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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我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来:“那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有多厉害的人,挨家挨户的偷脚垫玩儿?”
“养鬼师!”祝贺忙讳莫如深的说道:“是来自西川的养鬼师!”
又是西川的养鬼师?我心里一下子就揪起来了:“谁家的?”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鬼,看见养鬼师要绕着走的,哪懂那个,不过我特地凑过去听了听,也是听见了一句西川方言,跟电视里面一样,才知道是西川人,”祝贺忙说道:“怎么着,大姐,咱们要不要找到他们,夺回脚垫?”
“比起夺回脚垫,我倒是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偷脚垫……”我拧起眉头:“一定有个什么说头才对。”
“恐怕他们要的不是脚垫,而是脚垫上面的土。”一直没开口的程恪忽然说道。
“脚垫上的土?”我更有兴趣了:“脚垫上的土又是一个什么说头?”
“脚垫上的土,当然就是‘百家土’了。”程恪说道:“意思就是带着每一家气息的土。”
“这还用得着去脚垫上收集么?他们是不是傻?”祝贺赶忙插嘴说道:“大姐夫,那地铁站,公交站的,人来人往,姓什么的没有?肯定超过一百家啊!跟保洁大姨那垃圾桶里一收,那不是多得是!还至于费这个劲儿……”
“对啊对啊,”我也说的:“天天那大雾霾刮的不也就是百家土么!”
“那种土虽然也是脚踏出来的,却没有这种家家户户门口上的合适。”程恪接着说道:“行走世间,头顶天脚踏地,哪里的土,自然就带着哪里的气,而气要紧的,是个‘家’字,脚垫,不就是在每家每户的门口上么,你说每一家的门口有什么?”
“门口……”我想起来了,家家户户,就跟厨房有灶王爷一样,门口也有门神爷,所以我们养鬼师和祝贺这样的鬼,没有此间主人的欢迎,是迈不过那个门槛去的:“是不是,跟门神爷有关?”
程恪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因为门神的护佑,所以一些污秽,会被挡在门口,落在门口,百家土用的就是这个门神爷赏给的灵性,所以一定需要各家门口的土。而以家为单位,这种百家土则兼具了每一家门神的气息,杂的越多,灵性也就越强大。”
“门神爷给的功效? ”祝贺忙问道:“大姐夫,那说到底,这所谓的百家土到底能干什么啊?”
“吃。”程恪淡定的说道。
“吃?”我也瞪圆了眼睛:“怎么个吃法?”
这年月,经常有人自嘲钱被花光,自己“吃土”,现如今俏皮话也成了现实了?
“哎呀我去……”祝贺跟耳钉学的也说起了这种话:“谁能那么重口味啊!”
“不是人吃,而是拿来喂养东西的。”程恪答道:“就是地猴子和五毒蛊那种类型的,做养鬼术来用,能有奇效,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拿来这种百家土饲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我越发好奇了:“一定很有意思啊。”
程恪看向了我,桃花大眼一眯:“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就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看?”我来了精神头:“怎么看?不过……”
我又犹豫了起来:“咱们现在身上还有关于长生的麻烦事没处理完呢,现在哪儿还有闲工夫对别的东西有兴趣,要不,还是算了吧。”
罗蔚蓝和长生的事情还是悬而未决的,感兴趣也顾不上啊,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有事我都恨不能绕着走。
程恪却说道:“没关系,这件事情,说不定对咱们救罗蔚蓝有帮助呢。”
“诶?”我忙问道:“什么帮助?”
程恪的桃花大眼一眯,又是个狐狸一样的狡黠神色:“既然要救罗蔚蓝,多个帮手也是好的,你就等着晚上看热闹吧。不过看热闹之前,先要买个新的脚垫来。”
“引蛇出洞!我懂我懂!钓鱼怎能没有饵料!我可以定一个,楼下超市给送。”我拿起手机定了一个脚垫,接着问道:“脚垫不能是新的,对不对?”
程恪点了点头,薄唇一勾却莫名其妙带了点宠溺:“真聪明。”
这种事,随随便便是个人都能想到,他还挺给我面子。
我看向了祝贺。
“大姐,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祝贺当然也听明白了,赶紧说道:“脚垫一到,我就赶紧着放在大楼下面,千人踩万人踏!保准效果顶呱呱!”
我想问问他,你这么解恨的表情是闹哪样?
程恪薄唇一勾也笑了。
很久没看见程恪这个模样了……
一开始跟着程恪在一起的时候,一起见识了稀奇古怪事情的时候,他那个对阴阳之事的如鱼得水,又回来了。
这样的程恪,才是真正的程恪吧?
