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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冬夏结束了最后一台肺大泡切除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后,外面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空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霞光万丈,整座桐城都被沐浴在了金灿灿柔和的余辉当中。
她刚回到办公室,一位小护士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盒子。
“许医生有你的快递。”
小护士把盒子放在办公桌上,眼底艳羡,八卦的问:“这么大个盒子里面装的是玫瑰花吗?男朋友送来的吗?”
冬夏扫了眼桌上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估计是郭婉茹寄来的礼服。
她脱下白大褂,面容严肃,开了句玩笑:“男朋友送的话里面应该是炸弹。”
小护士笑容一僵,脸色变了变,娇嗔:“许医生,别开玩笑了。”
她也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聊了几句就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恢复了冷清和安静。
临近下班的时间,写完工作小结,冬夏才拆开了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件淡紫色刺绣镂空礼服,还有一双系带窄跟高跟鞋。
她大致看了一眼,又盖上了盒子。
想起晚上可能会在婚礼现场碰见陆河,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还特别的强烈,无声无息的在心头蔓延开来,侵蚀五脏六腑,只是想一想,浑身都不舒服了。
傍晚七点,华灯初上,月光如水。
陆续有一辆又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了朗景六星级酒店门口。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是盛装出席。
邢星下午的时候已经提前去了婚礼现场,冬夏是下了班直接从医院开车去的。
她把车子停在了角落的位置,刚下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是沈一航。
他应该也是来参加婚礼的,身上穿着正装,举止优雅,容貌帅气。
关上车门,冬夏站在原地,等他走近了,轻轻一笑:“看不出来,沈先生穿起正装,这么像斯文败类。”
“……”
沈一航原本一本正经,听见“斯文败类”四个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原形毕露。
他清了清嗓子,要笑不笑:“许医生还是一样幽默。”
说完,剑眉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惊艳。
这是沈一航对她第一眼的印象。
女人化了淡妆,容貌精致,她的皮肤白皙如凝脂,身材高挑纤美,淡紫色的及踝晚礼服勾勒出了她完美的曲线。
她浅浅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旖旎晕染开一丝丝撩人的弧度。
这样妩媚风情的她,和上班穿着古板的白大褂,面色冷漠的许医生,简直判若两人。
沈一航眼底微微一闪,勾唇轻笑:“许医……不不,应该叫许小姐才对。”他顿了下,毫不吝啬夸了一句:“你今晚很漂亮。”
冬夏微微一笑,娇艳的红唇慢慢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
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沈一航语噎了两秒,努力维持绅士儒雅的形象,克制的笑:“走吧,我们先进去。”
冬夏勾唇,点头。
酒店大堂一片金碧辉煌,地板上摆着大红花纹手工毯,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投射出了柔和的光晕,将喷金的墙壁映衬的熠熠生辉。
再往里走,可以看见一排排鲜花缠绕的白色柱子和整齐摆放的欧式桌椅,已经有不少的宾客到了现场,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旁人浅谈。
沈一航中途碰见了几个生意上的熟人,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冬夏直接进去了婚礼现场,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邢星的身影。
她去阳台外面给邢星打了一通电话。
可是对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邢星的性格脾气比较暴躁。
冬夏担心她去找萧梵会吃亏,正心烦意乱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
他叫了她的名字,咬字有些重:“许冬夏。”
她顿了一下,缓缓转身。
宋昀廉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西装革履,身形挺拔。
他的轮廓隐匿在夜色的阴影里,唇瓣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啊,记起来了。
冬夏关掉手机,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摊出了手,手心朝上。
前段时间她一直很忙,差点把修理费的事情给忘记了。
宋昀廉站定,垂眸看了眼女人白嫩的掌心,微微挑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
冬夏眉角微微一抽,想要抽回手,可是男人没有松开,还握的更紧。
“……”
宋昀廉好似没有看见她的排斥,笑的一脸无害:“这么见外,这是最新的打招呼方式吗?”
冬夏面无表情:“松开。”
她稍稍用力,这次成功把手抽了回来。
宋昀廉收回手,摸了摸鼻梁,眼底含着笑:“许冬夏,你的名字真特别。”
他的普通话依旧不是特别标准,但是黑眸流淌着深情,像极了黑曜石。
可惜冬夏不吃这套,冷淡的开口:“别套近乎,还钱。”
宋昀廉没动,双手抄进长裤口袋,面不改色:“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他说:“一天一顿,还清为止。”
冬夏克制的看了他一眼,笑:“宋公子,你想追我?”
宋昀廉俊眉一扬,眼底笑意逐渐加深。
他借着柔和的月光,细细打量女人的容貌,今晚的她,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不同。
但是不变的是,一样的顺眼。
他沉默半响,轻轻的笑了下,半开玩笑:“你这么直接,会让我很尴尬。”
冬夏挑眉,慢慢悠悠的说:“你尴不尴尬我不关心,但你这么做,我恐怕会有不少的麻烦。”
宋昀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上前了一步,俯身,贴着她的耳朵。
低沉的嗓音里含着浅显的笑意:“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保护你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湿热的呼吸似有似无喷在她的耳轮。
冬夏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伸出一根食指,抵着男人的胸膛,将他推离自己。
同时,平静地说:“不用试,你不能。”
她一脸认真,直接判了他死刑。
宋昀廉一怔。
他皱眉,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了身后有人叫他。
是沈一航。
他手里捏着一个高脚杯,阔步走了过来,笑的很开心:“宋公子,好久不见啊。”
宋昀廉看见他,眉头皱了下,并没有特别高兴。
他敷衍的嗯了一声,简单打了声招呼,回头想跟女人继续说话,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溜走了。
沈一航捕捉到他复杂的神情,勾唇浅笑:“宋公子怎么会认识许小姐?”
