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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流言从来都传得快,消失得也快。
前两日还说相府小姐和承恩侯府的小世子锦帕定情,这两天却又是传言两府是在商量着议亲了。
当天楚相和丞相夫人先后拜访了承恩侯府,相继离开后,承恩侯夫人便看到书房里侍书的丫环窈窕走来。
“夫人,侯爷请您去书房议事。”
承恩侯夫人刚刚和宋氏一番话心中还是惊魂未定,却又听到这消息顿时脸色一变,只是看到那侍书丫环心中更是恼火,“侯府里越发没些规矩了,紫菱你给我跪下!”
侍书丫环紫菱登时神色一变,她虽然只是个丫环,可是侯府里谁敢小瞧与她?承恩侯夫人是侯爷的续弦,不过是个没落的世家女,向来规规矩矩的,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夫人,侯爷还等着奴婢伺候,奴婢先告退了。”一个半年多没得到过侯爷宠幸的人,跟自己摆什么侯府夫人的架子!
紫菱充耳不闻,转身便要离开,却是忽然间脸上挨了一巴掌,这个人顿时天旋地转了一般跌倒在地上,“什么人竟敢……”
紫菱张口欲骂,侯府里谁不是看自己脸色,竟有人敢打自己!只是看到来人,紫菱顿时心中一紧,“侯爷……”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委屈。
承恩侯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旋即才道:“不懂规矩的丫环,竟然敢顶撞夫人,柳林把她给我打发到军坊中去。”柳林是承恩侯身边心腹,也是侯府总管。
紫菱闻言顿时愣在了那里,前两日侯爷还说她双目带泪时最是楚楚动人,怎么,怎么会忽然间要把自己打发到军坊去呢?
“侯,侯爷饶……”只是她话还没说出来,嘴巴却是被一条臭烘烘的帕子给堵上了,“紫菱姑娘,到了军坊好歹还有一条活路,若是再敢这般大声叫喊,我怕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柳林低声说道,紫菱闻言却是眼泪滚滚往下流。
承恩侯夫人没想到承恩侯竟然会这般手段对待自己的爱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听到承恩侯道:“夫人,这丫环不懂规矩打发了便是,采薇是六宫之主当朝皇后,你是当朝皇后的母亲,承恩侯府的当家主母,怎么能被一个丫环顶撞?”
承恩侯夫人闻言登时心中一笑,当朝皇后的母亲?她不过是个继室而已,而且还是个膝下没有子嗣的继室。而且妾大欺主,这不正是你柳夏康纵容的吗?如今竟是问我,真是可笑。
只是她到底是嫁到侯府十多年的人了,再也不是那刚入侯府的懵懂无知之人,自然知道反驳无用,更是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效的,于是她便是虚笑着道:“是妾身管教无方,让侯爷操心了。”
承恩侯柳夏康今年花甲之龄,只是他神色阴鸷,保养得宜,如今看上去也不过像是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人而已。听到夫人这般说,心里倒也是满意,他一家之主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遂继续说道:“如今采蓉和长琦也都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夫人有什么看法?”
果然是这回事。承恩侯夫人不由想起小半个时辰前,丞相夫人宋氏和自己的一番交谈,她陪笑着道:“妾身也担心这事,今个儿楚相夫人倒是跟妾身提了这事,不过相府六小姐是庶女,怕是配不上长琦的身份,妾身不敢做主,还请侯爷示下。”
承恩侯府小世子柳长琦继承其父秉性,风流好色而且胸无点墨,虽然弱冠之年却是尚未婚娶,京城中知根知底的人家都不敢将女儿嫁过来,如今这婚事便是一直悬着。
可是却也是有不少低品阶的官员想攀附上承恩侯府这棵大树,纷纷把女儿送进侯府,有些送到了世子房里,有些则是被承恩侯笑纳了。
承恩侯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稳稳当当的过自己的日子,柳长琦很少在府中,柳采蓉常住柳州,她乐得清闲,只是如今这好日子却是到头了。
柳长琦闹出流言沸沸,说是与相府小姐锦帕定情,结果却不料那锦帕虽然是相府大小姐的,可是却被转送与相府六小姐了。
如今楚相夫妇先后来访,明面上世道清其中误会,原因却是不言而明的。承恩侯夫人自然清楚,这场婚事里面,自己没有半点发言权。
“相府六小姐虽然是庶出,可是却也是养在宋夫人膝下的,想来品行是没什么差错的,这门婚事我看不错。”承恩侯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眯着眼睛想起了书房里与楚思远的交谈。
品行没什么差错?那锦帕怎么还会无缘无故的到了长琦手中,莫非自己长翅膀了不成?承恩侯夫人心底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几分担忧道:“侯爷,这事,要不和宫里娘娘商量一下?毕竟,娘娘最是……”
“不必!采薇是六宫之主,何须为这点小事心烦?”何况,楚思远却也是没骗自己,镜儿那孩子对相府的小姐也是有心的,将来大皇子妃也是出自丞相府。
长琦若是非要娶一个正牌嫡女,也太为惹人瞩目了,反倒是不妥。
何况,如今承了楚思远这个人情,对自己将来也是……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既是如此,那妾身便听从侯爷吩咐。”
承恩侯很满意妻子的顺从,只是旋即想到什么,“去把世子爷请来,对了,你修书一封到柳州去,采蓉给老太君守孝也三年了,如今都及笄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是,妾身还在想什么时候去接采蓉合适,人已经安排好了,既然侯爷吩咐了,就尽快动身便是。至于长琦,今个儿一早便是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承恩侯闻言顿时一怒,“还能去了哪里,定是出去花天酒地了。”看到妻子因为自己动怒而颤抖了一下,承恩侯皱了皱眉,接着对柳林吩咐道:“去把那逆子给我找回来!”
