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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坐久了,一时没站起来,李元青赶忙跑过去,半搀扶着她,稳了好一会,才慢慢好些。
田冬生把热锅子用抹布包着,从炭炉上端出来,搁在矮桌上。林翠也洗干净手,站起来,递了个厚布在盆下面,防止桌子被烫坏了。
林虎吃的眼泪鼻涕齐流,“哇,好辣,麦芽姐,你到底放了多少辣椒啊?”
麦芽不敢再多吃辣,只夹了些豆腐跟青菜吃,见林虎辣成这副模样,好笑道:“那大猪进味进的足,你光捡大肠吃,当然辣的受不啦!”
林虎被她讲的不好意思了,嘿嘿的直傻笑,狡辩道:“我也没吃多少,关键是这味闻着太诱人,要是庙里的菩萨也能闻到,说不定也忍不住要过来吃呢!”
他一说,众人才意识到他们是在观音庙的门口煮猪大肠,一想到观音大世拿着碗夹猪大肠的模样,麦芽愣了下,忽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冬生跟李元青脸上也有笑意,林翠则是垂头不语。
麦芽笑着笑着,被辣椒呛了嗓子,又捂着嘴咳个不停。李元青细心为她倒了杯温水,端给她,麦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杯,这才缓解了一些。
李氏道:“吃饭的时候别说话,看看,现在呛着了吧?”
麦芽止住了笑声,抬眼时,看见李氏拿了开水泡米饭,就着咸菜在吃饭,奇怪的问道:“婶子,你为啥不吃菜啊?”
李氏一声不吭的指了指观音庙,脸色肃然。
麦芽立即明白了,上庙堂的香客,当日都不食荤腥,斋戒一天。麦芽想到庙里有斋饭,便把李氏的碗夺了下来,自己也放下碗,笑着对她道:“婶,走吧,我请你吃斋饭去!”
李氏吓了一跳,直摇头,“哎哟,干啥要去吃斋饭,那也是要钱的,我在这吃不也一样吗?好端端的,花那钱干啥!”
麦芽却不听她的,径直把她拉起来,固执道:“来都来了,咱们也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斋饭到底长啥样,婶啊,你信佛这么多年,一定没去吃过,今儿咱挣到钱了,就算是我带你去开开眼,咱们也去瞧瞧,那庙里的师傅们伙食咋样!”
李元青看麦芽兴致挺高,就鼓励着林翠也跟她们一块去,这里有他们三人盯着就成。
林虎也想进去玩玩的,可一听李元青把他归为大男人一类,当下便摆起男子汉的派头,直催他姐姐也去玩玩。
就这样麦芽一手拉着林翠,一手拉着李氏,在李氏的念叨声中,进了观音庙。这里他们去年也进来玩过,但没到后堂看过,也没仔细瞧过。
李氏一进来,脸色便无比肃穆,在门口还买了不少的香烛,给麦芽跟二妞一人分了些,因为这回有她带着,麦芽跟林翠再不能像上次那样,随便拜一拜,然后统一把香烛往火里一丢就算完事。
这回李氏带着她俩,挨个的给菩萨跪拜,还亲自把香烛点上,在每个菩萨面前挥了挥,在每个小香炉里都插了几根香,也在每个佛像的下方点上蜡烛,以示虔诚之意。
其实麦芽很想说,这种祭拜方法,其实一点都不科学,弄的不好还可能引发火灾呢!
李氏拜的很认真,到了后来,林翠跟麦芽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拜,这西方佛像,光是观音像,至少就有几十个,她们都不认得,只知道那是观音像。
这会已经是下午了,庙里来上香的人还是不少,陆陆续续的人潮不断。有衣衫褴褛的穷人,也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富人带着家仆。
听李氐说,他们这地方的观音庙灵的很,十里八乡的人,还有别的县城的人,都会赶来参加庙会,所以才会形成如此庞大的人群。
当然庙里主事的,还是尼姑。
说实话,麦芽前世只见过和尚,没真的接触过尼姑。然而她们这一路走来,这里的尼姑都十分和善,遇见了,都会友好的跟他们行礼,要是有疑问,也会耐心的回答,而且麦芽惊奇的发现,这些尼姑里,有不少年轻的少女,看着面相,跟她们也差不多大。
麦芽扯了下林翠的衣袖,对她使了个眼色。林翠一直在走神,被她一扯,这才回过神,却也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李氏可不知道她俩在研究啥,她一路走,一路跟尼姑们打听斋堂在哪。这观音庙的后堂大的很,进了后院,眼前一片烟雾弥漫,最中间放着一只大鼎,里面燃着香。
在大鼎的对面,也是一间庙堂,里面像是供着牌位,还有不少人在那里拜祭。
麦芽猜想,那里一定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买的供位,好沾上佛祖的光嘛!
