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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贤妃娘娘托媳妇儿向你问好,只是她在宫中多有不便,还请老夫人别见怪才是。”
赵妈妈已经将礼物尽数奉上,老夫人命林妈妈收了起来,“有劳娘娘挂念了,只是你长途跋涉的,又刚从那边府里回来,还是先回去歇着好。”
大夫人恭敬答道:“多谢老夫人体贴,我身子是无碍的,只是看到叔母重病在床却没有儿女端汤倒水的,真是替她老人家担心。”
老夫人闻言笑而不语,贤妃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清楚的很,当初京城的贵妇圈里她倒是想打进去,可惜自己不过就是个乡野粗妇而已,只凭着一个女儿就想融入京城的上流圈子?未免太痴心妄想。
不单是刘氏,还有她那亲家,不也是一味的痴心妄想吗?
“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老亲家还是安安生生养病的好。”
大夫人半晌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心中一凉,莫非老夫人是知道了什么不成?若非如此,怎么会忽然间说出这么一句来?还是老夫人在敲打自己,手中的权力当真是不想放下来了?她心中千丝万缕的想法,乱成一团麻,最后却是问道:“怎么今个儿芙儿没来陪老夫人聊天?”
先去了宋府看望贤妃娘娘的母亲刘老太太,大夫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不见楚锦芙在梨香院陪着老夫人,却是有些纳罕。
“芙儿今天身体不舒服,便没有过来。”
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老夫人心中不免有些烦闷,吩咐林妈妈道:“回头去把炖好的鸡汤送到听雨楼那边,一定要看住那丫头喝光了才是。”
大夫人心中记挂着二夫人的事情,也没把这话听进去,半晌看林妈妈不在,屋子里只有她和老夫人两人,才恍然醒悟似的问道:“老夫人,弟妹她们眼看着就要回来了,媳妇儿想把东边的晨曦园收……”
“这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有点累了,你今天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来,我有事交代与你。”
看老夫人一脸的倦意,大夫人不敢再耽误,心底里却是隐约明白明日这一趟定是关系着掌家之事的,她不由脸上一喜,神色却也是放轻松了许多。
没多大会儿,林妈妈悄步回来了,看着闭眼假寐的老夫人,轻声道:“老夫人,不如去里面歇着吧?”
老夫人晃了一下才睁开眼睛,“芙儿可是喝了那鸡汤?”想起适才宋氏的表现,老夫人就心中有气,本来该今天交代的事情硬是不想说了。
同样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楚锦绣伤了病了宋氏恨不得把自己贴上去,可是芙儿那丫头,却从来不闻不问,全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似的。
林妈妈轻声答道,带着隐隐的笑意,“可不是喝了吗?本来还朝我撒娇嫌弃鸡汤太油,说是喝不下去呢,结果正巧云公子又来诊脉,说是喝鸡汤才能补血益气,她这才乖乖喝了下去的。”
“补血益气……”老夫人喃喃念道,忽然间抓住林妈妈的手问道:“你说云剑英是不是瞧出了什么?”
林妈妈手腕一吃痛,只是看到老夫人这般郑重神色却也不敢隐瞒,轻声说道:“奴婢怕云公子是瞧出来了的。”感觉到手腕上又是一痛,林妈妈忙又说道:“只是看云公子神色,想来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老夫人闻言慢慢松开了手,似信非信一般喃喃道:“最好不要,否则我决不轻饶了他。”
林妈妈闻言心中一凛,果然老夫人心里头五小姐是最为重要的,毕竟是心疼了这么多年的亲孙女,承欢膝下。
“只是,今天夫人回来,怕是得知了二夫人要回来的消息了。”
老夫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的耳报神那么多,知道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再说还有我在,怕她干什么?怎么,这几天没见刘姨娘来这边来,也生病了不成?”
林妈妈闻言说道:“刘姨娘昨个儿倒也是请大夫了,只是说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大夫留下了一剂药就离开了,今个儿听说还在卧床休息。”
老夫人闻言微微皱眉,“心口疼?我倒是记得上次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说辞,只可惜那孩子没……”
老夫人忽然住口,脸色越发凝重,只看着林妈妈道:“去问清楚了那大夫到底是何情况。”
林妈妈心中当即了然,连忙要出去,却又是被老夫人喊住了,“顺带着,也问问书房里的那个什么个情况。”
林妈妈闻言一笑,“老夫人忘了不成,前些日子相爷已经把那丫环打发到秋宜苑了,说是等夫人回来,就封她做姨娘。”
老夫人老眼一眯,笑意中带着冷意,“倒是我糊涂了,正好明天一并提了便是。”
大夫人回府的消息迅速在丞相府里传开,石园里陈姨娘连忙起身,敲响了隔壁刘姨娘的房门。
“陈妹妹来找我,所为何事?”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却已经成了鱼目一般的死物,脸色都是没有半点颜色的,而眼前的人却是穿着单薄的中衣,披着一件桃红撒花的褙子显得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妇人而已,可是她明明比自己还大了三岁的,陈姨娘的话顿时憋在了嘴里。
刘姨娘把人请了进去,正要亲自倒茶,却听陈姨娘离魂似的问道:“夫人回府了,姐姐可是要与我一起去给夫人请安?”
刘姨娘执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旋即道:“我今天身体不适,大夫说不宜受凉风,便不去了,明日再向夫人请罪。”
她递了一杯热茶过去,只是陈姨娘嘴唇只是轻轻沾了沾杯沿就放下了,“既是如此,那我就自己先去了,定会给姐姐美言一两句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目送陈姨娘离去,刘姨娘目光中笑意慢慢凝聚了起来,“美言,那也要看你能不能见得到宋湘云再说。”
一旁伺候的丫环梅香不由担忧道:“姨娘,虽然大夫人不一定会见陈姨娘,可是去听云院却是一番心意,虽然姨娘现在有喜不宜走动,可是……”
刘姨娘闻言摇了摇头,“如今相爷正在听云院,我若是去了宋湘云会如何想?不是以为我等恭敬心中有主母,而是想要与她争宠而已。宋湘云心胸狭窄,比之夫人,可是差得远了。”
梅香闻言一脸紧张,却见四周都是门窗紧闭,这才轻声道:“姨娘,奴婢知道您与云夫人感情深厚,可是却万万不能再提及了呀,万一若是被相爷知道了,姨娘便是有九条命却也不够的。”
刘姨娘闻言凄惶一笑,“放心,他不会杀我的。”他心底里最爱的还是死了的那人,又怎么会杀我?
这些年来,对我这般也无非是因为我是夫人的丫环,是被夫人亲手抬为姨娘的。
留着我,就是为了这一分念想罢了,证明夫人曾经是爱过他的。
楚思远,你还真是可怜……又可鄙呢。
刘姨娘无声大笑,眼角却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果然,陈姨娘去听云院的时候院门已经紧锁了,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是相爷。陈姨娘忽然间退后了一步,吓得身后的心兰连忙道:“姨娘,怎么了?”
陈姨娘却好似听到了鬼音一般,脚下踉跄着慌忙便离开了,回到石园的时候却见刘姨娘那边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心兰,我今晚哪都没去,记住了,哪都没去知道了吗?”