自从菖蒲出现以后,很久没看到他这个样子了。
真好,真正的程恪,终于是给回来了。
“傻笑什么?”程恪微微皱了英挺的眉头:“听说有热闹看,这么高兴?”
“那肯定啊!”
这一阵子天天被追杀,终于是有希望能够主动出击了。
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说什么呢,那么高兴?”龚贝贝也从洗手间出来了。
我刚要说话,程恪先挑了眉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她么,只要跟我在一起就高兴。”
这个人……不,这个鬼最近的脸皮最近好像是越来越厚了……
“真好,”龚贝贝挺羡慕的说着,眼圈又红了。
“别这样别这样,”我赶紧说道:“只要你家那些个亲戚来了消息,我们一定立刻将罗蔚蓝给救出来!”
“嗯。”龚贝贝点了点头,破涕而笑:“现在,我就靠你们了。”
不过,龚家的人到底在等什么?按说不是夺取长生的事情越早越好么?居然拖拖拉拉的,显然是有猫腻。
万事还是得小心,毕竟,关乎罗蔚蓝的命。
可程恪却像是早就胸有成竹,没露出一点紧张来。
反正,长生现在算是我们的东西了,一切都能放得开了。
“哎呀,我们心里有数!”祝贺也挺身而出拍了拍单薄的胸膛:“吃人家嘴软,那些个螃蟹总不能白进了肚子……”
“谢谢……”龚贝贝破涕为笑:“好歹,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窗外的光也渐渐的黯淡下去了,夜幕慢慢降临,要入夜了。
我打开灯,自己先进了厨房预备做饭,程恪过去将我手里大力擦洗的锅子给拿过去了:“不要碰凉的东西。”
“我身边最凉的东西就是你了。”
程恪眉头一挑:“怎么,欠收拾?”
“没有没有……”我赶紧缴锅投降,把沾满了泡沫的两手给举了起来:“你说我就听。”
“学乖了。”程恪瞥了我一眼,将水龙头调温,细细的给我冲干净了手,桃花大眼则有意无意的往我肚子上扫一扫,故作轻松的说道:“最近你身体怎么样?”
“身体?”我眨了眨眼睛:“身体什么怎么样?”
哎呀,这话一出口,我就反应过来了,难道赤血咒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就是……”他那一张冰山脸大概是因为映上了晚霞,微微的有点发红:“长生从你身体里面拿出去之后,你是不是也应该……”
“啊,我会注意的,”我赶紧说道:“你放心吧,我保证再也不跟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了,一定会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一说,程恪的脸倒是有点冷下去了,大概,是因为晚霞落下去了?他的脸色现在跟傍晚一样清冷。
“饭我来做,这里不用你了。”程恪利落的拿起来了刀具,重重的切葱姜蒜,剁的细成绒了。
他的那个手劲儿,不要把菜板子给剁坏了吧?
我有点担忧。
刚想着说话,忽然身上有了一种异样却熟悉的感觉……
大……姨……妈?
一产生了这个念头,我转身就跟炮弹一样窜到了卫生间里去。
真的……
半年没有造访的大姨妈居然来了!
对了,既然当初是因为长生这种异物寄生在了身体上,才影响了大姨妈,现如今长生没有了,我当然应该恢复正常了!
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
如果我有了大姨妈,是不是, 以后结了婚,就可以跟程恪有个孩子了?
只是……鬼的孩子,能跟正常人一样么?
不……以前就想过这件事情,可是看着魏九爷和老太太鬼,那不也是相依为命了一辈子?
所以……可能还是没戏吧。
他们两口子,也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我们去昆仑山,他们为了避免看见旧日仇家邓先生,说是留在潭深镇帮着四姑姥姥留守,但是这次回去,也没看见。
现在长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告一段落,大概早不知道上哪里继续做神仙眷侣了,四海为家,也挺好。
把自己收拾好了出来,脑袋开始有点发昏,回到了房间里面去就躺下了,大姨妈一来,那肯定嗜睡。
沉沉的进入了梦乡之中,像是跟很多人在搭乘一艘大船,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很多人,四周惊涛骇浪,哪里都是黑沉沉的。
暴风一起,人跟草芥一样的被风吹起来四处摔打,我赶紧慌慌张张的抓在了甲板栏杆上。
程恪呢?程恪为什么没在我身边?
急着找程恪,而仔细一看,身边居然都是一些个熟人,龚贝贝,罗蔚蓝,耳钉,四姑姥姥,二姥爷,刘老太太……
他们全一个个的被风掀翻,在我眼前落入到了黑沉沉的海里。
“四姑姥姥……贝贝!”我伸出了自己的手来,大声的喊着:“抓住我的手,抓住!”