“斋堂在那儿呢,可瞧着人挺多的,咱去了有没有位子啊?”李氏站在院堂里,看着一侧的斋堂,面露为难。
麦芽笑着拉起她,说道:“进去看了才知道嘛!”
林翠也道:“这个时间,大部分香客都已经吃过了,他们正往外走呢!”
麦芽带着她俩进了斋堂,里面的摆设,倒让她吃了一惊,这分明就是一家饭馆嘛,而且还是自助餐式的饭馆。要吃的菜,都有专门的尼姑在派发,想当然是要交钱的,等拿了吃食,就得自己端着饭菜,自己找位子坐。这些人吃斋,那是为了给佛祖表心意的,尼姑们才不管你要不要吃,所以,她们不会讲究卖斋饭的方式。
这会人的确不多了,麦芽让林翠带着李氏,先找位子坐着,她去买饭菜就行了。
年轻的小尼姑,看她走过来,轻声问道:“施主要吃什么?”
麦芽冲着她友好的笑了笑,再低头看她们摆的菜,清一色的素菜,毕竟这个时节青菜不多,所以她们的花样也不多,但颜色都挺好看
“我要这个,还有这个……”麦芽指了几样菜。
小尼姑用铁勺每样给她盛了一小碗,摆到餐盘上。
麦芽瞧着她的动作,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似回到吃自助餐的感觉。
“给,这是你要的斋饭,”小尼姑把木盘子递给她。
麦芽瞧见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可惜她穿着暗灰色的袈裟,头上也带着布帽,不然她也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女娃。麦芽谢过她,端着饭菜去了李氏她们一桌。
李氏对着佛堂的方向,双手合掌,又拜了拜,大概是要谢谢佛祖赏赐了食物。麦芽很想说,这些都是花钱买的,可不是佛祖大发慈悲请她们吃的。
林翠瞅着清一色的素菜,直皱眉头,拿了筷子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她看着麦芽,虽然嘴上没说,但那脸色早已说明了一切。
李氏道:“吃斋饭不要说话,平心静气才成。”
麦芽看着林翠笑了笑,也拿了筷子夹了些白菜豆腐吃了起来。说实在的,依着她的想法,即使是庙里的饭菜,再怎么说也该用菜油炒出来,不搁猪油,加了盐,炒熟即可。
可她吃过嘴里的菜,简直难以下咽,完全是用水煮出来的,临出锅时,撒上盐,还是淡而无味的盐。只有豆腐好些,至少还有豆香,至于其他青菜,若是她没有看错,有好些是野菜,却老的很,也没烧烂。麦芽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但又想着在庙里不该浪费粮食,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把碗里的菜吃完。
林翠看她脸色跟吃药似的,忍着满心的闷笑。
唯有李氏吃的很虔诚,最后竟然把所有的菜都吃干净,才放下碗。
冬生他们在外面等的也着急,因为李氏不在,他们三人里,只有李元青会烧饭,可是他炸出来的臭豆腐,火候也掌握的不好,三人急的是满头大汗。不得不让林虎进去催一催,因为下午光顾他们的人又多了起来。
林虎正要往庙里钻,就看见麦芽跟林翠扶着李氏出来,再一看李氏的脸色,有些难看。
冬生担心的问道:“婶子这是咋了?”
林翠笑道:“婶子没事,就是吃多了,撑的弯不下腰。”
冬生愣了,“你们不是吃斋饭去了吗?咋还吃撑了呢?”