心兰不知道自己主子是怎么了,连忙点头应道,照应着陈姨娘入睡,只是这一夜却是极不安生,第二日起来和刘姨娘一起去听云院请安的时候,刘姨娘不由多瞧了几眼。
“怎么,妹妹晚上做恶梦了不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陈姨娘最怕说起昨晚的事,闻言讪讪道:“昨个儿本来打算去给夫人请安,结果出了门却是起了风,结果一下子着了凉,没睡好,让姐姐见笑了。”
刘姨娘似笑非笑应道,还未走进听云院却见墙角里打扫的粗使婆子笑着道:“昨个儿相爷要了三回水,这可真是少见的很,莫非这老夫老妻竟还是有小别胜新婚之说?”
“哟,陈婆子这话说的你好像昨个儿在夫人房里当值似的。”一旁一个婆子调笑道,那陈婆子立即不服,“我虽不是在房里当值,可是这小厨房里昨晚可是我照料的,难道还能瞒得过我不成?”
一旁几人都噤了声,倒是陈婆子继续说道:“昨个儿也不算多,听说前几天白菱那丫环伺候的时候,相爷有次要了五次水呢。”
一应婆子闻言齐声笑了,“照你这么说,咱们相爷可真是……”
“说什么呢,还有没有点规矩?不想在府里当差就给我滚出去!两位姨娘,这边请。”
赵妈妈不知道何时出现,那陈婆子只吓得浑身颤抖,却见两位姨娘款款走了过去,只留下一阵脂粉香味。
“刘姨娘这段日子辛苦了,正巧今日老夫人要我去梨香院说是有事交代,刘姨娘不如陪我走上一遭?”
“婢妾求之不得,夫人请。”
陈姨娘只被冷落在一旁,弯着腰送大夫人离开后,她求助似的喊道:“陈妈妈,我……”只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赵妈妈。
“陈姨娘还有何事?”
陈妈妈已经死了!骤然想起这件事,陈姨娘心中顿时惶恐起来,逃离似的离开了梨香院。赵妈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却是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去。
与之同时,大夫人与刘姨娘先后踏入了梨香院的院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却又是十分清晰,“恭喜老夫人,这位小……姑娘是有了喜讯,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刘姨娘闻言脚下一滞,却见大夫人一脸寒意,脚步匆匆冲了进去!
大夫人冲进去的时候却见楚思远竟也是在梨香院中,正将白菱抱在怀里轻轻安抚,“既然怀孕了,往后可就不能胡乱吃东西了,要不是正好赶上老夫人这边请平安脉,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喜了,真是糊涂。”
老夫人视若不见,白菱却是轻声笑道:“奴婢身子好的很,多谢相爷挂念……夫,夫人……”抬头看到来人,白菱惊慌失色,想要从楚思远怀抱里挣脱,却不料楚思远却是抱紧了她。
大夫人几乎想笑,这就是昨个儿对自己善意温存的人吗?原来竟是不过几个时辰就又会温柔的拥抱着别的女人,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吗?怎么来了?”楚思远不知道为何,感觉到怀抱里的佳人的惶恐之时,他忍不住便是抱紧了,似乎安慰一般。
大夫人强忍下一口气,只是心头却是疼得厉害,良久才道:“是老夫人吩咐妾身今日来的,白菱这丫头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坐在了榻上?”
白菱闻言心中一惊,方才她硬是被林妈妈拉到了榻上,还被诊脉说是有了喜脉,这一切原本是多好的一件事,可是听到大夫人忽然开口,她意识到自己高兴太早了。
“奴婢……”
“昨个儿忘了对你说了,白菱如今既然有了楚家的血脉,再是丫环身份就不恰当了,回头抬了姨娘便是。老夫人,儿子还有些事务处理,便先告退了。”
大夫人只觉得胸口被人锤了似的,想要出这一口恶气,却是怎么都呼吸不出来,只觉得整个梨香院都是黑云压城。
她想要发作,可是看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是,妾身知道了,过几日挑个好日子便是,还要给白姨娘添几个伺候的才是,这事情相爷放心便是了。”
楚思远闻言点了点头,安抚似的对着白菱笑了笑便离去了。
老夫人似乎一切都不在意似的,待看到刘姨娘进来问安这才张口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事与夫人和刘姨娘交代。”
大夫人一双眸子似乎淬了火一般紧紧盯着白菱,看她出了门去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轻声道:“老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刘姨娘却觉得老夫人一双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似的,心中有些胆颤,却听老夫人道:“既然你回来了,收拾晨曦园的事情你处置就好了,这事情一开始是交由刘姨娘处置的,你们交接一下。相府里的事情,总是要女主人出面才名正言顺些。”
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心情也因为老夫人一句女主人而微微缓和,不管白菱那贱婢如何,如今她宋湘云还是这相府的女主人,一个新晋的姨娘,一个才一个多月的胎儿是生是死,还不是在自己手中?
刘姨娘却是闻言愣了一下,老夫人这是抬举大夫人,也有意让大夫人回头善待二夫人一家,只是这一个“女主人”莫非也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她脑中顿时一片杂乱,恍恍惚惚地点头称是。
“老夫人,您这番敲打,怕是白姨娘的那孩子保不住呢。”
林妈妈一脸忧色,毕竟还是个青春年少的,刚有了孩子,那脸上的喜色都是遮掩不住的。
老夫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要真是想要下手,你防不胜防,她们都有了身孕,如今谁能生下来谁才算是本事。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林妈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让白菱一大早便来梨香院是老夫人的吩咐,后来自己更是找借口说白菱脸色不好让大夫把脉,果然白菱已经珠胎暗结,算起时间来怕是便是中秋那会子了。
只是今日这时机,刘姨娘却还是没说自己身怀有孕的事,怕是有心让白菱吸引了大夫人的注意,而自己安稳养胎吧?
白菱被抬为姨娘的那天下午,楚清欢从长公主府归来,马车里满是长公主的赏赐,而最为贵重的则是那一幅众姝游湖图。
“长公主丹青之技果真是无人能及,大姐,你说呢?”
楚锦绣脸色不佳,她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女,琴棋书画却并非个个拔尖,柳丹桐诗书远胜自己,长公主画技比自己技高一筹,棋艺自己比不过楚锦芙,而琴技又远不如那秦淮楼的妓女若初。那她这个京城第一女,却又有什么真材实料!一瞬间,楚锦绣心中窝着一团熊熊烈火。
听到楚锦芙这般问,她刚想要嘲讽一番,可是看到那画卷上的落款时却还是笑着道:“长公主的画技,自然是极好的。二妹久久不归府。我还以为你乐不思归了呢。”
楚清欢轻声一笑,“怎么会呢,清欢也是极为想念大姐的。”她笑得无辜,楚锦绣却心中一慌,连忙躲开了楚清欢的手,伸手轻抚那众姝游湖图。
这丈余长的图轴里,便是她腰间悬着的玉珏都画的清清楚楚,这等丹青之技,她确实比不上。
“二姐姐,我喜欢这海棠铜镜,送给我可好?”楚锦芙似乎找到了宝贝似的,声音中带着惊喜,楚清欢转头望去,却见楚锦芙对镜描眉,十分的惊喜。
“这是外面来的稀罕物,长公主说她不习惯用便送与我了,芙儿你喜欢拿去便是了。”
楚锦绣不以为意,老夫人宠爱楚锦芙那么久,什么稀罕物没见过,怎么如今那么没眼力价,竟是向楚清欢讨要一个小小铜镜。
只是待她看到,却也是微微一惊,“还真是稀罕,这莫非是用银子镀的?”
