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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地面,怎么就能给塌陷了?
而她还来不及细想,便跌落在了一片还算是柔软的物体上,所幸没有脸着地。
她下意识就抬头去看那一块她踩空的地方,只见头顶上空,约莫两丈高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密封的墙板,不见丝毫空隙可钻。
可她刚才分明就是一脚踩空的!
宫盈袖蹙了蹙眉,直觉自己应该是落进了一个地下暗室。
贺兰尧约她过来谈话,难道就要在宫殿下的暗室里么?她和那个叫乌啼的小太监一路走来都避开了耳目,贺兰尧有必要如此谨慎么?将地点选的这么隐秘。
并且还不事先和她说一声,让她毫无防备地跌落,可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但是很快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似乎有什么古怪的气味萦绕在鼻翼间,潮湿的空气里有那么一丝腐朽的味道,以及——腥味。
不仅如此,这当中似乎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一种集腐味、腥味、香味于一体的古怪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却又鬼使神差地想继续闻。
这间暗室四壁都各挂着两支明黄色的火把,空旷的很,竟是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这让宫盈袖愈发迷惑。
贺兰尧把她弄来这地方是做什么?这种地方能谈事?别是自己又给他耍了吧?
如此想着,她正准备站起来,可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她所看见的东西险些吓得她一个哆嗦!
原来跌落下来,垫在她身下的是一片干草,可那干草中,此刻却半埋着一个骷髅头,黑漆漆的眼眶光正对着她,而那骷髅头的旁边,依稀还埋着一些骨骸,森森白骨露在甘草外……
宫盈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耳畔响起‘喀拉’一声。
她低头一看,自己所踩着的正是一块骸骨,她想也不想地将步子挪了开,然而又是同样的声音响起,又踩着了?
为何随便走一走,都能踩到白骨?
这一刻,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背后隐隐冒冷汗。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俯下身,将那一层铺着的干草拨开——
白森森全是骸骨!
“啊——”
自小养尊处优,她何时见过这等场面,顿时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忙迈步跑开了。
“嘎啦”
“嘎啦”
跑起来才发现,这个暗室里铺满了干草,她所跑过的地方,都会响起骸骨与骸骨的摩擦撞击声,每一步都是如此。
这整个暗室的地面,竟都铺满了骸骨!
骸骨混合着干草的地面并不平坦,她跑起来都觉得累,身上的衣摆又长,她头一次发现这美丽的罗裙对她来说是个累赘。
忽然间脚下没踩稳,她“扑通”一声摔倒,脸庞正对上了一个骷髅头,唇正撞在那骷髅头坚硬的牙上。
她顿时恶心地不行,忙快速爬了起来,奔向前方半掩着的门。
空气寂静的可怕,偌大的暗室里只有她奔跑过后留下的骸骨摩擦声。
离那扇门越来越近,她伸手要去拉门。
而就在她的手离那扇门只有几寸的距离时,脚下的地面,不,应该说是脚下的骸骨堆,倏然间开始移动了起来。
她一惊,低头一看,只见满地的干草和骸骨都没动,而是整间密室的地面都在移动,四面墙壁与门亦是没有挪动分毫,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密室带着转了一个方向,原本离门只有一点点距离,现在就又隔着好几丈远了。
她的心漏了一拍,惊恐地喊道:“贺兰尧!”
回应她的,只有一派沉寂。
“贺兰尧你给我出来!”她大声地嚷着,“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而这一次,回应她的不再是一片寂静。
空气中似乎是有异响,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齐齐发出‘笃——’的声音。
她忙抬眸去看,只见四面的墙都陷进去了一块,可火光太暗,她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直到一个白色的物体被推出来,她才看见了,又是骷髅头!
四面的墙都在同一时间吐着骷髅头,一个接着一个吐出来,不曾有半分停滞。
宫盈袖见此,又是惊慌又是恐惧。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埋在这森森白骨中!
对了,门!
响起了那唯一的一扇门,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狂奔过去,可和第一次一样的,还没有碰触到那门,整个密室地面又带着她移动,将她和门的距离拉开了。
四面的墙,依旧在不停歇的吐着白骨。
宫盈袖几乎崩溃,一声愤怒凄厉的喊声自喉间逸出——
“贺兰尧——!”
