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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 我还得谢谢殿下?”
林世子简直要被气笑了好么?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无耻的人呐。
“不必谢。你我表兄弟,为你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本就是应该的。”
靖王的正义凛然, 简直连靖王府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
然而林珩的口中却溢出了一声轻叹, 俊逸的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厌倦, 无奈地靠在椅子里无力地说道, “母亲与父亲都说了许多遍,只是姨母就装作听不明白。殿下也知道, 姨母在寿安侯府过得本就艰难, 若是母亲都不给她体面,只怕她日子过得就更坏了。”
宁国公夫妻关起门来过消停的日子,那小日子过得挺美。只是这夫妻俩都性情比较温柔宽和, 总是心软一些。对阿妧这个被父不喜就愿意过继的小庶女是这样,对寿安侯夫人也是这样。
只是他的终身可不是心软就能解决的。
奈何寿安侯夫人就当做听不明白人话。
宁国公夫人已经出离地厌烦了,已经表示寿安侯夫人再敢带着闺女过来, 就要在国公府的大门外写个牌子了。
寿安侯夫人与狗不能入内。
这虽然泰半是气话,然而宁国公夫人是真心不想再看见这亲妹妹了。
这哪里是妹妹,简直跟催命的差不多。
“不过是歪缠的小人, 乱棍打出去就是。”靖王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倒是粗暴简单,林珩便皱眉低声说道,“哪里能这样做。如今皇后娘娘在宫中本就谨慎, 若是在外母家还有纷扰, 娘娘岂不是更多了一份担心?”
寿安侯夫人与宁国公夫人同是皇后的姐妹, 若是在外不和, 会叫如今朝中的人怎么看?更何况,也会令本就与皇后不睦的寿安侯越发疏远。若不是因这些,宁国公夫人才不会捏着鼻子容忍寿安侯夫人。林珩想到母亲的这些隐忍,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片刻。
“十妹妹留在殿下王府中几日也好。”
林珩也担心骄横的寿安侯夫人会迁怒阿妧这个南女所出的庶女。
因为寿安侯身边也有好几朵儿南朝的解语花儿呢。
“行。”林珩一向是能做主的人,既然他点了头,自然宁国公就不敢说什么了。
只是林珩顿了顿,便轻声说道,“我想去见见十妹妹。”
“她睡了。”
靖王虽拒绝,只是林珩却想念阿妧得很,到底两人一同往内室去了。
见阿妧睡在靖王的大床上,那宽大的床铺之中一颗毛茸茸的小团子窝成一团,正乖乖地,起伏着自己的小肚皮,林珩的目光便温柔起来,也不敢走近唯恐叫阿妧被惊醒,远远地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方才退了出去。他犹豫了一下,仔细端详靖王许久,见他光风霁月,这才斟酌地说道,“十妹妹就托殿下照顾了。”
“呵……”靖王一眼看出他想了什么,都被林世子的龌蹉惊呆了。
这家伙竟然还以为他能对团子做什么不可言喻之事不成?瞧瞧那打量探究的目光,当靖王殿下是个瞎子?
“本王还不至禽兽到这个地步。”他眯着眼睛对露出几分羞愧的林珩说道。
一个团子……他还能对只团子做什么?!
“不过是……”不过是当看到靖王竟然愿意叫阿妧睡在自己床上的那一瞬间的异样罢了,见靖王冷冷地表示自己对团子没有非分之想,林珩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和声说道,“是我想得多了些,只是殿下也知道,十妹妹虽记在母亲的名下,到底为难了一些。她往后的前程已经在我的心中。”
他委婉地表示往后阿妧嫁人自己都已经想了很好的道路,显然靖王殿下不在这名单之中。
靖王不想说话。
他简直要被林珩这奇思妙想给震撼得人生都颠覆了。
见他一脸不悦,林珩也不想多说什么,又见门外靖王府那位名字奇葩的馒头叔满头大汗地带着许多人捧着柔软的被子褥子地快步而来,林珩到底还要回宁国公府去处理家事,便对靖王告辞。
只是他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便轻声说道,“老太太去二叔府中这么一闹,只怕家中就要不大安宁。殿下也知道,二叔府中有那毒妇,老太太当真是恼了。我听父亲说,竟还给了二叔几鞭子,二叔脸上也带了伤……只怕大妹妹二妹妹,老太太是决不能叫她们继续住在侯府了。”
乐阳郡主那样狠毒,太夫人很担心这毒妇祸害完了庶女就来祸害嫡女。
因此,太夫人强烈要求两个嫡出的孙女儿来国公府住着。
靖王想到阿萝在阿妧面前痛哭说出的话,想到乐阳郡主这回竟然给阿萝背了黑锅,脸色不变淡淡地应了一声。
“乐阳确实是个蛇蝎毒妇。”靖王殿下还给人家背锅侠盖了个章。
“不过,哪怕是旁人做的,也不过是被乐阳逼上梁山。若这女人在侯府之中从未作恶,怎会被人陷害?当初步步逼迫,非要去人家府中去做小妾,轻贱卑劣,抢了别人的丈夫,如今就算被人陷害,也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见林珩诧异地看着自己,仿佛不明白他口中为何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靖王便冷淡地说道,“古来后宅纷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祸害的人太多,如今倒了霉,实属活该。”
林珩听得满头雾水,想了想就笑了。
“殿下还在为十妹妹抱不平?”
