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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候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点了点头,便在这时,夏候萱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而后捂着嘴,发出一阵干呕。
段连鸢太清楚,这是什么反应。
一个女人若是有了孩子,无非是最大的牵挂。
她虽性情大变,但到底还是个女人,更何况,她的腹中亦怀了孩子。
“妹妹,你……”
段连鸢的话还没说出来,夏候萱已经明白了她的顾虑,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不必再说了,诛我夏候家的人,就是我的仇人,我绝不手软!”
看得出来,夏候萱是真的下了决心。
是的,早在夏候萱决定回韩府那日起,她便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再对韩进生出感情。
点了点头,段连鸢示意夏候萱继续听戏,谢睿必然会派人暗中跟踪她,她与夏候萱说的话越少便安全。
当然为了制造偶遇的假象,韩进也必然被牵扯进来。
两人的话刚说完不久,便见韩进也拐上了二楼,他很快发现了夏候萱的身影,进而上前道:“你怎的不等我,就先上来了?”
这语气中,有着焦急和担忧。
段连鸢没有看他的表情,可这声音中,对一个人的在乎,是清清楚楚的。
夏候萱不急不徐的起身,指着那戏台上,细声道:“这是妾身最喜爱的一出戏。”
她非常平静,就如同真的是过着与韩进相敬如宾的生活一般,可或许只有段连鸢能悟出她的心里到底藏着多少心酸。
“那就坐下来听吧……”韩进眉头皱了皱,显然这个时候才发现了坐在八角桌另一头的段连鸢,他瞬间便警惕了起来。
但这种警惕在夏候萱那平静得可怜的面容下,最终被压了下去,最后只化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段小姐今儿个也在此听戏?”
段连鸢也装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才从戏中抽身出来,起身朝着韩进福了福身子:“韩将军竟也在此?连鸢是应慕亲王侧妃而邀前来听戏,原以为只有萱妹妹一人,却不想,你们竟是夫妻同心,我便不打扰你们了,请便!”
这话刚说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
出行如此大张旗鼓的不是段碧岑又是何人?
“哟……韩将军怎的也在此?”段碧岑说话向来不饶人,一出口,便叫韩进尴尬了起来,他一介武夫,确实听不懂戏文,这话中之意,便是在嘲笑他还能陪着女人看这种东西。
韩进的脸上瞬间便有些挂不住了。
夏候萱朝着段连鸢使了个眼色,开口道:“老爷,妾身有些不舒服,咱们回府吧!”
韩进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是领头大步离开了满春园。
段碧岑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没好气道:“真不知道这夏候萱在想些什么,韩进可是夏候家的仇人,她还当这韩进是个宝,迟早有一天,韩进要将她赶出去……”
这些话,段连鸢却也懒得反驳,她今儿个出来,除了探听这些日子的进展,便是来轻松的。
再说了,祸从口出,多说一句话,便多一分的风险。
两姐妹又听了几场戏,这才起身离开,出到外头,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因为是七巧节,今儿个特别的热闹,原本在这个时候已经清冷的街道,今儿个却是热闹非凡。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使得这京城的夜晚,婉如白昼。
“姐姐,您今儿个别回皇宫了,咱们去逛庙会吧,今儿个可热闹了!”段碧岑也难得见这般情景,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拽着段连鸢的手腕,便朝着那人多的地方涌去。
如意焦急的跟着:“侧妃娘娘,您可注意点,娘娘的身子不便……”
段碧岑撇了撇嘴,冲着如意努努嘴道:“本侧妃当时怀着世子的时候,还不是整日里活泼乱跳的,照样不是好好的么?我告诉你,多活动活动,将来生产的时候才会顺利一些,这些可都是女医说的……”
听完段碧岑的话,如意更是急了,却是瞧见段连鸢难得的笑脸,她到嘴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只得在旁边跟着,随着替段连鸢挡住人流。
三人一路穿过花市,各自买了个灯笼,便去了庙会想要拜一拜七巧娘娘。
便在这时,一顿吆喝传来:“快让开,都给我让开……”
热闹的街道驶来一辆疾速的马车,人群立即分散两边,因危险来临,庙会前原本排队上香的人们也开始四散躲避。
段碧岑一惊,竟松开了段连鸢的手,机警的往旁边躲去。
如意被人群挤得老远,眼看着那辆马车就要撞上段连鸢,她急得大喊了起来:“小姐,危险……”
段连鸢只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而后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她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便以为她要狠狠摔在地之际,腰间竟被一只大手稳稳的扶住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下意识的抓住了对方的衣襟,睁开眼,却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那人很快就放开了她,一句话没说,便消失在人海中。
“小姐,你没事吧?”如意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赶紧将段连鸢护到安全处,却见段连鸢整个人像是惊呆了似的。
“是他,如意,方才救我的人在哪里?”方才她明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虽然只看了一眼,可她几乎可以确定,方才救她的人,就是谢蕴。
如意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段连鸢便推开她,往着庙会相反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一手护着小腹,艰难的跑着,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子。
可是……她却坚持要找到他,这数月,她未收到关于谢蕴的只字片语,便是在宫外的莫尘,也不知道谢蕴在边疆的情况。
唯一的一件事,就是谢睿那日带来的休书。
她要问清楚,那休书是怎么回事?