……
“小姐,该起了。”
“小姐,今儿又要休息么?”
苏惊羽正睡得香甜,朦胧之间听见耳畔传进熟悉的声音,动了动眼皮,“海棠,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海棠望着被窝里的人,有些好笑,“小姐,你很少晚起的,是不是最近宫里事太多了,给累着了。”
“想多了你,事一点也不多,轻松得很。”苏惊羽的声线带着点初醒的懒倦,她睁开了眼,一个仰身便坐了起来。
昨夜兴许是太开心了,以致于辗转难眠,睡得晚,自然也就起得晚。
困扰了这么久的毒除尽了,可不得算一大开心事么。
“那小姐你今日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海棠话未说完,忽然叫唤了一声,“小姐,你是小姐么?!”
“废话。”苏惊羽正揉着眼睛,一听她的鬼叫,偏过头白了她一眼,“你跟了我多久,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姐,你你你……你的脸……”海棠望着苏惊羽的容颜,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的脸怎么了?”苏惊羽望着她,有些似笑非笑,“我如今这样,不好么?”
海棠是她在府里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没有必要瞒着她的。
“好,很好,真好看。”海棠回过了神,面上当即泛上喜悦的神色,随后又有些疑惑,“小姐你这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不过是恢复了原本的容貌而已。”苏惊羽朝着她淡淡一笑,“去了那块丑陋的斑,就是如今的模样了。”
“那可是胎记。”海棠一脸不可思议,“胎记也能去的么?”
苏惊羽不打算解释太多,只淡淡一笑,“运气好,遇见了高人而已,好了,去给我那些早点来,等会儿陪我去一趟西街的珠宝铺子。”
“诶,我这就去。”海棠说着,笑着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苏惊羽叫住。
“海棠,关于我容貌的事,你不得对任何人说。”苏惊羽的声线不咸不淡,“记住,谁都不能说。”
“为何?”海棠转过身,一脸不解,“大小姐如今去掉了那块胎记,已经变得这么好看了,为何还要向外人隐瞒呢?何不就这样走出去,让那些曾经嘲笑轻视过你的人睁大狗眼看清楚,我们小姐不是丑女,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哼,我看二小姐以后还敢不敢再说风凉话。”
“让你别说就别说。”苏惊羽正色道,“往后,我还是要带着面具出门的,你就当做我还是你曾经的丑小姐,对外可别说漏了嘴,要是听见旁人说风凉话,也不要去理会,不要去争,更别去炫耀。”
海棠撇了撇嘴嘴,“我真是不明白您。”
“这是十殿下的意思。”苏惊羽朝她淡笑,“他担心我变好看了,对他的心意也会变,我为了让他放心,才这么做,懂了么?”
海棠怔了一怔,随后低笑道:“嘿嘿,我明白了,明白了……”
苏惊羽白了她一眼,“明白就好,还不快去拿早点!”
“嘿嘿,这就去。”海棠傻笑着走开了。
用过了早点之后,苏惊羽换上了一身海蓝色罗裙,照旧戴上了那半块面具,与海棠离了府。
帝都的街道如往日一样的繁华热闹,二人一路逛着到了西街,苏惊羽远远地便看见了前头那金丝楠木书写‘翠玉阁’的牌匾,这就是李大公子介绍的珠宝铺子,里面有雕刻玉器的行家。
她将那块从极乐楼的比赛中赢到的蓝晶石,加上那过世的母亲留下来的和田玉交给了里面的雕刻师傅,今日,就是取货的日子。
带着海棠走向了那翠玉轩,苏惊羽的心情原本是挺愉悦的,可到了门口的那一刻,唇角的笑意却微微一僵。
冤家路窄。
真的是冤家路窄。
前方紫檀木制的柜台前,站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那人身着黑色金边锦衣,乌发绾梳整齐,俊朗的五官若刀削斧刻般,英挺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贵气,以及锐气。
贺兰陌,好久不见的贺兰陌。
若不是因为跟他手底下的人斗了好几回,她都快忘记这人五官长什么样了。
这人天生就有一小股锐气,也难怪他满脑子就想着跟人斗,成天抽了风的要针对国师针对她苏惊羽。
国师制度,就这么让他看不过眼?
