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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邻县地动了!?”秦霜难掩惊诧地看向喜乐楼过来的伙计,怎么也没想到会忽然听到这么突然又不可思议的消息。
她知道古代因为各方面条件落后,很多原本可以解决的天灾*他们都得不到解决,最后就会造成大灾难,而且频率颇高,但她来到这里这么久,别的地方不知道,所在本县以及周围地界还从没听说过发生什么大灾难,最多天公不作美地旱一些,收成少些,但也不至于饿死一大片人。
她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第一个听说的消息居然就是地动!也就是地震!
秦天和张巧婷也被这消息震傻了,为由阿辰颇为冷静,认为邻县地动又不是同福村或庄子那边出事,不祸及到自家媳妇儿的身家性命就与他无关。
秦霜倒是很想问问震级是多少,可想到这时代怕是根本测不出这些,只得拐了弯问:“邻县百姓可有伤亡?”
伙计道:“据说房屋倒塌了一大半,地面全都开裂了!光压死的人就有一二百人,轻重伤的就更多了,加起来上千人呢!”其实地动的事情已经发生七天了,要不是入冬以后秦霜就像要冬眠似的如无必要根本不愿意去县城转悠,庄子完工也不用经常去监工,早就得到消息了。
秦天和张巧婷听到说句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死伤上千人!这可算得上是大灾难了!一般小疫症爆发最多也不过牵累几百人就大多及时控制住了,这种牵扯上千人的天灾,怕是整个府都要被惊动了!
别看地动的只有邻县,可一旦邻县百姓受灾,他们这边身为隔壁县有不受影响的道理吗?果然,紧接着伙计就一脸愁容地说道:“这次地动据说周水县县城以及周边村镇都收到影响,受灾最严重的还是县城,这天寒地冻的大部分房屋都坍塌,百姓们流离失所,官府那边一下子也无法解决数千人的住处问题,地动时周水县粮仓也塌了一般,里面的粮食被糟蹋了一大半,也不够给受灾百姓们,后来不知道谁从哪儿打听到说,这地动可能还会有后续,虽然说反应会比第一次小些,受难的百姓们还是吓得够呛,根本不敢继续留在周水县县城,陆续地开始向周边的确扩散。”
秦霜心道,一般地震都会有余震,震级大多都会比第一次若上许多,但偶尔也会有点背的再发动和头回震级相差无几的地震,那才叫一个大灾难。
阿辰脑子里灵光一闪,抬头看伙计:“你说那些守在百姓向周边扩散,该不会,现在县城里也已经有难民涌进来了?”
“可不吗!”伙计知道酒楼里四道招牌菜都是出自这家人,自家东家对他们也很是客气,因此哪怕听说过阿辰曾经是个乞丐,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这两天县城里来了好几百号难民,这些人大户人家的少,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受灾后余留下来的盘缠本就不多,路上再一消耗,到城里的时候一大班人身上几乎都没剩什么,更住不起客栈,现如今大多都窝在城北角呢。”
如同荣镇有个贫民窟一样,县城的生活水平虽然高出荣镇数倍,但这个时代穷人和富人之间的贫富差异本就明显,越是大城市里越少不了贫民窟的存在,区别只在于大城市比较注重市容问题,贫民窟的位置会更偏,也较之其他地方更整洁一些。
但是再整洁,还不是贫民窟?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有上顿没下顿的叫花子,又或者漂泊过来的流民,那些从周水县来的百姓们没有盘缠又寻不到可以投靠的亲戚,就只能暂时在贫民窟落脚。
周水县受灾短时间内无法将百姓们照顾周全,百姓涌进本县县城,官府那边也是不能不管的,所以此时也已经开始派遣人过去施粥,还让人请了郎中给一些地动时受了伤或在路上染病的难民。
但考虑到两仪县,也就是县城所属县,是紧挨着周水镇最近的一个县城,很多周水县受灾的百姓们首选的避难地点就是这里,现在还只是多了数百人,陆续却可能会有上千人,数千人蜂拥而至,整个县城也不过刚过万的人口,一下子要是多出几乎全城半数的人口,光这么一个数据都能吓死人,本就毫无准备的官府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
等上头下发赈灾粮?那估计得等到明年开春,能安全送到县城的粮食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见识过之前刘达刘县令藏起来的账本上的某些记录后,秦霜对这个时代的官员的印象着实降低了好几个百分点。
县城那边从刘达下台后新上任的县令人品也不知道怎么样,但刚走马上任就碰见这种糟心事,也是够流年不利的。这事儿要是一个没处理好,说不准屁股还没坐稳就要重新被撸下来!不管新县令真实品性如何,至少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县令大人还是不敢克扣百姓的,反而第一时间派人出面处理,保证不会被人揪到错处。
秦霜比起地动造成的危害,更在意现在的天气。这地动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挑这最冷的雪花飘飘的动机来?这大冷天连阿辰和秦天两个练武的在外面待半天都能冻得脸通红,得回屋暖和一刻钟才能缓过劲儿来,没有火炕暖身,没有房屋挡风的周水县的百姓又会受多少折磨?
