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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低头看着小太监的腰牌,上面刻着“浮华宫”三个字。
小太监见此,更是吓得不轻,尖着嗓子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是在浮华宫里当差,只是偷懒,被总管撞见,找不到小四儿的影子,便让奴才送药过来的。”
青衫静静地打量着小太监,没有说话,良久,才将小太监的腰牌递还给他。
“在宫里做事,不谨慎就是自寻死路,你下去吧。”青衫清冷地说道,浮华宫的人,是太后宫里的,怨不得外头守着的人让他进来了。
小太监一听,如获大赦,连连应道:“是,谨遵青衫姑娘教导。”
说完,小太监一溜烟地跑开了,躺在床榻上的东辰裕,转过头看着青衫。就见青衫走到药碗前,开始打量着碗里的药,柳眉不由得蹙紧。
“有什么问题吗?”东辰裕冷声问道。
青衫摇摇头,从头上取出发簪,放进药碗里头,翠绿的簪子没入药碗的时候,再拿出来,半截簪子黑得通透。青衫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簪子,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堂而皇之地给皇上下毒。
看着青衫的反应,再看着这簪子,不用青衫说话,东辰裕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把药碗端过来!”东辰裕冷声对着青衫命令道,青衫看了一眼东辰裕,端着药碗走了过去,看着墨黑色的药,东辰裕从床头摸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掌轻轻一划。
血立刻浸透出来,青衫大惊,便见东辰裕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咬住牙没有喊出声。
只见东辰裕将血抹在唇角,乍一看,像是血从嘴角流出,青衫这才明白,皇上就是皇上,心永远较比干多一窍,让人捉摸不透。
没有看青衫的反应,东辰裕取出一块锦帕将手包好,再将匕首收好,重新藏于枕头下,伸手拿过青衫手里的药碗,猛地砸在地上,一声脆响,青衫终究是没能忍住,惊呼一声:“皇上!”
青衫一喊,没一会儿的工夫,外头立刻传来一阵躁动,便听见太监高声拦阻:“三皇子,您不能进去,皇上有旨,青衫姑娘看病的时间,任何人不得擅入。”
“混账!没听见里头有喊声吗?定是父皇有事。”东辰月对着太监骂道。守在外头的太监哆哆嗦嗦地再次说道:“三皇子,您别为难奴才,皇上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擅入,圣命难为啊,三皇子!”
在龙麟宫当差的人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定,若是出了差错,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更何况,皇上刻意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入内。
“滚开,你个蠢货,父皇出事,我饶不了你们。”东辰月一脚将守卫太监踹飞,带着一行侍卫闯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碎在地上的药碗,躺在床上嘴角挂着血迹的皇帝,还有惊慌失措的青衫。
“父皇!”东辰月几步上前,喊了几声,可是东辰裕未有任何反应。东辰月转过头看着青衫,沉声问道:“我父皇信你,你为何要害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药不是我送进来的,怎么是我害的?皇上喝了药后便是这样的了。”
青衫惨白着脸,对着东辰月喊道,昨日还非要送箫表心意的男人,今日却这般无情无义地指着她说是杀害皇上的凶手。
怨不得东辰逸那般看轻这个皇子,确实是个蠢货。
东辰月冷笑一声:“你还在狡辩,一定是你的药有问题,分明是你伙同小皇叔,想谋害我父皇,是不是?”
若不是舅舅逼迫,他不想这样,真的不想,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只是舅舅说了,定会保住青衫。若是不出此下策,除掉小皇叔,他们都得死。为了自保,他不得不这样了。
“是我在狡辩,还是三皇子趁机诬陷我和王爷?”青衫已从惊慌中恢复淡然,嘴角挂着淡笑,看着东辰月的眼睛。
被青衫看得有些心虚,东辰月对着一行侍卫命令道﹔“将青衫抓起来,顺便通知太后和皇后过来!”
“是!”一行侍卫立刻上前,就要将青衫围起来,一道冷悠悠的声音响起:“朕的好皇儿,真是心疼你父皇呢。”
东辰月转过头,就见躺在床上的皇帝猛地睁开眼,一行侍卫也是惊慌不已,顿在原地。
“父皇,你,你没事儿?”东辰月有些不可置信地喊道。
东辰裕冷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微眯着眼,声音凉入骨髓:“青衫不过是打翻了药碗,朕为什么会有事?还是你根本就希望朕有事?”
这个逆子,枉费自己这么多年来疼爱他,苦心栽培着,虽知其满腹稻草,是无用之才,他亦是惯着,才有今日这小子目中无人,甚至想害死他的一天。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忧心父皇的安危。”东辰月慌忙起身,跪在地上,舅舅分明就是想害死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东辰裕抬手对着东辰月就是重重一巴掌,声音脆响在整个宫殿,几近咬牙切齿地喊道:“不敢?这些年,你个逆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伙同丞相逼迫他立皇储,用朝中大臣给他压力,这逆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是这样的,父皇!”东辰月捂着脸,急声解释着。
“不是这样的?朕分明下了旨意,不许擅闯,你还是闯进来了,将朕放在眼里了吗?”他现在恨不得掐死这逆子,皇后一生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却有这么个儿子,真是不争气。
“父皇,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听见青衫的喊声才冲进来的。”东辰月急声解释着,父皇的心性,他比谁都了解,这一次,怕是真的惹怒父皇了。
东辰裕别开眼,对着侍卫命令道:“来人!”
“臣在!”一名侍卫统领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心里也是吓破胆。东辰裕咬牙切齿:“东辰月不服管教,擅闯朕的寝宫,赏三十大板,给朕就在这儿打!”
“臣遵旨!”