苏惊羽唇角浮现一丝冰凉的笑意。
贺兰陌,你想废除出云国百年来的国师制度,想得美。
视线一转,落在他身边的那道倩影上,那人一袭粉衫,面容艳如桃李,一双秋水剪瞳温柔的似是能滴出水,那天生一副温婉模样的女子,不正是她三妹苏怀柔?
说来,这三妹如今倒也不怎么烦自己了,兴许是因为和贺兰陌越走越近,再加上她得知自己与贺兰陌有过节,如今也不爱找自己说话了。
自己平日里早出晚归的,倒也没有和她经常碰面,更别说拉家常。
“小姐。”身后响起了海棠的声音,“咱们还……进去么?”
而她的话音还没落下,柜台前的苏怀柔似乎是余光瞄到了她们,朝她们这儿望了一眼,随后柔柔一笑,“大姐姐?”
苏惊羽回了她一个客套的笑容,“三妹,好巧。”
说着,视线一转落在她身旁的贺兰陌身上,淡淡道:“贺兰公子也在。”
贺兰陌自然是听见了她的问候,却并不做出任何反应,依旧低着头,看铺子伙计递上来的玉。
对于他的不搭理,苏惊羽并不感到意外。
她那一声问候只是习惯性的客套,彰显她的修养,这太子殿下自个儿没素质,她也不怪他,反正早已习惯了他的没素质。
而一旁的苏怀柔眼见贺兰陌不理睬苏惊羽,便也不和苏惊羽多说话了,转身回到了贺兰陌身边,轻声道:“陌哥哥,若是这里没有你看的上眼的,那咱们就去别家看看吧。”
苏惊羽闻言,轻挑眉梢,随后迈进了铺子里。
陌哥哥?看来这二人关系发展的还可以。苏怀柔倒是会看形势,知道贺兰陌不太高兴,便想拉着他离开,如此一来他也不会闹心。
苏惊羽心里清楚,贺兰陌表面上虽平静无波,可这心里指不定多闹心,毕竟他手底下不少人栽在她的手里了。
苏惊羽一踏进来,便有伙计上来招呼了,“这位姑娘,需要买什么?”
“我是来取货的。”苏惊羽朝着伙计道,“前几日,我让你们掌柜的帮我把一块蓝晶石镶到玉里去,听说你们这儿有最厉害的玉器雕刻师,如今该是完工了吧?”
“诶,我记起来了,对那块漂亮的蓝晶石我印象极为深刻,原来那块晶石是姑娘你的。”那伙计笑道,“我们的玉器师傅已经完工了,姑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你拿。”
苏惊羽点头一笑,“有劳。”
“这块玉,颜色太翠了,不大好看。”身后响起了贺兰陌的声音,低沉而轻缓,“适合年纪大一些的人,不适合怀柔你这花一般年纪的女子佩戴。”
“陌哥哥说不好看,那我便不要了。”苏怀柔笑了笑,指了指柜台上其他的玉,“这一块呢?”
“这一块,颜色有些浅了。”贺兰陌淡淡道,“颜色太淡,则不好搭配衣裳。”
“这块也不好。”苏怀柔的语气里似是有些苦恼,“那我也拿不定主意了,陌哥哥帮我选一块吧,你的眼光好些。”
“这些玉中,没有我喜欢的。”贺兰陌不咸不淡道,“伙计,再拿别的玉来。”
“公子,我们店里的玉您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柜台后的伙计似是有些无奈,“如果当真没有一块您看的上的,那么就请您再等几日,我们店里进了新货再来吧。”
苏惊羽听着身后几人的交谈,眉头轻挑。
这家翠玉轩在帝都里也算是名气大的了,许多达官贵人都往这儿跑,这里面的珠宝绝大多数都是好货,只能说贺兰陌太能挑,而不是这店里的玉不好。
不过想想也是,身为太子,眼光总是得高一些。
“姑娘,您的货。”那取货的伙计很快便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到了苏惊羽跟前,将那盒子当着她的面打了开,“您看,满意么?”