楚锦绣果然是有见识的,只是……
“这是镀的汞,倒是有人称之为水银。三妹、六妹看可是有你们喜欢的,尽管挑去便是了。”
楚常喜一脸不屑,可是看到了稀罕的却是下手比谁都快,倒是楚常乐只选了一件极为普通的青铜小熏笼。
“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五小姐病了一场,云公子照料了许久才刚转好,白菱有了身孕,被抬了姨娘,如今住在秋宜苑,这期间来找了奴婢两次,想要小姐救她。”
楚清欢闻言笑了起来,倒是个聪明的。“那她如今身边伺候的,是大夫人派过去的?”
“正是。”画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过,倒是有个是她相熟的,是叫白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回头再来寻我就替我回了,要想生下孩子,小心身边的人。”
画眉闻言一惊,“难道那白合也不能信任?”
楚清欢冷笑了一声,“自幼相熟的,怕是年纪相仿的,如今白菱被楚思远宠爱,她却还是小小丫环,甚至要伺候昔年的小姐妹,若是被大夫人收拢,也不是不可能。”
画眉顿时明了,“是,奴婢知道了。只是今天只有大小姐什么都没拿走,小姐您看,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楚清欢轻声一笑,“凉拌。”
画眉晕了……凉拌是怎么办?
“绣儿何必为那臭丫头生气,想要教训她,还不简单?”
看楚文瑾竟是信心满满的模样,楚锦绣不由好奇道:“二哥,这话……莫非你想出了什么对策?”
楚锦绣并不知道当初东墨湖上楚文瑾曾经对楚清欢下手之事,楚文瑾自然也不会对楚锦绣提及这等丢人的事。
只是如今看到母亲因为后院的事各种心烦意乱,而自己天之骄女的宝贝妹妹今天也在芝兰院憋了一肚子气,楚文瑾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不就是楚清欢吗?
因为楚清欢,他天之骄女的妹妹竟是被关进了诏狱,如今一脸愁云。
因为楚清欢,他的父母亲如今有了隔阂,凭空出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姨娘让母亲赌气!
“我不止是要教训她,更要让她身败名裂!”
楚文瑾厉声道,一旁楚锦绣眼中却是跃起了一丛火苗,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得知楚清欢归来,白菱当即便是想要去拜访,可是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止步。一旁白合见状不由诧异道:“怎么忧虑忡忡的?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白菱想对昔日的姐妹诉说衷肠,只是刚想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声音,“妹妹难道不在院子里?”
白合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差一点……
“是陈姨娘,姨娘现在要静养,还是别……”
白菱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去把陈姐姐请来。”
陈姨娘并不是空手到来的,一番话一说便是小半个时辰,白菱打了个哈欠,陈姨娘这才后知后觉道:“瞧我都糊涂了,妹妹刚有了身孕,一定要静养才是,我不打扰妹妹了,先走了。”
白菱亲自送了陈姨娘离开,只是回到屋里却是吩咐道:“把这药材都给我丢了去。”她可不相信陈姨娘给她送的吃食里面会没有加料。在听云院当差那么多年,她又岂是不知道其中一二?
陈姨娘并不关心自己的药材能不能派上用场,只是回到石园的时候却见刘姨娘脸色难看,竟是意欲作呕的模样不由连忙上前,“姐姐这是怎么了?”
刘姨娘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多月都不曾孕吐,却不料今日竟是忽然间孕吐了,还被陈姨娘碰了个正着,刚想要解释却又是一阵恶心欲吐。
“姨娘,姨娘,我就说中午不能吃那么多鱼肉,你偏不听,瞧这又难受了吧?”梅香连忙将刘姨娘搀扶起来,“多谢陈姨娘照拂。”
陈姨娘愣愣地站在那里,总觉得似乎有些事情似曾相识,可是她却是想不起来。
忽然间晴空之中一道惊雷劈开,陈姨娘脑中一清明,“你竟是怀……”秋雨突发而至,陈姨娘愣愣地站在那里,浑身湿透了却是不知。
“怎么这么倒霉,明明好日头怎么就突然打雷了?丫儿,红儿还不赶紧来帮忙收衣服?”
只是平日里听见声音都跑出来的几人今个儿却是不见踪影,赵紫心急又喊了一声却见粉蝶忽然间推开屋门走了出来,“我帮姐姐收拾吧。”
她骨瘦如柴,整个人似乎没了血色,赵紫见状一愣,只是看雨势越来越大,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了。”
好不容易将二小姐晾晒的衣物都收拾了进去,赵紫转过身去想要感谢一番却是不见了粉蝶的身影。
“找什么呢?咦,你都收拾好了?”
赵粉跑了进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潮湿,“小姐还担心你没记起来,连忙吩咐我回来帮你,没想到你倒是手脚麻利的很。”
赵紫看了眼堆在一起的衣物,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刚才我喊人帮忙,不知道那几个小丫头哪里去了,是粉蝶帮我收拾的。”
赵粉闻言愣了一下,手里的百褶留仙裙落在了榻上,半晌才说道:“难道她是想要借机邀功?”
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赵粉赵紫却是清楚的,想在二小姐面前卖弄,怕是不被戳破脸皮已经是极好的了,背后暗暗帮忙,或许还能得到一二赞赏。
“不管了。”赵紫没心思去想这些,“还是先帮我把这些衣物收拢好才是,还好没被雨水淋着,要不然可惜了这上好的布料。”
赵粉点了点头,两人齐心倒是动作很快,没多大会儿就把今日里晾晒的衣物都收拢好了,只是赵紫却是微微皱眉,“怎么少了一件月白湖绸的枫叶裙,还少了一块帕子?”
赵粉闻言仔细看了看,归拢好的衣物都挂在了衣橱里,一眼望去一目了然,确实没有那件绣着红枫的月白底子的湖绸裙子。
“难道是你没注意,被风吹走了?今个儿日头足,风也大了些,那湖绸的裙子质地轻薄,被风吹走了也不无可能,更何况那帕子?”
赵紫闻言点了点头,“也许吧,回头我再找找便是了,不过这事你可别告诉二小姐,我可不想挨板子。”
赵粉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只是小姐是个清楚的人,要是找不到一定要告诉她,知道吗?”