说话的工夫,侍卫已经将三皇子按在地上,拿来棍子,就开始打了起来,即使是三皇子,这会儿,他们也不敢偏了。
青衫总算是明白,皇上就是皇上,这谋略,难怪会有今日的地位,看着被打的三皇子,青衫心底也是一阵儿痛快。别的不说,单是想谋害自己的父皇,这就是不可饶恕的,只打板子,说明皇上还是念着旧情的。
“没吃饭?还是要朕亲自动手?”东辰裕暴喝一声,中气十足,一旁的侍卫立刻加大力气,今日,不是三皇子残了,便是他们掉脑袋。
“父皇,饶命啊,父皇,儿臣真的不是有意的。”纵然是七尺男儿,这几下板子下去却也顾不得许多,都得求饶了,东辰月对着东辰裕喊着。
可这会儿气头上的人,哪听得进这些,更何况,这不是别人,本就无情的帝王。今日打东辰月也不过是给他点儿教训,这板子不打,压在心底的这些日子的怒气,都是无处发泄的。
整个大殿东辰月的喊声凄惨无比,青衫别开眼,欲替东辰月求饶,可是看着东辰裕冷着的脸还是生生打住了,平日里的皇帝,是没有威严的。此刻的他却是盛怒中的老虎,劝不得,拦不得。
“父皇……”最后一句话未说完,东辰月趴在地上不动了。侍卫立刻停手,对着东辰裕恭敬道:“皇上,三皇子他昏过去了。”
东辰裕看着地上的东辰月冷哼一声,未开口,外头的太后在皇后的搀扶下疾步走了进来,旁边亦跟着东辰逸和四皇子东辰锦。
“出什么事儿了?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打人?”
说话的是太后,龙麟宫里的太监看见三皇子被打,哪有不去报信的。皇后知道这事儿差点没昏过去,立刻搬了太后过来,若是她来劝,定是没用的,只有太后才拦得住皇上。
“皇儿!”看见躺在地上的东辰月,皇后已经顾不得身份,几步上前扑在地上。看着东辰月惨白的脸,衣服上带着血迹,知道这板子定是不轻的,已经皮开肉绽了。
太后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气着骂道:“你这病着,也要发这么大脾气,将孩子打成这样,这是你儿子啊,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先皇是这么个德行,自个儿的儿子怎么也是这么个德行。
“这逆子不将朕放在眼里,擅闯内殿,不该打吗?成日里头,惯得不成体统。”东辰裕冷声回道,只是这会儿不能直言这逆子要下毒害自己罢了。
太后摇摇头,依旧气得不轻:“不成体统,骂几句便罢了,就算打,也不该打成这样啊?”这孩子当真是可怜。
“母后,臣媳一生为我南幽尽心尽力,替皇上打理后宫,如今,我儿成这样,我也不活了。”皇后哭着喊道,她就月儿一个儿子,是娇惯一些,可也不该下这么狠的手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哭喊,将孩子教成这副德行!他有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要死就趁早的,皇后之位,多得是人等着坐呢。”东辰裕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点着皇后,咬牙切齿。
若不是她惯着,东辰月不敢这么无法无天。
太后还想替皇后说什么,却被东辰逸不动声色地拉住,微微摇摇头。有些话该多言,有些话不该,皇兄教育孩子没错,都偏袒着,事态更会恶劣。
许是皇兄病久的缘故,所有人都忘了,这不是一只病猫,而是一条盘着的龙,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许别人作对。
“皇上,臣妾有错,可是臣妾也有苦劳啊!”皇后哭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心永远都是这么狠的,以为自个儿当了皇后,在他心底是不同的。
东辰裕冷笑着看着皇后:“若不是看着你所谓的苦劳,今儿朕就打死这个畜生,罢了,下去吧,都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你们!”
东辰逸看了东辰裕一眼,率先扶着太后离开,其他人也随即跟上,侍卫抬着东辰月出去,皇后也哭着在青衫的搀扶下离开了龙麟宫。
出了宫,太后懒得再多言,便回了寝宫。
看着所有人离开,东辰逸立刻上前,一把拉着青衫也跟着离开,径自出了宫,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了府,东辰逸伸手猛地将青衫搂进怀里,整个心跳都在加快。
“以后,本王再也不让你去涉险了。”听了太监说了经过,看了地上碎着的药碗,东辰逸便能猜得出事情的始末。东辰月想借青衫的手杀了皇兄,再嫁祸给他与青衫。这小子实在是该死,今日被打,也是他咎由自取。
青衫伸手回抱住东辰逸,轻轻摇头:“你小看皇上了,他真的很可怕。”
到现在,她还觉得自个儿这些日子,不知死活地跟着这么可怕的男人耍无赖,说些放肆无礼的话,却能安然活到现在,确实是运气好罢了。
“是,他保住你了,也保住本王了,皇兄一直都是有谋略的人。”即使曾经想杀他,这些年,自己依旧是敬重皇兄的。
青衫放开东辰逸,猛地伸手捧着东辰逸的脸,恳求道:“东辰逸,帮了皇上之后,你不要做王爷了,好不好?咱们躲出去,离皇家远远的,我有很多银子,我可以养活你和锦宝,咱们去山林过依山傍水的日子,不要过这种日子。”
她开了很多医馆,有很多的银子,够他们生活了,此刻,她是真的怕了,怕有朝一日,东辰逸也会被牵连,锦宝也会有事儿,皇家真的是可怕的地方。
东辰逸静静地看着青衫,微微闭上眼,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躲,躲到哪去?这天下之大,去哪儿都是天子脚下,你知道吗,衫儿?”
抬眼看着青衫,东辰逸再次开口,净是无奈:“我又何曾不这么想过,可是那些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可以操控这朝廷的大局,却独独不能决定自己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