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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江远在法国经营多年,在这里的朋友都不少,尤其是当地的一些葡萄园主,不过这次是专门度假的,长宁喜静,他也就没刻意安排什么应酬,只略略见过几个早年相识也恰在此地停留的老友,一来算是公开孙子的身份,二来也是想拓展一下吨吨的社交圈。孩子现在还小,不代表永远不会长大,早早做些打算和铺垫总是好的。
这些人认识陆江远多年,自然知道他至今未婚,起初以为这次又是领着哪个疼爱的小辈出来见世面的,真正见到听过介绍之后才知道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亲孙子。惊讶是肯定少不了的,但在座诸人也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有些事情见多了彼此心里也有个大概,既然陆江远已经承认,他们也没有置喙的余地,更没人追根究底,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想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没必要当面揪着别人的私事不放,即便是朋友也一样。
不过这件事可以暂时搁置,但他们对陆江远隐约透露出来的另一半就压制不住好奇了,纷纷要求他带人出来聚聚,陆江远知道以后要和长宁长期在一起,永远不在朋友面前出现是不可能的,在征询了长宁的同意后,就大大方方的带人出来小聚了几次,陆江远多年未婚,身边也没女伴,很早之前就有人对他的性向多有揣测,如今得到证实,又见识过林长宁的学识风度,大家都很快表现出了接纳和祝福。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间林长宁一周的假期就临近尾声了,他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此时收拾起来也简单,加上需要带回去送给同事朋友的各种礼物,只一个行李箱也足够了,就是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大型低气压物体实在让人忽略都难。
林长宁心里无奈,把手里最后一件衬衫放进行李箱中,转过身去,定定地瞅着他,“陆江远,你以后是不是要人抱着走路了?”小孩子也没这么情绪化,当初说好的是一周假期,他吃早饭的时候一提定了明天的机票,这人从早上到现在就没露个笑模样,人前还端着点,人后就什么脸皮都不要了,黏在他身上一样,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幸亏吨吨新认识的朋友拉着人去临近城镇玩了,要不然让孩子看到,还不笑死。
陆江远伸手把人抱住,脑袋不客气地搁在人家肩上,“那给你抱着吧。”
林长宁扯扯他的脸皮,简直快被打败了。
“你在这里住地不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只要和这人在一起,两个人即使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一起看看书,说说话,他就觉得整个人都静下来了,这种心灵上的安宁和归属感是他在任何人身上从没体会过的,从来就只有陆江远一个。这也许就是这么多年来他无法将这人放下的原因之一吧。但他并不打算据实以告,依这人顺杆爬的性子,一旦知情,将来家里必定会翻天。
“如果我没听错,吴东那边也在催你回国吧?”看来吴东也深知老板这性子,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陆江远嘀咕一句,“就他多事。”但到底是没否认这件事。
“国内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说起正事,陆江远稍稍收敛了刚才的哀怨神色,“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之前陆家牵涉太深,现在想抽身出来,不是短时内能解决的事情。
林长宁也不做无所谓的劝解,因为他太明白陆家之于陆江远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一种亲情,更是从父辈传下来的一种责任。这人是绝对不可能在此时抛下陆家不管,顾自离开。
陆江远见他沉默,主动说,“再给我一些时间。”
林长宁拍拍他的背,“那我在美国等你。”政治上的事情波云诡谲,他不懂也无法给予贸然的建议,但他愿意等这人回来。
陆江远抓住他的左手,十指交握,“我答应你。”这种默默的支持和理解比任何明面上的关心鼓励都更让他心动,“这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上楼声,林长宁光听声音也知道是吨吨回来了,估摸是因为自己明天要走,这孩子也没心思玩,就早早回来了,他推开陆江远说,“好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别让孩子看笑话。”
陆江远讨价还价,“再留一天?”
林长宁快被他气笑,“一天两天有区别吗?”
“我明天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很重要吗?必须这次去?”