姐妹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罢了,窗外,却是一人捏着一块帕子看了许久,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这才慢慢离去。
楚文瑾拿到那一方锦帕的时候,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干得好,我答应的事,回头自然会办到的,回去别声张,到时候楚清欢身败名裂之时,就是你如愿以偿之日。”
身形消瘦的女子闻言唇角微微扬起,“那奴婢静候二少爷佳音。”
楚文瑾看着那人离去,眼角不由闪过一丝鄙色,“果然是一路货色,到时候……”楚文瑾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没多大会儿一个小厮快步跑了回来。
“公子,云公子说他还有几本医书要看,今天就不随着公子出门喝酒了。”
楚文瑾闻言不由眉峰一挑,“又要看书吗?”他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吓得那小厮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看着楚文瑾渐行渐远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
“云公子也是的,寄人篱下还不给二公子面子,若不是老夫人多有倚重,早就住不下去了吧?”说罢,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住口,看向四周没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看那小厮又去偷懒,云剑英轻声离开,只是看着楚文瑾离去的方向,半晌还是慢慢追了去。
事反必妖。
自从桂花盛宴后,楚文瑾对自己也不过是淡淡的,早已经没了之前的热络,莫名其妙的却是唤人来请自己出门喝酒,便是云剑英不通庶务,却也知晓其中有问题。
他尾随着小厮来到楚文瑾的院子,却见楚文瑾神色并没有十分的异常,只是云剑英到底是不放心。相府后宅里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大夫人宋氏如今百般吃瘪,楚文瑾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又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云剑英便循着楚文瑾的方向追了上去,他蒙师父传授医术,武艺方面亦是有所造诣,虽然楚文瑾久经沙场,可是较之他却是不如,只是待看到楚文瑾竟是进了饕餮居,云剑英微微一愣。
饕餮居向来是京城贵族游戏之地,美酒佳肴美人在侧,好不快活,他正愣怔着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声,“二公子可是姗姗来迟,莫非被什么人绊住了手脚不成?”
楚文瑾朗声一笑,“哪有,只是原本打算带一朋友来的,只是去寻他却没见人,便耽误了时间,文瑾自罚一杯,向各位赔罪了。”
“一杯就想赔罪,这怎么行?至少三杯,来来,文香给二公子斟酒……”
云剑英越听却是越听不下去,没想到他看到的年少有为的楚文瑾却是假象,如今这浪荡之人才是他原本面目吧,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拂袖离去。
楚文瑾唇角微微一扬,举杯笑道:“小国舅爷好文采,文瑾再敬你一杯。”他衣袖间似有什么飘落,只是自己却恍然不知。
出了饕餮居,云剑英只觉得眼前人海茫茫,人人都是行色匆匆,却不知道自己却该是何处落脚,往左走是京城的北门,出了这里他又是江湖侠客,四方游走。
往右去,便又回到丞相府,那里有他的小师妹。
犹豫了片刻中,云剑英右脚先行……
“小姐,都是赵紫看护不周,才少了那枫叶裙和帕子的。”
赵紫不明白,就算是风吹得,可是这两天,芝兰院四周她都是查找了一遍的,怎么会找不到呢?便是连半点踪影都不见,活像是被人拿去了似……
赵紫猛地抬起头来,却见楚清欢唇角浮着盈盈笑意,“罢了,有人坐不住了,她有心的话,你便是百般提防也难免有所疏忽的。”
赵紫不解,二小姐说这话什么意思,那个“她”又会是谁,只是想起那日的事情,她不由轻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粉蝶那里寻寻?”毕竟,那日帮自己的只有粉蝶一人而已。
楚清欢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回头小心些就是了。”既然那边已经出招了,她不回敬一二岂不是对不住那边的大费周章?
是夜,楚清欢卸妆后周妈妈轻轻走了进来,“小姐,已经查清楚了。”说着递上了一张纸。
楚清欢微微皱眉,周妈妈看在眼中不由有些尴尬道:“奴婢家那小子写字不像个样子,让小姐见笑了。”
的确是歪七扭八的字,要不是她细细辨认,怕是都认不出这字迹呢,不过……
“难为他了,回头让他随着哥哥一起去认字读书,男儿家见字如人,既然我倚重妈妈,手下自然不能有弱兵,妈妈您说呢?”
周妈妈大喜过望,大少爷那里已经延请了先生,自家小子去了大少爷的院子里读书习字,岂非是贴身小厮的身份?依照二小姐对大少爷的重视,照顾好了大少爷,岂非是……
“奴婢谢过小姐,谢过小姐。”周妈妈竟是叩起头来,楚清欢见状示意画眉将她扶起来,“你们劳累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两人都知道楚清欢脾气,见状也不多说,关上了门扉便是携手离去。
看着纸上写着的楚文瑾这几日的行踪,楚清欢微微皱眉,半晌才是轻声一叹,“果真是如她所言,男儿家筹谋这后院之事,怎么能挑起大梁?”
只是知晓了楚文瑾的行踪,楚清欢却反倒是不着急了,看着红烛流泪,便是熄灭了烛光,一夜好眠自是不提。
楚清欢休息的好,可是却有人是着急上火了,楚文瑾看到自家宝贝妹妹竟是这般着急请自己过来却是为了问自己事情进展,心底里对楚清欢更是厌恶和恼怒。
“这事不可操之过急,不过小国舅爷是个放荡之人,相信三两日里便会传出消息来的,到时候绣儿你只等着看楚清欢那张皇失措的脸就是了。”
楚文瑾想要离开,却是被楚锦绣拉住了胳膊,“二哥,谢谢你。”
她的兄长有雄才伟略,为了自己却是和京城上流圈子里的浪荡子走到了一块,若是被父亲知晓了定是会被重重责罚的。
楚文瑾自然明白自家妹子的心思,只是看到那仙女般纯洁的脸上的一丝忧愁,轻轻伸手拂去了那一缕看不见的愁思,“傻绣儿,我们兄妹之间,何须那么客气?”
楚锦绣闻言星眸流转,轻声一笑,“是妹妹的不是,二哥今天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楚文瑾点了点头,走出屋门的时候又回头道:“你放心,就这两三天的工夫,楚清欢定然身败名裂。”
楚锦绣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却没想到这一场风暴来的这么快这么迅速,却是刮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二夫人常金月过几日就要归来,这些日子相府里的小姐们都在帮衬大夫人收拾晨曦园,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老夫人发话说是让大家都去梨香院里用膳。
饭桌上,楚锦芙正拉着楚清欢让她多吃一块糖醋排骨,“瞧瞧二姐姐,瘦的都成排骨了,祖母瞧见了都心疼,回头可要跟婶娘多要一份礼物才是。”
老夫人闻言一笑,吩咐林妈妈给楚清欢舀一碗鸽子汤补一补身体,楚清欢却是想起昨个儿夜里姬凤夜那分外露骨的话。
“这般红烧排骨的身材,可真是倒人胃口。”
楚清欢恼怒,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却又嫌弃自己身材,“千岁爷尽可以离去去找那环肥燕瘦,何必纠缠清欢?”
那人却是轻声一笑,“本督若是离去,小美人岂不是孤枕难眠?再说,这般身材,怎可留着祸害他人,本督还是勉为其难收了的好。”
厚颜无耻,又有谁能比得上那妖孽?看着碟子里的红烧排骨,楚清欢双颊微微泛红,却是怎么也不落筷子。一旁楚锦芙看得清楚,笑着道:“二姐姐害羞什么?不行回头我帮你要,只是那多一份的礼物,二姐姐可是要分我一半才是。”
楚清欢连忙回过神来,只是再一想却是楚锦芙这小蹄子,又跟自己插科打诨,她不由莞尔轻轻摇头,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怒喝,“孽障,孽女,你给我滚出来!”
