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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市委召开常委会,研究了其他的工作之后,冀良青就示意蔡国章谈谈这个事情,蔡国章一看是躲不过去,就在会上汇报了造纸厂厂长贿赂干部案件的查处情况。会议室里面非常安静,只有蔡国章的声音,大家都发现,华子建的脸色很不好看。
在蔡国章说道最后:“。。。。。纪委依照《公务员纪律处分条例》的相关规定,对这件案子进行了查处,对市委管理的干部提出了处分意见,请大家谈谈意见。”
冀良青没等别人说话,就当仁不让的抢先发言了,他要主导今天会议的方向:“同志们,新屏市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12名干部受贿,我是有责任的,今后一定要强调党风廉政建设,加强思想教育,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同意纪委的处理意见,建议这个副镇长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冀良青的话说完,会议室里面很安静,没有人言支持。
华子建将茶杯轻轻放到了桌子上:“我来说几句。”
他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人,继续说:“纪委依照《条例》的规定,处分干部,我是没有意见的,党员干部出现问题和错误,当然要处分,不过,对于如何处理干部,如何对待犯错误的干部,我有些不用的看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都会犯错误,有大错误,直至犯罪,有小错误,批评教育,毛泽东同志在1942年延安整风运动中曾经提出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观点,新时期中央纪委对干部的处理也提出以教育为主、以处理为辅的方针,我觉得,我们处理干部的目的,好像医生治病一样,完全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把人整死。这12名同志,收受贿赂,犯错误了,在普通百姓看来,似乎是了不起的大错误了,可是,在我们在座的同志看来,是不是十恶不赦了呢。”
会议室里面鸦雀无声,谁都明白华子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华子建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我们的同志犯错误了,要允许他改正错误,一棒子打死,不是我们共产党人的作风,所以,我建议,纪委按照教育从严、处理从轻的角度,重新考虑对12名同志的党纪政纪处分,我不同意将副镇长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没有人说话,没有谁会愿意明着和华子建作对,造纸厂事件的所有经过,大部分的常委都是知道的,何况华子建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他说完,尉迟副书记也发表了和华子建很相似的意见,让今天的会议就变得有点针锋相对了。
冀良青实际上也是没有多少把握在常委会上直接通过这件事情的,不过他大部分的战略意图已经达到了,今天能不能通过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冀良青在权衡了一下目前的局面之后,就说:“咳,没有新的意见了,我来说两句,刚才华子建和尉迟松同志都发表了意见,我认为有一定的道理,纪委按照《纪律处分条例》的规定,处分干部,做的好,市委对纪委的工作是满意的,不过,在对干部的处理问题上,还是要教育从严、处理从轻的,纪委按照市委的这个意见,重新讨论,下次的常委会,再来研究这件事情。”
散会以后,冀良青率先离开会议室,华子建走的慢一点,准备下搂的时候,蔡国章从后面赶上来:“华市长,今天讨论处理干部的问题,我也是无可奈何,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可不要见怪。”
华子建一笑,和你很亲切的说:“国章同志啊,你说哪里话,你是管纪检监察工作的,当然要表意见了,我知道你挺为难的。”
蔡国章也理解华子建这句话的意思,知道华子建在暗指自己没有多说自主权,蔡国章叹口气说:“感谢华市长的理解啊。”
华子建就拍拍蔡国章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我们需要彼此的理解。”
蔡国章愣了愣,他仿佛看到了华子建向自己伸出的橄榄枝,但蔡国章却犹豫了,他不敢轻易的去接这个象征和平的暗示,因为眼前新屏市的局面过于纷乱,以自己多年的阅历,依然看不透,看不懂最后的结局,自己也曾经细细的思量过多次,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到底是华子建获胜,还是冀良青获胜?这个问题却一直无法判断出来。
但有一点蔡国章是很明白,那就是现在新屏市的平静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战,后面华子建和冀良青必将有一场生死之战,而自己的命运和未来,也在这场大战中会发生变化,怎么变?变好?变坏?
这就完全取决了自己在最近一个阶段的态度了。
可是关键关键的问题就是,自己没有办法看懂这场大战的结果,所以自己也只能尽量的都不得罪,两面讨好。
其实有蔡国章这样心态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新屏市大部分的高层领导都是如此的心态,这不管是冀良青的嫡系,还是华子建的粉丝,因为官场上所谓的感情几乎都是建立在一个利益基础之上的,谁也不愿意眼看着一只大船即将沉没自己还要去坚守阵地,视死如归,这样的人在官场会被人当着笑话来嘲弄的,因为这官场一直都不是一个讲义气,讲道义,讲忠诚的地方。
华子建对这些心理层面的东西是看的很透彻的,而且现在这些事情对华子建也真的不算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华子建实际上头大的事情很多,他现在面临这一个最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季副书记和冀良青的按兵不动,这对华子建所产生的困扰是很严重的,现在包括王书记和自己都已经跳进了冀良青他们设置的圈套中,但别人就是不收口,拖下去华子建就将面临一个影视城的资金问题了,一旦资金链开始断裂,所有的设想都只能成为空想了。
而萧博瀚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自己又不敢轻易动用政府的资金往影视城里面填,因为这是个关键点,冀良青或许就的等着两个结果出现,一个是影视城资金短缺,民工闹事,一个是华子建把政府的钱投入到影视城,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出现,季副书记他们就一定会动手,而且还会理由充足。
华子建对王书记的整个构想的理解是,在没有这两个状况出现下,让季副书记跳腾起来,只有那样,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但如何刺激他们提前动手?这就是摆在了华子建面前的一大难题。
冀良青也罢,季副书记也罢,都是足智多谋,胸有城府的干练之才,想要牵着他们的鼻子前行,难度实在不小,除非有机缘巧合。
这就只能看运气,看机遇了。
而纸厂的事情最后也慢慢拖了下来,那些干部都回去上班了,事情悬而未决,不过冀良青却是很愉快的,他总算在这段时间里连连的挫败了几次华子建,这让冀良青很有一点满足感,假如他对付的只是一般的领导,冀良青绝对不会有这样愉悦的情绪,因为是华子建,是这个一直让自己想起来都担忧,见了面都难受的华子建。
人也往往是这样的,都会有多多少少的自恋倾向,冀良青也是人,他也不例外,自己最近如此辉煌的战果是应该有人来和自己分享一下才对,但茫茫新屏市,谁能算的上英雄,谁配和自己分享这一份胜利的喜悦呢?