锦盒打开的那一瞬,苏惊羽的眸光一亮。
果然——将那颗蓝钻镶在这和田玉里,是个不错的主意。
钻是圆钻,玉是圆玉,前者蓝得晃眼,后者白得莹润,两者合二为一,钻比玉小了一大圈,这样契合在一起,当真毫无违和感。
苏惊羽身后的海棠也看的眼睛都值了。
“完美。”苏惊羽唇角浮现起一丝笑意。
又大又闪,高贵奢华。
同一时刻,苏怀柔的余光也瞥见了一抹耀眼的蓝色,便转过头去看,这一看,当即怔住了。
那圆玉里镶嵌的东西,是什么?
只见那蓝色的如同琉璃一样的东西,有着数不清的小小平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割过一样,那么光滑,那么扎眼。
那东西呈孔雀蓝半透明的色泽,闪烁着动人的色泽。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珠宝。
比琉璃美,比明珠透。
“怀柔,你也觉得那东西好看是么?”耳畔倏然响起贺兰陌的声音,“我倒也觉得不错,那块玉,可比这铺子里任何一块玉都好看,尤其是那玉里镶着的东西。”
说到这儿,他低笑一声,“你若是佩戴起来,一定好看。”
他刚才一个不经意间瞥见了那锦盒里的东西,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他都忍不住有些赞叹。
女子天生爱珠宝,也难怪苏怀柔会看的眼都直了。
“陌哥哥说什么呢。”苏怀柔低声道,“那是大姐姐的东西,可不是我的呢。”
此刻苏惊羽与他们的距离不算近,再加上二人的声音小,她的注意力又全在眼前的镶钻玉上,便也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美丽的珠宝,自然要配美人。”贺兰陌悠悠道,“以怀柔你如花似玉的容颜,配那珠宝再合适不过了,她一个丑人,珠宝再好看又能如何,戴在身上也不能让她变美了,那么好看的东西,给她,是暴殄天物。”
苏怀柔听得心里喜悦,面上却似是为难,“可是,毕竟是大姐姐的东西,即便是不配大姐姐,可那也是属于她的呢,陌哥哥就别打趣我了,咱们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柔儿真不想要?”贺兰陌的语调淡淡的,“你真觉得她配得起那块玉?只怕戴出去会让人笑话,都说人靠衣装,可有那么一些人,再美的衣裳,再好看的首饰,也是改变不了天生的丑陋。”
苏怀柔咬了咬唇,“陌哥哥究竟是什么意思,柔儿不懂了,即使你看不惯,那又能如何呢?”
“柔儿若是喜欢,我给你买下来。”贺兰陌道,“当然,光是靠我的大价钱是不够的,你与她是姐妹,和她好好说说,看她舍不舍得卖你。”
“这……”苏怀柔想了想道,“就依陌哥哥所言。”
她心里岂会不知,贺兰陌想要给她买苏惊羽手上的玉,其中大半原因是因为苏惊羽得罪过他,他不想让她痛快。
看苏惊羽的模样,必定也是很喜欢那块玉的,而他是太子,他若跟苏惊羽开口,苏惊羽即使心里不情愿,也该——割爱吧?
这么一来,没准能消了他之前的气。
倘若苏惊羽不肯,那便又一次得罪了他,如此一来两人矛盾更深,她在玄轶司恐怕要过不上好日子了。
苏怀柔自然是不晓得,贺兰陌和苏惊羽的矛盾已经不是靠着一块玉就能解开的了。
“替我谢过了你们的玉器师傅,我很满意。”苏惊羽将锦盒盖了上,朝着伙计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活,我一定先找你们翠玉轩。”
“姑娘满意便好,慢走。”
苏惊羽点头笑了笑,转身离开。
但她才走出了两步,忽然间一人挡在了她身前,她连头也不需要抬就知道是谁了。
“贺兰公子。”苏惊羽抬眸,望着贺兰陌,轻描淡写道,“有事么?”
