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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沉沦
“方先生说，生死门内本就是一个道行极高之人的意识。我们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都是生前那些人经历所化。当一个人道行达到一定高度，即使身死意识却不灭。最后在祭坛遇到的那个人复活，也并非是真的复活，但我们闯入后还是能够被他轻易杀死。那意识中隐藏个秘密，只是没有人知道这秘密是什么。”
院子当中，苏若雪站在我背后轻声对我说道。
今天的天空格外蔚蓝，只是入秋了早晚有些凉，但是那阳光照在人的身体上还是感觉有些炙热。
不过，那也是别人。
我盖着厚厚的毛毯，坐在轮椅上晒着阳光，却还是感觉身体如在冰窟当中，冷的难受。
“还有，你知道么？在玉棺中那具尸体，我们和它对视的时候进入了虚无之境，在里面感受着天地万物我，还有宋无常和陆浩宇道行都有所提升。我醒来的较早，虽然给你输入了很多本命魂魄，但损耗的道行却已经完全恢复了。陆浩宇也到了两极道行的第二层，宋无常甚至到达了两极道行顶峰。现在他们两个跟着方先生，应该要不了多久道行还会有所提升。”
她停顿了一下：“你现在伤势愈合的也比我想象当中要快了一些，不过方先生说你本身体内气息就十分紊乱，又在生死门内遭到重创，还要有一段恢复时期。”
“走开。”
“什么？”苏若雪没听清我说什么，惊讶的问我。
“滚！”我提高了音量。
苏若雪身体一震：“萧河，你不要这样。”
“滚！”我抓起身上盖着的毛毯，狠狠的向她砸去。
苏若雪没有躲闪，任由我将毛毯砸在她的身上，然后弯下腰，将毛毯从地上捡起后掸去灰尘，重新盖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她，脸上肌肉不停跳动着：“为什么不还手，现在你就算想要杀了我我都没有还手之力。”
苏若雪脸上带着一丝苦涩：“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这么逼我不过是想要我离开，但我不会让你去死！”
我看了她许久：“对不起。”
“我可以理解你，但小雨上天之灵绝对不想看到你这样。”
“小雨没有死！我能感觉到她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我愤怒的说道。
苏若雪没有反驳：“一年，再有一年时间生死门打开，我会陪你一同进去寻找小雨。”
我看着她，满脑子都是小雨的影子。
一年，小雨能挺的了一年？
里面有什么，我不是不知道，就算吃喝不愁可是那种黑暗，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凶险她怎么能对付的了？
在我眼中，她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啊。
一个孩子，担惊受怕，就算被地下河河水带走又能活多长时间？
我捧着水晶瓶内的死亡之花，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
死亡之花已经越发暗淡，相信再有几天便会在水晶瓶内彻底消散。
为什么？我的苦要小雨一个柔弱的女孩为我承受。
我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我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我恨所有人。
无尽的欺骗折磨着我，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没有好人，人性本就是恶，小雨找不到了，而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想过去死，但苏若雪不分昼夜的一直看守在我身边，我没有机会去死。
在受了重伤之后，原本在祭坛上回到重新凝聚的本命魂魄便消失了，那种道行散尽的感觉又一次回到我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欺骗我，小雨才是这世界上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勇气。
从最开始的绝望，到现在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我坚信小雨不会死，她就一直在我身边。
一米两米，几百米几公里的距离，但我看不到她，而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着太阳逐渐移动到头顶，我心中满是苦涩。
一上午又这么过去了，而现在小雨在哪？
“我要回家。”我说。
见我又陷入了如同往日一样没有生气般的沉默，苏若雪却一直在我身边陪伴着我，这时候听我这么说赶紧站起身。
“回家，回哪个家？”她问我，问完便知道食言，看向我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歉意。
是啊，回哪个家？
我抬头看向太空，是那座我厌恶唾弃的城市，还是那个我长大却没半分留恋的村庄？
都不是，小雨走了，我的家也跟着没了。
而小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成为现在我唯一想要前往的去处。
我想看看，曾经伴随着她生活的一切。
那些我曾经见过，却从没有多看一眼的，却成为了我眼中弥足珍贵的东西。
“去小雨家。”我说。
“好。”苏若雪点点头，推着我便要向外走去。
瞎子的家就在县城，距离小雨家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不过就是一栋民房，显得十分破败。从生死门内逃出来后我便一直生活在这里，平时生活起居全部由苏若雪照顾。