闻言,宋昀廉斜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你能认识,我就不能?”
无视他的敌意,沈一航挂着招牌的笑容,善心的提醒:“许小姐可不像你以往的那些小女友,你最好还是悠着点。”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模棱两可。
宋昀廉却闻到了火药的味道,他眼眸转冷,笑意虚虚:“那宋某就多谢沈先生的提醒了。”
话毕,他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沈一航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晃了晃手中的红酒,轻抿了一口。
——
另一边,酒店后花园。
邢星穿着黑色一字肩晚礼服,坐在石凳上,手里夹着一支烟。
指尖猩红的一点火光在朦胧的夜色里明明灭灭。
她把烟含在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白雾。
昏暗和白雾交融,女人姣好的容颜被遮挡的模糊不清,只剩一双黯淡的眼眸。
夜里的风总归有些凉,吹过细腻的肌肤就会激起一层层疙瘩。
突然,肩上一沉。
邢星抽烟的动作一顿,侧眸看去,是一件黑色西装。
紧接着,身旁的空位坐下来了一个男人。
萧梵看了眼她手里的烟,面色温和,薄唇蠕动:“我不是告诉过你,少抽点这些东西么?”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邢星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喉间翻滚:“你也告诉过我,你很爱我。”
男人的身躯明显一僵,呼吸也迟滞了一会儿。
他没有说话。
邢星又含了一口烟,吞吐出缭绕的烟雾时,轻笑了一声:“萧梵,你说的话都是狗屁。”
萧梵面色僵硬,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点一点蜷缩,指关节泛白,最后只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他说。
啊,又是这个。
她怎么就那么烦这三个字呢。
邢星舔了下干涩的唇瓣,下一秒,轻轻笑出了声。
不可抑制的笑着。
夹着冰凉的泪水。
萧梵心脏倏地一紧,他艰涩:“邢星,你别这样。”
邢星吸了吸鼻子,不紧不慢的碾熄烟头,侧眸看向他,问:“萧梵,说一句爱我就那么难吗?”
萧梵一怔,避开了她的视线。
半响,他说:“我要结婚了。”
邢星抿唇:“我有眼睛。”她偏头,讥讽一笑:“还是,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祝福?别想了,门口没有。”
“那你……”
“啊……你是想问我今天为什么来?”邢星盯着他的眼睛,轻轻一晒:“我要说我是来搞破坏的,你会不会立马把我轰走?”
“邢星!”
他叫了她的名字,尾音上扬。
带着一丝的薄怒。
他一脸凝重:“雯孜是个好女孩,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把她牵连进来。”
闻言,邢星不怒反笑,眸子凉透:“你也知道她是一个好女孩,那我们之间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你这是干什么?”
她说到后面,情绪明显有了些波动。
萧梵被堵的哑口无言,嗓子发涩。
他正欲说些什么,西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微微皱眉。
是兆雯孜。
邢星也看到了来电显示,红唇轻抿,带着一丝嘲讽。
电话接通了。
女人温软甜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萧梵,你去哪儿了?”
萧梵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站起身,走到了后面的树丛。
“碰到了一个老朋友,我很快就回去。”
“嗯,你别乱跑,待在休息室听话些。”
“好,我也爱你。”
……
邢星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容,眼眶胀痛。
他的腔调,一如既往的温柔。
只是以前听着,会觉得特别顺耳特别幸福。
现在听着,只剩荒凉。
什么都没有了。
萧梵挂了电话回来,还没出声,邢星直接扯下肩上的西装,丢回给他。
她从包里摸出烟盒,又点上了一支烟。
抽了一口,见男人还站着没有离去,不禁皱眉:“不是要结婚?还不回去?”
萧梵攥紧手里的西服,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余温,他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邢星用舌尖顶了下腮帮,慢慢脸上浮现了笑容。
她弹了弹烟灰,释怀了一般,轻声:“别担心我会想不开,你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萧梵浑身一震,俊脸白了又白。
他那么了解她,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
冬夏出来找人的时候,在走廊上碰见了许久未见的傅希林。
她今晚穿了一件裙摆及地的白色蕾丝抹胸礼服。
波浪卷的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头,妆容清纯,亭亭玉立。
看起来温柔而乖巧。
她在跟身旁的人聊天,原本含笑的眼眸,在转头看到她的那一瞬,出现了严重的裂痕。
她的眼底,有嗤笑,也有恨意。
冬夏视若无睹,朝她颔了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就调头继续找人了。
她去了后花园。
夜色渐深,树影绰绰。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矗立了一排排的路灯。
路灯投射出了昏黄而柔和的光晕,有点像午后阳光轻拂过的湖面,波光粼粼,熠熠夺目,照亮了视野。
冬夏四处寻找,边走边掏出手机,又拨打了一遍邢星的电话。
对方还是处于关机的状态。
她皱眉,还想往前去找找,突然旁边的树丛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冬夏倏地顿住,扭头看向那片树丛,绷唇:“谁?”
四周寂静,没人应她。
她皱眉,刚刚上前一步,树丛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声更大了。
冬夏一下僵在原地,心脏失衡,手心开始冒汗。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树丛里窜出了一团白色的影子。
看清是什么东西。
女人惨叫了一声,转身往回跑,没想到直接撞上了一堵肉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