李元青正拿着筷子夹臭豆腐,同时也注意着这边动静,听到他老娘吃撑到了,也担心的很。
李氏笑呵呵的直摆手,“我没事,歇一会就好了。”
麦芽把她扶着在后面坐下,笑道:“那庙里的斋饭难吃的很,我跟林翠都吃不下,李婶不肯浪费食物,所以就把剩菜都吃光了。”
李氏听她抱怨饭菜不好,忙替庙里的尼姑们辩解道:“就因为味道轻,所以才叫素斋,再说了,咱吃不是味道,是对佛祖的心意……”
“知道是心意,”麦芽笑着打断她,“婶子,你快休息一会,这臭豆腐就快卖完了,等会就能收拾东西回家了。”
说话被打断了,李氏也不生气。
麦芽看着李元青忙的满头是汗,便跑过去拿过他手里的筷子,“我炸吧,你去歇一会。”
李元青也没走开,就近搬了个凳子,坐到她边上。
下午时间过的很快,不到傍晚,他们带的东西就卖完了。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大家就收拾好东西,赶着驴车,往家去了。
大路上的泥土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有远处田梗间,还有零星的雪堆没有化开。
到了村口的岔路,他们把林虎跟林翠放下了,也跟他俩约定,明天同一时间,再在这里碰面。
看着林翠寂寥的背影,麦芽心里说不出的担忧。李元青瞧出她的心思,边赶着驴车,边道:“她自己走不出来,谁也帮不了她。”
这是实话,谁能帮得了呢!谁也不能从她心里把那些不好的记忆抹去。
李氏虽然也瞧出林翠神色的不自然,但也只是猜测,见着麦芽低头不语,她也没再多问。
驴车朝家走的时候,路过李氏以前的旧屋子,她下意识的朝那边看了一眼,瞧见门口蹲着的两个小娃,正是大头跟小豹,他俩也瞧见她了,却头一扭,回家去了,还用力的门关上。
李氏眼神闪了闪,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吱声了。
快到家时,大黑听到动静,远远的跑来迎接,摇着尾巴,热情的很。李元青笑着摸摸它的头,大黑高兴的叫了两声,又带头往家跑了。
在经过他们种在门口的那些果树时,看见这些小树苗,都已顽强的活了下来,竟没有一棵死苗。即使面对昨晚的一场低温,也没被冻伤。麦芽漾开笑脸,似乎闻到了桃花的香气。
田氏听到大黑的叫声,从院里跑出来,一看他们的回来了,高兴的道:“我都看一下午了,你们咋才回来,臭豆腐都卖完了吗?”
李氏笑的极为开心,“咋能没卖完,卖的干干净净,瞅瞅这罐子,”她抱着钱罐,使劲晃了晃,里面的铜版哗啦啦作响。
李元青把李氏扶下车,田氏也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钱罐子,用另一只手扶着她,一块往院里去了。
麦芽也跟着跳下车,正准备要往回搬东西,却被李元青阻止了,“你去歇着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冬生笑着道:“妹啊,剩下的都是小事了,你快去洗洗吧,瞧你弄的一身油。”
“有吗?”麦芽闻了闻袖子,哎呀,的确是一股子菜油香,在铁锅边待久了,不沾满油香才怪呢!
李元青笑眯眯的瞧着她,“快去烧水洗洗吧!”
“嗯,知道了,”有人心疼,那是福气,她可不必跟他俩客气。
回了家,李氏跟田氏坐在院子里,把钱罐子倒了出来,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大桌上放着茶壶,水还是温的,麦芽这会也渴的要死,直到清爽的茶水进了润了嗓子,这说话才觉利索多了,“娘,咱今晚吃啥?”
田氏数钱正数的兴起,随便指了指厨房,“我早把面条擀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下锅,你看要煮啥面,你只管看着弄吧!”
“哦,那我先烧水洗个澡再来弄,身上都是油味!”
田氏道:“水也烧好了,就在大锅里,要不要娘去给你拎?”
