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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帛符带着洛上严赶回太虚山,郁旸涎则和阴阳双鱼留在安邑继续追踪凿齿下落。
连日来,凿齿的踪迹总是飘忽不定,忽然出现在某个地方杀人伤人,之后又销声匿迹好几日。整个安邑都陷入惶恐中的同时,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到了别国,大梁魏廷内自然也因为这些事件而不再安宁。
魏王召见朝臣商议此事,公子卬依旧保持尽量封锁消息的原则,将对魏国的影响降到最低,而且禁止无关人员进出安邑。惠施此次和公子卬的意见有部分统一,并且主动将郁旸涎送回大梁的书信呈交魏王过目。
公子卬对郁旸涎想来不甚待见,道:“如果这个郁旸涎当真有能耐,现在还会出这样的乱子?难道时至今日,惠相都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过一个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还是直接将他捉拿归案,以正视听。”
“上将军此言未免太过武断。郁贤侄天赋异禀,怎么会是江湖骗子?”惠施转而向魏王进言道,“大王,根据郁贤侄所言,这次的妖魔异常凶悍,确实需要小心捉拿。如今安邑人人自危,如果在这个时候封锁安邑,只会更加人心惶惶,还是以安抚百姓为先,再让郁贤侄尽快捉拿妖魔为好。”
就目前的情势而言,魏王亦觉得惠施所言更能安抚民心,便予以准许,继而问公子卬道:“上回上将军说的毁秦之策,进展如何了?”
公子卬面露难色,却仍是硬着头皮与魏王道:“一切尚在进行之中,大王放心。”
“他国不给寡人一个明确的答复,寡人这颗心放不下。”魏王道。
“游说之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赵国、韩国尚可,主要是楚国似乎游移不定。这出兵伐秦一事一旦定了,相关的物资配备都得补充好,现今楚国不给答复,我们也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等楚国一应,即可出兵攻打秦国,将其一举拿下,岂不是大快人心?”公子卬道。
“你说得很动听,但这事一拖再拖,寡人总怕会出现变数。”
“大王放心,眼下赵、韩两国基本都已表了态,愿意支持伐秦,只要楚国答应结盟,大王就坐等河西这块心病彻底拔出,再多得秦国之地吧。”公子卬道。
魏王闻之露出些微笑意,见惠施愁眉不展,便问道:“惠相如何愁眉深锁?”
“内忧未除,何谈外患?”惠施怎不知魏王一直以来想要灭秦的想法,现今公子卬这个许诺这样诱人,魏王听后正在兴头上,他贸然打扰必定会引起魏王不满,便只有退而求其次,道,“大梁城的怪事还未解决,安邑又闹出了伤人妖魔之事。此刻我魏国百姓受灾受难,大王执意伐秦,胜了,固然鼓舞人心,但若有别国趁我魏国国内生乱,又派大军在外而趁虚而入,到时候……”
“惠相此言着实庸人自扰。”公子卬不以为意道,“我魏国国力岂是他国可以觊觎的,即便有四国联军在外,国内兵力也不会减弱。若有外敌来犯,尽可将其驱逐。现在大王只要安心准备伐秦一事即可。”
惠施对公子卬这急功近利的做法并不认同,但魏王再这件事上的主张向来和公子卬一拍即合,加之郁旸涎至今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宝物进献,他在魏王面前说话的分量也就不比当时,现在公子卬又以盟军作为说服魏王的筹码,他却再没有反对的借口,也就只好缄口不言。
魏王内心对公子卬的计划颇为在意,却也不能不顾惠施,便开口道:“安邑之事不可轻视,既然郁旸涎身在安邑,惠相就敦促他尽快斩除妖魔,另外大羿阴阳鱼灵骨的下落也要及早呈报。虽然答应了一年之内不动兵戈,但若到关键时刻,寡人作为一国国君,当以国家利益为先,也就顾不得约定了。”
魏王已然给了自己台阶,惠施便不能再说什么,但他也不想再见公子卬越发趾高气昂的嘴脸,随即告退。
惠施走后,魏王与公子卬道:“惠相已经离去,你和寡人说说,所谓的四国盟军,究竟有多大的把握可以结盟?”
没有了惠施从旁作祟,公子卬也就放心了一些,道:“实不相瞒,拉拢楚国只是为盟军找个听来强力的幌子,毕竟楚国势大,有他们加盟,其余诸国哪怕不响应,也不敢妄动。”
“寡人就问,你有多大把握能把楚国一道拉进来。”魏王道。
公子卬讪笑道:“大王稍安勿躁,其实臣请时臣使楚,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拉拢楚国,而是做给别国看的。即便这次不能说动楚国出兵结盟,但两国之间有了来往,关系也就不一般了。臣让使臣在楚国时尽量表现出和楚国的亲近,这样即便到时候楚国不发兵,在旁人眼里,魏、楚两国的关系也是亲密的。届时攻打秦国,魏兵在外,但后面靠着一个楚国,就算有宵小之徒想要趁虚而入,也得考虑考虑楚国,不是么?”
