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一只缺氧的鱼

小纠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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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子桀抱着盛夏,像是抱着一座冰冷的蜡像。

    盛夏不挣扎,吼声发泄过后,竟像是被灌了水泥的驱壳,僵硬而无感。

    王瑾莉痛声而哭,贺子桀终是落了泪,埋首堙没在盛夏的发丝间。

    “从利用起始,以利用结束。”盛夏从胸腔中发出震颤的共鸣声,空洞而自嘲:“倒是真的起承转合,有始有终。”

    “对不起……对不起……”泪水从王瑾莉苍老而满布皱纹的脸上滚落,带出了浓沉的歉意与惋怜:“后来我才知道你与子桀结婚的真正缘由,后来我才知道你才华能力出众,后来我才……才相信你是最适合子桀的人选。”

    “盛夏……对不起……”王瑾莉哭的哀恸难受,哽声抽咽说不出话来:“我曾经……曾经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和主观臆断,做出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王瑾莉用手捶着胸口,用力咽下喉间哽涩,艰难道:“你受了很多苦……也遭了很多罪……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那得是小事儿才有用。

    这是盛夏小时候,甚至至今都很喜欢说的一句话。

    杀人越货,强征夺取。

    你说对不起有用吗?

    侮辱讽刺,阴招诬陷。

    你说对不起有用吗?

    绑架威胁,害人丧命。

    你说对不起有用吗?

    没有用……没有用的!!!

    可是……

    母亲疼惜儿子,儿子呵护母亲,有错吗?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所以盛夏,你得选择。

    你得选择是委屈自己,还是成全别人!

    脑中似有人用晨钟之声在逼盛夏做出决定。

    “我有点头晕。”盛夏无解,心乱如麻,于是选择暂时逃避:“子桀你陪妈坐一会儿吧。”

    贺子桀刚起身的动作瞬间凝滞。

    盛夏的语气太过于坚决,就像是说——贺子桀,你别跟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推开那只紧握着她的手,盛夏转身上了楼。

    她走的很慢,像是一个松了发条的机器人。

    有什么东西拖着盛夏的脚腕,让她迈出的每一步都犹如在沼泽泥潭中艰难前行。

    恍惚间隔,竟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

    盛夏终于走到了那扇门前。

    她曾经的卧室,弟弟的琴房。

    关门落锁,盛夏背倚着门板缓缓滑下,像个失去支撑的洋娃娃般跌落在地上。

    小宸,你现在在干吗。

    是在训练吗。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哭。

    有没有想我。

    小宸……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盛夏屈膝抱腿,埋首于双臂之间。

    清泪滑下,连串成行。

    似是阴霾的天空开始下雨,稀疏,浓密,然后倾盆而落。

    贺子桀急冲上楼,双手失控般疯狂晃动着琴房的门把。

    “盛夏我不逼你了……我再也不逼你了!”他哑声泣颤,俊逸绝伦的脸上满是剜心般的痛苦:“你开门…老婆你开门!!!”

    王瑾莉紧握着扶手站在楼梯口,她的全身痛苦的颤栗,无力倒在台阶任随泪水漫流。

    “你开门……盛夏!!!”

    贺子桀拳拳砸门,拳背暴起青筋,指节砸出血红。

    盛夏挣扎起身,因为贺子桀近乎失控的怒吼。

    可她全身绵软,连打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盛夏用全身的力气催动手指,可依旧像是捏着一团看不见的棉花,虚空无力,没有丝毫的质感。

    “开不了……我开不了……”

    贺子桀听到了盛夏气若游丝的声音,立刻嘶声沙哑道:“你站在原地别动!”

    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而盛家所有的门,只要从里面反锁,那就是有钥匙都打不开的。

    贺子桀转身急冲下楼,紧张到只是将将把瘫软在地的母亲扶起,就再也顾不上她而飞身冲出。

    来到庭院,贺子桀冲琴房的窗户大声道:“老婆你就站在门口,别乱动!”

    紧接着,他俯冲而出,一跃而起,稳稳攀住了一楼与二楼窗户之间的砖墙缝隙。

    踏墙收脚,单臂撑力,贺子桀跃上了二楼的窗户。

    盛夏看到了窗外的人,霎时间再次泪涌决堤。

    贺子桀也看到了她,忍着泪,他动了动窗户。

    窗户是从里面关上的。

    盛夏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双手用力推着窗户的开关。

    可她不知道怎么了,全身就是使不上力气。

    手指像是木然无感的铁块,冰冷到毫无任何知觉。

    着急,担心,害怕。

    盛夏急的大哭,像个被关进城堡的脆弱公主。

    “别哭,没事。”贺子桀柔声哄着她,自己却是落了满脸的泪痕:“乖……你往后。”

    盛夏趔趄后退,从脚底泛起钢针刺扎般的钻心之痛。

    疼痛蔓延至全身,她背抵着正对窗户的墙面,大口喘息像是缺氧的鱼。

    贺子桀见她状态不对,当即就凉了全身的血液,扣着窗台缝隙的手一阵痉挛,差点就脱力松开。

    他再无迟疑,狠狠一脚踏碎了窗户!

    琴房隔音,当时装了双层玻璃。

    贺子桀直接一脚贯穿两层,并即刻从碎裂的缝隙中跃身而进。

    “老婆!”

    他被尖锐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手臂和小腿,却是用鲜红刺目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苍白如云间天使的人。

    “老婆…宝宝……”

    贺子桀抱着瘦小到几乎快要消失的人,像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生怕气息一重,怀里的人就像蒲公英一般被吹散了……

    “……你受伤了。”盛夏抬手触摸着贺子桀手臂上的湿黏:“我没有感觉……贺子桀我感觉不到你……”

    “你听话,宝宝你听话……”贺子桀泪如泉涌,痛声泣颤:“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带你去医院!”

    盛夏回答不了,因为这一刻,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

    曹明远在医院当着所有人的面叱骂贺子桀。

    许文君紧紧抱着盛夏,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痛声哭喊。

    盛夏被送来的时候,连呼吸都已经微弱到几乎……

    “贺子桀,你爱她,我信……”许文君狞声痛喝:“但盛夏永远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超过你对她的一千倍一万倍!!!”

    王瑾莉也一起跟来了,而曹明远对于这位哭肿双眼的长辈,说了一句冷漠至极话。

    “阿姨,人不是动物,你讨厌则赶走,喜欢便唤来。刀子扎在身上不只会痛会流血,更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