“城里涌进来那么多难民,你们酒楼的生意有受到影响吗?你们东家有没有让你拖过来什么话?”
伙计道:“生意肯定受了影响,之前也说过,来的人里真正手里还有些钱的很少,眼下又正时他们连安身立明指出都没有的紧要时候,就算有钱也不会随便使,但更重要的是城里的百姓被周水县的人描述的地动时的情形有不少人都惊住了,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生地动被砸死,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了。”
秦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能说真地震了你不论待在自己家还是待在喜乐楼,该坍塌的还是会坍塌吗?呵呵。说不准喜乐楼人家房子结实,那些害怕得不敢出门的百姓们最后反而倒霉地在自己家里被压死。
别说她乌鸦嘴,人真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不过,这种事情本就少见,她也倒也不觉得两仪县县城会这么倒霉,也跟着地动起来。
周水县规模和两仪县差不多,能让那边县城的人大规模迁移,此次地动造成的后果恐怕比秦霜想想地还要更严重些。好在同福村不是县城,离周水县就更远了,哪怕余震的感觉这几天都从来没感觉到过,否则她也不会至今才得到消息。
来这里之前她只听说过闹饥荒,发水灾,蝗灾或是瘟疫会让百姓们流离失所,官府焦头烂额,不想原来还有地动这么个天灾存在,若这会儿是春秋时节,地里有粮食可吃还不至于太被动,偏偏是冬天。这一个冬季过去,也不知道要是多少人,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咦?秦霜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之前写计划书时曾犯愁的事,嘿!她怎么差点把那件事给忘了!
送走了喜乐楼伙计,秦霜立刻对阿辰道:“明天我们就去县城看看!”
秦天奇怪,“去县城做什么?最近县城里涌进大批难民应该很乱。”不适合胡乱走动吧?
“是啊。”张巧婷震惊过后也是满脸惶然,“秦霜,别去了吧,太吓人了,闹灾的时候的百姓可是不讲道理的,谁知道现在城里是什么样啊。”
秦霜一本正经道:“我想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帮忙!?”秦天和张巧婷惊诧地叫了一声,阿辰则似想到了什么,同样有些惊讶的样子,不过他却没有反对她的意思。
“既然你想去帮忙,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正好去庄子里看看。”
秦霜看了眼阿辰,也不知道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什么,二人很有默契地笑了笑,弄的秦天和张巧婷两个没明白她用意的人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这闹天灾*往往都是一方大事,要管也是官府的人管,她去能有什么用呢?就算如今手头富裕了有些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秦天最先想到的就是要帮助那些难民定然要花很多钱,不是说他不愿意略尽绵薄之力,而是真要是起了个头可能就必须做到底,到时候她手里的钱还能剩下多少?不是说还要在庄子里开饭馆吗?到时候难道不需要各种布置,不需要钱吗?
秦天想不通,却不太放心只他们俩去,忙道:“我也去吧!”