柳林闻言点头出去,果然在秦淮楼看到了柳长琦的贴身小厮传文正被一群花娘包围,嘴里吐着瓜子皮道:“我家小侯爷艳福不浅,将来可是要迎娶相府小姐的,若初姑娘算……柳,柳总管。”
传文连忙推开了身边的花娘,跪在了地上,“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柳总管有什么吩咐让小的去办就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柳林却是不吃他这一套,“世子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传文知道柳总管的厉害,哪里敢推脱搪塞,一步三哆嗦地带着柳林向楼上走去,三楼楼梯口指着最里面的一间房道:“小小侯爷就在最里面那间房。”
柳林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却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哈哈,若初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没错,那锦帕哪里是相府大小姐给我的,其实是我捡到的,只是早就听说相府大小姐国色天香美人姿态,要是能成了我世子夫人,岂不是美事一桩?”
柳林想要推门而入,却听到一声清冷的笑声,“世子就不怕相府小姐是个醋坛子,过门后不许世子爷出门在外拈花惹草吗?”
柳长琦闻言大笑,“若初姑娘可是舍不得本世子?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相府小姐,本世子是谁,承恩侯世子,当今皇后娘娘的兄弟,还能怕了她不成?待娶进门去,我倒是要她看看这柳字是怎么写得!”
“世子爷好威风,若初再敬一杯。”
又是一阵喧哗,柳林想了想,推开了房门,却见还是世子爷的那一群狐朋狗友,只是柳长琦身边坐着的那人却是从未见过。
一身白衣袅娜,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似乎将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似的,留仙髻上只簪着一只古玉钗,眉心点着一朵银梅,眉眼间都是清冷,脸上带着笑意却并不清晰,似乎捕捉不到一般。这便是名扬京城的若初姑娘?不过一般而已。
柳长琦一见柳林心中一颤,只是感觉到身边的佳人似乎冷笑了一声,不由觉得被小瞧了,登时站起身来道:“柳总管,你来干什么?莫不是也要讨本世子的一杯酒水喝?”
柳长琦是侯府嫡子,又是独子,向来骄纵惯了的,只是却独独害怕柳林。如今见他竟是这般模样,柳林知道他打算,却也不多说,“世子,侯爷有事相商,还请世子爷尽快回府。”
“那老不……老爷子还能有什么事找我?”柳长琦嘀咕了一句,脚下却并没有动弹。
狐朋狗友中一人笑着道:“我今个儿可是瞧见楚相去了侯府,莫非是小侯爷你的婚事?”
柳长琦闻言顿时乐了,连忙站起身来道:“哦,难道真的是这回子事?”
“的确是世子的婚事不错,不过是和相府六小姐的婚事,还请世子爷尽快回府。”说罢,柳林便转身离去。
柳长琦却是愣了一下,旋即拉着一个人的衣领问道:“本世子可是听错了?是六小姐而不是大小姐?”
那人看着柳长琦神色,战战兢兢道:“小……”
“小侯爷没听错,正是相府六小姐,而非大小姐。”若初姑娘轻声道,柳长琦却是失魂落魄了一般踉跄着追了出去。
“若初姑娘,这,这酒席该怎么办?”
