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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头半大的梅花鹿,头上微微凸起的两个小尖尖,显然才开始生出犄角。
小鹿大概是来溪边喝水的,却完全没料到这里还有两个不熟悉的生物。它急忙收住四蹄,那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湿濡晶亮,写满了惊慌。
殷笑见状顿时一阵心潮澎湃。正想喊秦穆赶紧抓住它好宰了吃肉,他便已经出手如电,一掌扫过,便听“噗通”一声。
那头鹿轰然倒地,死的干脆利落,毫无痛苦。
肉啊……有肉吃了啊!
殷笑两眼放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鹿的尸体,拼命地狂吞口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茹毛饮血,将它生吞活剥。
秦穆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目光中快速闪过一丝深意。他昨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内力又恢复了些,如今已有五成。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他才走过去,拎着一条腿便轻松将猎物倒提起来。然后低笑了声,语气愉悦,“正愁午饭呢。这就送上门来了!”说完便走去了溪边,从怀中摸出把匕首来,熟练的开始剥皮去骨。
殷笑肋上的伤不轻,不能随意动弹。只能躺在地上看他忙活,她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穆。直到他将洗干净的鹿肉用削尖的木棍穿好,架在火上烧烤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催促他道:“加点儿柴,大点火儿烤的快。”
秦穆偏头,看着她那副馋样儿眉梢微挑,“饿了?”
“嗯。”殷笑边吞口水边点头。
可他听见她的话,手上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火大了容易焦糊,这样慢功烤出来的才容易掌握火候,也不会破坏口感。”
殷笑却不以为然,“缺盐少油的,讲究那么多有什么用。”
“你这想法不对。”秦穆竖起一根手指,不赞同地冲她摇了摇,“本来就已经没滋味了,当然不能再不顾口感。”
纨绔子弟,都这个时候了还穷将就!
殷笑不屑地在心中腹诽着,嘴上却没有继续辩驳。原因无它,就怕惹恼某只王八,等会儿吃肉的时候不分给她。
火上不是传来“滋啦滋啦“的声响。
不过一小会儿过去,便有香气飘散在空中。
殷笑努力地动着鼻子,差点就要兽性大发。
秦穆这时起了身,低低说了句,“我马上回来。”便闪身跃进树林。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高大的身影就有出现,手上还多了一把草。
他那些草用溪水洗干净后,包裹在已经七成熟的肉上,又放回火上继续烤。
殷笑看着他的动作,莫名地眨了眨眼,问道:“那叶子是什么?”
秦穆干干脆脆地吐出两个字,“毒药。”说完扭头看着她一扬眉,一副欠扁的模样。
殷笑气哼哼地撇嘴,不再和他搭话。可她的鼻子却敏锐地捕捉到肉香中似乎多了丝不一样的味道,比方才更加鲜美。
又过了会,肉彻底熟了。
秦穆将事先摘好的大片树叶当成盘子,用匕首将串好的肉削了一小片一小片的,放在上面,然后端到殷笑面前。捻起一块,熟稔自然地送到她嘴边。
“乖,张嘴。”
殷笑因着他的举动瞠目愕然,目光呆了呆。
秦穆轻声低笑,“放心吧,那叶子是调味用的。不是毒药,吃不死你的。”说着又往前凑近几分,直接将肉片贴在她嘴唇上。
一遇见吃得东西,殷笑几乎是本能的张开嘴,伸出舌头将东西卷了进去。可她脑袋却还有些空白。
他捻起第二块,口中低声说道:“你的胳膊这两天最好别乱动。伤了筋骨,万一留下病根就麻烦了。”
殷笑听着他的话,呆滞的思绪缓慢运转起来。
她的胳膊不能动,那岂不是这几天都要靠他照顾了。吃饭喝水还好说,可是……
想到这里,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可是其他需求,她得怎么办啊?!
殷笑沉浸在深深的纠结和痛苦之中,而秦穆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情。两人一时间心思各异,相对无言。
喂饱了伤病员,秦穆自己草草吃了几口。便将剥下的鹿皮处理了,又把没吃完的鹿肉也架在火上烤熟,暂时储藏起来。
船上的其他人现在不知道状况如何。而且他只能判断出这地方是湘湖以,但却不知道具体位置。一时半会儿的,无法联络到其他人来接应。殷笑的状况也不适合活动。估计少说两人还得露宿山林几天。搞不好,十天半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这会儿正是中午,日头从正南方向照射过来,晒得空气都暖融融的。
偶有微风吹过,也是舒服宜人。
殷笑吃饱了有些犯困,可却又因为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睡不踏实。半睡半醒间,她猛地睁了眼。然后迷迷糊糊地喊了两声,“王爷,王爷……”
“我在这儿。”秦穆应声到了她身旁,伸手替她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殷笑看着他,视线渐渐从朦胧变得清晰。“这附近有山洞一类的地方么?我们俩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晚上会下雨。”
秦穆不由一怔,“你确定?”