张巧婷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她其实也挺想去看看的,只是她尚未出嫁,一个黄花闺女随便抛头露面对名声有碍。
秦天愿意一起去秦霜没什么意见,多个人也能多帮点忙,如无意外,这趟过去恐怕没个三五天回不来,到时候还得去喜乐楼跑一趟,回不来就只能看情况直接在喜乐楼那边把他们需要的吃食做了。
晚上吃饭时,疯老头儿知道此事后赞赏地对她竖起大拇指:“成大事者就该像霜丫头这般!”
秦霜哂笑,成大事者?她不过只想好好地把她的‘私房菜馆’开起来罢。
第二天一大早,秦霜三人便离开了家,先在荣镇雇辆马车,然后直奔着县城而去。荣镇里也来了一些难民,只是数量比较少,估计也有百十来人,没造成太大影响,县城各方面条件都优于荣镇,因此大概大多数难民都更愿意去县城寻求庇护。
今天是个大晴天,但温度仍旧很低,目测少不得得有零下二十度,这里可没有现代的羽绒服鸭绒服这些保暖的衣服,只有棉袄,里面塞得棉花大多又非常有限,保暖效果差强人意,秦霜入冬前特意给自家人各自做了两套塞了足够棉花的特制厚棉袄,尽管如此,出了门还是觉得凉飕飕的冻得人不舒服,阿辰还好些,内力护体能把持身体温度,一路上也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保暖。
连他们都是这种情况,县城里的那些难民岂不是惨得多?也不知道城里的贫民窟区域有没有足够的房屋给那些难民们挡风遮雪。
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三人总算来到县城,此时的县城和他们上次来气氛完全不同,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每个人的神色中都或多或少地透着惶惑不安,人流也减少了一半不只,偶尔也能看见一些明显是外面来逃难的百姓们匆匆往某个方向急去。
秦霜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我们直接去贫民窟一带看看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官府都采取了什么措施,难民们最需要什么。
阿辰和秦天都没有异议,县城的贫民窟他们没去过,但也知道在城北角,往北走自然能找对地方。
平日里贫民窟的人流或许不多,但最近几日因为邻县地动,那附近的地方几乎都被难民沾满,甚至有不少人挤不进去都围聚在贫民窟附近的民宅。
秦霜三人在距离贫民窟尚有数十米的地方就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给惊住了,虽然多少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见这些面色晦暗,眼中散发着黯淡光芒,浑身冻得直抽抽的难民们,三人还是被震了一下。
远处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大声含着维持秩序,秦霜遥望一眼,又看了看这些难民几乎人手一个小碗,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之所以大冷天地不在多少能挡风的破屋里待着,是在排队等着前方施粥。
队伍最前方正是县城里的衙门派出来给难民们施粥的人。
秦霜三人越过这些难民往前头走过去,看见有拿了粥的人捧着粥坐在角落里呼呼地吸溜着,听声音就知道那粥里怕是没多少米,说是米粥不如说是米汤来的更准确,根本填不了多少肚子。
而且,排队中的难民当中至少有一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大多都是外伤,可能是地动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砸到的,也有不少是冻伤,手上,脸上,还有的脚上的鞋破个洞露出冻肿了的脚趾,看着让人心酸。
秦霜没想到地动不过才发生六七天,这些原本生活安逸的百姓们就被折腾到这种程度,天灾,果然很可怕。
“姐,你看我们要怎么帮这些人?”亲眼看着这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秦天也来不及想什么花多少钱的问题了,只觉得心里揪得难受,很想做点什么帮帮他们。
秦霜从偶尔一些人的小声碎语中知道了这几天县城衙门那边采取的措施,别看现在衙门派出来施粥的人给的米汤水分很多,实际上这也不是衙门不重视难民,实在是上头的赈灾粮不送过来,衙门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提供诸多粮食给这些难民。
最开始两天难民只有数百人,如今早已经有两三千人了!要保证这么多人的粮食供应,每天的消耗都要上千斤,当粮食都是白捡来的吗?衙门倒是也向城里的众多商户们征集粮食,但也只有粮铺才有些存货,这些存货因为城里的百姓们为了过冬也购入了一些,剩的也不多,还要留下一批一直坚持到开春各个庄子和佃户们种出一批冬小麦来才能得到补充。而别的商户们,就算愿意捐出银子略表心意,银子能立刻变出来粮食和其他难民所需的物资吗?