眼看着柳长琦走了,银子却是没付,一帮子狐朋狗友面面相觑,若初姑娘却是拢了拢围着的狐裘大氅,白色的狐狸皮毛显得她更是清艳不可方物。
“也没什么,诸位离去便是,不过今个儿在这雅音阁里发生的事,说过的话,还请……”
“若初姑娘放心,我等定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透露出去。”
若初姑娘却是瞧了一眼那人,樱桃口微微张开,“还请传扬出去才是,诸位可明白了?”
那狐朋狗友莫不是面面相觑,只是待醒过神来,雅音阁里哪里还有若初姑娘的身影?
流言再度传出,楚文瑾听到这消息顿时坐不住了,刚想要去找柳长琦却是被喊住了,“二少爷,老夫人和相爷唤你过去问话。”
“我……”只是来人却并不容楚文瑾搪塞,接着道:“二少爷还是尽快过去的好,夫人和大小姐都很担心二少爷。”
楚文瑾登时色变,看着来人恶声言道:“刘管事好大的脾气,看来当了楚清欢的走狗,都学会咬人了。”
刘管事正是周妈妈的丈夫刘顺,当初正是他一番话劝说周妈妈前去云安城接楚清欢的,如今他婆娘是芝兰院的管事妈妈,他的身份水涨船高自是不提,相府里的大小奴仆谁不说他是楚清欢的人?
只是刘顺闻言却是低眉顺眼,“二少爷,小的给相爷办事,吃的是相府的俸禄,还望二少爷体谅。”
楚文瑾瞪了他一眼,“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他没想到楚清欢的手伸的那么远,而刘顺的说辞是典型的楚清欢说法,让他很是恼怒。
只是楚文瑾的恼怒很快便消失了,因为有人比他更为气恼!
“逆子,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
楚思远一脚踢来,楚文瑾原本想躲,只是余光看到楚清欢唇角的笑意,他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楚思远虽是不练武功,可是到底是人在壮年,这一脚又是毫不留情的,顿时楚文瑾唇角就流出了一痕鲜血。
大夫人见状心口一疼,连忙护住了楚文瑾,“相爷难道就听信市井流言,断定这是文瑾所为?文瑾向来疼爱妹妹,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
楚文瑾登时明白那市井流言已经传到楚思远耳中,不由分辩道:“父亲,小国舅爷诬陷儿子,父亲明察呀!”
楚思远一把推开了大夫人,紧紧拽住楚文瑾的衣领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小侯爷时间地点都说了明白,便是其余几人也能证明,莫非他还会偷那锦帕不成?”
楚文瑾神色一变,柳长琦就算是酒后胡言又岂会说的一五一十,莫非是?他猛地转过头去,却见楚清欢唇角噙着笑意,若有所思似的看着自己。
“那锦帕分明是常乐遣人送与小侯爷的,又怎么会是文瑾丢的,相爷明察,断不可为了一个小小庶女,而误会了文瑾呀!”大夫人心疼楚文瑾,顿时不管不顾吼了出来。
她不提及楚常乐还好,一提及楚常乐,楚思远又是一肚子憋火。
想起前两日刘姨娘暗暗垂泪,顿时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前两日还说是清欢院子里的粉蝶赠与小侯爷的,如今又说是常乐遣人送的,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宋氏顿时哑口无言,楚思远却也是转了话头,“你是说小侯爷诬陷这逆子不成?慈母多败儿,我看你这个家也当到头了!”
楚清欢眼神顿时一聚,楚思远竟是说出这等话……
老夫人手中数珠声也顿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楚思远一眼旋即又无声念佛。
大夫人却是没想到楚思远竟会把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顿时愣在了那里,“相爷,我……”
“去请家法!”楚思远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
便是一直沉默不言的楚锦绣这次也惊呆了,她没想到原本只是为了教训楚清欢而已,为何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楚常乐已经承担了罪名吗?为何如今竟又是忽然传出了流言说是二哥落下了锦帕,承恩侯世子无意间捡了去。
可若真是这般的话,那岂不是说二哥随身携带着自己的锦帕?这一旦承认下来……
楚锦绣只觉得十月初的天气,她却是一身冷汗。
“父亲,也许是误会了二哥呢。”楚清欢忽然开口,大厅里楚家众人无不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
似乎都没想到楚清欢竟是会帮楚文瑾说话似的,毕竟前几日楚文瑾可是证据确凿说楚清欢与人私通的。
“哪有什么误……”
老夫人打断了楚思远的话,“二丫头,你说说看。”
大夫人一脸的紧张,她不相信楚清欢会帮自己儿子说好话的。可是如今,老夫人都开口了,似乎自己根本无力阻止。
这件事,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晓一分,也许是文瑾为了给锦绣出气才会做出这事来的,可是他们太糊涂了,自己甚至连弥补一二的机会都没有。
楚清欢点了点头,慢慢道:“清欢在想,大姐和二哥向来感情深厚,也许是无意间捡到了那一块锦帕,心底里有些纳罕大姐的粗心,想要找个机会给大姐送回去,可是正好又赶上承恩侯世子相邀,便去赴了酒宴,只是他没想到酒席间推杯交盏,结果那锦帕无意间便是丢失了,而大哥一醉忘了之前捡到锦帕的事情,所以……”
“所以才会惹出今天这等是是非非?”楚锦芙接着道:“可是二姐姐你为二哥这样着想,可是并不合理呀。我可是听说那日二哥可是直接从前院走的,根本不曾来后院里来,既然不来,他随身带着一块女儿家用的帕子干什么?”