一听麦芽说要洗澡,李氏也觉着身上痒痒的,田氏就让她一块在家里洗,她烧的水多。李氏可不干,等会回去,烧上一锅水,洗好了直接爬上炕,那多舒坦。
麦芽拒绝了田氏的提议,自己去了厨房,瞧见厨房的桌上铺着擀好的面条,大锅盖着,她掀开看了,满满的一锅热水。在外面吹了一天的冷风,这会要是泡个温水泡,那是再舒服不过的了。
事不宜迟,她拿了干净的水桶,用葫芦瓢把热水舀满了,准备拎到房屋去。这一桶水的份量可不轻,好在她现在练出来了,只要回屋的中途,换几下手就行了。
拎出厨房的时候,李元青也正往院里来,看她拎的费劲,不等后面跟来的田冬生开口,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桶,一声不吭的拎进房里去了。
田冬生看他脚步匆忙的样,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这个哥哥可以歇了。
麦芽也跟着李元青进了屋子,看着他将热水倒进桶里,大概是想到麦芽等会要在这里洗澡,所以他不由的脸红了,支吾着问她道:“水够不够?”
麦芽看他那副窘样,就觉着好笑,“再拎一桶吧,水太少洗着冷。”
“哎,我……我再去拎,”李元青低着头,忙不跌的跑出去拎水了。拎完了热水,又给她拎了半桶的凉水,给她自己加,放下桶,李元青红着脸道:“那我先出去了。”
“嗯,”麦芽轻轻应了声,等他出去之后,才把门关上,插好,另外窗户也得关好,才去翻找换洗的衣服。
她估摸着月事可能要来了,所以这身子又乏又寒,等全身浸在温水中,她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泡澡确实能缓解疲劳。
她在里面泡的舒服,舒服的都快睡着了,外面待着的李元青却连院子里都不敢坐,匆忙收拾好了东西之后,便跑回家去了。
李氏看他逃跑的样,暗笑他没用,这点事都扛不住。其实李元青哪里是扛不住,是不敢扛啊,扛的多了,怕出丑而已。
田氏看他那样,也笑道:“元青这孩子就是老实,心里没那些个花花肠子,人也细心,我只怕他以后把麦芽惯坏了,免得到时候,连我都治不了她!”
李氏不同意她这样讲,“麦芽又乖又听话,哪里会惯坏,说起花花肠子,我看宏宝那小子,真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那样的男娃,谁嫁了,谁倒霉,真希望咱村的女娃不要看上他才好哟!”
她说这话叫田氏听不懂了,“你这话啥意思,咱村哪个女娃能看上宏宝?你可别瞎说,要是传了出去,要坏人家女娃名声的!”
李氏跟田氏一向也是无话不说,平日里,李氏也找不到个可倾诉的人,所以但凡有啥话,都跟田氏讲了,这回也不例外。她挑着紧要的重点,把在庙会上碰到宏宝的事跟她讲了,当然也不能忽略,林翠对宏宝的态度,以及宏宝见了林翠,好似蜜蜂见了糖似的贪婪表情。
因着外面太黑了,两人就把凳子搬到厨房去做,李氏坐在锅洞下烧火,田氏忙着下面。
李氏接下去,开始讲了自己的看法,“我看林翠的模样,像是对宏宝生了情,要不然见着他也不会那副表情,哎哟,你是没看见当时宏宝看林翠那眼神,那小子太坏了,要不是因为佛祖的庙门口,我真想打他几棍子。”
田氏扒拉面条的手停了下,想起一事来,“也许真被你说着了,我说林翠这丫头,怎么总不同意她娘给找的亲事呢,左也看不中,右也看不中,说不定真像你说的,这丫头心里藏着啥大事,要真是这样,那问题可大了,要是让她爹娘晓得,屋顶都得给捅破喽!”
李氏也担心这一点,林翠心思重,不像二妞,大大咧咧,啥心事也藏不住,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她的名声可就跟着坏了。
田氏忽然道:“哎,你说咱要不要跟他爹娘透个底,咱们不能眼睁睁瞧着林翠往火炕里跳吧?”
李氏赶紧否认她这个想法,“这不成,我刚才说的也是我猜出来的,万一要不是呢?”