却是楚思远一脸怒意,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大夫人不知所云,一旁楚锦绣却是眼角闪着一丝笑意,果然如二哥所言,楚清欢你完了!
老夫人正在用汤,闻言手中的描金绘松柏的瓷碗哐当一声落在了地毯上。
楚清欢却是不以为意,依旧坐在那里,倒是一旁楚锦芙面带不解,“父亲怎么了?女儿不过是和二姐姐玩笑着一两句话,说是向婶娘多要一份礼物而已,怎么就成了孽障了?”
“你给我闭嘴!”想起那坊间流言,再看看楚清欢那岿然不动的模样,楚思远只觉得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了楚锦芙,就要往楚清欢脸上扇去。
“父亲,你巴掌落下来之前可是要想好,女儿再怎么不济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仰起脸,楚清欢将楚锦芙拉到了身后,目光直视楚思远,竟是让他有些心虚,只是想起那坊间传言,却是一个巴掌要落下。
“住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没有!”
老夫人忽然间的呵斥让楚思远愣了一下,巴掌停滞在半空中,却见老夫人一脸怒火,显然是动了真格了。
“老夫人,这孽障与人私相授受,我楚家的百年清誉都被她毁之一旦了呀!”楚思远一脸的痛心疾首,似乎在后悔为何当初楚清欢出生的时候自己竟是没下定决心溺死她!
大夫人一旁心中惊喜,只是却犹是纳罕,看着老夫人愣怔的表情,轻声道:“相爷,别是误会了,清欢好歹也是皇家郡主,怎么会……”
好一个火上浇油!唇角噙着笑意,楚清欢瞧了大夫人一眼,却见楚思远怒火似乎被大夫人这三两句话却都勾起来似的,“她就算是郡主,也先是我楚思远的女儿,是楚家的子女!”
说着,他又看向楚清欢,“你这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楚清欢却并不以为意,似乎半点没感觉到楚思远的怒火似的,良久才问道:“父亲口口声声说女儿是孽障,说清欢与外人私相授受,可是父亲,清欢前些日子一直随母亲在宫里陪着贤妃娘娘,后来在长公主府里小住了几日,回府之后便是帮着母亲处理晨曦园的事情,便是有那心却也没那时间,父亲您说呢?”
楚思远显然没想到证据确凿楚清欢却还是大言不惭,冷哼一声道:“没时间?那我问你,你那锦帕却是什么时候跑到了承恩侯世子手中?若不是你送与他的,他又岂会有绣着你名字的锦帕?”
承恩侯世子柳长琦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纨绔子弟,仗着自己是柳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来是欺男霸女恶心满贯的。哪家府里的小姐不知道柳长琦这昭著的恶名,便是相府里的丫环婆子也都知道,听见楚思远这般说,顿时面露愕然。
赵紫原本站在楚清欢后面,闻言顿时跪倒在地,“相爷明鉴,前几日奴婢给二小姐晾晒衣物,正是丢了一条裙子和一方锦帕,后来找遍了府里也没找到,是奴婢疏忽,不关二小姐的事呀!”
“二姐的丫环还真是忠心耿耿,反应灵敏,不愧是二姐调教出来的人呢。”
楚常喜一旁阴阳怪气,楚思远闻言却是脸色更加难看。
示意赵粉将赵紫扶了起来,楚清欢勾唇笑道:“赵紫是老夫人赏赐与我的,自然是规矩的很。”
楚常喜闻言脸色一变,她竟是忘了,赵紫赵粉两人都是梨香院出来的人,她偷偷觑了一眼,却见老夫人脸色并不好看,林妈妈狠狠剜了自己一眼,她连忙低头不敢再说话。
“父亲,赵紫曾与我说过这事,清欢并未放在心上,倒是疏忽了,只是父亲说女儿私相授受,却也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岂不是堕了父亲当朝丞相的威名?”
从来不曾被子女如此要挟,楚思远脸色更是难看,“那流言还能有假,世子还能故意冤枉你、毁你名声不成?”
楚清欢笑了笑,并不搭理楚思远,一时间气氛竟是凝滞起来,老夫人看到此情形不由老眼微微一眯,“既然二丫头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派人去……”
“咦,父亲也在这里?原来二妹真的在这里,刚才为兄还去芝兰院找你了。二妹也太不小心了,女儿家的锦帕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了人?好在小国舅爷应承了为兄,说是回头给二妹证明清白,一定还二妹闺誉。”
楚文瑾额头带着密密的汗水,神色中带着嗔怪。
老夫人闻言不由一愣,“有什么话赶紧说清楚,二丫头的锦帕怎么回到了承恩侯世子的手中?怎么又闹得沸沸扬扬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看了楚清欢好几眼,显然是对她不信任。楚清欢却并不在意,三人成虎曾参杀人,老夫人如今怀疑自己,也好。
楚锦绣也连忙道:“是呀,二哥,你可要说清楚,刚才父亲说二妹私相授受,我们还都不信呢,二妹若真是做出了这等事情,置我们姐妹几人于何地?”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抬头瞧了楚锦绣一样,楚清欢眼角闪过一丝笑意,看来楚锦绣这次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楚文瑾闻言缓缓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应了几个军中好友的邀请去喝酒,正喝着却听到隔壁的笑声,说是承恩侯世子这两日一直拿着一方锦帕说是有了意中人,他们哥几个想要撬开承恩侯世子的嘴却是无果,就请来了若初姑娘来帮忙。”
提到若初姑娘时,楚思远目光一沉,楚锦绣也是神色有异,楚清欢却是唇角微微扬起。
“原来二哥是去秦淮楼喝花酒了呢。”
“二姐胡说什么,枉费二哥对你一片苦心,听到这等事情第一时间来给家中报信,你这是什么态度?”
楚常喜登时维护起楚文瑾,赢得了其一枚赞赏的目光。
“文瑾,你继续说。”大夫人却是喜出望外,她最近为了讨老夫人欢心,一心扑在了布置晨曦园上,便是连几位姨娘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没想到楚清欢终于出了岔子。
楚文瑾继续道:“我原本想要回来询问二妹,但是小国舅爷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信口开河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便借着敬酒的名头去了隔壁,却不料那若初姑娘果然套出了小国舅爷的话,说那一方帕子是几日前相府里的一位小姐赠与的,当做是定情的信物。”
“二妹的锦帕不也是说几日前才遗失的吗?”楚锦绣一脸惊讶,显然是惊诧这其中的巧合。
老夫人皱了皱眉,看向楚清欢的目光带着打量,只是却没能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一二慌张,甚至于她竟是瞧着楚清欢的神色似乎带着嘲弄,似乎在嘲笑楚文瑾的说辞。
“若初姑娘说是要看一眼那锦帕,小国舅爷便是应了下来,若初姑娘看到却是念了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清欢,不正是二妹的名字吗?”
说到这里,楚文瑾神色中带着几分恼怒,“我本来打算讨要那锦帕然后带走的,毕竟二妹的锦帕放在一个外男身上多少不合适,可是小国舅爷却是看得十分重要,只是答应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四处宣扬。”
“二哥的面子好大。”楚清欢忽然间笑了起来,“我和小国舅爷素不相识,又岂会和他私定终身,二哥莫不是被骗了?”