靖王倒是真的对阿妧十分上心,此刻能说出这些话,显然也是因见乐阳郡主欺负阿妧得狠了的缘故,因此林珩也不在意,告辞走了。
见他修长优雅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靖王这才冷哼了一声,见馒头叔满头大汗地叫人抬了许多的被褥,上前摸了摸,只觉得松软温暖,这才满意地叫人去给隔壁厢房铺床。
当阿妧被惊醒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软乎乎的小身子叫靖王面无表情地抱着,正走在有些微冷的廊下。她摸了摸身上披着的软乎乎的披风,伸手就抱住了靖王的脖子,小小地打了一个还带着几分奶味儿的小哈欠,探头,见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旁的厢房,就急忙问道,“我住在这里么,殿下?”
她见靖王点头,就蹭了蹭他的脸,见他沉默着看着自己,急忙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来。
靖王想到林珩对自己莫名其妙的那些猜疑,又见小团子干干净净地对自己笑,心里越发觉得林珩龌蹉了。
都说宁国公世子是个特别文雅的人,其实那心里想的哟……
简直不能提。
“喜欢你看到的么?”
靖王推开门,就见明亮跳跃的烛光将极大的厢房给照亮得分毫毕现,见小团子嗷地叫了一声,就有些得意地问道。
厢房的风格可就跟靖王正房的风格完全不同,充满了柔软细腻,又简单又精致的女孩子的气氛。当阿妧对自己叫了一声谢就匆匆忙忙从他的怀里爬出来,在铺了许多层被褥的大床上打滚儿,圆滚滚的小身子都沉没在了松软的被子里,靖王的目光就温和了起来。
他侧坐在床边,看着一颗毛茸茸的胖团子来来回回地滚动,最后趴在他的手边一动不动了。许久,方才听见小小声儿的道谢。
“谢谢您,殿下。”
小团子小心翼翼地拿胖嘟嘟的小胳膊抱住他修长有力的手臂。
“在本王府中,你可以随意,不必有半点拘束。”他都看阿妧活得累。
小团子抖了抖脖子上的狐狸围脖儿,怯生生地抖了抖,见靖王垂头看着自己,许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
“好好睡,过些天带你上街去玩。”靖王亲手给阿妧解了外头的衣裳,低声说道,“你先凑合着一晚上,明天我去给你拿新衣裳。”
他把阿妧给揣进了软软的被子里,见她傻傻地依旧抱着自己的手臂,依恋得如同当年曾经在兽苑里见到的不能离开母兽的幼崽儿,目光越发温和了起来。直到小团子打着小呼呼睡了过去,方才起身离开。只是他却并未见到,当他离开的瞬间,阿妧默默张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看着靖王宽阔的背影消失,给自己关上了门,直到看到上房起了火光,这才又安心地睡了。
她一夜睡得香甜极了,第二日,就见靖王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床边。
“穿上。”靖王殿下就丢来了一套颜色十分素净的小褂子,不仅颜色素净,上头虽然有些银线暗纹,却并没有奢侈得叫人不舒坦。
“一晚上就做好了呀?”阿妧震惊了。
一晚上做一套衣裳,靖王府的绣娘们也是拼了。
她急忙去穿这小褂子,虽觉得有些大了些,然而因她本生得圆滚滚一只,因此倒还算合适。此刻穿了这件颜色清淡的小褂子,阿妧心里的负罪感就少了许多。
她感激地蹭了蹭靖王的手臂,又拿一旁的两段丝线给自己缠了两个简单的包包头,首饰也不用了,就裹了一件雪白的白狐披风滚到了床下。外头正是清晨,她叫靖王拉着走出厢房,就见正院空地之中正摆着许多的兵器。
“殿下要晨练么?”她好奇地问道。
“嗯。”靖王简单地应了,无视了一旁馒头叔杀鸡抹脖的暗示。
“姑娘先喝口水。”馒头叔老上火了,看着自家这没有什么亲近团子们天赋的王爷。
这年头儿小团子就应该娇滴滴地陪着她玩秋千啥的是不是?