“就算不是,咱也得给她爹娘透个缝,让他俩多看着林翠些,对了,上回那个叫李远的娃,我们看着都挺不错,我瞧着林翠对他印象也还不错,要不然咱给林翠作个媒,让她把亲事定下来!”
李氏还是否定她的话,“定亲这事,得林翠愿意,光咱俩讲有啥用,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再等等吧,明儿让麦芽去问问,她俩关系那样好,兴许知道的多些,要是她跟宏宝真有事,咱们再告诉她娘也不迟!”
麦芽泡了好一会澡,直到泡的身子暖和了,才爬起来穿衣服,等她穿好衣服,准备出现来倒水时,就听见田氏跟李氏在厨房里念叨这些。想了下事情的严重性,她决定把真实的情况跟她们讲了,毕竟这事,她也不晓得咋办好。看着林翠今天的态度,怕是已经陷的很深了。
“娘,面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不过在说之前,还是得先把肚子填饱。
田氏见她站在厨房门口,回过神来,赶紧做饭,“好了好了,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说话了,连做饭都给忘了。”他们明天一早还得再去赶庙会,今晚就得早点睡觉。
田氏下了一锅手擀面,面条粗扁,却十分的劲道,口感很好。其实做面条,不需要多好的厨艺,只要原材料够好,即使只是清汤面,却也能煮出最好的面条来。
乘着吃饭的时候,麦芽决定把林翠的事跟他们说说,李元青跟冬生在场也没事,只当他俩不存在就行了。他俩的确没吭声,等讲完了大概情况,只有李氏跟田氏的嚷嚷声。
田氏气的不行,“宏宝这小子骨子里就坏完了,他林叔也是,出门也不说看好娃,竟让她碰上这样的事,这……这要是传了出去,林翠以后还咋嫁人哪!”
李氏也气的很,“哪能传出去,这事就咱们这几个人知道,咱只当听过就算了,都别往心里去,只是,林翠要是真一心看上宏宝了,那可咋整,那宏宝也不是个安稳过日子的人,好人家的女娃,绝不能嫁给他!”
麦芽慢声道:“嫁是肯定不能嫁的,这一点林翠也明白,怕就怕宏宝要是缠上了,即使什么都没做,那对林翠影响也是不好的,要不然等明儿我找机会劝劝她,看她能不能试着接受李远,再不然,我们再把李远找来,让他俩找着机会相处一下试试,说不定还能陪养出感情来呢!”
依着林翠的性格,要是硬要她跟人订亲,只会适得其反。就算这样定了亲,以后也不定过的有多幸福。
李氏跟田氏也觉着这法子行,林翠这娃性子硬的很,只能来软的。但是他们这样做,不跟林氏透个底,万一以后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好交待啊!要是说了,也麻烦的很,林氏的脾气也爆的很,气的狠了,是会打娃的。
这一点,麦芽也吃不准,她也做不了这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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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的庙会,把他们几个累的不轻,等到第二天回来之后,麦芽把这两天的工钱结给了林翠姐弟俩,他们得到的工钱自然是不少的,前几天请人开荒地时,一天才五十文钱,可麦芽却一人给了他们六十文钱一天,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林虎抱着钱串子,乐的屁颠屁颠,林翠却有些犹豫,“这些钱太多了,真的……不用给这样多。”
田氏也坐在院子里,笑着道:“钱不多,你们两个一早就跟着去了,弄到晚上才能回来,整整在那耗了一整天呢!小翠啊,拿着钱去做两身衣裳,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终身大事,肯定要放在首位,抓紧着办,我们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林翠被她讲的脸红了,低下头,道:“婶子,我连亲都没定下呢,到哪去喝喜酒,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田氏看着话头既然都打开了,干脆接着往下说,“你要是想定亲,那还不简单,上回来的李远,你不也瞧见了吗?那娃不错,又孝顺,又懂事,还很能干,人长的也不赖,你娘也挺喜欢,虽说家境穷了些,可这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这老话不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是啥样,谁也保不准,你要是同意,改天我让元青再把他叫来,你再好好看看。”
此刻天色渐晚,大锅里的饭已经煮上了,麦芽也坐在院子里,就着还没落下的太阳光,抱着竹扁,正在挑豆种,庙会的事忙完了,要准备播种了。
等田氏把话讲完了,她也插话道:“这人跟人,都是相处来的,我也觉着你应该试着走出那一步,咱不能老是停步不前哪,小翠,你该走出来了。”她话里有话,一语双关。不光林翠听出来了,连田氏也听的清楚,只是她不好说出口罢了。
林翠嘴角扯开一个笑容,却笑的很勉强,“我知道了,你们容我回去想想。”
林虎一直在院子里跟着冬生编黄鳝网,也不晓得他是咋听懂,就听见他忽然来了一句,“姐,这有啥好想的,我就要李远那样的人做我姐夫,你是没看见他身手有多厉害,用弹弓打鸟,一打一个准,连冬生哥都比不上,他还说以后要教我呢!”
