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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顾老爷子那时也因为触怒圣颜被打入天牢,若兰第一次开口求他,她愿让出正妻之位离开洛家。只求他能救顾老爷子,他还记得那时她脸上的悲伤。他知道他应该放她走,只有那样她才能远离这个漩涡。
他纠结了许多时日,最终还是决定放她离开!
那一纸和离书他早就写好,却不想若兰因悲伤过度又急怒攻心而晕倒。他焦急请来大夫,可大夫把脉之后,却告诉了他一个让他兴奋无比,却又让他陷入更加痛苦纠结的消息。
若兰她怀孕了!
他一直想要的孩子终于来了,可她却来得太不是时候!
初为人父的喜悦,现实的无奈,让他陷入天人交战之中。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还有他一直苦苦等了三年的孩子,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她们?他守在若兰床边许久许久,看着她苍白的脸,一直到若兰醒来。
原本想要让她离开的话,出口却变了样。他终究还是自私的想要将她留下来!那一纸还未拿出来和离书也最终被他收回袖笼之中。
后来,他娶了永昭成了当朝附马,顾老爷子也最终出了天牢,若兰由妻变妾心死如灰,却最终因为孩子而选择隐忍。从那之后她深锁倚兰院再未跨出过一步,亦不愿意再见他。
只她却不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都会站在松柏院的楼阁之上。远远的看着倚兰院,即使看不到她的身影,也会凝望许久。
十二年,他周旋在几个女人当中,他暗中接近永昭几乎将整个昭园寻遍却也未找到真正的公主下落。永昭与他看似相敬如宾,实则却是貌合神离,他隐隐查觉永昭心里有另一个人,却不想那人竟是皇上。
这个秘密他一直紧守在心中。
他便奉着皇命一直打探了十年,他与皇帝设局想引永昭身后的人出来,然而永昭却一直无所动作,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臆想。根本没有什么假的公主也根本没有什么暗势力。
否则怎么会十年也查探不出任何的消息?
他更曾想过,这会不会只是皇上为了想要将永昭驱离的手段,毕竟妹妹爱上哥哥,有违伦常天理不容。而永昭又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便自入洛府之后虽然她对他心中根本不屑,可是她却还是把持着相府的一切。
甚至,作出一副相敬如宾夫妻情深的假象来迷惑世人!
她的女儿却是更甚,自小便撺掇着姐妹欺负无忧,他看在眼里却也只能疼在心里,只因皇帝极其肯定,若永昭身后的人抓不出来,真正的南宫静旋找不到,那这个任务就不能结束。
他只能忍,忍了十年还是得忍!
直到那一夜他醉酒之后闯入倚兰院,强要了若兰让若兰怀上了身孕,直到那夜若兰生产,永昭等人施计陷害。他一直有派人关注着永昭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知道那个产婆有问题。
只是让他不曾想的是,他派出的人还没有动作,无忧却便就出现揭开了产婆了阴谋,并最终让安儿平安的出世。而那个由洛仙儿买通的产婆也被永昭灭口。他极怒之下命人将产婆暴尸。
与之同时,无忧的突然改变让他惊异,也更让他担忧无比,她的改变只会给她和若兰母子带来更多的危险。永昭那个女人藏的太深。他不能不担忧。
然则随后发生的事却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
无忧在宁心院里被他杖责命悬一线,他第一次求到皇帝面前。
那一粒清心丸仅凭璃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那么快捷的拿到?他不知道这其中皇帝做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这其中绝不那么简单。
相府之后接连出事,那埋下巫盅娃娃的人谁都以为是洛明溪,只有他知道不是。那真正埋下巫盅娃娃的是皇上的人,这是一种试探,十年无所进展,皇上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于是皇上开始另辟蹊径。
而这个蹊径却是无忧,他要为永昭找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既然暗中打探查不出来,那就找个对手将她逼到穷巷。那只是一场戏,一场做给无忧看的戏,他当时就躲在不远处看着。
只是他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再一次出乎意料,无忧悲极伤人怒叱永昭,而后容郡王出现,安儿被带走,随后一空又出现在相府之中。这个试探的结果让皇上很满意,于是,宫宴之上,他奉命带无忧入宫。
也是那场宫宴之上,无忧正式走入皇帝的视线!
若可以,他真不希望无忧被皇上选中,否则她后面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的苦难,更不会变成倾国妖女,受了那么多的苦。行刑那日,他依旧看着,他知道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可那是他的女儿,他和若兰的女儿。
那么瘦弱的一个女儿家却生生被伤成那样!
他不是不想出现,只是他不敢出现,也没脸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不是他一直查不到,完不成皇帝交代的任务,她就不用承受那般的痛苦!