冀良青仔细的想了想,不错,有一个人是可以的,那就是自己的忘年之交王老爷子。
冀良青有点兴奋起来,就一个电话打给了王老爷子:“我冀良青,呵呵,好久没见你了,下午我去看你,好,好,嗯,简简单单喝一杯就成,呵呵呵呵。”
放下电话的冀良青感到浑身舒泰起来,有时候啊,当自己获得了一次最为满意的胜利之后,不去找人说说,真的是很憋屈的。
但冀良青没有想到,这场酒却给他带来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危险。 下班之后,冀良青就让司机把他送到了王老爷子的别墅,王老爷子是很会选地方的,他的别墅建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中,坐西南、朝东北,可以说是“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是“靠山高硬、前景开阔、位子显赫、广纳财源、永保安康”的一个好方位,从自然地理的角度来看,这里可算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冀良青的车一到别墅的门口,王老爷子就笑呵呵的迎了出来,冀良青一面和老爷子招呼,一面给司机交代了几句,让他晚上过来接自己回去,然后和王老爷子一起到了别墅之中。
王老爷子也是算好了时间的,提前已经准备了酒菜,两人分宾主坐下,家里只有一个佣人,她也不上桌子,冀良青他们两人就对着窗外的竹林对饮起来,但觉深幽绝尘空气飘香,神清气爽胸怀敞开;这一霎那,冀良青把那人世间的喧哗浮躁,名利烦恼统统都会淹没。
他放下酒杯,说:“王老爷子啊,还是你会享福。也不知道我冀良青什么时候能天天享受这自然美景。”
王老爷子笑着说:“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深度,没必要攀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冀书记是龙虎之躯,怎么能忍受这闲云野鹤的生活,今天你能偷得半日清闲已经很不错了。”
冀良青摇摇头说:“好后悔走进这沉浮不定的官途啊,我的生命从进入了这里就在倒计时,每天无谓的琐事耗费掉了我有限的生命。”
“是啊,是啊,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生命也是有限,有很多东西飘然于我们的视野与心灵之外,所以冀书记你啊,也只能每当疲惫的时候,停下脚步,遥想追逐的远方,恢复力量再上路。”
冀良青点点头,接过了王老爷子给倒上的一杯酒,用拇指和食指来回旋转着酒杯说:“你说的是对的,问题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我想停下,但停不下来,对我们自己的命运,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自己并不能做主。”
王老爷子一笑,说:“看来冀书记又有什么大动作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效果,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请书记你三思而后行。”
冀良青猛然的一怔,从刚才的感慨抒情之中摆脱出来,他盯着王老爷子说:“怎么?莫非你也觉察到了什么?”
王老爷子叹口气说:“还用觉察吗?用点心的人都会感觉到新屏市最近大有疾风暴雨之势。”
“此话从何而来?”冀良青很震惊的问。
“冀书记啊,你也不要想来考我了,说实话,我不仅知道新屏市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还知道这场争斗的主角是你和华子建。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我也很庸俗,我的身边也会有很多达官贵人,所以在对全局的信息和研判上,未必就比你差多少。”
冀良青皱了一下眉头,说:“是稼祥那小子给你说的吧?”但冀良青在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起来,连远离了红尘的王老爷子都看出了接下来新屏市的厮杀,难道华子建会看不出来?
但他华子建看出来,还是这样低调很镇定,这会不会是他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王老爷子说:“我说的这些跟稼祥那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不会和我谈这些的,那小子,在他的眼里,我们这些老梆子根本都一钱不值。”
这话冀良青是相信的,现在年轻人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对前人或者自己这样的前辈只是表面上的应付,不过这也很正常,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有在经过多次的磨练之后,才知道经验的可贵,才知道自己的不足。
冀良青略一沉吟,又问:“那么以老爷子的判断,这场纷乱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呢?”
王老爷子很是凝重的摇摇头,说:“我不是神仙,我算不出来,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华子建的气势未倒,所以。。。。。。”
“所以就是我要败了?”冀良青急切的反问了一句。
“非也,你的气场也很强大,所以我才无法推测啊,但气场也罢,气势也好,都不是万能的,我只能担心,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应该是不会错的。”
冀良青也沉默了一下,端起了酒杯,缓缓的喝了一口,想想说:“是啊,这华子建是一个很强悍的对手,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从政几十个春秋了,这一次我感到压力很大。”
“但在这样大的压力下,你还是连连出手,让华子建接连受挫,这样看来,还是你冀书记技高一筹。”
这话冀良青是爱听的,至少说到了自己的心窝上,自己在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是旗开得胜,这或许是一个好兆头,就算华子建的气数未尽吧,但只要把他赶出新屏市,管他到什么地方腾云驾雾,尊贵显赫。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不过冀良青心中对王老爷子刚才的话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他能看出新屏市未来的大战,那么华子建更应该明白,也不知道他明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