在团子面前耍大刀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能不吓得团子们嚎啕大哭从此听见靖王殿下就嗷嗷叫么?
馒头叔见靖王还当真往场中去了,还拎了那最重的□□在那儿舞得虎虎生风,特别的霸道肃杀,唯恐将阿妧给吓破胆,馒头叔急忙拿出一旁的一只小小的琉璃盏来。
阿妧见里头浅浅的一汪儿清水,又见馒头叔目光殷切,急忙软软道谢,一口就给喝了。
“好喝么?”馒头叔被团子们特有的奶音儿征服了,声音发飘地问道。
甘甜清冽,只是凭着十姑娘那粗糙的感觉,也没觉得跟白开水有啥分别,只是十姑娘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摇头晃脑地问道,“这是山上的清泉么?”
“不是,清早儿给您特意收集的花露水儿。”一帮五大三粗的侍卫们在花园子里专门儿逮大清早的露珠儿,容易么?
馒头叔的眼睛都发亮了。
“若姑娘觉得好,明儿再叫他们多收集些。”
胖团子的胖腮慢慢儿地青了。
那个什么……花露水儿什么的,她又不是神仙姐姐,听了仿佛觉得有点儿肚子疼。
“大家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不要叫侍卫大哥们忙碌呀。”请恕胖团子半点儿都没有感觉到花露水的清雅和美,只觉得这个实在有点儿不卫生来的,且阿妧又觉得十分劳烦别人,她总是十分贴心的,见馒头露出几分诧异,虽然觉得这位馒头叔生得跟馒头似的,名字也怪,只是却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就红着胖嘟嘟的小脸儿小声儿说道,“我不挑,真的不挑的。”
她还是……更草根儿些。
“只是委屈姑娘了!”馒头叔哪里见过这样懂事乖巧,为人着想的小团子呢?心里越发亲近了几分。
阿妧红着脸笑了一会儿,目光却忍不住追着院子里杀气腾腾,哪怕穿着一件单薄的玄衣,却仿佛浑身的力量与强悍都透出了衣裳扑面而来的靖王说不出话。
她只觉得靖王是自己见过的最强悍英朗的英雄,捧着小胖脸儿,虽然不懂那些武艺,还是嗷嗷叫好,见靖王停了下来随手将那巨大的□□给丢在地上,她两眼放光,急忙从一旁的架子上费力地取了一件手巾,撇开小短腿儿吧嗒吧嗒捧着给靖王送到了手里。
见靖王垂头接过手巾,阿妧兴奋得小脸儿红扑扑的。
“英雄!”
“多么合适我家殿下的团子啊!”馒头叔见这团子竟然还往自家王爷身边儿凑,顿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喜欢?”靖王沐浴在团子崇拜的目光里,只觉得比指挥千军万马还要来的得意。
“喜欢!”阿妧点了点头,又团团地围在靖王的身边打转,又是递水又是给拍衣裳的,殷勤又可爱。
靖王嘴角勾起,也不必侍卫们上前,只看着这圆滚滚的小东西在自己身边滚来滚去,累得满头是汗。他正要俯身将这满是大汗却两只眼睛明亮得耀眼的小东西给抱进屋里去,却只听得一声愤怒的怒斥,之后,一道银枪破空而来,擦着飞快抱着阿妧避开的晋王的手臂而过,之后又是一声暴喝。
“好贼子!竟敢抢诚王府的衣裳!”
阿妧只觉得这声音清朗,不由忍着心里的小害怕,搭在靖王的肩膀上看去。
就见凌乱的武场之中,一身银甲威风凛凛,手提银枪,面若桃花的少女,正横眉立目地指着霍然转身的靖王。
“卫玄!团子的衣裳你都抢,你还是不是人?!”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靖王卫玄强抢团子的衣裳,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