人群渐渐散去,段连鸢跑出了闹市,发觉那救她的面具人,正翻身上马,在他的身后,有数名黑衣人正警觉的候命,看得出来,这个面具人定然不是寻常人。
“是你,对不对?”她对着他大喊,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人知道这几个月,她是如何在皇宫中坚持下来的。
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还相信谢蕴会回来。
面具人上马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缓缓的转身,黑暗中,他的眼睛泛着明亮的光,紧紧的凝视着段连鸢。
段连鸢正要上前,却见面具人利落的翻身上马,而后策马,飞快的朝着离去……
“爷,必须离开,如若不然,咱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随从紧跟着面具人,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面具人紧紧的抿着唇,眼眶却被风吹得通红……
“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您看见谁了?”如意好不容易追了上来,瞧见段连鸢并没有受损,不禁松了一口气。
段连鸢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嘲讽道:“兴许是我看错了……”
思念一个人太久,是会产生幻觉的。
可是……谢蕴的味道和那双凝视她的眼睛,她绝不会认错……
是的,谢蕴回来了,他回来了!
“回宫吧!”转身,朝着满春园的方向走去,段碧岑的马车停在那里,既然今儿个出来是与段碧岑听戏,她就必须制造今日与段碧岑在一起的画面。
……
夜,幽静似水。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段连鸢回宫不久,瑶仙台便热闹了起来,宫中的太医一个接一个朝着瑶仙台赶来。
“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她若是有事,朕先杀了你们!”谢睿额头青筋暴跳,拳头握得发紧,对着瑶仙台的一众奴婢渲泄发怒。
惹得瑶仙台上上下下,或者整个皇宫都惶惶不安。
“是哀家准她出宫的,皇上是不是也要杀了哀家?”却是没料到,太皇太后竟也来了这瑶仙台。
宫中众人都知道,自打先皇离世,太皇太后已不问后宫事,只偶尔接见慕亲王侧妃,以及慕亲王世子。
便是宫中的娘娘们,也都被拒之门外。
“皇祖母!”谢睿也略微有些吃惊,他知道段连鸢与段碧岑两姐妹近来关系有所好转,却是不知,段连鸢竟还与太皇太后有往来。
“晋王休弃了她,她如今无名无份,哀家将她遣回段家,可有错?”毕竟已经经历了三朝,太皇太后的气势,绝不是宫中任何一个人能比拟的。
谢睿亦被问得哑口无言,太皇太后自然是清楚他的心思,她今儿个发话,是让他断了对段连鸢的念头。
“皇祖母,段连鸢不能回段家,她肚子里怀的是皇家子嗣,您得曾孙,倘若这孩子流落宫外,岂不是惹人笑话?”谢睿立马就找到了反驳的借口。
他没有挑明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总归一句,这孩子是皇家血脉。
太皇太后冷冷哼了一声,挑眉问道:“那皇上是准备如何处治段连鸢?”
“朕打算……”封她为妃,后面的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太医急匆匆的赶了出来,向皇上和太皇太后请安后,说道:“皇上,段小姐出宫受了惊讶,胎儿有不稳的际像,只怕这几个月都要卧床安胎,如若不然……怕是难保!”
这个消息,让谢睿瞪圆了双眼,几乎是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如若段连鸢真的要安胎,那么……她就不能受封,只要她一日不受封,谢睿都会有种夜长梦多的感觉。
而太皇太后,却是暗中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好生伺候段小姐,确保她诞下这一胎!”
说罢,太皇太后便起身离开了瑶仙台。
“希望哀家能替晋王守住他的妻和子!”太皇太后的心里比谁都清明,她清楚谢睿与段连鸢之间的较量,她亦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谢睿与谢蕴都是她的孙子,她只想守住皇家的尊严,不愿意看到他们生死相杀,可太皇太后却知道……总有这一日。
杜嬷嬷也叹了一口气:“太皇太后放心,该是谁的终归会是谁的!”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