那些武器,难道还不够你自立门户?”
被田若昀戳中了心底最想隐匿的秘密,田茂虚激动之下,直接拽住田若昀的手腕,用力将她拉近身前,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恶狠狠道:“白浣霜将这件事告诉你,还让你来替她检验这些兵器,是嫌田、白两家的关系还不够僵么?”
田若昀又挣扎了几下却依旧无法从田茂虚手中挣脱,不禁柳眉倒竖,道:“你心虚了?”
田茂虚犹如被扼住咽喉一般无法回驳田若昀。
“你当初投诚在大梁那位贵人手下就已经违背了公族训诫,你容忍我到今天,也不过是因为白姐姐知道你的秘密,你怕把白姐姐惹急了,她把你私下贩卖武器给其他国家的事捅出来,到时候你就一无所有。然而你想不到,公叔公伯们居然对我留在红/袖馆的事死咬不放,还给你施压,所以你才要劝我。”面对田茂虚的强硬,田若昀更是遇强则强,道,“如果大哥面对我的时候,有像面对你那些商场朋友一样的耐心,说不定我早就被你劝回去了。”
“白浣霜不知给你吃了什么药,你就跟中了邪一样非要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本就丢尽了我田家的脸面,现在你不光帮她打理红/袖坊,还插手这些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田茂虚眯起双眼道,“我早就提醒过你,白浣霜根本不是普通人,她会邪术,你如果继续和她在一起,迟早被她害死。”
“被白姐姐害死,也比被自家亲哥哥说成是疯子强。”情绪激动处,田若昀的眼眶已经泛红,泪光闪动之间,对田茂虚的愤恨亦清晰地表达了出来,就连说话声都开始颤抖,道,“你因为害怕公叔公伯们的责罚,强行把我关起来,还说我中了邪,疯了,让那些大夫和巫医把我当作怪物一样喂药……”
“然而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田茂虚低吼道,扣着田若昀的手收紧了几分,道,“所有和你有过接触的大夫和巫医都莫名其妙死了,你能说这和你没有关系?和白浣霜没有关系?”
田若昀一时语塞,却依旧不肯就这样在田茂虚面前承认这样的事实,便扭过头,不予理会。
田茂虚得理,却又缓和了口吻遂继续道:“小妹,你我是亲兄妹,本不应该变成今天这样。白浣霜终究是外人,而且她身上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我是当真担心你的安危,小妹,你真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田若昀虽有动容,但因为太了解田茂虚的心性,便还是没有接受田茂虚这份别有用心的好意,冷冷道:“大哥的心意,我心领了。白姐姐是不是有可疑之处,又是不是会伤害我,这就不用大哥费心了。我今晚前来,只是因为白姐姐另有要事,我才代为检验货物。如今我已经查验清楚,你可以回去向那位贵人禀告了,东西会如期送达韩国,赵国那里最近也有买入新武器的意向,请大哥回去询问贵人的意思。”
言毕,田若昀便要抽回手,然而田茂虚仍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洛上严在暗中窥伺的半途发现了郁旸涎的身影,郁旸涎并未躲避,两人交换过眼色之后便悄然去了另一处幽静树林。
“你怎么会在这里?”洛上严率先开口问道。
郁旸涎稍作停顿之后,抬头看着夜空道:“修蛇。”
洛上严顺势抬眼望天,然而此时天际无云,一片沉沉夜幕,他明知郁旸涎有所隐瞒却未曾拆穿,而是顺着白衣少年的话继续问道:“可有线索?”
“一路追踪过来,就看见了田家兄妹和你。”郁旸涎别有意味地盯着洛上严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洛上严本是出来与朱厌见面,并听从朱厌之词有益引郁旸涎至此。他本以为会与修蛇有关,然而事实却比他想得更加出人意料,田茂虚竟然私底下为他国提供军备武器,而这居然还和大梁有关,看来魏国宫廷之内还有想要搅乱这天下时局之人。
见洛上严若有所思,郁旸涎不禁问道:“你对方才田家兄妹的对话,有何感想?”
洛上严快速将如今自己所能掌握的事实关系梳理一遍,如果他所料不差,田若昀口中所称的贵人或许就是领主。凭借朱厌一直以来的言行,洛上严判断他是有意让郁旸涎知道这些事,一方面给出白浣霜不同寻常的肯定,一方面透露领主在大梁不容小觑的地位,方便洛上严日后追查。这样一来,不光可以推动郁旸涎寻找修蛇、破除封印的进度,也可以为将来对付领主提供帮助。而追究朱厌做这些事的目的,不过是因为惧怕龙蛟的出世,从而让混乱的时局得到缓解甚至就此趋于新格局的发展。
见洛上严多时未曾应答,郁旸涎再唤了一声:“洛兄?”
洛上严这才回过神,抬眸时恰好和郁旸涎的目光有了交汇,二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再不约而同地移开的视线。
短暂的插曲之后,洛上严正色道:“这两日应该是寻找修蛇的好时机。”
郁旸涎颇有赞赏之意,道:“我也正是这样想。倘若我们的设想正确,白浣霜不得不离开邺县的目的基本只会有一个,那就是魂体和本体脱离的时间太久,而宿体经过这段时间之后难以继续支撑,因为魂体需要回归本体休养生息。而这段时间,就是修蛇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最能够方便我们探查到其气息的时候……”
“因此我们不能再等了。”洛上严打断道,双眉已经拧紧在一块儿,沉思道,“保险起见,我们还应该盯着田若昀,她随时有可能去找白浣霜。”
郁旸涎点头称是:“虽然修蛇休养期间,不能和平时那样控制自身气息,但我们现在连可寻找的方向都没有,盯着田若昀确实是个办法。”
“不如这样。”洛上严提议,见郁旸涎认真听自己说话,他继续道,“郁兄你继续用司妖罗盘寻找修蛇的下落,我负责盯着田若昀,她如果一有动静,我立刻通知你,如何?”
郁旸涎本要答应,却还是有所犹豫,并非他不信任眼前这与自己共患难的玄袍少年,而是因为出于对自己方才毫不犹豫地就想要去听从洛上严这一事实的讶异。他无法解释自己对洛上严的态度是何时发生这种改变的,这样的变化令他产生莫名的不安。
发现郁旸涎失神,洛上严轻推他问道:“郁兄,你怎么了?”
郁旸涎摇头,继而道:“就依洛兄方才说的办吧。”
话音才落,郁旸涎便转身离去,背影看来依旧有些失魂落魄,然而洛上严却并未追问。他看着那道白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他无法断定自己和朱厌联手究竟是对是错,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不顾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死,依旧要延续这混乱不堪的时局。
然而就在洛上严为此而犹豫挣扎之际,内心却又有个声音就此响起,告诉着他,若为摆脱领主的控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天下未为他的生死安危而负责,他又何须为了天下而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