但是一双又一双的的手与我失之交臂,在我眼前消失在了那黑沉沉的大海之中。
这个感觉……很可怕,那一张张脸,一个个人, 全没了……
“不要……不要……”
不要消失……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终于在慌乱之中抓住了一只手,风将那个人长长的头发吹开,露出了完美无瑕的一张脸:“你要救我么……”
“菖蒲……”
“你要救我么……”她露出了哀婉的一个笑容来:“你的一切,本来是我的,还给我,你还给我……
“陆荞,救救我……”又有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陆荞……陆荞……”
我回过头去,是阿九,还有面目始终模糊的长生:“陆荞……陆荞……”
她们全在我眼前倏然出现,又消失在了漆黑的风雨之中。
我想救,我当然想救,可是,我救得了么?
正在这个时候,我另一只手抓着的栏杆却忽然给断了,我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也被狠狠的吹下了船,沉入到了海底之前,看见了一个很美丽的笑颜……
“陆荞,陆荞!”豁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一直叫我的,居然是程恪。
他皱了眉头:“不舒服么?”
“没有。”我忙坐了起来:“吃饭?”
“见你睡着了,就没叫你,饭给你留了一份,只是你刚才,好像做噩梦了,满嘴是梦话,说什么不要不要的。”程恪带了点心疼的摸摸我的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只要你不愿意,我就再也不提起那件事情来了。”
头疼……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子头疼,耳朵也跟着嗡嗡的作响,也没太听清程恪说什么:“嗯,我没事。”
忽然程恪修长的手臂一揽,将我拥在了怀里,声音沉沉的:“有你就好,是我贪心。”
檀香的味道熟悉又好闻,我闭了眼睛,没管他说什么:“抱抱我……我还想睡……”
“……冷么?”
“我不怕冷。”
我只怕孤单一个人。
“好。”
那个梦里没有他,很怕……心里真的很怕……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害怕……
终于重新睡着了。
大概因为依靠着程恪,所以觉得特别安稳。
“大姐!大姐!”
“咚……”
“大姐夫,你下手能不能不要这么重……”
我睁开眼睛,转过身,看见祝贺大头朝下的趴在了地上,满口嚷着痛。带上了点哭腔:“哎呀我去……”
程恪则凉凉的望着祝贺:“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敲门?”
“事关重大,我着急啊!”祝贺爬起来,苦兮兮的说道:“大姐又没洗澡,大姐夫干什么这么紧张……”
“祝贺?”我忙爬起来问道:“怎么了?”
“鱼上钩了!”祝贺一看我醒了,跟看见了救星似的,赶紧凑过来邀功:“大姐,专收脚垫的那养鬼师来了!”
“嗯?”我赶紧往下爬:“真来了!”
“真的,刚把对面那几家的脚垫给收了,马上马就往咱们家来了,你们再不过去,他们一准儿收了脚垫就走!”
“那还等什么,”我一听这个,头也不疼了,赶紧就满处里找拖鞋,说道:“在哪儿呢!咱们赶紧着过去!”
“等会儿……”程恪自己弯下腰找了拖鞋给我套在了脚上,又拿了衣服披在我身上:“大冬天的,急什么。”
“哦。”我望着程恪笑了:“谢谢。”
“谢什么?”程恪拧了眉头:“自己注意。”
“别秀恩爱了……”祝贺倒是先冲出去了:“我看看走了没有。”
程恪拉着我的手,也跟出去了。
从猫眼儿往外面望,是看见了几个黑魆魆的影子,声控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亮,一定是被他们那群犯罪分子给动了什么手脚。
因为万籁俱寂,所以他们的声音就算压得很低,也还是清晰可闻:“这是不是陆荞他们家?”
“好像是……”
“那他们家的脚垫,能偷么……”
“就得是这种厉害的养鬼师家里的脚垫,才值得偷,那些个普通老百姓的,就算是偷了又有什么意思。”一个养鬼师低低的说道:“上次咱们看了,不是光有一个鬼么?好打发!动手拿吧!”
“对啊,正因为是这样……”另一个养鬼师战战兢兢的说道:“哥,可是上次咱们已经把他们家的脚垫给偷走了,这次出现了新的,不就说明了他们家回来人,重新补上了么……”
“哎呀我操……”开始那个养鬼师这才反应了过来:“还他妈的真是……”
说着打了那个养鬼师一下子:“你丫的不早说,找死么……”
被打的养鬼师挺委屈:“哥,我也不知道您没看出来啊……”
“撤!”
