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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场景更加坚定了我要竭力隐瞒郑昀行踪消息的决心。而最好的隐瞒就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唯有这样才能真正不露破绽,我要克制住自己去打听郑昀消息的冲动。
一场噩梦使得我无比警醒,生怕自己在半夜三更突然呓语,说出“郑昀”二字。
“睡吧。”浅歌对我说,然后回到自己那边躺好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关掉我这侧的灯,我下床给自己倒第二杯水,灌下一大口还剩半杯捧在手心里。良久,我尝试放下玻璃杯关灯睡觉,可是当房间变得一片漆黑,我的心陡然揪在一起。
我紧紧地攥住被子默默忍受黑暗带给我的煎熬。我以为自己可以睡着,但是这种静谧的压抑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危险。我越来越害怕,直到忍受不住唿地从被子里坐起来,被头落到腹部,我立刻伸手一边惶恐一边摸索着打开了我这边的电灯。
灯光是昏黄色的,投下淡淡晕圈。我的心里踏实不少,就这样静静地倚在床头睁着眼睛发呆。眼睛涩涩的,但是眼皮告诉我它们不想合上。
浅歌轻轻揉了揉眼睛才缓缓睁开,我看出她眼里朦胧的睡意。“你还在害怕吗?”连她的声音里都住着瞌睡虫。“没关系,你睡吧。”我怎么也扯不起半点笑容,最终还是放弃,语调淡淡地对浅歌说。“你也早点睡。”她大概真的很困,很快入睡。
我傻傻地睁着眼睛,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有时候眼睛太累我就闭上休息一会,可是只消片刻的闭眼时间,提心吊胆的感觉就会再度袭来,让我辗转难眠。直到夹杂清早昏暗黑点的白光把窗帘映成百分之八十透明色,我才逐渐陷入睡眠当中。
七点半的闹钟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因为我刚睡没多久,现在正是睡点,强行起床后状态很不好。我没精打采地洗漱,皮肤也不像前几天那么好,显得有点挂不住妆容。
今天我的所有任务是上课、接客、学车,空闲时间得长驻办公室。拍拍自己的脸缓解疲劳提提精神,我拿着手包和笔记出房间往电梯走过去。没睡好的缘故,眼睛又干又涩,我实在不想走楼梯,即使在电梯里打个盹也好呀。
早上客人不多,用电梯的员工也就稀疏。我走进去按下五那个按钮,然后真的打了个盹刚睁眼就到了第五楼层。我匆匆趁着电梯门没关闪身出去,而后迅速地朝教室走。我看一眼手机,还有十二分钟上课。说来惭愧,我今天之所以走得脚下生风并非担心迟到,而是想如果早进教室还可以留出几分钟趴会儿。
“周慕。”女老师进来时我不负己望地趴在桌子上小憩,睡得还挺甜。“你很累吗?”女老师问我。
“没有没有。”我赶紧解释,继而打起精神坐好。
“很累就不要逞强,适度休息也很重要。”女老师嘱咐我时脸上的表情是严肃的,“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这种情景。”
“是,学生谨记。”我赶紧应承下来,态度还算诚恳。老师用那种要把我看穿的目光看着我,我总觉得她在想该怎么看透我的心思。
“拿琴。”终于发出开始学习的信号。我走到墙边去打开琴盒取出琵琶,按规定的姿势抱好。
我和宋姿学习的姿势都是交叠双腿放琴抱琴,老师说这个姿势比两腿平放更显从容和熟捻。
“从弹挑开始。”老师今天格外严肃,我谨慎地坐好端正自己的态度也变得格外认真。弹挑是基础,每次都要练习,空弦弹挑时琴弦越细声音越刺耳。从一弦到四弦,声音逐渐低沉,投入进去时心情也会逐渐沉寂下来。
“注意每个八拍节奏一致。”我听见女老师提醒的声音。然后更加专注于自己的双手,“嗒嗒、嗒嗒、嗒嗒”我在心里默念。
声音越来越和谐,弹挑四弦也不再刺耳,我不知不觉陷入这琴声当中。“可以了,练曲子。”老师的声音把我飘散的思绪都收揽回来。我多弹挑一次才停住手指。
老师把今天的曲子放在我面前,没有曲名。“这是我的师傅写来配合《琵琶行》朗诵的曲调,我修改得简单些先给你练习。”女老师神情毫无变化,但把曲子放在我面前时依旧细心地向我解释。
她向我示范了一遍,提醒我几个特别换靶位的地方以及一点先前没有过多涉及的指法。真的爱乐器的人大概有种魔力,就如同我的女老师一沾手琵琶,情感与琴音就一齐泄露出来,整个人都沉浸在琴声里。怪不得一曲完毕的京城女需要整顿衣裳起敛容。
