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12.3独发

水泊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总裁小说网 www.zongcaixiaoshuo.com,最快更新九龙章最新章节!

    姜郁离开之后, 没有回永乐宫, 而是吩咐人备了两匹快马,与傅容一同出宫回相府。

    姜郁原本不想这么仓促地去见姜壖, 可突然发生舒雅的事,是错觉也好,他隐约觉得这事与姜家有关,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连夜回去。

    这种时辰出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傅容却一句不敢多说, 只紧紧跟在姜郁后面。

    已过宵禁的时辰,几度有禁军拦截二人, 姜郁中途停了三次才到相府。守门的仆役见到姜郁时吃了一惊,出声问一句,“殿下怎么回来了?”

    傅容厉声道,“殿下有急事要见姜相, 快去通报。”

    家丁不敢阻挡姜郁, 忙吩咐人牵了马,一路将人引到书房门口。

    姜郁在门外等了许久, 侍从才请他进门。

    门一开, 姜郁与出来的人打了一个照面, 惊觉那一身男装的人竟是舒娴。

    姜郁心中疑惑不已, 一把拉住舒娴的胳膊沉声问一句, “你怎么在这?”

    舒娴被捏的生疼, 用力甩脱姜郁的手, “我来自然有我来的道理。”

    侍从又催促姜郁一次,姜郁急着进门,就在舒娴耳边轻声说一句,“你不要走,等我出来。”

    他心知疾言厉色大概是留不住她的,就特别改换了温软的口气。

    舒娴咬着牙看姜郁进门,心中着实犹豫要不要一走了之。

    侍从在姜郁身后关了门,房中就只有姜壖一人。

    姜郁低头掩盖表情,上前对姜壖躬身一拜,“父亲。”

    姜壖原本背对姜郁而立,姜郁行礼后良久,他才慢慢转回身,“这么急着回来,是有什么要事?”

    姜郁本想委婉地问一句舒娴为何来相府,想了想,话还是被他硬咽了回去,“宫里出了几件事,特别赶来通报父亲。”

    姜壖冷笑道,“你是想说舒家的小女儿出天花的事?”

    姜郁顺势直了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姜壖的表情,姜壖眼中的冷漠与不屑更确实了他之前的想法。

    “父亲已经知道了舒雅出天花的事?”

    姜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姜郁,半晌才冷颜笑道,“那丫头不是出天花,而是中了毒。”

    “父亲何出此言?”

    “你是聋了?”

    姜郁被呵斥地噤声低头。

    姜壖冷笑了两声,才又开口道,“她中的毒毒发时的症状与出天花很相像,一般大夫是诊治不出不同的。”

    姜郁心一凉,莫名替舒雅悲哀,“这种毒还有的解吗?”

    姜壖轻哼一声,“不救不治,她中的毒会自解。怕只怕替她医治的人用力过猛,反而把人治死了。”

    姜郁心一沉,短短一瞬之间,他脑子里已经流过很多个不好的想法。他原本是想忍耐的,犹豫再三,还是忍耐不住,“舒雅中毒的事,可是父亲在幕后主使?”

    姜壖面不改色,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姜郁,“毒翻那个丫头,于我有什么好处吗?”

    姜郁在问话之前已经猜到这其中有蹊跷,舒雅中毒出宫,舒景迁怒毓秀,两方一旦大动干戈,姜壖看似渔翁得利,实则并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姜壖位高权重,已是无以复加,朝纲乱,对他来说反而麻烦,新皇继位之后,一池春水的稳态是他所求的,所以无论初元令也好,修改工部例则也好,又或是彻查工部也好,其实都与姜壖无益。既然他知晓舒雅中毒的前因后果,却并非幕后主使,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是舒娴自作主张,擅自动作。

    莫非舒娴这一趟来,是怕事情败露之后舒景会归罪于她,才不得不找姜壖做庇护。

    又或是……

    姜郁不敢再想下去。

    姜壖见姜郁默然不语,就踱回桌前坐了,“我的确不喜欢舒家四个女孩,尤其是彼女舒雅,更是从小就让人讨厌,既然她命中有此劫,那也怨不了别人。”

    姜郁在心里冷笑,舒家除了舒娴,其他几个女儿都是舒景同别人生的,姜壖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就算没有把她们当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恐怕也喜欢不起来。

    姜壖冷眼盯着一脸恭顺的姜郁,沉声道一句,“你既然知道了真相,该怎么做,可都清楚?”