几个养鬼师刚要走,忽然声控灯没听见声音也一下子就亮了。
那亮光一下子将那几个养鬼师给照蒙了圈,大眼瞪小眼的要眨巴,刚才那个喊人家的“哥“的养鬼师倒是机灵,最先反应过来了:“哥,有事儿……”
“所以我就跟你们说撤……”
块头最大的养鬼师率先抬腿要走,没想到他们的脚一下子像是被粘在了地板上,完全动弹不得,跟落在了捕蝇纸上的苍蝇似的,脸色也全蜡白蜡白的:“坏了,咱们着了道儿了……”
“阴沟里翻船啊哥……”
“阴你个头,你说谁们家是阴沟呢!”祝贺一看几个养鬼师被定在了外面,率先穿墙而过,一手叉腰,仗着程恪的本事,狐假虎威的指着那几个养鬼师就说道:“你们瞎不瞎,瞎不瞎?谁们家不好偷,偷到了我们家来了,你们就是屁股眼儿上拔火罐——找死(屎)!”
“你是不是跟二姥爷学的,什么话,以后少说!”我赶忙也将门给打开了。望着那几个养鬼师,这就觉得眼熟了:“是你们……”
染黄头发的,打耳钉的,纹身的,一群朋克风,上台能直接唱摇滚的模样。
不就是上次打了耳钉的那帮养鬼师么!
对了,上次在金玉里,还出来挑事儿,后来被程恪打的家里人都不认识了。
又是他们。
他们一见我出来,身后紧跟着程恪,立刻全傻了眼:“陆……陆荞……”
“还真是……”一个养鬼师快哭了:“怎么这么衰……”
“倒还真是凑巧。”程恪显然也没忘了这几个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我们也不想跟您再见啊!”块头最大,被人称之为“大哥”的那个养鬼师立刻堆了个挺难看的笑容,说道:“这……这都是误会……”
“刚才连我大姐的名字也报上来了,这会儿说什么误会,隔壁卖报纸的聋哑阿婆都不信!”祝贺本来被他们打过就一直记仇,这会儿得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得得瑟瑟的围着那几个养鬼师就说道:“我说你们不是平时挺牛逼的,打我的时候说给我大姐扯两半儿抢长生么?哟,这会儿怎么站的这么规矩啊?来啊,我大姐等着你们呢!”
“哦,你们还有过这种念头?”程恪薄唇一弯,桃花大眼虽然还是流光溢彩的好看,却不经意的透了几分狠戾出来。
”不敢,不敢啊,我们就是趁着没人吹吹牛逼,哪敢真这么想!“几个养鬼师被固定在地上的腿都抖了起来:“上次我们就知道了,自己绝对不是陆大师的对手,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我们记吃记打,绝对不会再犯了!”
“那就给你们个机会。”我咳嗽了一声,以一种boss的姿态闪亮登场:“我说,你们偷百家土,到底给谁吃啊?”
这几个养鬼师一听我这么门儿清,禁不住那脸上也全露出了钦佩的神情,一股脑儿的全溜起了须来:“哎呀,不愧是陆大师啊!我们一张嘴,您就看到了嗓子眼儿,您真是太厉害了!”
“行了,拍马屁的话,我大姐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来了,”祝贺一看,对自己的地位也产生了危机感,赶忙说道:“让你们说的是脚垫,东拉西扯的说什么废话!”
“是是是……脚垫,”那个为首的大块头养鬼师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这一阵子全玉宁闻养鬼师色变,我们这不是就也跟着打打零工,换点零花……”
“哦,是别人派你们过来的?”祝贺自封了一个提审官,咄咄逼人的说道:“谁派你们来的?给我说清楚咯!”
“这个……”那几个养鬼师面面相觑,说道:“就是……杜家。”
杜家!我一听,立刻就精神了起来,我身上的赤血咒,就是其中一个杜家人误打误撞放在了我身上的,如果再次找到了杜家人,那虚平道长称之为“威胁”的赤血咒,是不是能找到了什么办法?
“杜家……”程恪自然也想起了这码事,就接着问道:“杜家到底拿百家土养什么东西?”