“你胡说,当初长公主府,莫非二姐没见到小国舅爷?”
楚清欢转头望去,看着楚常喜义愤填膺模样不由道:“那日男女赛舟本是分开的,我一直和柳小姐、薛小姐在一起,三妹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人询问。”
“人嘴两张皮,那两人与你交好,自然会替你隐瞒的。”楚常喜阴阳怪气道。
“三姐,不要……”楚常乐想要劝阻,可显然没有拦下来,脸上露出淡淡的忧色。
楚清欢闻言却并不慌张,只是看着楚常喜笑了笑,“这样说来,我倒是觉得三妹似乎到场了似的,非要将我与小国舅爷牵扯到一起呢,却也不知是何居心?”
楚常喜闻言登时恼怒!
长公主的宴会,能前往的俱是各府的嫡女,楚清欢什么身份,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竟然能顶替楚锦芙前去,自己却是去不得,这是她的一块心病,一被提及登时恼怒起来。
“二妹误会了,三妹不过是说了一种可能性罢了。”看楚常喜败下阵来,楚锦绣淡淡解释道:“二哥方才说小国舅爷手中的锦帕是二妹院子里的人送出去的,既是如此,不知二哥可是问了小国舅爷那丫环长得什么模样,咱们指证一番也许就真相大白了不定?”
“什么指证,说不定是栽赃陷害呢?”楚锦芙冷声道,楚文瑾却是充耳不闻,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问了小国舅爷一句,他说是一个自称粉列的丫环送的锦帕,我一开始还在纳闷二妹院子里有这么一个丫环?后来才想起里莫非是二妹院子里的粉蝶?”
“怎么可能!粉蝶这些日子来便是连芝兰院的院门都没出过,又怎么能将小姐的锦帕送与外人,二少爷定是误会了。”画眉连连解释,磕头如捣蒜,“老夫人,我家小姐定是被栽赃陷害的。”
“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楚文瑾冷着脸,“小国舅爷对芝兰院的人并不认识,又岂会平白无故的说出粉蝶的名字?既然小国舅爷说出了这个名字,不如喊粉蝶当堂对证?”
粉蝶,听到这个名字,大夫人神色登时一变,当初陈妈妈就是折在了那丫头手中的,甚至还要和画眉赔礼道歉。
“既然二哥信誓旦旦,那去把粉蝶请来,当堂对质就是了。只是清欢清者自清,二哥竟是听信了外人的胡说八道诬陷清欢清白,还真是让清欢寒心呢。”
楚文瑾登时脸色一变,却又听楚清欢说道:“何况,若初姑娘不过是一句话,难道二哥就凭证那句话就说那锦帕是清欢的,而不是其他姐妹呢?”
“你胡说什么?”楚常喜登时脸色一变,“你这般不守清规,毁了我们相府声名不说,竟还诬陷我们?”
楚常乐也是脸色一变,只是她木头人习惯了,终究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出来。
“哟,二姐姐不过是随口一说,三姐就那么大反应呀,也没见二姐姐被人诬陷了这般慌张失色,这样子看来我怎么觉得这帕子不是二姐姐的,反倒是三姐你的呢?”
楚常喜脸色顿时很难看,只是看了眼老夫人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芙儿,别胡说八道!”楚思远这才慢慢开口,只是看着楚清欢道:“若是有人诬陷与你,我自然会还你清白,只是若是让我发现你不守清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父女之情?
楚清欢冷笑一声,楚思远竟是大言不惭的和自己讲什么父女之情,还真是可笑!他们之间有过父女之情吗?
瞧见了楚清欢那毫不遮掩的笑意,楚思远神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婆子道:“老夫人、相爷、夫人,粉蝶带到了。”
待看到粉蝶时,大夫人神色骤然一变,眼前的人似乎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一般,浑身没有一点血色,脸色惨白,哪有当初初入府的生动模样?
楚思远对粉蝶这个丫环也是有印象的,只是没想到短短数个月却是模样大变,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奴婢粉蝶,叩见老夫人、相爷、夫人、二小姐。”说着便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事关后宅的事,又是粉蝶作证,大夫人心底里有了几分把握,便上前问道:“粉蝶你可知将你唤来是为何事?”
粉蝶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目光却是瞧向了楚清欢,似乎有无数说不尽的话语似的,却又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短短几个月,你就这般模样了,莫非是有人苛刻与你?”楚常喜惊讶道:“我们相府可从来不会苛刻丫环奴仆的。”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指责楚清欢当初怨念,故意苛刻粉蝶。
粉蝶却是摇了摇头,“回三小姐的话,是奴婢身子不争气,一直在养病,如今还未痊愈。”说这话的时候她连连顿了好几次,显然是一副病重模样。
楚常喜没想到事到如今粉蝶竟是替楚清欢遮掩,登时撇过头去。
“有病回头好生养着,赵妈妈记得回头找大夫给她好好瞧瞧,只是如今有一事我要问你,你需要一字一句如实禀告,否则若是让我发现你说了谎,定不轻饶!”大夫人一个蜜枣一个巴掌,显然是在恫吓粉蝶。
只是粉蝶却是恍然未觉似的,“奴婢知道了。”
“二小姐说自己遗失了一块帕子不知去向,而府外有人说二小姐与他私定终身,还托你赠帕定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着粉蝶,只是她却是轻轻皱了皱眉,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奴婢有罪,还望二小姐见谅。”说着,便又是向楚清欢磕头。
“我就说是你……”楚常喜大乐,刚想要对楚思远说楚清欢不守清规,坏了相府清誉,却听粉蝶道:“上次大夫说我这病是缺了阳火,需要主子的贴身物件来弥补一二,只是奴婢上次犯了大错,哪里还敢要二小姐您的贴身物件,正好瞅着赵紫独身一人收拾二小姐衣物,便是偷偷藏了二小姐的百褶的湖绸枫叶裙,只是却不料那裙子里还夹带着一块帕子,奴婢见到后本来打算给二小姐送回去,却无意间听到赵紫说找衣裙帕子,奴婢怕二小姐怪罪,便将帕子也一起留下了。”
“原来是这样呀,粉蝶呀粉蝶,你还真是对不住二姐姐呢,三姐你说呢?”楚锦芙一脸得意,斜眼瞧了楚常喜一眼,显然明白楚常喜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粉蝶,你可要想好你在说什么!”楚文瑾一字一句道,粉蝶却是毫不畏惧,抬起头看着楚文瑾道:“二少爷,奴婢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二小姐的那块帕子奴婢每日里随身带着,不信二少爷请看!”
一旁赵紫看到粉蝶手中的帕子,连忙道:“这就是二小姐丢失的那块帕子,二小姐绣喜鹊的时候这里总是绣不好,还是我帮二小姐绣的呢,林妈妈最是清楚我的绣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林妈妈瞧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是赵紫的手艺,没错的。”
事情飞转急下,楚文瑾没想到粉蝶帮自己偷出来的帕子竟是又回到了粉蝶手中,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了,可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他却是什么都不能!
