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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芜没有追问,因为顾庭书忽然醒了,在她起身之前就拉住她的手。
“刚才吓到你了。”顾庭书带着歉意,指腹摩挲着青芜的手背。
“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就原谅你。”青芜替他将被子掖好,顾庭书却执意拉她一起上床。
她拗不过,坐上床,就躺在顾庭书臂弯里,靠着他宽厚的肩,冰凉的手被他裹着,听见他说:“怎么总是这么冷?”
看顾庭书蹙眉的样子,她却觉得好笑,道:“你怎么突然和丛葭一样开始耍赖了?”
“女随父像,你只能吃醋了。”顾庭书此时神情放松了许多,抱着青芜,竟也笑了出来。
“你再不给我个解释,我真生气了。”青芜道。
“青芜。”他将怀中女子抱紧,生怕一松手就不见了似的,眉峰隐蹙,道,“如果是你骗我,我都可以找出理由,但是我想不出秋寒为什么要骗我,而且一骗,就骗了一生,不值得。”
“我不明白。”青芜问道。
顾庭书摇头,道:“我也不明白,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青芜侧过身,回抱住顾庭书,道:“所以,你刚才把我当成秋寒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你?”顾庭书道。
“你觉得我也在骗你?”青芜反问。
“你会吗?和秋寒一样,骗一辈子。”顾庭书问。
“会。”她回答得干脆,却仍旧那样抱着顾庭书,靠在他胸口,缓缓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退路,我只能往前走。你唯一给我的一个选择,就是跟着你,好像现在这样,或者只是作为被软禁,将来也许还能用得上的筹码。所以我选择前者,至少在我的回忆里,还能留下点什么。至于谁骗谁,这么久了,我也分不清了。”
“你就这么糊涂着也好,太清醒,也不是什么好事。”顾庭书笑得极浅。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青芜忽然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接处,接洽了烛光,朦胧柔和。
“第一,你不是秋寒。第二,你和秋寒不一样。第三……”他吻上她的额,空气里满是她的味道,经年不变,“你睡吧。”
青芜躺下,顾庭书却披衣离开。
望定的战马在顾庭玉到达之后依旧没有补上,而那股势力却抢先行了夜袭。
望定守军奋力抵抗,凭借地势优势,暂时抵挡住攻击,然而经此一役,望定军备断缺的现况更曝露在众人面前。
顾庭玉直接修书于顾成风,要求抽调望定周边军力予以支援,同时立刻增派军需装备拨给望定。
望定作为两军相隔的有力屏障自然不能失守,顾成风立刻调拨军需,顾庭玉也因此重新布防,抽调了原驻扎在顺章的军队。
局势因此紧张起来,顾庭书甫从皇宫回来就独自一人留在书房,长久未出。
晚上,了一突然火急火燎地跑来别苑,说是易秋寒气急败坏地离开,回了易府。
“您还是过去看看吧,估计这会也只有您能近得了顾少的身了。”了一回完话依旧喘着粗气,可见方才他一路跑来心急如焚。
丛葭听闻,拉着青芜就要过去,却被阻止。她虽然心里头不高兴,但总也知道厉害轻重,遂拉着司斛先走开去。
青芜思量须臾,才让了一带路。
顾宅其实不大,但对青芜而言却极其陌生。或许有时候丛葭还会乱跑,但她真的只是安安静静地留在顾庭书留给她的偏苑里,平日里最远也不过就到那扇垂花门下。
了一心知青芜不喜多见他人,遂走了另一条僻静小道直通顾庭书的书房。他只在房门外停下步,让青芜自己进去。
青芜未叩门,直接推开就进了书房。一脚才跨过门槛,她就听见顾庭书愠怒道:“出去。”
青芜眼见案上放着粥未动,她继续走入,一边阖上门一边道:“我去把粥热了再给你送来。”
听是青芜的声音,顾庭书当即回头。视线里的青芜依旧穿着平日的素色长裙,发间也还是那支桃木钗,笑意浅浅,正要去拿那碗粥。
顾庭书走到青芜身边,拉起她的手,还是这么凉,总也暖不起来似的,心疼地道:“回头我就给了一一顿板子。”
“你就知道是他让我来的?”青芜笑问。
“难道还有别人?”顾庭书反问。
青芜轻声一叹,却未有太多苦楚,道:“我确实不会主动来看你。”
两人目光都落在那碗粥上。顾庭书明白青芜用意,却也苦于现实如此,只有一句:“她不必这样。”
青芜苦笑。
“既然过来了,就得听我诉苦了。”顾庭书眼角浮起一丝笑意,将青芜拉到一旁坐下,“望定那里出了事,二弟报信回来说对方可能不日就要再战。现在望定的情况很不乐观,后防的储备没有可以立刻填补望定那里的空白。秋寒刚刚过来,我和她说了这件事。她却觉得我对她有所怀疑……”
“了一说你们吵起来了?”青芜问道。
顾庭书眉间愁色更浓,将青芜的手握得越发紧了,总觉得这样才能稍稍安心一些:“想必她还在为之前二弟的话耿耿于怀,所以一旦谈到这些事,就变得冲动。”
青芜静默,眼角里是烛光跳动,燃着此刻时光,同样悄然无声。
“你不帮我出主意吗?”顾庭书问她,是在寻求帮助,却也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
“嗯?”青芜回过神,道,“除了想办法把秋寒劝回来,我帮不了你什么。”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教顾庭书总有触动。灯火中青芜的神色静好,沉敛祥和,甚至嘴角还噙着极浅的笑色。
“明天吧。”顾庭书道。
得到顾庭书的默许,青芜心中宽慰,转过头对门外道:“了一。”
立刻撞门进来的却是丛葭,笑着说:“我去热粥!”
丛葭兴冲冲地跑到案边,却被顾庭书一把拉过抱起来。她杏脸笑开,看着了一速速进来将粥端了出去,道:“爹,外面好冷。”
顾庭书一手托着丛葭,一只手掌就足以包裹去孩子两只手。他轻轻搓着,又呵了口气,宠溺道:“让你在外面偷听,谁教你的?”
丛葭依旧嘻嘻地笑着,大声道:“了一不让我进来,了一教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司斛呢?”青芜问道。
丛葭左右张望了片刻,困惑道:“咦,司斛姑姑刚才还在的。”
青芜不由暗下神色。
怀里有爱女撒娇,顾庭书一时也忘了那些扰心之事,笑问道:“用了晚膳没?留下来和爹一起吃怎么样?”
丛葭想了想,大义凛然道:“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但是既然爹已经说了,我就留下来,看也要看着爹吃完。”
顾庭书为之开颐。
“爹,我要看你书房里都有什么宝贝。了一说,平时你都不让人进来的。”丛葭道。
顾庭书有所释怀,遂抱着丛葭到书架前一给心怀好奇的女童解说。
翌日青芜前往易府,马车里,依旧是司斛在旁服侍。
“公主……”
“我不问,就是不想知道。”青芜看来面色淡淡,言辞却显得冷厉。
主仆两人就此默然相对,直到易府,见了青蘼,而易君傅却也在旁。
“易先生也在。”青芜虽然做过准备,却没想过易君傅也会出面,而易秋寒却未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