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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周扬还没有办身份证,所以只能托王子雄买票了,后者自然毫无怨言,提前两天就给他买好了票,现在刚刚过完麦收,正是农民工进城打工的日子,所以能够在这个时候买到座位也是相当不容易的,虽然王子雄没说,但是想来他肯定也是花费了不少工夫的。
对于周扬去深禛的决定,王子雄也很是意外,他曾经估量过周扬的价值,如果他现在放出消息说自己愿意担任培训班老师任教的话,肯定各个培训机构的人都会过来找他,至于工资方面,可定亏待不了他,但是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一言不发,结果直接就跑到深禛去了。
“我只是去玩一玩而已,嘿嘿,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机遇呢。”
王子雄拍了拍周扬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是一般人,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机会,将来能有一番自己的大作为。”
周扬接受了他真挚的祝福,两人碰了一下拳头,彼此心照不宣。
现在的火车交通线路和铁路运力远不像二十一世纪那般发达,出门回家,十二亿人都要依靠这两条线,因此人们也形象地把现在的火车称为“铁老大”。
周扬出门对于交通工具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挑剔的地方,唯一的要求就是有坐的地方,但是这个小小的简单要求有时候也是奢望,他还记得当初有一次在十一外出游玩的时候,从扬州站了二十多个小时回到了家,期间的感受无从诉说,他只记得自己在火车上蹲着、趴着用尽了各种姿势来缓解疲劳,最后还是下火车的时候,差点儿双腿一哆嗦晕过去。
7车69号。
0、4、5、9这四个数字是代表靠窗的座位,这也是周扬从无数次火车旅行当中得到的血的教训,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经验在这个时代能不能派上用场。
穿过黑压压的检票人群,周扬被人流裹挟着冲过了天桥,来到了对面候车的地方,火车还没来,但是已经能够听得到远处的火车汽笛声了。
周扬只带了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钱包他放在贴身的衣兜里,临走的前天晚上,周扬母亲在他的内裤里缝了一个衣兜,同时嘱咐周扬要把钱放在这里,结果把周扬那个脸红的啊!他只带了一百多块钱,另外他给那边的周淑良转了三千块钱,算是这次的活动经费吧,而且他有种预感,周淑良在那边的日子可能并不好过,在给她打钱的时候,周扬也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信息,那就是如果着急用钱的话就先用就好了,但是周淑良没有领他的情,闭口不提钱的事情,弄的周扬挺尴尬的。
周扬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抽着烟,其他人清一色的歪着脑袋看着东边列车汽笛声传来的方向。
等到一根烟抽完,火车也恰好赶到了,人群如涌浪一般迅速冲到了车厢门口,背着孩子的,拖着行李的,还有扛着门板的,不同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绿色的车门,只要车上的下来了他们就能上去,谁先上去就能先占到座位,也有不着急的,跟周扬一样站在后面,这些人一般来说,不是没买到坐票的就是干偷鸡摸狗的事情的。
人群拥挤,还有谁比这个条件更诱惑人的吗。
但是他们大多数人对这些人显然不感兴趣,真正的大鱼都在车上,上车的时候浪费的这些时间还不够买跟冰棍解暑的。
待大部分人上车之后周扬才走了过去,刚踩到火车上的踏板,一股热浪随即袭来,周扬顿时感到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短袖衬衫变的更粘稠了,贴在衣服上感觉真的是不要太好了!