“闭上你的嘴,”林翠回头狠瞪了他一眼,换来林虎的鬼脸。
麦芽借着机会道:“你看吧,连林虎都喜欢他,你有啥理由不喜欢?”
说着话时,林翠的脸红了,像是害羞,也不吭声了,只点了点头。
见着林翠这边有回旋的余地,麦芽也高兴的很,准备明天就让元青给李远那边带话,找个借口,再把他叫来,只要住的近,时间久一些,自然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也能给两人有了解的机会。
其实,这种做法在乡下,完全是颠覆传统的。哪有女娃没成亲之前,就跟男娃频繁接触,在乡下也没有婚前恋爱这一说,大多数的新婚夫妻,顶多在成亲前见过一面,那都是很不得了的事了。像田氏跟田父那会成亲,两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呢!
至于麦芽跟李元青,那也是因为两家住的近,见面相处,最是方便,也无可避免,就是有人想讲闲话,也讲不出啥道道来。
麦芽猜想,林翠既然点了头,就说明她对李远也不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不过一切还得慢慢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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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十九一过,也就是阳历三月份的尾声,迟迟不到的春天,终于来了。最先来的,是田家屋檐下,筑起起的燕子巢,每天一大早,就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预示着春天已经来到了身边。
既然天气回暖,麦芽跟田氏也要忙着播种,李氏在家也闲不住,不过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那就是农历三月,儿子要娶媳妇的事,这件大事可是耽误不得。成亲的家具,李元青已经做好了,在李远来了之后,帮着他一起,把家具收拾干净,搬到了新房里,另外,李氏同田氏中间也去了趟县城,买了好些东西回来,筹备着大婚。
至于李元青是怎么把李远找来的,说起来再简单不过。原来李远回去之后,跟家人说起李元青木匠活做的好,又想到李元青还没带徒弟,便琢磨着让李远拜李元青做师傅,教他做木匠活。这样一来,农闲的时候,也能在家里打打小家具,贴补家用。所以,即使李元青不说,他也准备带着包袱过来拜师的。但这一回,李和却没能来成,他去了县城,他爹娘把他拖到秦语堂的药铺里,求了半天,才求得秦语堂同意,收李和做了药铺伙计,跟着他学习医术。
李远可比李和要勤快的多,他来了之后,不光学艺,还抢着干家事,什么挑粪挑水,挖地锄草,上山砍柴,只要他看见的活,就没有他不干的,弄的李元青都很不好意思,死活不肯收他的学费,只当用做活抵了。
麦芽也忙,家里的生意都交给田氏在打理,她就忙着在两家之间跑着种菜。
在院外的鸡笼里种鬼子姜,在门口的果树底下,种扁豆,另外还下了一批玉米种,上面用厚稻草盖着,以便能快些出苗。在他跟李元青开出的荒地上,种黄豆,下山芋秧子,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随着气温的回暖,田家孵的小鸡仔,也继续出壳了,田氏怕它们冻着,在装小鸡仔的竹筐外围了一圈布,以达到保暖的效果,平时也把鸡仔放在屋里,只有在中午,有太阳时,才把鸡仔搬到院子里,叫它们晒晒太阳。
麦芽超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黄嫩嫩的,很是可爱。今年孵的鸡仔多,田氏跟麦芽开玩笑,把鸡仔也当作陪嫁,给她带到婆家去。
当然,除了鸡仔之外,还有一批鸭蛋也在孵化当中,过些天,田氏还准备买几头猪养着。
这些麦芽都跟李元青商量过了,他这几天正在加紧扩建猪圈,他也准备把猪圈一半盖在外面,不然猪骚味太重,院子都没法待了。至于那猪粪便,要是不能充分利用起来,也会形成污染,影响屋子周围的环境。