“苏姑娘手中那块玉真是好看,绕是我见多识广,也难免赞叹。”贺兰陌悠闲开口,“不知那玉里镶着的是什么?像琉璃,却不是琉璃,稀奇。”
“蓝晶石。”苏惊羽同样悠悠道,“乃是东街街心极乐楼的楼主所赠,贺兰公子若是喜欢,可以去问问那楼主。”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贺兰陌望着苏惊羽,唇角扬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苏姑娘能否开个价,将这块玉卖给我?这块玉,实在是与你不搭配,你三妹怀柔,倒是更配它。”
“贺兰公子也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苏惊羽唇角的笑意冰凉,“那么我不答应也是可以的了?”
贺兰陌眯了眯眼,“不答应?难道你认为,你比你三妹更配得上这玉?”
“你这话问的好笑了,这东西是我的,配不配得上这个问题,也是我自己考虑,与你有何关系?”苏惊羽慢条斯理道,“贺兰公子,恕我直言,你这管闲事管的真是有点儿过分。”
贺兰陌瞳孔一缩,眸底划过一丝怒色。
好个猖狂傲慢的苏惊羽,在这宫外,他不暴露身份,她就真的不将他当成太子看,竟和他这么说话?
“大姐姐,陌哥哥,切莫因为这小事伤了和气。”苏怀柔眼见二人言语间带着刺,忙劝道。
“三妹,你自个儿说。”苏惊羽瞥了她一眼,而后扬起了手中的盒子,“你看上这东西了是么?”
苏怀柔低眉道:“大姐姐可别怪我实诚,我确实是喜欢你这块玉,大姐姐,愿意卖给我么?或者,我带你去看我的珠宝,你喜欢什么随你拿,我与你交换这块玉。”
“你那些珠宝是贵重,但和我手中这块玉比起来,平庸。”苏惊羽毫不客气道,“你也是个识货人,看不出这东西的珍稀程度么?有钱也买不来,你觉得我会愿意用它来交换你的金银珠宝?”
“是小妹考虑不周了。”苏怀柔道,“那么大姐姐,怎样才愿意与我换呢?”
苏惊羽听闻此话,唇角勾起一丝好笑的意味,“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愿意给你,你就多委屈似的,也罢,我给你一个能让你死心的原因,美玉,要配美人,这个道理,三妹想必明白吧?”
苏怀柔闻言,微微一怔。
她这话什么意思。
苏惊羽口中的美人说的绝不是她自己,她不会狂妄到这个程度,那么就是另有其人了?
“这块美玉,是我要送给我未来夫君贺兰尧的。”苏惊羽面上的笑意未散,“三妹你觉得,跟他比起来,你算是个什么级别的美人?”
若说阿尧是个极品的美男,那么她这三妹和他比较,顶多就是个——三流美女。
苏怀柔:“……”
贺兰陌:“……”
拿男人和女人比美这种事,向来都很不靠谱,女子生的柔,男子生的刚,各有各的好看。
但是十皇子贺兰尧,却不似大多数的英俊男子那样刚毅,他的五官生的精致细腻,许多女子都是要自愧不如。虽说他不得皇帝陛下看重,但他绝对是贺兰皇室成员里,相貌最标致的一个,无需质疑。
“他虽苍白脆弱,但不可否认,他的容貌,仿佛玉雕一般,就好比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那么精致完美,又清冷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苏惊羽笑道,“而三妹你虽是个美人,但是比起他,你就像是工匠雕坏了的残品,姐姐我性子直,直说了你可别不高兴,这美玉还是得给他,倘若我顾念姐妹情谊,让给了你,只怕他得委屈死了,又以为输给了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呵呵。”
“……”苏怀柔面上维持着平静的模样,心中却十分羞愤又恼怒。
她苏惊羽一个丑女,敢笑话她是工匠雕坏了的残品?她算是个什么玩意。
她是自以为要嫁给那个眉目如画的十皇子,这才得意忘形了么?她还真是忘了她自个是一副什么尊容,没准要不了多久,就能惹得那十殿下厌恶也说不定。
世间男子,谁不爱美?如她那般丑陋,能得几时好?