“既是如此,二妹便算是清白了,二哥你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怎么做事却这般莽撞,好在二妹是自家姐妹,若是外人,定是要找你讨个说法才是。”
楚锦绣一番话却是要将楚文瑾的莽撞遮掩过去,楚清欢闻言眼角微微一挑,这样就想糊弄过去?真当自己是泥人好欺负吗?
“二哥不过是关心则切,大姐不要说二哥了。”
楚文瑾没想到楚清欢竟是会替自己说话,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和楚锦绣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诧异,只听她继续说道:“父亲,清欢清者自清,只是我相府女儿的清誉却是不容人这般诋毁,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不行!承恩侯世子是皇后娘娘胞弟,更要以身作则才是,女儿还请父亲彻查此事,还我相府清誉!”
楚清欢忽然间跪倒在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思远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女儿,明明说的那么情真意切,他却是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一旦自己答应了,一些事情就再也无法回头。
可是若自己不答应……
“二丫头说的是,我相府的清誉岂容他人诋毁,林妈妈那我的名帖去拜见承恩侯夫人,就说……”
听到老妇人的话,楚思远的顾虑齐齐消失,连忙道:“老夫人,这事儿子已经有了计较,过会子就会将承恩侯世子手中的锦帕取来,到时候便能见分晓了。”
果然!她还奇怪,楚思远这般处事谨慎的人,怎么会贸贸然就凭借几句流言蜚语就会将自己定罪呢,原来还是藏着这后招的。
人证物证齐全,到时候便是自己有一百张嘴却也是说不清了。只是……楚思远这一举动,难道是为了将自已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原因呢,自己好歹是郡主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对丞相府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呢?
楚清欢犹是不解,大厅里却是有些安静地可怕,刘姨娘、陈姨娘和白菱也都悄声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惊诧和不解。
陈姨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被楚常喜一把推开了,“妹妹也想相信二姐的说辞,只是虽然赵紫会把二姐惯常用的一些金钗玉簪的登记在册,这些帕子怕是太过于细碎,说不定是二姐平日里无聊拿着打发时间的,一时疏忽,便是丫环也不知道也不无可能。”
依旧是怀疑楚清欢的说辞,赵紫却是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二小姐之事事务琐碎,我等芝兰院的人都记录在册,三小姐若是不信,奴婢可以拿芝兰院的账册来与三小姐核对。”
楚常喜闻言撇了撇嘴,“你是芝兰院的,自然替你主子说话。”
陈姨娘扯了扯楚常喜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惹是生非,却被楚常喜狠狠瞪了一眼,登时又缩回了手。
“那么依照三妹这意思,反倒是我芝兰院的事情赵紫不了解详情,三妹却是事无巨细都一清二楚吗?”
楚清欢淡淡一语,楚常喜却是登时变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够了!聒聒噪噪,还有没有点分寸!”楚思远一声斥责,楚常喜一脸怒色顿时化作了委屈,陈姨娘见状只替女儿担忧,张口欲言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我们可来得不巧了,怎么,楚相府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楚思远闻言眼睛瞬间变色,连忙迎了上去,“大皇子和六皇子怎么来了?怎么搞的,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皇甫镜连忙阻止,“楚相不要责怪了,是我的不是,本来想带着六弟悄悄来瞧瞧老夫人,却不想原来府上是阖家团聚,还真是打扰了。”他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楚清欢身上,楚思远神情又是一变。
“大皇子说哪里的话,只是……”
“相爷,锦帕已经取了回来,还请相爷过目。”
皇甫镜瞧着来人气喘吁吁,双手却是恭敬地举着一个锦囊,不由好奇道:“怎么这帕子竟是这般珍而重之,莫非有什么玄机不成?”
有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皇甫镜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今天大皇子竟是这般淡定,倒是让他几分刮目相看了。
“父亲,大皇子和六皇子都是局外人,不如让他们做个见证也好,省得冤枉了二妹不是?”楚锦绣盈盈笑道:“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大皇子和六皇子看在锦绣与二妹姐妹情深的份上,到时候为二妹保密才是。”
楚锦绣忧心忡忡,似乎在为楚清欢担忧一般,只是楚清欢却是不敢领这份情。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笃定了自己与承恩侯世子柳长琦有了私情一般,这般的姐妹之情,可真是让她这个妹妹不敢消受呢。
六皇子皇甫煜豁然开朗,惊讶道:“莫非是外面的传言?”
大皇子闻言眉头微皱,看向楚清欢,“清欢是父皇亲封的郡主,难道还有什么德行缺损不成?定是什么小人诬陷的,既然我知晓了此事,定会彻查清楚,还清欢一个清白。”
楚清欢闻言微微一笑,只是眼前楚思远却是人影一晃,巴掌声清脆响起,“你个逆女!”听那声音就是一阵肉疼。
“相爷,你怎么能打锦绣?”大夫人神色一变,看着宝贝女儿脸上迅速红肿了一片,大夫人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楚常喜也是迅速围到了楚锦绣身边,眼神中带着诧异,却又迅速闪过了一丝惊喜。父亲打大姐虽然出乎意料,可是楚锦绣挨罚,她也是高兴的。只是楚常喜却没有把高兴写在脸上,反倒是一脸不解和关怀。
同样,楚锦绣也被这一巴掌弄懵了,呆呆地捂着脸颊,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声道:“父亲……”
突发的变故让楚文瑾这个沙场上征战过的人也措手不及,看着宝贝妹妹竟是挨了父亲一巴掌,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粉蝶的突然倒戈,父亲的一巴掌,楚清欢的镇静自若,这无不是因为……那锦帕有问题!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了楚思远手中的锦帕,只是看到那右下角的绣字时不由脸色惨白,“怎么可能,明明是……”明明是楚清欢的帕子,怎么如今竟然写着锦绣的名字?
一切都在掌控中,楚清欢唇角微微扬起,“父亲,难道锦帕上的名字并非是女儿的,而是大姐的吗?”
楚思远没想到楚文瑾会突然抢去了锦帕,原本他还为那一巴掌后悔,悔不该在外人面前动了怒,却不想楚文瑾竟是又这般举动,而楚清欢这一句话分明是道出了所有的真相……
楚锦芙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了那锦帕,看着上面的疏梅横影图不由笑道:“难怪承恩侯世子会说人间有味是清欢呢,原来如此,只是这锦帕上绣着的可是大姐的芳名,而且,这块帕子妹妹可是见过的,绣工也是出自大姐之手,看来二哥这次可是冤枉好人了。”
好人?楚文瑾目光炯炯瞪着楚清欢,为什么他明明安排好的一切为何现在全都变了模样?粉蝶突然背叛了自己,帕子也被掉包,甚至锦绣还挨了打,牵扯其中!
看到楚锦芙高扬的锦帕,楚清欢那微笑不语的模样,楚锦绣却是恍然明白了一切:她与二哥想要构陷楚清欢,自己笃定了一切却不料竟是被楚清欢一举反击!
“父亲,此事绝非是锦绣所为!”
