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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人并不答言,只冰冷嘲笑的看着她,这令崔锦心沉下去的心,又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她爬起来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又慢慢起身,仰视着丽妃的画像,道:“不错,是我害了你。”
说着,眼中便涌出了泪水,却还是继续道:“可是,我不后悔,因为你的死,换来了王爷对我十年的信任和歉疚。”
公冶墨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只茶盏,当听到崔锦心说出这句话时,他举杯喝茶的动作便僵住不动了。
夜雪站起身走到公冶墨身边,将他手中的杯子拿走,清冷的凤眸直视着他冷寂的赤眸。
公冶墨握住夜雪的手,拉她在身边坐下,两人紧靠在一起,静静的听崔锦心继续说下去。
崔锦心十来岁便被卖进了皇宫,在宫中受尽欺凌,丽妃怜她身世可怜,便收在身边,十三岁时,被分派去照顾公冶墨,从此便一直跟在公冶墨身边。
公冶墨一向冷情,接人待物总是冷冷冰冰,却惟独待乐正家的嫡出大小姐乐正染梅很是不同,两人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便对彼此生了男女之情。
崔锦心长公冶墨三岁,几年后便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她对公冶墨倾心,却亲眼看着公冶墨跟乐正染梅互生情愫,于是心生嫉妒。
崔锦心每日看着公冶墨与乐正染梅郎情妾意,心生怨妒,她的这些心思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便告诉了贤贵妃,于是贤贵妃找机会传见了崔锦心,给她设计了一条毒计。
崔锦心从贤贵妃处拿了毒药十七重天,每日一点点下在丽妃的饮食中,一段时间后,丽妃中毒,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尽管百里归与公冶墨尽了一切努力,却还是没能留住丽妃。
丽妃大丧,百里归昏迷不醒,清王年幼,所有的一切便都压在了公冶墨身上。
年仅十七岁的公冶墨,虽然行事作风颇具王者之风,却总归是年纪轻,再加上明知道自己母妃是被谁害死的,却报仇无门,只能隐忍,重重打击之下,便寻来烈酒求一醉。
崔锦心借着身份之便,在公冶墨为丽妃守灵时一直服侍在他身边,见他喝的大醉,便叫人引来乐正染梅,有意让她撞见公冶墨与自己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乐正染梅误会了公冶墨,这时公冶凌又对她纠缠不休,乐正染梅冲动之下,便求了皇帝让她代替四公主公冶汶嫁去北冥和亲。
公冶墨一醉醒来,发现自己跟崔锦心睡在一起,便以为坏了她的清白,原应该给她一个名分,自己却心有所属,便一直留她在身边,待她也与别人不同。
经历了这件事,崔锦心虽然没能如愿以偿,却成功走近了公冶墨,十年来,公冶墨再没有将她当做一个普通婢女,对她虽然没有情爱,却有信任……
崔锦心说完,跪坐在地上,唇角含了一丝苍白绝望的笑道:“如今我既已下了地狱,这一生所做下的恶果,我便做好了去还的准备,你们想要报仇,就尽管来吧。”
“你后悔么?”
崔锦心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问话,缓缓抬起眸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又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道:“为什么要后悔?这十年我过的很满足,如果没有萧夜雪的出现,我想我会陪着王爷就这样过一生。”
“即便公冶墨再不会碰你一下,你也要守着他么?”
崔锦心唇角的笑意越发苍白,自嘲道:“他何曾碰过我,直到今天,我崔锦心还是处子之身。”
夜雪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清冷的声音又道:“这些,你在公冶墨面前会承认么?”
“不……不要……求你不要让王爷知道……”崔锦心突然叫喊起来,跪在地上哀求,却又不知道要向哪一个方向跪拜。
哗啦一声,划破了这绝望的黑暗,光线突然照射进来。
崔锦心只觉得双眸刺痛,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她忙闭上眼睛缓了许久,才能勉强睁开,然而,眼前的事实,让她却宁愿选择就此失明。
一席墨锦华服的公冶墨,正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没有温度的赤眸,就那样冷冷的看着自己,而公冶墨的身边坐着的,正是那让她恨到发狂的萧夜雪。
夜雪清冷的凤眸静静的与崔锦心对视,眸光丝毫没有躲闪,清冷的声音道:“墨,你可是输了呢。”
公冶墨缓缓收回冷寂的视线,转向夜雪,沉冷的声音不经意道:“是的,本王输了,那崔姑姑的事,便有劳夜儿发落吧。”
夜雪凤眸转向公冶墨,唇角勾了勾,淡然道:“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人。”
公冶墨拥住夜雪,宠溺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温柔道:“只要你高兴就好。”
夜雪清冷的唇角勾了勾,凤眸却缓缓转到崔锦心脸上,清冷的声音道:“崔姑姑,你可知罪?”