除了粮食,难民们还需要大量的棉衣,身上的伤也要及时做处理,否则还会是更多人。棉衣,毫无准备的衙门根本拿不出来多少,只让城里的成衣店紧赶慢赶地干制出一批急用,也不过能提供给极少数一部分难民,对难民们伤势的治疗,整个县城也就有十几间大小药铺,有坐镇的郎中的七八个,就算都叫来也忙不过来不是?
总之就是,各种力不从心!那位心上人的县令早就被这些情况搞得几乎要发疯。
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难民们的现状一一了解,秦霜直接道:“情况已经大致清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霜也不拖沓,直接给秦天一个任务,从怀里掏出庄子的钥匙和几个碎银子,道:“你去多找几辆能运货的马车驴车,先回家把咱们仓库里还剩下的大米面粉运来三千斤,然后再到庄子里把放在北边仓房里的所有被褥都运过来,全办妥了拿着东西到喜乐楼找我。”
秦天立刻知道她想做什么,接过钥匙应了一声,不敢拖延地赶紧去办。
秦霜对阿辰道:“我们先去喜乐楼找沈均。”
阿辰没多问什么,只点点头,主动拉着她的手暂时离开贫民窟。
沈均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秦霜会来县城,当她说出自己的来以后,更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你要帮忙救急那些难民?”
“没错。”秦霜道:“光靠衙门根本顾不上那么多难民,上头的赈灾物资短时间内也到不了这里,等东西到了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沈均皱眉道:“可是你要怎么帮他们?那可不是十几二十个人,而是两千多人,并不是靠一两人之力能做什么改变局面的。”
“一两个不行就十个二十个。”秦霜笑道:“我来找你本就是打算和你借人的。”
沈均很快会意:“你要借喜乐楼的伙计?”
“我听送货的伙计说最近酒楼的生意也收到了不小的影响,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先歇几天做做好事。”
“做好事……”沈均思索片刻,总觉得秦霜应该不是这么好管闲事的人,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不打算多做解释,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好吧,借人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还得问问那些伙计的意见。毕竟,那些都只是我雇来的,并不是直接卖身给我的家奴。”
“我明白。”秦霜理解地说道:“你告诉伙计们我会照付他们的工钱,而且是双倍付!只要他们能积极帮忙!”
沈均笑了,“有钱赚我想伙计们会很乐意的。”
秦霜又道:“如果你能帮我再多找些人帮忙就更好了,非常时期嘛,人手总是越多越好。”
“这个没什么问题,只要有工钱拿,相信很多人会抢着做。”
“那就暂时先帮我找三十个人左右吧,顺便你若是有办法,帮我多弄些药材,那些难民身上的冻伤和外伤也必须及时处理,不然就算粮食够了也活不了多久。”
沈均看出秦霜态度坚定,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管到底,也只能无奈叹息,很快心里也有了一个想法,道:“你把需要的药材告诉我,我会尽量多弄来一批,还有粮食,棉衣和被褥,我看看能不能和城郊那些庄子里的人买一些。”
秦霜双目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她庄子里有那么多被褥,那么其他庄子里人口也不少,这些东西肯定也有一些存货,花钱买来救救急应该也能再多收集些赈灾物资。
阿辰多看了沈均两眼,对他如此上道主动帮忙很是满意,要是真让她一个人折腾,能帮上多少人先不说,他就得先心疼死!
闲话不多说,有了主意,沈均这边很快就行动起来,拿了秦霜写下来的需要的药材,立刻派人到各大药铺甚至是一些采药人收购大量的药材,紧挨着县城的丰台山上生长着很多药材,因此除了药铺外,城里很多以采药为生的采药人手里通常也会有很多药材存货。
之前衙门那边已经向城里的药铺买过不少治疗伤患的药,只是因为能给人看病的郎中有限,诊治效率欠佳,中药对伤患的效果来的也慢,万一用药不对或受伤过重,结果往往总是很不理想,收效甚微。
但秦霜让沈均去弄的药材大多并不和衙门曾经收集的药材产生冲突,因此找起来倒也费不多大力气。
约莫酉时,秦天总算带着十几辆马车驴车运着几千斤的粮食和几百个被褥来到喜乐楼门前,同时,沈均也已经收集了一批秦霜要求的药材,粮食被褥同样弄来一些,但远没有秦霜这边的多。
秦霜的粮食和被褥是哪儿来的沈均也知道,正因为知道,才难免感叹事情的巧合!