因为时空不同,这里的人种田,没有化肥可用,每当田里需要施肥时,都是挑着粪水去浇的,或者在挖河塘的泥巴,搁在地里做基肥用,所以说,这乡下,所有的东西,即使是没用的垃圾,也能用得着。
猪粪自然也能用得上,也能做为基肥使用。
扩充猪圈的时候,麦芽也在那边帮忙,不过她是帮忙烧饭而已,李元青不要她插手,有李远跟他一块干,就成了,连田冬生他都没叫。田冬生在家里编竹网呢,还编黄鳝笼子,准备拿到市集去卖。这全都要归功于去年大力收购黄鳝带来的商机。黄大全带下话来,说是有很多人跟他打听,哪里有卖黄鳝笼,既然有人买,他就没有不卖的道理,于是,他便让冬生先编一批出来,拿去先卖着。
田冬生最近的活,就是上山砍竹子,在家里编笼子,这也算手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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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的时候,雪水化去之后,春笋也快冒头了。麦芽跟李元青商量着,今年要多晒些笋干,烧肉吃可香着呢!
李元青就是担心她上山不安全,就想着陪她一块去,可麦芽却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带林翠跟李远上山,山路难爬,她还记得,当自己遇到危险,或是走不动时,李元青伸出手,或是弯腰背她时,感觉有多幸福,只要是女娃,总有无助,柔弱的时候,林翠当然也不例外。
林氏肯定得同意,因为她家也喜欢上吃笋干,不光可以自家吃,还能拿到四方货栈,卖了换钱,其实她也想上山去采的,可被田氏拦下来了,又使劲对她使了眼色,林氏看看李远,又看看自家闺女,哪里能不明白。
今年不光他们想上山采竹笋,村里好多人也开始准备着上山采笋。福婶自从孙良树,在开荒的时候得了工钱,也想着跟他们学着干,所以这上山采笋之事,她绝不甘落后。
钱满仓的媳妇,背着小奶娃,也要上山采笋,还有村里其他人,比如梁山子媳妇,旺才他娘,还有好些人闲散在家的婆娘,都来田家打听这竹笋一事。不过麦芽却不想跟她们一块上山采竹笋,只把采竹笋的法子,已及采了之后,又如何晒干的法跟她们讲了。反正榆树村的周围,多的是竹林,采竹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于是等到天一放晴,往山上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些还从田家门口过,招呼他们一块上山。
麦芽却不急,只等着林翠一到,便招呼李远跟他们一块去,当然了,麦芽也不想当电灯泡,所以她也将李元青跟哥哥带上,几个人从田家屋后的方向,往山上去了。
等到了竹林密集处,便提议大家分开挖,不能集中在一块。
林翠心里明白麦芽打的什么算盘,但知道归知道,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拆她的台,再说了,她也想试着往外走一走,麦芽都可以从谢文远的阴影中走出,她怎么就不行呢!而且她也不想让疼她的爹娘失望,那个场景,她想都不敢想。
天气一暖,竹林下布满落叶的肥土层下,布满了微微冒头的小笋头,根本不用到处找,随地挖就能挖到了。竹笋是时节性的东西,得赶上季节,才有的吃,也因为竹笋长的快,冒出头的竹笋,要是不能及时挖出晒成竹笋干,可就老了,不能吃了。
“咱们就在这里挖吧,”李元青放下背篓,拿出小铲子,就准备挖竹笋。
田冬生四下看了看,也选了一处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也搁下东西,“咱们挖的时候,记得要留下小的,只挑大的挖,这么大的一片竹林长起来不容易,可不能在咱们手里断了根。”
麦芽笑道:“我知道啊,去年我就是这么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