崔锦心唇色发紫,看着夜雪与公冶墨,脸色比刚才见了鬼还要难看,双眸红肿,唇色青紫,薄唇抖了许久,才沙哑道:“是……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
夜雪淡漠的看着她,慵懒的靠在公冶墨怀里,淡淡道:“我只是顺水推舟,给了你一个把实话讲出来的机会罢了,若说到诡计,却不如崔姑姑你的心思恶毒。”
崔锦心红肿的眸子转了转,突然膝行向前,向公冶墨道:“王爷,王爷你要信我,我是被……被逼才说出那些话的,王爷……”
公冶墨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夜雪胸前垂下的一缕秀发,仿佛把玩那秀发便是最有趣的事,可以让他全身心的投入,完全听不到崔锦心的声音。
崔锦心却还不死心,继续膝行上前,哭泣道:“王爷,奴婢伺候了您十七年,十七年来无不尽心,风风雨雨都不曾离开王爷一步,锦心只有王爷,恋慕王爷又有何错?为什么王爷就是这般铁石心肠,宁愿守着对染梅小姐的思念,也不肯多看奴婢一眼,难道只是因为奴婢出身低微,可是出身,谁能选择,奴婢发誓,奴婢对您的用心,不输任何人……”
崔锦心慢慢爬到公冶墨脚下,双手颤抖着拉住公冶墨的袍角,又道:“王爷,染梅小姐与您青梅竹马,先锦心认识您,您对她有心,奴婢无话可说,可是这萧夜雪,除了那张脸,她哪一点配的上王爷?为什么只短短几个月,王爷就愿意为她不惜……不惜变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奴婢不明白,奴婢努力了十七年,付出了十七年,守候了十七年,可是换来的,还是这不尴不尬的奴婢身份,我不甘心,我恨,好恨……”
夜雪冷眼看着崔锦心哭倒在公冶墨脚下,清冷的声音淡淡道:“你想知道答案,我来告诉你。”
夜雪在公冶墨怀里坐直身子,清冷的声音续道:“当你因为爱他而决定去伤害他所爱的人时,便失去爱他的资格了,因为你那爱根本就不是爱,而是占有,你只是想要他完全属于你而已。”
夜雪语气顿了顿,又道:“为什么公冶墨会爱上我,而没有选择守候了他十七年的你,其实很简单,因为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没有道理可讲,虽然我除了一张脸,什么都配不上他,可是他爱的,还是我,因为爱了,便只有爱了,你明白么?”
夜雪居高临下,清冷的凤眸冷淡的看着崔锦心,淡然道:“崔姑姑,我说的,你可明白?”
崔锦心等不到公冶墨回应,只得慢慢止了哭声,缓缓抬起红肿的双眸,见公冶墨冷寂的赤眸终于转向了自己,忙理了理凌乱的鬓角,叫道:“王爷……”
公冶墨冷寂的视线缓缓收回,转向夜雪时,便带了几分宠溺,道:“夜儿没有配不上本王。”
崔锦心的视线转向被公冶墨揽在怀里的夜雪脸上,却见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清冷,凤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那漠然疏离的表情,看在崔锦心眼中便有了几分嘲讽意味。
崔锦心扬了扬下颌,沙哑的声音道:“萧夜雪,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王爷爱你?呵……王爷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再说,王爷身边就算没有我崔锦心,也还有齐家小姐,你萧夜雪算什么,纵然你机关算尽,也无法取代染梅小姐和悦儿小姐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夜雪一边听着崔锦心说话,一边优雅的饮茶,听她提到乐正染梅与齐悦儿,凤眸便转回崔锦心的脸上,缓缓咽下一口香茗,才淡然道:“你还有精力来为我担心么?看来,你还没有看清现实。”
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夜雪清冷的声音继续道:“崔姑姑,虽然我不喜欢杀人,但也没有想过要为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你……”崔锦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才问道:“你想怎么做?”
夜雪清冷的唇角勾了勾,淡然道:“果然是宫里呆过的,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崔锦心默了默了,道:“不错,现在,你赢了,理应得意的说出是怎么步步为营,引我入局的。”
夜雪凤眸微微敛了敛,道:“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我没有兴趣说,不过,倒是有人想跟你理论几句。”
随着夜雪的话音落下,门外一前一后进来两人,崔锦心一眼看到走在后面的人,脸色不禁一白,但转念一想,便又放松下来,缓缓站起身,道:“原来你没死。”
韵姑娘缓步上前,美眸顾盼,向着公冶墨与夜雪盈盈一拜,道:“见过王爷王妃。”
公冶墨的视线没有从怀里慵懒的小女人身上移开分毫,沉冷的声音随意“嗯”了一声,见夜雪凤眸转向韵姑娘,冷寂的唇角不觉勾了勾。
若不是他早知道韵姑娘诈死,现在,恐怕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是怎么知道崔锦心会对韵姑娘下手的呢?从而将计就计,演了这样一出好戏,别说是崔锦心这样一个女子,恐怕就算是更加心思深重之人,也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