楚文瑾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子竟会拆自己的台,顿时准备好的说辞却是没用了,楚锦芙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何况,二哥当时特意去邀请云剑英出去喝酒,显然早有打算!”
一句早有打算却是盖棺定论了一般,楚文瑾登时神色大变,看向楚锦芙的目光不能置信,他原本还以为楚锦芙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如今这话一说岂不是要给自己定下死罪吗?
楚清欢闻言微微皱眉,“那是清欢莽撞了,没能查清楚这件事,二哥,常乐是我们的妹妹,你怎能这般对她?”她微微摇头,显然是同情楚常乐的。
两人一唱一和,楚思远看到楚清欢这般神色更是恼怒,又是一脚踹了出去,“混账!我楚思远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个孽障!”
看刘顺已经取来了藤条,楚思远厉声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楚文瑾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两句话,却是这般结局,他刚想要挣扎,却已经被相府的小厮压住了手脚。
拿着藤条的小厮轻声一句得罪了,一藤条已经挥了下去。
那藤条是被盐水浸泡过的,只是打得若是有技巧,却是只出声并不疼的,而若是往实里打的话即使人身上不留下痕迹,可是皮肉下面却也是一片烂泥似的,只会让人疼痛难忍恨不得死去。
显然这小厮有所顾忌,藤条挥舞的虽然响,落下却并不见效果,楚清欢见状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宋氏的名声还在,自己却还是要小心呢。
如此三四鞭下去,楚思远却似乎看出了其中门道,“我让你往死里打!”说着他一把夺过了藤条自己狠狠抽了下去,楚文瑾登时吃痛,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相府的家法这些年何曾动过?便是之前陈妈妈却也不过是被杖责了而已,根本不曾用过这藤条!登时,大夫人扑了上去,楚思远手中藤鞭收回不及,一下子落在了大夫人背上,饶是她穿着微厚的衣物,可是一下子却也是见了血痕。
大厅内顿时乱作一团,楚锦绣眼泪一下子就落了出来,“父亲这是要打死母亲吗?母亲在相府那么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承恩侯世子劣迹斑斑,说不定那锦帕是他什么时候偷得也不定,父亲怎么就肯定是二哥要陷害六妹?”
倒是没想到,楚锦绣这仙女着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楚清欢唇角扬起了笑意。
“何况,常乐不过是闺中女儿罢了,二哥又何必栽赃陷害与她?如今她能因此嫁入承恩侯府,未必不是她的造化!”
楚锦绣倔强的仰起头,跪在地上,却是任凭楚思远发作模样。楚清欢见状却是笑了,楚锦绣呀楚锦绣你聪明一世,怎么偏生这时候糊涂了呢?
“混账东西,莫非你母亲苦心教导你便是让你这般顶撞与我?”楚思远一个巴掌甩了出去,顿时楚锦绣那白皙滑腻的玉颊上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楚锦绣显然没想到自己竟是会忽然又挨了这一巴掌,顿时眼泪落了下来,哀声道:“父亲,女儿……”
“若是依照大姐这说法,我们楚家女儿的闺誉却还是要与不要?嫁到承恩侯府便是好婚事吗?既是如此,大姐和二哥当初何必诬……”
“芙儿!”老夫人断然喝了一声,楚锦芙不满的撅了撅嘴,显然对楚锦绣适才的话十二个不满意。
“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谁若是再拿这件事情说事,回头我定不轻饶!”老夫人一锤定音,楚思远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昏厥了过去的宋氏却是扭头就离开了。
“去请大夫给大夫人看看,我累了,芙儿你们陪我去佛堂里念经。”
“是。”楚锦芙脆声应道,楚锦绣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楚锦芙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笑了起来,轻声笑道:“大姐,父亲可还真是宠爱你,恨其不争,不是吗?”