    姜郁点头道,“父亲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再插手。只是若舒雅真的死了,舒景恐怕会迁怒于皇上。”

    姜壖心里不是没有纠结,他面上却故作若无其事,“舒景要折腾,只管让她折腾,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想知道她还有什么本事,能折腾到哪个地步?”

    姜郁猜到姜壖说的并不是他的心里话,可他也深知多说无益的道理,就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皇上有意叫人修改工部例则,依父亲看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姜壖眯眼看着姜郁,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依你看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姜郁故作惊惶,“恕我愚钝,还未看清其中的利害。”

    姜壖指着下首的椅子对姜郁道,“你不必一直站着。阮青梅这些年对我虽恭敬,可她毕竟是舒景的人,皇上针对的是工部,在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我们冷眼旁观就是。”

    姜郁点了点头,随即又试探着问一句,“父亲预备置身事外,默许皇上修改工部例则的提议?”

    姜壖笑道,“舒景近年来十分嚣张,借皇上的手挫一挫她的锐气也好,依我猜测,皇上针对工部至多只是削发,大约不会伤筋动骨,献帝是如何上位的,皇上一定早有耳闻,她不会不知道舒景的手段。”

    姜郁沉声应是,姜壖盯着他看了半晌,笑着问了句,“你连夜来问我修改工部例则的事,是皇上吩咐的?”

    “是。皇上特别交代在得到父亲的首肯之前,不会妄自动作。”

    姜壖点点头,“既然如此,也是时候在工部插入我们的人了。你今天先回去,我会想一想之后该怎么做,从今晚后,除非十万火急,不要再不经通传就贸然回府,以免惹人生疑。”

    姜郁也知道他今晚撞破父女相见,犯了姜壖的忌讳,忙躬身请罪。

    姜壖挥手道,“不碍事,只记住下不为例就是了。你速速回宫,不要误事。”

    姜郁拜别姜壖,退出门。

    舒娴果然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傅容见姜郁面色灰暗,就小声解释一句,“下士开口挽留娴郡主,郡主却还是执意要走。”

    姜郁垂眉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她走就走罢。”

    二人出了府门,姜郁才欲上马,却看到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姜郁对傅容使个眼色,傅容就牵着马走远一些。

    姜郁一步步走进黑暗,等他离舒娴只有两步的时候,舒娴却突然转身躲进了暗巷。

    姜郁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一追过了不知多少时候,舒娴总算停了脚步,转身面对姜郁。

    二人在离彼此五步的距离,默然对望。

    僵持到最后,还是姜郁主动上前,将舒娴轻轻抱在怀里,“你伤还没好,不在家里歇息,跑出来干什么?”

    舒娴也轻轻回抱姜郁,说话的声音却含混不清,“你是真的关怀我,还是想问我又做了什么?”

    姜郁忍不住嗤笑,语气越发柔和,“我是真的担心你,也想知道你又做了什么。”

    舒娴半晌无语,再开口时就像经过了深思熟虑,“父亲跟你说了,舒雅不是出天花,而是中毒?”

    姜郁点头应了一声是,犹豫着问一句,“舒雅中毒的事,与你有关?”

    舒娴没有回话,而是反问一句,“你觉得我阴狠?”

    姜郁摸了摸舒娴的背,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我不是觉得你狠毒,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种事是哪种事,坏事?”

    “你想挑拨你母亲与皇上的关系?”

    舒娴冷笑着从姜郁怀里挣脱出来,正色说一句,“舒家与皇上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根本就用不着我挑拨。”

    姜郁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舒雅出事,舒景根本不会毫无顾忌地对皇上发难。在帝陵之中,你三番两次要取皇上的性命,我就觉得疑惑。事到如今,你不如同我实话实说,想取皇上性命的,到底是你母亲,还是你?”

    “想要明哲秀性命的是谁,有这么重要吗?我要杀她,不光是为了我的私心。那女子并非池中物,她与她母亲,姨母都不一样,若坐等她羽翼丰满,终有一天,我们都会被她铲除。你被感情蒙蔽双眼,看不清她的野心,也看不清她的布局,来日她出手时,你恐怕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姜郁看着舒娴,眼中满是哀伤,“就算皇上真如你说的是个心机深沉的伏龙,对付她的方式也不该是一杀了之。”

    舒娴勾唇一笑,笑中尽是嘲讽,“我知道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