秦霜向同福村的人收购的粮食除了玉米因为要做松仁玉米消耗的很快,其余粮食一直没有处理,庄子里的被褥原本也只打算搬家的时候再做二手货处理,没想到那么巧,这些居然都在此时派上了大用场!
物资差不多收集妥当,不够的药材沈均会让人继续想办法找,秦霜这一头却为了不耽误更多的时间直接让沈均找来的三十人和物资跟着自己再次赶往贫民窟难民集中地。
“快看那边!好多马车里装着很多东西过来了!”
“会不会是官府的赈灾粮送过来了!?”
“快,快去看看!一定是赈灾粮到了!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是真的吗?真是送粮食的?有棉袄吗?我家孩子都要冻死了,这该死的老天爷,真是作孽啊!”
“怎么回事?那边在闹腾什么?”施粥处的几个差役狐疑地看向不远处骚动起来的人群。
“那边好像过来不少装着不知道什么货物的马车,会不会真是上头的赈灾粮送来了?”
一个衙役摇头道:“应该不可能那么快。”
旁边正做着稀粥的人叹道:“如果真是赈灾粮送到了就好了。”如此他们也不必做这么吸溜喝上两三碗都未必能填饱肚子的米汤了,衙门收集到的粮食其实也不算太少,也有四五千斤,可是因为不确定上头的赈灾粮什么时候到,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县令大人那边也不敢一下子把这些粮食全用掉,否则到后期就要抓瞎了。
半饱好歹饿不死,最多一些体弱者撑不住要先倒下,要是一点粮食都不剩,那就真是所有人都只能等死了。可最要命的是,平时混个半饱饿不死的程度还能坚持很久,但对于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伤,身体免疫力降低许多的难民而言,无法保持足够的体力却足以致命,也因此,这几天城里死掉的难民数量一致有增无减,短短三天,死了不下上百人了。
周水县那边传来的一二百人的死亡人数不过是最初能确定的,可实际上恐怕真实数据至少要翻好几倍!
就在衙门这边的人嘘声叹气时,引起骚动的人却已经来到了贫民窟区域内,众人好奇地一看,咦!?为首的其中一人他们居然认识!
“那好像是新开的那家喜乐楼的东家,沈均沈老板吧?”有人不太确定地开口。
“确实是喜乐楼的东家没错,我之前去喜乐楼吃饭的时候还见过他呢,怎么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旁边那个年轻女子又是谁啊?旁边还有个年轻人,看上去似乎和沈老板是相识。”最奇怪的是,那二人和沈均一起站在他们队伍的最前方,似乎都是零头的,难免也是哪个城里的商铺的人?
“你们看他们后面那些马车,上面装的该不会是,粮食吧。”有人哆嗦着问道,眼底里闪烁着希冀。
其他人也纷纷亮起眼睛,目光灼热地看向沈均一行人,后者也没让他们失望,很快对周围喧闹激动的难民们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挤!我们是来给大家送粮食和棉衣棉被的,大家配合一下都让一让路,让我们线安顿下来也好给你们做粥发粮食,得更多人还要继续挨饿受冻,好不好。”
“你说真的!?你真是给我们送粮食棉衣的?你是官府的人吗?”有难民激动地冲上去抓住沈均的胳膊。
沈均耐性地解释道:“我们并不是官府的人,官府送来赈灾粮还需要一些时日,但大家怕是等不起那么久,所以我们才会自发地收集了些粮食过来帮助大家一起度过难关。”说着特意指了指正和阿辰分派任务的秦霜,“发起人就是这位秦姑娘,她是城外如意庄的主人。”
众人立刻向秦霜看过去,发现发起人居然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纷纷露出惊异的表情,这小丫头真有足够他们这么多人吃的粮食吗?
