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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清影揉着自己酸酸的鼻子,没好气地在云修锦耳边咬了一口。
其他人纷纷尴尬地将视线移开,这大庭广众之下便行这等亲亲我我之事,实在是有伤风化,况且还是在彦迟的婚宴上。一时间,原本与他们坐在一桌的人就不是很自在的人,这会儿更恨不得赶紧换个位置了。生怕因着他们二人,败坏了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他是谁?”
庞清影埋在他肩头,闷闷问道。
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她可是好半天才想起来是在哪儿相识的。
就是她自己。
那个男人,跟她颇为相像。
云修锦搂着她的手又是一紧,耳边轻语道:“小野猫,本世子是不是曾与你说过,不要在本世子面前提起别的男人。”
庞清影后面要出口的话猛然噎住,默默泄了口气,“知道了。”
有的时候,某人还是要顺毛捋的。
彦迟被那陌生男子一插话,明显是一愣,神色有些迷茫。
这喜宴上,诸位大小官员,他都是认识的,但这人,显然不在他的邀请之列,管家怎么将他放进来了?
“大人,这位是季公子的朋友。”包辛立即上前来小声道。
包辛话音一落,季宁成便站起身,介绍道:“彦统领,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恰逢你大喜之日,季某便带他来讨杯喜酒,彦统领不会介意吧?”
彦迟是个眼尖的,笑意盈盈之时,眸光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人,那随意的几眼,他就注意到了这位公子的特别。眼底微讶,余光扫了一眼埋在云修锦怀中的庞清影,彦迟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自然不会,你们能来都是彦某的福气,只是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彦统领客气,在下宁远。”
温雅公子,蓝衣翩翩。
宁远的大名,可谓江湖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人出生南蜀宁家,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南蜀皇帝曾多次邀请要入朝为官,都被他婉言拒绝,而宁家有意培养他为下任家主,也被他拒绝了。温雅公子,虽心怀天下,却执意逍遥于江湖之中,虽独步武林,却只身游走于势力之外。
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温雅公子的口碑都极佳,无论何人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宁远。
庞清影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可从未见过他真人,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产生什么联系。
然而,既然编了“宁幻”这个名字,就肯定会有人想起来这碴。
果然,他才刚自我介绍完,彦迟便微睁了睁眼,笑道:“原来是温雅公子宁远,幸会幸会。此番来云都,想必是为了宁幻姑娘的婚事吧。”
众所周知,宁幻现在是大摇大摆地住在恭亲王府中的,且看他们现在这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样子,若说未定好婚事都无人相信。否则,这不就是败坏门风的事情吗,那个家族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
除非,其中出现了意外。
比如,这个宁幻并非南蜀宁家之女。
随着彦迟的话,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庞清影身上。还别说,细心留意的人都不难发现,其实他们眉宇之间都颇有相似之处。这一点,叫原先对庞清影身份还有所怀疑之人,都齐齐闭了嘴。
恭亲王府这欺君之罪,算盘算是打不通了。
庞清影这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云修锦肩上,一一回视这这些人,懒散至极,全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与温雅公子那翩翩君子、儒雅温润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宁远,你看吧,本公子早就说了,你家某个妹妹正在咱们锦世子怀中,你还不信,幸好本公子将你拉来了,这会儿你信了吧。”全场唯一心中还存有疑虑的,大概就是季宁成了,他总觉这事有蹊跷,因而特意修书一封,将刚巧在云国游玩的宁远唤来。
此话间,季宁成后退了一步,目光紧紧定在庞清影身上,准备随时从她身上找出破绽。
但庞清影脸上却是半丝慌张也无,倒是有些被亲人撞见害羞之事时,小女儿的羞涩,“大哥,你怎么来云都了!”
宁远嘴角微弯,这姑娘的演技,若不是他确定宁家没有这样一个人,他怕是真要以为是自己失忆了。
神思一动,他展出一个温柔无奈的笑:“小妹,你又调皮,家主修书来让我将你逮回去,你却好,直接赖上了人家锦世子,这是想让家主来恭亲王府提亲吗?”