“上将军想得仔细。”
公子卬揖道:“为大王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
“不用如此虚礼,你的心思,寡人还是知道的。”魏王道,“不过惠相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大梁的怪事究竟查到什么地步了,寡人可是听说,至今大梁之内还有百姓无故失踪,这件事寡人指派你调查,你何时给寡人一个结果?”
“这件事臣一直在调查,眼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不过还需要仔细追究下去才能有结果。大王放心,臣必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公子卬道。
“秦国这根刺一日不除,寡人这心里就一日难安。谁想现在又发生这种离奇之事,真是多事之秋,让人伤神。”魏王叹道。
“讨/伐秦国是迟早的事,大王不必如此忧心。眼下魏、秦两军仍在河西对峙,只要大王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就不需再有后顾之忧。不过……”公子卬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魏王追问道。
“斥候来报,秦军在河西虽然没有大动,但近来总有一些莫名行动,未免有奸细混入,臣已经让人严守两国边境,若有可疑之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公子卬道。
“秦人狡猾,上将军务必死守边境,别让秦人潜入,有损大计。”
魏王此言,无疑给与了肯定,公子卬因此信心大增,道:“臣定不负大王所托,力促联军伐秦一事,早日为大王除了秦国这块心病。”
魏王闻言总是欣喜,又见无事,便让公子卬退下。
公子卬所言的边境异动,实则是秦国派出的一队精锐潜入了魏国,意在护送嬴华和张仪入秦,以免两国交火,发生意外。
张仪虽有意入秦,却在见到护送队伍之后没有表态。
嬴华知道不能用强,便好心劝道:“张子何苦一直在这里等着?如今河西不安宁,随时会开战,张子若是出了意外,我不好向灵阳君交代。”
“公主千金贵体才是真不适合留在这危险之地,如今秦君派人护送,公主还是快些离去。张仪一介草民,生死不足挂齿。”张仪道。
嬴华大约能猜到张仪的心思,说是他们身处两国边境,但毕竟是魏国的地方,万一被发现了,必定受到围剿。她每日留在这里都提心吊胆,怎么能让秦君亲自入魏来见张仪呢。
“公主所担忧之事,我自然明白。之前公主抛出的问题,张仪也给出了解决之法,不知现今是什么情况?”
嬴华耐心道:“君上派了使臣去楚国,也按照张子交代的让使臣转达楚王。但是魏国也派了人过去,而且听说魏使和楚国走得更近一些,所以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公主觉得不乐观?”比起嬴华的忧虑,张仪倒是淡然许多,他看着面色凝重的秦国公主,正色道,“如今这一支护卫队,是受何人调遣?”
“君上派给了我,自然是听我的。”
“公主身上可带了信物?”
“我只身在外,君上怕我有危险,自然是带了随身信物,以便我求得帮助。”
“此信物是否秦国官员也认得?”
“自然认得。”
“公主可有胆量?”
“别的没有,就剩胆子大了。”
“那么公主可改与我入楚?”
“入楚?现在?”
“即刻启程,星夜不歇。”
嬴华虽然不知张仪究竟卖的什么关子,但也知道是他愿意再添一臂之力。虽然他们就这样赶往楚国会很危险,但张仪若是坚持留在河西也不见得安全。既然此时张仪有了这个提议,她便跟随张仪前往,若当真能阻止楚国和魏国结盟,赵、韩两国就会更加犹豫,这样一来,对秦国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张仪同嬴华立即乔装出行,又问道:“郁兄那里现在如何?帛符是否仍在安邑?”
“灵阳君送来的传书说安邑的情况不妙,洛兄似乎也出了些问题,靳兄不在安邑,将洛兄送回太虚山了。”嬴华回道。
“这么严重?”张仪吃惊道。
“这些事我们插不上手,灵阳君送来的传书中让我好好保护张子,切不可有闪失。”嬴华郑重道。
张仪闻言笑道:“这个郁兄,自己伸出为难还想着别人。他究竟是为我的安全考虑,还是为了你们的秦国?”
嬴华欲言却又住了口,斟酌之后回道:“和灵阳君结交的是张子,他自然关心张子的安危,而张子的安危于秦国而言又极其重要,此时此刻,纵使灵阳君不交代,我也不会懈怠的。”
眼前这秦国公主面容坚毅,诚意拳拳,让张仪颇为动容。他如今赶往楚国为解秦难,就当是为郁旸涎尽了朋友之谊,当然也少不得他为自己做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