“十弟好看,这话没错,但是就不知道,他这尊美玉,还能在这世间停留多久了。”贺兰陌望着苏惊羽,倏然间冷笑了一声,“也罢,你如今就拿着这块美玉去赠他,如此一来,他那尊美玉要是不在了,你还能留着这一块美玉做个念想。”
苏惊羽听闻此话,当即瞳光一紧——
贺兰尧是一尊美玉,她手上这是一块美玉,贺兰陌这番话,岂不是在咒贺兰尧早日离世?!
苏惊羽倏然抬眸,目光如箭一般射向贺兰陌。
贺兰陌迎视着她的目光,在看见她眸底的戾气时,微微一怔,随后便是觉得可笑。
一个区区小女子,一副想吃人的模样,她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贺兰公子,你这话我记住了。”苏惊羽望着他,忽然就笑了,“这人么,总有一种嫉妒眼红的心理,这一看见比自己优秀的人,就难免冷嘲热讽,甚至嘴贱的咒上几句,我竟不知道贺兰公子竟如此的嫉妒你的十弟,怎么,每每看着他的脸,是不是有一种想要自扇巴掌的冲动?夜里辗转难眠,暗暗抱怨你娘怎么把你生的如此歪瓜裂枣,你看看你这长相,哎呀,不说了,自己回去照照镜子,海棠,咱们走吧。”
“苏惊羽!”身后响起一声低喝,“你给我站住!你够胆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重复一遍?原来你耳朵还不好使,那一遍兴许不够,这样吧,我多重复几遍。”苏惊羽转过身,冷笑道,“你歪瓜裂枣歪瓜裂枣歪瓜裂枣!你赶紧回炉重造回炉重造回炉重造!重要的事得说三遍。”
二人身旁,海棠与苏怀柔早已目瞪口呆。
苏惊羽竟敢这么挑衅贺兰陌?
“苏惊羽,好,你很好。你们苏家的教养……便是如此好。”贺兰陌被她一番语言轰炸,竟是气笑了,“你会为你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他转身,甩袖离开。
“陌哥哥!”苏怀柔见此,忙追了上去。
“小姐,这下子可怎么办呢?”苏惊羽身后,海棠回过了神,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焦急,“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小姐,您敢这么骂他,对他如此大不敬,他回宫后,指不定要怎么治您呢!这可怎么办是好!”
“放心,我敢这么骂他,又怎么会没有后招呢?”苏惊羽唇角轻扬,下一刻,拔腿就跑,“赶紧备马,我要即刻进宫!”
“诶,小姐,等等我!”
“回府备马也太慢了,干脆就近买一匹快马。”苏惊羽一边说着,一边在市集中四处观望,直到看见一个牵着马的斗笠男子,她一溜烟到了他跟前,看也不看人,直接扯过他的马,“兄台,这匹马我重金买了,有急事,海棠,付钱!”
话音落下,她当即跃上了马背,直接策马离开了。
海棠眼见她溜得快,便知道她是要赶在太子回宫前进宫了,太子出行必定是马车,小姐骑着马的,速度更快。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有要紧事,这才抢了您的马,你说这马多少钱,我给您赔偿双倍。”海棠朝着眼前的男子说着,却没听见那男子回答。
隔着一层斗笠,海棠也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道:“公子?”
斗笠男子却只是望着苏惊羽策马远去的背影,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霜满天,又见面了。
他认出了她,她却没认出他。或者说,她压根就没能腾出时间看他一眼。
不过这世上戴斗笠的人也不少,见了,她也未必能认出来。
“公子,您还要不要钱了?”耳畔又响起女子的声音。
他摆了摆手,“不要钱,马送你们小姐。”
话音落下,他转身,迈着轻缓的步子离开了。
他身后,海棠望着他的背影,疑惑不解。
不要钱,难道刚好是小姐认识的人?