“嗯。”殷笑轻轻点头,她自从醒来之后六感就变得越发敏锐了。仿佛每个毛孔都有种感知外界的能力。她甚至偶尔能听见风在低语,听见周围的草木在交谈。
秦穆不再怀疑,起身四处张望一周后,眉心渐紧。
因为殷笑不离不开人,所以他只是在周围近处稍稍查探过情况。
两人现在落脚的地方是溪水南岸,背后是一片密林。至于林子有多深,另外一端是什么地方,完全不得而知。溪水对岸倒是有山,只是这个距离目测过去,凭他的脚程也得大半天时间。
所以找山洞避雨,完全就是不可行的办法。
他短暂思忖了片刻,垂眼看她,“晚上的雨很大?”
殷笑蹙眉咬唇,“应该……不是特别大吧。但应该也不算小。”
“嗯。”秦穆低低应声,目光再次一寸寸周逡巡过四周后,锁定在了林中枝叶最茂密的一处地方。
他重新蹲下身来,抬手撩开粘在她唇畔的几丝黑发,“殷笑,你有没有住过树上的房子?”
“树上的房子?!”她眸光闪动,记忆深处忽然闪过一丝模糊的影像,却又转瞬消失。
秦穆勾唇笑笑,声音越发低沉,“我们不找山洞,我给你在树上搭座房子。”话音落下,他已经飞跃而且。
树上禽鸟簌簌惊起,紧接着,枝干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
殷笑以为秦穆说在树上搭座房子只是开玩笑。但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将说出去的话变成了现实。
披散的头发动作起来碍事,他便从衣摆撕下个布条随意束在了脑后。
男人的动作迅速麻利,很快便将地上大小不一满是的分叉的枝干收拾好,削成了一根根整齐笔直的木棍。
这林中有不少韧性极好的藤蔓,是他一早发现的。
秦穆将那些藤蔓用匕首割断,用它们将粗树干串联起来捆绑结实,做成了几面排筏。然后再将它们组合在一起。
两个多时辰后,一个简易的木屋子,就这么出现在了殷笑眼前。
她惊奇的咋舌,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天啊!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秦穆对视她赞叹的眼神冷水哼笑,神色间隐约带了几分得意,“知道我厉害了?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殷笑最看不惯他这副得意样儿,顿时不屑的撇嘴,“嘁……会搭个房子了不起啊,我要是有力气,我也能搭。”
秦穆笑着摇头,“殷笑,不是我打击你。有些事情不是有力气就能做的。别的不说,就是什么样的木头韧性好,什么样的木头质地脆,这些都是有说道的。”
“就你懂得多。”她仍旧不甘示弱。
“我当然懂得多。”他丝毫不知道谦虚,然后似乎突然来了兴致,竟一边忙活着,一边絮絮地说起了以前的事情,“我这些年虽然多数镇守北疆,可十五岁刚刚从军的时候,却是在这湘南一带的。”
“你十五岁就从军啦?!”殷笑再次惊讶。
“嗯。”秦穆低低地应着,“我那时候闲不住啊,呆在宫里差不多要把京城掀了,母妃担心我闯祸,就和父皇说要给我定门亲事。找个王妃管着我。”
“这么早就要你成亲?”
“大衍男子十七束冠,但是也有十五岁就成亲的。”秦穆淡淡解释了一句。
“然后呢?”殷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然后……”秦穆见她感兴趣,谈兴就更浓了,“然后我为了逃婚,就留书一封跑到军营里。当时湘南齐州剿匪军正招人,我就应征入伍了。我长大高大,谎称自己已经年满十八,竟也骗过了征兵的校尉。”
“原来你不是一开始就统领千军万马啊。”殷笑闻言念叨了一句,对他的认知略有些垫付。
“你想什么呢?!”秦穆扭头看她,好气又好笑,“殷笑,这世界上有些事可以走捷径,有些事却是要靠着一步步努力的。我不是天生的将军,这世界上也没有生来就能直接做将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