说起来，我心中对她其实是感激的。
可有些话，明明到了嘴边我却难以说出口。
在生死门内，抑或是在这阳世中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对我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可她越是对我好我越是感觉对小雨愧疚。
我们原本也没有深厚的感情，哪怕是现在建立了一些，我也选择将它遗忘。
“老大，我给你和萧河送饭来了。”刚到门口，没想到陆浩宇迎面走了过来。
见我们像是要出门，陆浩宇疑惑的看了眼我，最后目光落在了苏若雪的脸上：“老大，你带萧河要去哪？”
“萧河想回家。”苏若雪轻声回答。
“回家？回哪个……”或许是注意到苏若雪的目光，陆浩宇话并没有说完。
“萧河，你身体最近恢复的怎么样？”陆浩宇问我。
我没去看他，目光主义着自己的双腿。
一个多月了，胸口的伤势好了大半，虽然留下两道可怖的伤疤，但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相反，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不断传来，相信用不了多久我胸口的伤势便能恢复。
但，不知怎么了，或许是被那男人贯穿胸口后破坏了某根神经，或者因为其他什么，从我醒来后我便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
过去了一个月，双腿都没有任何知觉。
当知道自己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我心中又平添了一丝绝望。
陆浩宇已经习惯我不回答他的话，见我没出声担忧的看了我一眼，对苏若雪使了个眼色。
苏若雪会意，和他走到不远处。
“怎么办？还是不愿意说话，根本没有从小雨去世的阴影当中走出来，如果这样下去身体康复了，但心却死了。”陆浩宇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只是他们不知道，自从我的双腿失去知觉后，我的视力我的听力早就不比当初，他说的什么我听的异常清楚。
“小雨没有死。”苏若雪回答。
陆浩宇明显一怔，悄悄望向我的方向：“萧河和你说的？”
“嗯。”
“老大，萧河现在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当然都希望小雨没有死，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现在这种执着最后很可能化作心魔的，你应该去劝他而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陆浩宇说道。
很奇怪，他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但我相信他。”
“什么？老大，你是不是受到萧河传染了，小雨进入生死门一个人能坚持多久？”
“不要说了。”苏若雪打断了他的话。
陆浩宇显得十分无奈：“算了，他说要回家是回的哪个家？”
“小雨家。”
“小雨家？”陆浩宇一怔，忽然沉默了下去。
苏若雪从他手中将两个保温饭盒接了过来：“好了，你和宋无常继续巩固道行吧，宋无常不是快要突破四象了么？”
陆浩宇面色复杂的看着她：“老大，我忽然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
“我害怕你陷入太深，到时候萧河伤你伤的太狠。”
苏若雪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我这辈子，就是因他而生的，我已经陷入了二十几年，但我不后悔。”
我身体猛的一震。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我的身边。
苏若雪推着我向外走去，而陆浩宇却并未离开，反而跟在我们身后。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两三公里的距离却也没那么漫长。
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匆忙的在烈日下行走，而我也一直在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过，一切都只是我的愿望。
那个人不会出现，我也会继续沉沦下去。
很快，我们出现在小雨家楼下，陆浩宇从苏若雪手中接过轮椅，直接抱起轮椅带着我向楼上走去。
我们没有钥匙，陆浩宇便用遁术进入小雨家门，从里面将房门打开，苏若雪才将我推进小雨家中。
看着熟悉的一切，和我们当初离开时没有半点变化，唯独缺少了一个人的身影，我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来到小雨房间，我轻轻推开苏若雪想要搀扶我的手，尝试着站起身。
可我感觉不到双腿，用手支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最后手臂发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苏若雪两人慌张的想要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依旧是推开了他们的手。
“你们走吧。”
陆浩宇面色复杂，显得有些迟疑：“萧河，你不能……”
“我不会死，因为我死了小雨就真的活不成了。”
陆浩宇无奈的看了眼苏若雪。
“我们走吧。”苏若雪对他说道。
“可是老大，不能留他自己……”
“走吧。”苏若雪又说了一声。
陆浩宇深吸了口气：“好！”
我看着这房间内的一切，感觉到背后传来了关门声，整个人顿时瘫软的躺在了地上。
小雨！不知不觉，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