楚思远何等样人,前后早已经明白了其中缘故,听到楚锦绣说出这话,登时神色一变,“这锦帕分明是……”
“父亲,这锦帕是女儿的不错,可是很早之前就被女儿送给了六妹!六妹女红不好,一直引以为憾,女儿看六妹有心学习,便有心教导,只是女儿当时大病初愈,实在没有精神,自觉这锦帕上的疏梅横影绣工不错,便送与了六妹,只是却不料今日竟是惹出了这等事情,早知如此,女儿定会亲自教导六妹女红的!”
楚锦绣一番话说得涕泗横流,只是楚常乐却不想自己竟是被牵扯其中,登时慌了神色,连忙道:“父亲,大姐,常乐从来……”
“你个逆女!”还未待楚常乐说完,楚思远却是一脚踹在了她心口,只将她踹出去几分,才算是解了气一般。
刘姨娘也是忽然间才明白过来似的,连忙上前抱住了楚常乐,“相爷,常乐她,她定是不会如此的,她向来胆小怕事,又怎么会……”
“住口!难道锦绣还会诓骗自己的妹妹不成?把这不孝女给我关进祠堂,等她什么时候醒悟了,再放出来!”
楚思远一番举动让众人都傻了眼,只是楚清欢却是明白的很:楚锦绣到底是他苦心孤诣培养出了的女儿,一个小小庶女和相府嫡女相比,他自然会舍弃楚常乐的。只是可怜楚常乐,就这样子被楚思远定罪了。
只是还未待楚常乐辩驳,她已经被拖走了,只传来外面的阵阵呜咽声。
“让大皇子和六皇子见笑了,回头本相定会严加惩罚的。”
皇甫煜本来就是被皇甫镜拉来作陪的,又听到楚思远这话里的坚硬态度,自然是会心一笑,“自然,相府里几位小姐向来是贤惠的,否则父皇又岂会亲封二小姐为郡主?”
皇甫镜见楚清欢无事,原本替她松了口气,只是如今见楚思远小事化了且态度坚决,而且分明是在暗示什么,知道自己再过问相府家事便是不妥当了,遂点了点头,“楚相公正严明,我等自然信得过。”
一场闹剧似的收场,楚思远面色不佳,送走皇甫镜两人后再也没回后院。老夫人脸色也是不佳,楚清欢知情识趣,几个人也都相继离开。
“二妹,我有事想要问你。”
刚出了梨香院还没多远,便听到这声音。楚清欢脸上浮出一个了然的笑意,果然不出意料呢,只是楚文瑾这也太没耐心了。
楚文瑾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四下并没有其他什么人,画眉有些担忧,看着二少爷脸色不善,她怕二小姐会被欺负。
楚清欢却是笑着问道:“二哥有什么话方才为何不问,如今却又是想知道什么,清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广袖之下,楚文瑾握手成拳,“你是故意的,绣儿究竟与你何仇何怨,你竟是要如此败坏她声名!”
这话说的,还真是颠倒黑白,楚清欢不禁笑了起来,“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败坏大姐的名声呢?只是这事情并非是我引起来的,便是那锦帕也是大姐的不是,又和我有什么关联?二哥,可真是会冤枉好人。若是二哥认为是清欢做的,不妨去找父亲再来处置此事,看父亲他会有何说法,如何?二哥,没什么事清欢便先走了,告辞。”
“站住!”猛地抓住楚清欢的肩头,楚文瑾有片刻的失神,旋即回过神来道:“你好人?利用粉蝶来坑害我,不引我步步入局,甚至差点害了绣儿,楚清欢你还真是心思歹毒!”
心思歹毒?拂开了那抓住自己肩头的手,楚清欢轻笑出声,“莫非我要坐以待毙,二哥才觉得我是好人吗?”
楚文瑾脸色一变,却又听楚清欢道:“只是那时候二哥定会说:不过是个蠢材而已,为兄布置一番就除掉了,绣儿你往后安心便是。”
她学着楚文瑾的语气,惟妙惟肖,让楚文瑾竟是忽然失色,“你……”
“我什么呢?”楚清欢笑了起来,欣赏着楚文瑾张皇神色,很是愉悦,“我不妨告诉二哥,大姐那锦帕呀,是当初患了皮疾的时候,清欢不小心捡到的,本来还想要归还大姐呢,只是清欢看大姐绣工那么好,便留了下来,想要学习学习大姐的女红。”
“那粉蝶是故意……”楚文瑾退后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清欢竟是走一步看三步之人,从那时起便有心提防了,他的确小瞧与她了。
“粉蝶呀!二哥还真是糊涂,母亲当初承诺了什么,可是又兑现了什么?粉蝶一个坑里栽了过去,难道还会继续相信母亲,或者是二哥?二哥也未免自视过高了,并非所有的女子都觊觎姨娘的身份的,美男计,二哥还是去青楼楚馆里用的好。”
原来,原来那丫头竟然是骗自己的!
一切不过都是楚清欢设计好的,而自己自以为想出了那上好的计谋,却不过是落在了她的圈套里而已!枉费他苦心经营的局面,最后却是坑害了自己。
“你!”
他一巴掌扇了出去,却是扑了个空,楚清欢和画眉主仆早已经姗姗离去,楚文瑾一拳锤在了粉墙上,却听到身后一人轻声道:“二哥,楚清欢狡猾如狐,不除去她,我们永无宁日!”
楚文瑾回头望去,却见楚锦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眼角闪过一丝怒意,“刚才刘姨娘昏倒了,大夫看了之后说她怀孕差不多三个月了。”
“什么!”
楚文瑾再度变色,“那,那母亲怎么说?”一个年轻貌美的白姨娘不算,又来了一个怀孕三月的刘姨娘,楚文瑾甚至能想象得到其母宋氏此时此刻的暴怒。
楚锦绣轻声一笑,眼中露出一丝狠毒,“三个月,刘姨娘瞒得这般辛苦,母亲,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她的,毕竟六妹出了这等事,不是吗?”
楚文瑾登时明白了,如今楚常乐因为顶替楚锦绣的罪名,自然是要落在大夫人手中处置的,既然刘姨娘这么有心,那么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呢?
想到这里楚文瑾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绣儿你放心,这次是为兄大意了,下次我定不会失手!楚清欢,你等着瞧!”
楚锦绣黛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芝兰院。
赵紫跪倒在地,“小姐,奴婢……”只是她开口却不知如何是好。
梨香院里她一再开口,坏了相府的规矩,当时因为其他的事情相爷和大夫人不会计较,可是难免落下口实。
楚清欢的衣物本应该她来收拾处置,虽然是粉蝶有心,可是在她管辖下却是出了这般问题,的确又是她的过错。
“这不关你的事,画眉那里还有几件绣活,你去帮帮她,还有先把粉蝶带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赵紫慢慢站起身来,看楚清欢脸上并没有异色,这才缓缓离去,没多大会儿,粉蝶便走了进来。
“坐吧。”眼前的人再也没有当初的神采模样,似乎没了精气神儿似的。
粉蝶并不敢坐,甚至跪了下来,“二小姐,奴婢当初糊涂才会……只求二小姐能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再也不敢了。”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当初是我力不能及不能护你们周全,如今你既然给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与你,回去好好歇着,过两日再过来伺候便是了。”
闻言,粉蝶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她脸上没什么肉,只显得一双眼睛黑而空洞。
看着走出去的人,楚清欢轻轻一笑,“那也要你有这个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