周围一部分跟着沈均一行人过来围观的本地百姓显然关注点和难民们不太一样,他们反而在听见如意庄三个字纳闷地想着,城外那些庄子里有叫如意庄的吗?似乎没听过啊!
那么,到底有没有呢?答案是,当然有!只是这些人不知道罢了。
如意庄正是秦霜给自己的庄子其的新名字,牌匾还没做,但既然来了,总得让这些人知道帮助他们的是谁吧?行善是好事,但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秦霜想要的,说到底,他还是商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要告诉这些人,他们该感谢谁。
秦霜可不管难民和城里的百姓们是什么想法,到了地方直接开始分派任务,先让跟过来帮忙的喜乐楼伙计和其他人一块儿在较为空旷的地方搭起三个临时安顿处,其中一处先将沈均友情提供的八个大锅架起来,把粮食从马车上卸下来,第二处则是放置棉衣被褥等御寒物资,最后是各种药材,以及单独另架起两个大锅。
三个安顿处分别由阿辰,沈均,秦霜和秦天负责。
阿辰那处的人已经动作迅速地开始熬粥,秦霜指着沈均对众人大声道:“现在开始请大家先排队沈老板处领取棉衣或棉被,东西有限可能没办法让每一个人都分到,所以希望大家守望相助共同度过难关,没有领到棉衣的人取了棉被两三个人棉被以作御寒之用。等领好棉衣棉被后再到左侧施粥处每人另一碗米粥和一碗热汤填填肚子,暖暖身,若有人身上有冻伤或其他外伤,也可以到右侧排队等候治疗。”
在秦霜说话间,早被分派了任务的几个人在距离三个安顿处不远的另一处空旷地搭起了好几个火堆,冲着难民们说道:“天气寒冷,大家可以先在火堆旁取暖御寒。”
这一系列行动下来,周围那些难民们都有些呆滞,毋庸置疑,秦霜这边的措施要比衙门那边做的更好,考虑更加周全,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口气带过来的物资比衙门的要丰富得多,数量也占绝对的优势。
在一开始的怔愣以后,很快难民们就向沈均那边蜂拥过去,争抢着想尽快领到棉衣或棉被,然后赶紧去领粥,阿辰那边的锅里都开始散发出大米的香味,八口大锅一共六锅拿来熬粥,还有两锅则是用菠菜和少量忌惮做了菠菜蛋花汤,那股香味让折腾了许多天的难民们都忍不住吞口水,露出沉醉之色。最让他们激动的是,那些米粥非常稠,丝毫不像衙门那边发的米汤那样稀,喝上一碗粥,再喝一碗汤估计就能吃个七八分饱!
“大家不要挤,一个个都排好队。”
“领好棉衣的人就请到那边领粥。”
沈均这边很快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领棉衣棉被时不仅阿辰那边热火朝天地澳洲做汤,秦霜那一头的两口过里也开始熬制一些专门用于冻伤的浸泡药汤,这些药汤做法倒是都不算难,也可以说是秦霜为了能够大批量地做出来,特意选了收集起来不太困难的药材使用。
比如一锅里只放了新鲜桔皮,生姜和水,另一锅则是甘遂,甘草和水,先将这两种药汤煎煮几锅出来给冻伤的人浸泡熏洗兵将药渣抹在患处,多少可以暂缓冻伤继续恶化下去。
此外,她还准备了桂枝,紫苏,夹竹桃叶等,同样是用来给不同程度的冻伤患者们浸泡所用,在药材不够,人手也不足的情况下,直接批量地煎煮出这种药汤让他们浸泡远比给每一个人单独诊治效率要高得多。
为什么衙门找来的郎中效率那么低?还不是在药材不足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还非要一个个单独细细诊脉开药耽误时间的缘故?秦霜可不一样,既然出手,要救就大批量地救!哪怕没办法立刻解决那些伤势,至少先暂缓伤口恶化先保住这些人的命,之后再单独给一些外伤较重的伤者治疗。
如此总好过郎中们只能治好极少部分人,却耽误了更多人最佳的诊疗时间来得强。哪怕可能仍然少不了会有人来不及救,她也无愧于心。
