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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为了给他们留希望
莆田县是豫州一个较大的县城，本来人口繁多，却因为饥荒，有不少百姓都离开了这里，一时间这个原本热闹的县城，变得凄凉无比。
楚楠潇来到莆田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街上没有半个行人！几片零落的落叶掉落在地上，被风微微卷起，更为这空无一人的街景平添了几分荒凉。
怎么会这样？就算是闹饥荒，这里也不该变得如此荒凉才是，竟然连半点灯火都没有！
楚楠潇觉得这里不太对劲，随后想起叶淮他们应该早就到了，于是就带着已经睡熟的温浅，往县衙处寻了过去。
因为他也是初来此地，不知道县衙的位置落于何处，路上也没有人可以询问，所以他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
刚才在街上，他已经看到这里凄凉的一面，来到县衙外竟也是如此，或者说，这里比之更甚！
树叶落满了地上，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清扫过了，衙门外也没有人看守，县衙的大门就这样敞开着，无论什么人来了都可以直接走进去，实在是太随意了！
看到这里，楚楠潇用手揉了一下舒服地窝在他的小家伙，最终并没有惊醒她，直接抱着她就走了进去。
走到院子里，凭借着头顶的月光，他清楚的看见了院子里的景象，跟衙门外的情况相差无几，一样凌乱，却更为寒酸！
一块破烂牌匾挂在县衙上方，隐隐约约能看见上面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字，却是连字体的金漆都全部脱落了，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威严的气势。
“什么人啊……”
正当楚楠潇站在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内堂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人声，紧接着就出来了个人，手里提着个灯笼走到了院子中间。
等那人走进了以后，楚楠潇才发现那竟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你是什么人？来此有何事？”举着灯笼弓着身子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那书生立即站直了腰询问了眼前的人一句。
听到他的询问，楚楠潇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你又是何人？看你的样子并不是此处的县官，却为何出现在这县衙之中？”
来到县衙不见这里的地方官，却只见到一个穷酸的书生，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这么一问，那书生的目光闪了闪，最后却沉下眼说道：“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县官，饥荒出现一个月的时候，县官就跑了，如今这整个衙门，就只有我一人了。”
“连县官都跑了，你为何还留在此地？”说着，楚楠潇似乎想到了什么，望了眼他身后的府衙，便又看着他问：“难道，你是此处的师爷？”
看他这样子，倒像是这里的师爷，不过现在连县官都已经走了，他这个师爷为什么却还要留下来呢？
听见对方的问话，那书生并做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他的问题，随后又看着他问：“我看你十分面生，应当不是莆田县人氏，来此是有何事吗？”
“不瞒你说，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已经逃荒去了，留下来的只有一些无法离开这里的老弱妇孺，你若是来探亲，或者找人的，此时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听完他说的这些，楚楠潇语气平静的道：“我不是来找人的。”说罢，他便空出一只手，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一份折子。
“你看看这个，你可认得？”
书生闻言接过了那份折子，走到一旁的水缸前，将手里的灯笼小心地放在已经干枯了的水缸边上，借着灯笼里的烛火，将折子打开来自习的看了一下。
待看清楚折子上的内容后，他那原本显得略显空洞的眼里，顿时亮起了几分神采，看完折子后连忙回到了楚楠潇面前。
“您是……”
“我是京城送灾粮过来的。”说着楚楠潇就往衙门内看了一眼，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问：“护送粮车的人，下午就应该到了莆田县，他们难道没来这里？”
刚才看完那折子，书生就已经知道了他是从京城过来的，因为他给我自己看的折子，是自己亲笔所写，让人送去京城的求助信。
此时听到楚楠潇的疑惑，那书生顿时便皱起了眉，有些讶异的说道：“下午就来了？不可能啊！今天除了您以外，并没有外人入县！”
他这话一出，楚楠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淮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到，十有八九是在路上出了事！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楚楠潇的神情变化，那书生也猜到肯定是他们途中出了什么问题。
“大人，请先随小人进屋，然后再细说吧！”