几个养鬼师面面相觑,说道:“这不是我们不说,是我们也不认识那个东西啊……”
“这么说,你们见过那个东西?” 程恪接着问道:“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们就是送百家土的时候偷看了一眼,一张嘴在土坑里面一冒,就把百家土给吃进去了,一嘴的大尖牙,”大块头儿养鬼师赶忙说道:“我们这种半吊子,那也实在是孤陋寡闻啊……”
“大尖牙……”程恪沉吟了一下,像是猜测到了什么。
“是,大尖牙,那舌头是一闪而过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倒刺,”那个养鬼师赶紧说道:“我们就知道这么多呀……这要不是为着个生计所迫,谁身为养鬼师敢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这个世道太苦,谁有法子啊……”
说着,还擦了擦男儿泪。
“就是就是……”几个养鬼师连连点头,其中一个深沉的开了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对对对,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啊……”又有个养鬼师跟着附和。
“还有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
“那……”一个岁数比较小的养鬼师想不出什么来,闭着眼睛胡诌道:“长亭外 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行了行了,这不是莫名其妙么!”我都听不下去了:“装可怜就好好装可怜,搞什么诗朗诵,你们倒是挺文艺。”
“我就求你们,放了我们哥儿几个吧,我们还有没实现的梦想呢……”大块头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
“梦想可以有,”程恪微微抬了头,桃花大眼居高临下的一扫:“不过你们先带着我们到收百家土的地方看看去。”
“啊?”几个养鬼师可是更害怕了:“这……要是被发现了,那我们……”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程恪淡然说道:“还是你们现在就想着……”
“带!”大块头养鬼师是个牙齿打碎肚里咽的表情,强颜欢笑的说道:“我们这就带!”
“ 大姐夫,那咱们赶紧去吧!”祝贺跃跃欲试:“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
“去自然是要去的。”程恪望了望我:“回去换衣服……”
临了又添了一句:“鞋换个暖和的。”
我赶紧点点头就回去换衣服了,心里倒是也挺庆幸,幸亏之前我是把觉睡足了,再到了客厅换鞋,我想起了在客房里的龚贝贝,忙跟程恪说道:“咱们走了,贝贝怎么办?”
“祝贺,你留下看家,有什么事情,就赶紧来报信儿。”程恪望了客房的门一眼:“不要惊动她。”
祝贺本来跃跃欲试的想着跟去看热闹,一听不带着他,顿时不乐意了,磨磨蹭蹭的说道:“我……”
“你就在这里守着,看门也是很重要的工作,非你不可。”我郑重其事的拍了拍祝贺的肩膀:“我看好你。”
祝贺这才重新挺起了腰板:“既然大姐这么说吧……那大姐的需要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好孩子!”
我望向了程恪,程恪微微一笑:“走吧。”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黄色的声控灯下面,程恪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笑起来,像是洒满了阳光,和煦的了不得。
就算他是冰冷的,倒是让人心里温暖。
几个被定在了地上的养鬼师一听了“走吧”两个字,身上的咒似乎也立刻被解开了,满脸不可思议的迈动了脚步。
是有个别的想逃,但是一见程恪假装成了人畜无害的那种奇异笑容,似乎也将那个想法给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了,恭恭顺顺的就带着数量庞大的脚垫,上了电梯领路。
一路顺着玄阴地走,地方居然离着胭脂河不远,也是,这个地方是玄阴地,养育什么东西,这是最好的地方了。
冷风顺着胭脂河刺骨的吹了过来,程恪十分自然的站在了风来的地方帮我挡着。
那是个用风水迷魂阵摆好了的阵法,其实就在芦苇丛后面,不是“内部人士“,只会视而不见,根本进不去。
到了地方,那几个养鬼师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一会儿……”
“放心吧,”程恪好整以暇的说道:“不会让他们看到,是你们领着我们过来的。”
“够意思!”大块头养鬼师赶紧说道:“您真是个做大事的人……哦不,鬼!”
程恪没答话,只是停了脚步,见那几个养鬼师吭哧吭哧的背着脚垫过去了,才拉着我的手,也跟着走了进去。
芦苇丛后面,正有一个操着西川口音,身材矮小的养鬼师说道:“来了?”
“嗳……”几个养鬼师小心翼翼的就跟着扒开了芦苇丛进去了。
程恪伸手将我捞起来,轻轻松松的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看见了那个土坑没有?”
站的高看得远,我也就看出来了,那芦苇丛后面是有一个大土坑,几个朋克养鬼师将脚垫高高举起了,卖力的拍打,灰尘落进了土坑之中,忽然土坑里就伸出了一条长长的东西,将那些个灰尘全卷下去了。
月光莹然之下,那个舌头上的像是插着一把一把的利刃。
“看……看见了。”
要是没弄错,那个跟小花尾巴差不多的东西,就是土坑怪物的舌头吧……
“究竟,百家土养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忙问道:“怎么给咱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