轮到我练习此曲,我按照老师的建议第一遍先拖长了它的拍子。今天注意力很是集中,到第二遍时就已经只有两处指法不熟练。我的目光向前平视,时不时瞥一眼谱子,却不去看琴。琴声从一段一段渐渐变得能够流淌出来,我的眼神也开始被抽离。
“嗡~”琴身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我霎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按在四弦品上面一毫厘的手指没有按紧。
“周慕,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女老师面容肃穆地看着我,眉尖收敛。倏忽之间我就觉得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了他人眼中。
“没有。”我强迫自己望着女老师的眼睛回答。她眸子里的怀疑逐渐淡下去,但是我在她心目中的诚信感似乎也一齐减少。
十分投入的一节课往往收获颇丰且感短暂。“老师,我可以留在这里再练一会吗?”下课之后我心有余悸。“可以,记得锁门。”女老师打量我之后离开。把琴抱在怀中沉默良久,这间教室也愈显寂静。
我把手指放在离弦半寸的地方,轻轻拨动,琴声竟是心事满满,惊得我差点把手中的琵琶扔出去。我的情绪就是在这琴声中不经意泄露的吗?琵琶放回琴盒,我不敢再去碰它。
“周慕姐,你怎么还留在培训室?”妈咪手下的姑娘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玻璃窗户唤我,“有客人点你呀。”她说。
“好,我就来。”从培训室匆匆走出来,给门上锁时我无端生出些许抗拒感。我想把门敞着让余音全都跑出去,不要把我泄露出的情绪收藏在这教室里。
按照那个姑娘告诉我的包间号我很快找到。“那我们不妨效法古人来个‘曲水流觞’,杯子到谁面前谁就接一句诗句或者罚酒一杯。”刚进包间我就听见一名姑娘建议道。颇有附庸风雅的味道,因为她接下来介绍的规则根本就与转酒瓶或者抽签子玩真心话大冒险无异。
包间里面有三个姑娘,还有四名我不认识的顾客,四个人四个不同的类型。
“小姐跟嫖客对诗?亏你想得出来。”看起来就比较粗俗的那名客人用鼻子嗯唧。刚才说话的小姑娘立刻讪讪噤声。
“二哥,你看你把人小姑娘吓得。”流里流气的三十多岁男子说话时笑得狡黠,“小姑娘,到哥哥这里来,哥哥疼你。”
他说完几个人哈哈大笑,只有一个看起来气质出挑些的只是嘴角含笑没跟他们一样放.荡不羁。
但是我莫名对他反感。打扮的人模狗样,却跟二流子一块嘲笑被调.戏的小姑娘。
“周慕姐。”小姑娘看起来眼生,大概是新进Emperor陪酒的。被他们一吓居然开口向我求助。
“周慕姐?”人模狗样的男子轻轻重复一遍她说过的话,嘴角的笑容温柔而玩味。
“你凭什么被她们称作姐姐?”首先开口的糙汉子看向我,目光上下扫视,停在我胸口上。
“痴长几岁又进来得早点罢了。”我不想惹出事端,毕竟最近我在Emperor引起的风波不小。
“你这是在自砸Emperor的招牌,还是看不起我们?”人模狗样幽幽开口。
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心里默默吐槽,另外大脑高速运转着该怎么应答。
“绝对不是看不起您,”我立马扯起深深的笑容走过去道歉,“主要是您问我我不能自夸不是?到时候本人没有自己说得好多难堪。”我陪笑脸,仿佛上了太多层粉底般丑陋。
“那你有什么能耐,给我们表演表演呗。”四个人当中没说话的运动型男孩子挑着眉开口。他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貌似比我还小,说话有特定时期男孩讲话时挑衅的味道。
我一时有点拿不准,先前说话的女孩也早已经不敢再开口。
“要不我给客人跳支舞吧,周慕姐?”另外两个先进来的女孩其中一个主动站出来,请示性地问我。
“您看这样成吗?”我堆着笑容问脾性粗鲁的那名男子。“丘哥。”没想到她竟然认识提出要求的客人,看她撒娇的样子大抵是没什么问题。我暗暗注意着粗俗男子的神色变化,他的脸色有所松动,仿佛愿意卖个面子给那姑娘,这样真是再好不过。
“怎么还不跳,快开始!”黑色运动服仍旧显帅的男孩不耐烦地命令,故作成熟的样子把本质叫做叛逆的行为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