秦霜这头情况逐渐安稳下来,衙门那边的人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领头的衙役赶紧让人回衙门将这里的事情通知县令大人,眼睛里难掩激动和喜悦,不管这些人是基于什么理由愿意提供这么大批量的物资,想来早就被打量难民和缺乏的物资逼得头疼的县令大人都会非常欢迎这些人来解燃眉之急。
不过两边的粥质量上相差太多,他们也怕难民们事后对衙门有所怨言,咬咬牙,决定往粥里再多放些粮食,反正现在有人主动帮忙救这些难民,还一下子就如此大手笔,粮食应该是管够的,他们也不必太省。
领过棉衣棉被的难民们掉头就赶紧到旁边排队拿粥和汤,米粥虽然很稠,但菠菜蛋花汤里的鸡蛋其实用的很少,只隐约有点蛋味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冬天鸡蛋本来就贵,一时半刻也弄不来足够给上千人做汤用的大量鸡蛋呢。
但尽管如此,接过汤的难民们都格外地感激,待真正将浓稠温暖的粥和汤喝进肚子里,不少人更是喜极成泣,那种仿佛绝境中看见一丝曙光,看到生的希望的真切感受让难民们捧着手中的碗感激地恨不得给秦霜等人跪下道谢。
秦天受不了这种气氛,一边帮着秦霜熬药汤一面眼眶发红,偷偷抹眼泪,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太幸福了,哪怕在秦家的时候经常吃不饱饭,还要每天面对着刻薄的秦李氏和田秀花,还有讨人厌的秦怜儿,至少他还有个遮风挡雨之处,比起这些流离失所,随时面临死亡威胁,甚至可能已经失去亲人的难民们,不知道多幸运。
喝了粥填饱肚子的难民们身上带伤的开始往秦霜所在安顿处转移,秦霜也总算忙了起来,给冻伤患者们浸泡患处的任务交给了秦天和另外四个人,剩余几人和她则主要给受外伤的患者上药,以伤势轻重排队诊治。
这些外伤患者大多都是在地动之时来不及躲闪被硬物所伤,轻者之时擦伤,直接擦点外伤药膏就可,严重些的比如骨裂,骨折甚至骨碎就不好治了,更严重的还有干脆胳膊腿整个被什么东西截断的,基本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救活的几率不高。除非秦霜有足够的手术条件给他们输血,截肢……可惜,在这种情况下她医术再高明也是回天乏术,只能给那些重伤患喂些有止疼作用的药并施针暂缓痛楚减轻他们的痛苦。
秦霜治的最多的还是骨折,用的最多的就是用来给患者固定伤处的木板,并且她注意到,前来诊治的伤患中老幼比例非常少,即便是有,也异常地虚弱,十有*是因为体弱没多少人能熬过最艰难的时候,很多都成为了最早没命的那不幸之人。
对此,秦霜也只能叹气,精力地避免有更多原本还有活命机会的人不要因为来不及救治而送命,阿辰那边她也特意让他往粥里放了一些红枣红豆和补血的药材,尽量给难民们多增加点活命机会。
新上任的李县令闻风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昨天还满是死气沉沉的贫民窟里重新焕发出生机,甚至有些难民还露出笑容,目光中散发出希望的光芒的积极向上的场面。
发动不少衙役都无法完全压制住激动情绪的难民们都安安静静地排成三排,一些已经领到粥身上没有伤或已经上了药的难民们则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接到中间的几个火堆前烤火取暖,有些人身上穿着棉衣,有些人则三四个人挨在一起盖着一床棉被。
李县令对这一幕幕展现在眼前的不可思议的画面惊奇不已,不经意地向三个安顿处看过去,认出了喜乐楼东家沈均,然后是……据说和沈均一道来的领头的女子。
看着秦霜给带伤的难民们诊脉,施针,上药,李县令暗暗震惊,如此年轻的女子,竟懂岐黄之术?听报信的衙役说,这一行人之所以会拿着大量物资过来救济这些难民正是这个女子发起的。
她究竟是什么人?李县令不由地对秦霜产生了一丝好奇和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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