陆江远点头,“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很重要。”
林长宁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好吧,我打电话给艾玛,看后面的行程能不能调一下?”
陆江远如愿得逞,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林长宁瞪他一眼,不过等吨吨敲门进来,两人都已经恢复正常,吨吨听说小舅姥爷要推迟一天走,明显也很高兴。亲人的不舍,让林长宁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一大早,陆江远亲自驾车带着吨吨和林长宁去了波尔多西南边一个位于大西洋边上的小镇,这是一个有森林,大海和高大沙丘的美丽小镇,他在这里有一处度假别墅,当然这不是目的地,他带着吨吨和林长宁认认门就上街直奔一家古董店。店主是个二十多岁的法国女孩,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陆江远向他打听多年前住在这里的一位姓梁的老先生,他曾经在这里定做过一件东西。不过女孩很遗憾地告诉他,她的祖父在两年前就过世了。她祖父生前除了是一位古董商之外,还曾经是一位颇有知名度的珠宝设计师,他的设计全部都是纯手工制作,不过晚年之后因为眼疾的原因,已经很少接受订单,去世之后也并没有留下这方面的东西。
陆江远此次过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不过是和长宁来到这里了,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过来看看,女孩看起来还有些愧疚,再三保证会重新整理祖父的遗物,如果能找到那两枚戒指,一定会通知他们,并请他们留下联系方式。陆江远客气地拒绝了,只在店里买了一件吨吨看中的有两个小天使的鎏金座钟。
人已经出来了,林长宁问,“什么戒指?”
陆江远笑笑说,“很多年前和朋友来这边玩,遇到这位梁老先生,就请他打了一对戒指。”那时是想送给长宁的,不过他去美国找人,长宁怎么也不肯原谅他,戒指的事情他也无心再理会,所以二十多年来往返这里多次,但再也没踏入过这家古董店。他看向长宁的左手无名指,那上面的戒指自去年摘下后,便再没戴,上面的戒指印记早已经消失不见,“走吧,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搭飞机,下午我和吨吨陪你回巴黎。”
林长宁走后,陆江远带着吨吨在巴黎又停留了一天,就带着人回来了,当时章时年正在德国,父子两个也没能见上面,只通了一次电话。
吨吨回国后,又陪爷爷奶奶在北京住了些日子,等他再次回到绿岛,已经是八月底的事情。
陈奶奶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月,病情日渐稳定,但也仅仅是这样了,她有这个岁数摆在这里,医院也只能采取一些保守缓和的治疗方法,她现在有人扶着能下床走几步,说话还是不利索,但断断续续的也能表达一些自己的意思。
小时候儿女受父母的庇护,父母老了后享儿女的福气,陈爸爸兄弟几个算是有出息的,不说在村里,就是在镇上知道这家人的也不在少数,老大老四在外面当官,老二在镇上开了好大一家建材店,老三差一点吧,人家儿子儿媳也进了一家挤破头的好单位,谁也不敢说以后就不好,孙子辈里除了老二家那孩子闹腾的事大点,其他几个也算是各个有出息了,所以在这一个月里,来探望陈奶奶的人陆陆续续地也没真正断过。但陈建明一次也没来,李文彩倒是带着刘雪来过一次,当时老太太还太会说话,只抻着脖子让陈建红将她们带来的东西全部丢出去,刘雪还想说话,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了过去,陈建红当场发火,急忙喊来医生后,之后就将两人打了出去。他们家就陈天丽和陈天齐来的时候,老太太没发火,但脸色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陈爸爸陪床的时候留意到老太太一听到门响,眼睛就往门边看,他大概猜到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只不愿意多说,倒是陈建敏心更软一些,就宽慰她说大哥也是一直想来的,但是病了下不来床,有了上次的事情,这一次老太太哪里肯信,怎么偏巧每次她住院,老大就跟着病倒。天天期待,次次落空后,老太太的心也跟着一日日凉起来。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她这还没病多久,就有人想置之不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