那瘦弱的身子血淋淋的一幕,直到现在想起都会让他瞳孔紧缩……
洛秉书回神,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沉声道:“无忧,为父知道你恨为父,你想怎么报复为父都可以,你罢为父的官,为父不阻拦,只要你开心就好。但是我绝不会让若兰,让安儿离开!”
“如今一切都已过去,相信爹,爹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们。”十几年隐忍他早已厌倦,便是无忧不这般做,他也打算肯折子辞官。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只想和若兰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补回这十几年对他们母女的亏欠!
“补偿,你要怎么补偿,你说了我就要信么?不愧是当朝丞相,故事编的还真是精彩。我倒是觉得你做丞相才真是屈才,当去做说书先生才对。能编出这样赚人热泪的话本子,当真不愧是丞相大人。”
洛无忧紧紧的崩着一张脸,双手紧纂,指甲都已嵌进了掌心,她双眸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我告诉你,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绝不会!你不想签和离书,不想放娘和安儿离开,我自有的是办法让你签下。”
少女说着突的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无忧方走出书房,喉头便泛起一股腥甜,丝丝艳红自唇边溢出,她一双眸子里却是翻滚着幽暗戾气,脚步有些虚浮中一个踉跄,她以手撑在墙壁方才稳住了身形。
晕眩的脑海,不停回荡着的却是洛秉书说过的话。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他一定都是骗她的,若真是如此那为什么前世娘会一尸两命?他又为什么会亲手掷下那斩令箭杀了烨儿?
他说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拂袖擦去唇边的血渍,她出了院落,红锦与剪秋正在院外等着,看少女那冷硬至极的脸色,两人都是无比的担忧。看向那松柏院的牌匾之时,更是透着无尽的愤恨之色。
院落之中,洛秉书尚站在书房门口,一直静静的看着少女的背影。脸上满是无奈和心疼。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于吐露了出来,却并没有让他有片刻的轻松。反而让他心中更加的沉重。
无忧对他的恨,太深,太深……
深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原谅。
“玉林,将这个给大小姐送过去,告诉大小姐,这些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是的老爷。”
洛秉书将手中的匣子递给玉林,看玉林离开,他转身亦是去了宁心院中。宁心院里的万年青依旧葱翠碧绿,只那院落之中却是清静了很多。
洛老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丫鬟婆子也被遣散了一部分,洛秉书到的时候,吟霜与林嬷嬷正喂洛老夫人服药。老夫人身子显得很清瘦,连颧骨都高高的凸了起来,眼窝也有些凹陷了下去。
因着中毒又接连受到打击,虽经章太医治调理有些轻微中风的身体已然恢复。然而,如今老夫人身体却是大不如前,那手都是不时的无法自控的微抖着。
“孩儿见过母亲,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就是。”
洛秉书伸手接过了林嬷嬷手中的药碗,摒退了下人,将一碗药喂老夫人喝下,又拿出锦帕仔细的替老夫人擦了擦嘴角:“母亲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不就是那个老样子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洛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洛府垮了,我老婆子也就这个样子了。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为娘的如今也别无所求,活了这大半辈子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世人一生追逐名利,可谁又知那富贵名利却都是过眼烟云。”
老夫人声音里满是叹息和失落,谁曾想曾经辉煌的洛府居然就这样倾塌了呢?而这一切却都还是出自她那好孙女儿的手笔?若非当年将顾若兰由妻贬妾尚了公主,洛府也不会那么快走上辉煌之路。
可短短十三年那辉煌却被顾若兰的女儿她的孙女儿一手终结。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母亲不必担忧这些,还是好好的将养身子为要。”洛秉书沉默半晌将空空的药碗放在一旁,道了一句。老夫人所思他甚明了,辛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好不容易做了官,风光了。
临了,却被贬回布衣平民不说,还背上一声的污名。
母亲她又怎能不失落?
只是于做官他已实在无甚心思,皇帝也曾诏他进宫,只是却被他拒绝了。他的好女儿一手策划了这么大个局,好不容易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也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若这般能让她消气的话,他也是乐意的。
“可是无忧还是不肯原谅你?”
洛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叹:“她不是说会接若兰和安儿回来了么?几日前我让吟霜去了她院儿里,不过想来她是误会老婆子会向她开口求情。所以未曾来过,雪姨娘是来我院里求过为娘,可为娘老了,也不想再操心这些了。由着他们去折腾吧,为娘活了一辈子也算是看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各人有各命,上天早就注定好的。
“说来也难怪,那样的事儿换作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也都不可能会接受得了,更何况她还为此遭了那么多的罪。你也不用急,凡事慢慢来,若兰是个识理的。娘想她会理解你的。届时,你再好好的向她解释吧,另外,秉书你也当去一趟顾家了。”说着叹息了一声。
老夫人看着儿子颓废的神情,终是不忍心开始支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