两人这一互动,庞清影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季宁成眸中微讶,他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但宁远身为宁家人,家族脸面还是放在心上的,绝不会为了帮人而随意认一个妹妹的。
云修锦神色也是变了变,但最为震惊的还要属庞清影本人。
她从未见过宁远,却在那一瞬间,心中无比肯定,不管她说什么,宁远都会帮她的。这种冥冥之中的奇妙感应,令她惊奇。而在她脱口而出之后,宁远还真的好像面对自己的亲妹一般,两人间的气氛竟是隐隐的亲密。
“呵呵,大哥埋汰我呢,今日是彦统领的大婚,我们可不能抢了新郎官的风头,这话还是回去说的好。”惊讶也是一时,既然宁远愿意配合,那庞清影便顺水推舟,目光转向彦迟,“彦统领,锦世子送予的贺礼,你还是打开看看吧,怎么说也是锦世子的一片心意不是。”
庞清影等人的再三强调,叫众人也对其中的东西产生了兴趣,依着锦世子的喜好,还真不好说,他会送上什么样的大礼。再者,他们联想到今日恭亲王府与皇上的奇怪举动,有心之人都不免在心中打鼓。
那夜,皇上可是重赏了彦统领的,若是结下了梁子,这贺礼该不会是……
瞎猜无义,大家灼灼的目光又被引向墨一手中的贺礼,彦迟再要推辞也是不好办的。
无奈之下,便只能硬着头皮拆了。
包辛看到他的眼色,忙上前接过贺礼。这回,墨一可没使什么暗劲,包辛轻松接过。
他暗自掂了掂,似乎并不重。
看了眼彦迟,见彦迟点头,包辛便打开了盒子。
绸红的盖子打开,众人也不由伸直了脖子。
仍旧是红绸,包辛眉心一蹙,又将上覆之红绸掀开。可红绸掀开,下面还是红绸。就像剥皮似的,一连剥了好几层,终于,在众人以为锦世子就是玩他们时,包辛触到指腹下面有一块硬物。
眸光一亮,他掀开最后一层。
满盒的红绸之间,是快墨白相间的玉牌,上书一个“水”字。
包辛视线触到那“水”字之时,就是一颤,呼吸都忍不住紧了几分。
咽了口口水,他将玉牌捧出,递给彦迟。
“是块玉牌,那上面写了什么?”这贺礼算是出乎大家意料,他们可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血腥之物呢。没想到只是块玉牌。
“我看,上面好像是个‘水’字。”前面的人直着脖子,喃喃自语道。
这话一传开,席间许多人神色都不由一亮。
可别说,那就是传闻中魔教的教主令啊!
彦迟手握着这块玉牌,直直盯着那大大的“水”字,面上虽依旧维持这笑脸,心中却是澎湃不平。此刻,外界的声音离他渐渐远去,手抚着玉牌,心底里被掩藏的欲望慢慢顺流而上。
王丞相脸上精光乍现,余光瞥着云修锦深了深。
魔教教主令一出,那必定引来一番争抢,他们非要彦迟当众打开,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从今往后,彦府将不得安宁。而且,云修锦将此物赠给彦迟却不是献给皇上,就算到时候彦迟亲自交给皇上,皇上对他定然也没有从前那么信任了。
众人心底算盘各打,不想,这时,季宁成忽然起身笑道:“彦统领,这可是真的魔教教主令?”
此问一出,众人都愣了。
是啊,一看那玉牌上写着“水”,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教主令了,可事实上,谁也不知道教主令长的什么样子!再者说,这是锦世子所赠,而锦世子真会把那么珍贵的东西拱手让人吗?!
似乎耍他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彦迟被季宁成一提醒,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忙将那玉牌前前后后仔细看了看。
他印象中,教主令确实是一块黑白相间的玉牌,上书一个“水”字,但若是还有人知道的话,要仿制这样一块并非不可能。
“彦统领,本世子的贺礼,你可还喜欢?”众人惊疑不定,云修锦的笑声便已传来。
彦迟握着玉牌的手紧了紧,随后将其放回礼盒中,抬手回道:“锦世子这份大礼,彦某自是喜欢的,皇上正在找此物,没想到倒是让锦世子得手了。如今将这献礼的机会让给了彦某,彦某都不知该如何感激了。”
三言两语间,彦迟便将云修锦的贺礼直接变为“给皇上献礼的机会”。庞清影轻笑一下,彦迟在官场上的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难怪短短几月内便深受云帝器重。
“只是不知锦世子是从哪儿得到这块玉牌的?”王丞相见云修锦脸上似笑非笑,忍不住拧眉问道。
这一问可好,打破了不少人心中的希望。
“呵呵,是本世子好玩自制的。”说话间,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仍在桌子上,眼波流转,暗藏深意,“诸位大人若是喜欢,本世子可以一人送一块。”
那玉牌滚落在各瓷盘之间,“砰”一声,“啪”一声,简直就像是敲在众人心尖。
就这么轻巧的,被否定了。
彦迟差点被气得呕血,一股无明业火猛得蹿上心头。
好在他及时忍住,但嘴边的笑容却一僵再僵。
所有人脸上都划过一抹尴尬的神色,但有机灵点的,瞅见彦迟愈见难看的脸色,急忙起身圆场,“呵呵,锦世子真是幽默,把我们皆逗了一回,这贺礼可是惊心动魄,在下待会儿一定要多向彦统领讨几杯喜酒才是,彦统领满窖的喜酒可不用愁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