……
苏惊羽一路马不停蹄地朝皇宫而去,连玄轶司的衣裳都没有时间去换,腰牌也没带着,不过好在守皇宫门的卫兵认得她,不会拦着她。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苏惊羽将马停在了马厩,当即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她要去的地方——太后娘娘的青镜宫。
一边走着,她一边拔下了发上的一直钗子,猛扎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直到扎的眼泪快冒出来,这才停手。
贺兰陌那混账在玉器店时,身边只有苏怀柔一人,他没有手下可以使唤,也不能暴露身份,便只好按耐住怒意不拿下她,可这要是他回了宫,跟帝后随便告个状,说他堂堂太子在宫外的玉器店被一个区区贵女辱骂嘲笑,再拉上苏怀柔做个证,那么她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早也知道辱骂他的后果,但若是再给她一个机会,她还是会骂,骂他个狗血淋头,将他贬低的一文不值。
他愈生气,她愈痛快。
就那小肚鸡肠的样,摆着一副威风凛凛的面孔给谁看,仿佛只要是他站着的地方,旁边的人都应该给他提鞋,点头哈腰。
贺兰陌总给人一种狗仗人势的感觉,仗着自己身份高贵各种刁难人,又有被害妄想症,总以为自己将来登上帝位会受到国师牵制,这才处处和国师过不去。
说白了就是一个脑瘫儿童,傻得特立独行,又极度自负。
一路到了青镜宫,苏惊羽的眼泪也憋得差不多了,到了殿门外,朝着宫女道:“烦请通报太后娘娘,苏惊羽求见。”
……
“太后娘娘,我这回为了十殿下,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子殿下了,臣女一路迫不及待的来,就想让您给我做个主,若是这事您不帮我的话,只怕我很快就得被抓到东宫去问罪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呐,说的这么严重的,为了小十得罪了太子?小十和太子素来没有什么交往的,难不成他们还能起争执不成?”望着正对面神色愠怒中带着一丝委屈的苏惊羽,太后叹息一声,“哀家也算是了解你的性格了,要强又倔强,能让你如此伤脑筋的,想必不好解决?”
苏惊羽闻言,低眉道:“臣女说了,只怕太后娘娘也会怪罪臣女的,臣女……在宫外辱骂了太子殿下。”
“什么?”太后闻言,一怔,“你辱骂太子?为何?”
“太子殿下仗着自己的地位,逼迫臣女,让臣女把要送给十殿下的美玉让给他的未来太子妃,也就是臣女的妹妹。”苏惊羽说着,从袖中掏出了装有的镶钻玉的锦盒,放置在桌上,“这是臣女的母亲留给臣女的遗物,臣女都保存着这么多年了,我那三妹妹又不是与我用一个娘亲,我断然是不可能将母亲的遗物送她,要送也只能送我的夫君。”
“这话有理,母亲的遗物,意义非凡,怎可随便转让他人。”太后拧了拧眉头,“你那妹子也真是个不懂事的,你和她说了这是你要送小十的么?”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锦盒,看见里头的东西,顿时也怔了。
“这玉里镶着的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看呢。”太后的语气中带着赞叹,“哀家也算是见过无数珍宝,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这块美玉,当真是个稀奇东西,小十若是看见,一定喜欢。”
“可不是么,这玉里镶的,叫做蓝晶石,是我呕心沥血才得来的,让翠玉轩的师傅帮我把它和母亲留下的玉佩合二为一。”苏惊羽说着,抬手抹了抹眼角,似是在拭泪珠,“我也和三妹说了,这玉是我要给十殿下的,可太子殿下听了却不高兴,说十殿下还不知道能在这世间停留多久,他这话说出来,气得我就直接骂人了……”
“太子当真这么说?”太后霎时面色一沉,连带着目光也冷厉了起来,“为了讨好一个还没过门的太子妃,就诅咒自家兄弟,如此有失仪态与德行,哀家还以为你那妹子是个多么温顺的姑娘,太子从前虽与小十没交情,但也不会如同夕婉一样咒他,可现在因为你那个三妹,成了什么德行?你这三妹,哀家觉得她不够格做这个太子妃,至于太子——哀家要亲自去问他。”
“臣女不敢胡言。”苏惊羽低眉道,“臣女对天发誓,太子咒过十殿下,否则臣女绝不会辱骂他,臣女不怕对质。”
“哀家信你了。”太后冷哼一声,“把你那三妹也一起叫来,哀家真想问问她哪来的本事,引得太子为了她咒骂小十。”
------题外话------
贺兰陌:我特么被骂了还得被坑?
小羽毛:自己作的自己作的自己作的,重要的事说三遍。
小十:总有刁民诅咒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