周扬看了一下,原来车门旁边还有一个火炉,旁边就是劈好的木柴,火炉上的水桶冒着腾腾的热气,像是在表达自己幸灾乐祸的心情。周扬想起来了,随即一声苦笑,这是99年,火车上还没用上电,烧水都要靠烧柴火的。
周扬摇头叹息了一声,希望这次的深禛之行可以有所收获吧,不然就白白地浪费了自己的辛苦汗水了。
忍受着热浪,周扬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自己的座位真的是靠窗户的,他请走了座位上一个带着蛤蟆镜的的潮流时尚小青年,然后自己坐了上去,并打开了窗户。这火车还是有一点儿好处的,车厢顶部的小电扇是指不上的,不过窗边的凉风还是挺好的,周扬心中企盼着这个年代的深禛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福音,带着这份企盼,周扬一路上睡了醒醒了睡,时而双腿发麻站起来跺跺脚,时而尿意充盈上个厕所,一路上,反复折腾,虽然辛苦,却也没有什么意外。
七月二十号,下午一点,火车准时到站,周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下了车,本以为能够重获新生,没想到下车之后的温度比车上的温度还要高,他瞬间心里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但是当他在看到一袭高腰裤露脐装打扮的周淑良之后,心里又不得不勉强承认,这一趟来的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价值的。
周淑良的住所在南山区,那里经济不算发达,但却是公认的潜力新兴地狱,八十年代的时候,那位个子不高的老人在海边画了一个圈,并钦定了宝安县为深禛市,自那之后,原名为宝安县的小渔村一跃成为了全国最发达的城市之一,这也让人们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政策”的重要性,如今南山区成为了又一个市政府重点扶植的区域,这也让这一区域的房地产价格迅速飙升,随之而来的就是新一轮的城市公共设施建设,以及更多的商流和人流的涌入交换。
“你就住在这里?”
随着周淑良的带领,周扬跟着她来到了一个车流密集的地方,这些车都是大货车,而且在来的路上,这些货车车流就一直没有断过,周扬猜想前面应该就是一个类似于物流园的地方了,结果最后还真让他猜中了,周淑良来到的地方的确是一个物流园,而她也的确就是住这里的。
对于周扬的惊讶,周淑良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一边按着铃让里面的人开门,一边解释道,“这里的进货价格最低,而且交通发达,价格合适的话还可以送货上门,最重要的是,这里能够接触到最新的货源和最新的消息。这应该是你最关心的事情吧。”
的确,周扬在他们来深禛的时候一直在提醒他们要注意这方面的消息,但是他心里也没有抱着什么希望,毕竟,周淑良夫妇在十分缺钱的情况下,第一要紧的事情肯定还是想着挣钱,退一万步说,他们两个人不携款逃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着他们帮自己做事?不太可能。
周扬干咳了两声,“没想到你还记着。”
“反正也没事可做,就当是还你人情吧。”
周淑良说着话,又随手按了几下门铃,看来,在这里居住的确是不怎么靠谱。
“你身上没钥匙吗?”
“丢了一次,一直没来得及再配一把,所以……哎,您好,可以帮我开下门吗,我要是忘拿了……”
没人回答,但是“咔擦!”一声门打开了。
周淑良长舒了一口气,“走吧,进屋休息一下,午饭先凑合一下,晚饭再去吃顿好的,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虽然她竭力装作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但周扬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疲惫,更何况她那浓重的黑眼圈呢。
周扬点头嗯了一声,随后跟着她上楼了,身后的铁门自动关上了,楼道了顿时一片昏暗,只有前面周淑良“嘎达嘎达”的高跟鞋的声音。一直走到五楼,前面的高跟鞋停了下来,周淑良弯腰从地毯下面摸出了一片钥匙,在她弯腰的时候,周扬看到了她胸前的一片雪白,不禁身体有些异样,他急忙扭头看向了其他地方。
“进来吧,房间有些乱,自己找地方坐吧,那边是卫生间,热的话先洗把脸,我去把阀门打开,不然花洒漏水,哦,对了,喝粥没问题吧,我好几天没回来了,所以一直没买东西……”
听着周淑良不停地一直说话,周扬只能连连点头,然后“嗯嗯”的答应着,看着半天不能喘口气坐下来歇一歇的周淑良,周扬只感到一阵心累。
周扬听从周淑良的话,洗了把脸,然后坐在了凳子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仔细地打量这里的环境。
一张床,上面摆满了各种杂志和报纸,大多都是一些电子元器件的功能描述和配置清单,而相应的,房屋里的角落里堆积着很多电子材料,周扬认得其中的电脑主板和其他一些元器件,但是也有很多是他根本不认识的。
除了这些之外,房间里就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两只凳子了,实在是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