楚楠潇同意地点下了头，随后正要跟他进去，一直窝在他怀里睡觉的小东西，却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一路温浅都被他抱在怀里，风吹不到也没没人打扰，睡当然是非常地舒服，她这一觉醒过来呀，天都黑了！
“狼儿睡醒了？这一觉睡的可还舒适？”
楚楠潇那浅浅笑意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反应过来后顿时就不好意思的将耳朵耷拉了下来。
之前她只是想眯一会的，可是在他怀里实在是太舒服了，迷迷糊糊地她就真的睡过去了！难道这一路上他都一直抱着自己吗？
哎呀好丢人！
看到她竟然也会不好意思，楚楠潇原本不快的心情忽然舒缓了许多，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了笑意。
听到楚楠潇的说话声，那书生回过头来瞧了一眼，只见他望着怀里的小家伙，神情竟然变得有些温柔。
其实从刚才他进来的时候，书生已经就看到他怀里抱着什么，本来以为那应该是一只猫，可如今看到那东西的体型比猫大出了许多，不禁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猫，难不成是一只狗？想到这里，他又看着那东西的体型，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没错了。
这京城来的人真会玩，出来办事还抱着一只狗说话，难道是怕路上太无聊了？
此时的温浅若是知道又有人把她当成了狗，估计肯定会扑上去狠狠地给他两爪子，让他知道，狗的爪子是没有那么锋利的！
……
领着楚楠潇来到县衙后面的屋子里，书生去将蜡烛全都点亮，顿时将整个屋子都照的明亮一片，至此，他才将楚楠潇请到桌旁坐下。
借着屋里通亮的烛火，温浅看清楚了那书生的模样。
那书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五官还算清秀，就是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饱饭的原因，他的身子骨非常的消瘦，整个人看着就像一碰就会散架一样。
“地方寒酸，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大人的，还请大人不要嫌怪。”请楚楠潇坐下来后，那书生先是向他请罪，语气听着还是跟刚才一样，绵软无力的。
看他站着都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一样，楚楠潇立即示意让他也坐下来，等他坐下之后才问道：“你之前说这里的县官很早之前就跑了，为何你还留在这里呢？”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楚楠潇询问，温浅一双明亮的眼睛也看向了那书生，等着他的回答。
此时那书生流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对于面前之人所问的话，他最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姓秦，名郡宣，是这莆田县衙的师爷。”
“自此处闹饥荒以来，县大人曾不止一次写信向豫州城的知府大人求助，希望能从豫州城那边调遣送些粮食过来，让百姓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可是每次信件寄出去之后，便再没了音讯！”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来摇了摇，然后又继续回忆道：“后来，这里的灾荒越来越严重，许多百姓都受不了再这样挨饿下去，便逐渐都离开了莆田县。”
“看着百姓们一个个的离开，县大人知道再这样下去，人迟早都会全部走光，于是才终于写了折子，送到了京城去。”
当时他也以为，折子送到京城，这里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却始终不见京城派人过来，渐渐的，连县太爷也失去了希望，最后为了生活下去，也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了莆田县。
听完秦景宣说出的这些事情，楚楠潇的眸光逐渐变得深沉了下来。
多次求助都没有得到回应，换了谁也会失去信心，难怪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会这么的荒凉，原来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救助，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光了。
“现在这里剩下来的，也就只有些走不了的人了，若是再没有粮食，大家也坚持不了多久！”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秦景宣眼中尽是悲哀，许是因为楚楠潇还没出现之前，他心里一直都认为，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被上头遗弃的人，所以才会流露出那般神情。
“那你呢？”楚楠潇看着他，平静的问了一句。
“我？”秦景宣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最后说道：“我一直没有走，是想给他们留一丝希望，如果县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些因为走不动而留下来的老人和孩子，就真的只能一味的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