“你!”楚锦绣怒极,只是听到老夫人的一声咳音却又是收回了拳头。
“你可别忘了,是母亲生育了你,你怎可这般忘恩负义!”这忘恩负义的,不仅见死不救,方才还故意落井下石,二哥就是因为她才会……楚锦绣咬着牙,恨不得打死楚锦芙的模样。
楚锦芙闻言皱了皱眉,一脸无辜道:“是吗?那就让她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溺死我这个孽障好了。”楚锦绣闻言脸色一变,楚锦芙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折回身道:“对了,大姐和母亲的恩情我从来没有忘记的,如今我不是报恩了吗?大姐若是嫌不够,回头我自然……加倍偿还!”
楚锦绣脸色惨白,只觉得楚锦芙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只是她还没回过神来,却恍惚间听到一声怒吼,“我去找柳长琦问个清楚!”
转眸一看,楚文瑾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楚锦绣无比骇然,二哥如此激动,若是万一再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她一股邪火顿时涌上心头,“就不知道拦二少爷一下?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抱琴一脸委屈地看着楚锦绣,“小姐,二少爷……二少爷他……”
“大姐不必担心,二哥到底是习武之人,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藤鞭而已,没什么的,还是快些找大夫给母亲看看吧。母亲自从落胎后,似乎身体一直不好,这一下子若是抑郁在心的话,怕是就……”
“你敢诅咒母亲?”
楚清欢却是笑了,眉眼弯弯,“大姐这可是冤枉了,清欢不过是说若是抑郁在心的话,怕是就要多喝些时日的汤药了,岂不是苦的很?”
“好一张伶牙俐齿,楚清欢你别得意!”
这般威胁自己,看来京城第一美的仙女姿态终于要装不下去了呢,“大姐哪里见我得意了呢?我关心母亲还来不及呢。”说着,她便是要上前搀扶宋氏,却是被楚锦绣一把推开。
“不用你假好心!”
她还很是假好心,“父母有疾,儿女伺候是应该的,大姐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和楚常喜一般,楚锦绣不由皱了皱眉,良久脸上才挂起一丝笑意,“二妹误会了,只是如今母亲生病,我又不方便出面,这府里的事务怕是要二妹出面来处置了,这也是我母亲分忧不是?”
楚锦绣一脸的为难,“我知道二妹不曾主持过府中事情,可是这也是也学的,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二妹学习学习才是。”她楚锦绣丢了人,楚清欢又岂能置身事外?
你不是宣武帝亲封的清欢郡主,德才兼备吗?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处置这相府的庶务!就算有几分小聪明,就算大皇子和八千岁都重视与你,又岂能把手伸到我相府后院?
楚清欢唇角微微弯起,“既是如此,清欢却之不恭,只是若是有麻烦,还望到时大姐不吝赐教。”
和赵妈妈一起搀扶着宋氏往外走,楚锦绣回眸笑道:“当然。”我定会让你的“声名”传扬出去,悔不当初得罪与我!
“小姐,这……”画眉有些担忧,虽然小姐处置芝兰院的诸多事务井井有条,可是芝兰院不过上上下下二十人左右,而整个相府后院大大小小却是几百人,再加上前院里的一些事情,怕是小姐处置不过来。
到时候大小姐一旦宣扬出去,自家小姐不会当家处理庶务的名声传言出去,又有谁来敢上门提亲?
“怕什么,不过是兵来将挡而已。”若是前世,她定会手足无措,被楚锦绣拿捏住把柄的,可是今时今日的楚清欢却不会。
“走吧,回去好好歇一歇,回头还要有好戏要看呢。”楚锦绣这么快就给自己下套,还真是天真,她以为自己的报复这么快就会结束了吗?
还早着呢。
画眉似懂非懂,只是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不由道:“小姐,那粉蝶怎么办?”
如今粉蝶又在当差,而且举止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到底是个刺,饶是画眉向来宽厚都觉得不合适。
“她呀……”楚清欢笑了笑,原本还以为楚文瑾会第一时间来找粉蝶呢,没想到楚文瑾却没有动作,不过,“没事,赵紫上次大意了,这次就不会疏忽的。”
见楚清欢有松动,画眉轻声问道:“小姐,奴婢一直纳闷,二少爷应当是许了粉蝶好处的,只是为什么粉蝶却又是忽然间反水了,再说若是粉蝶给二少爷的是大小姐的锦帕,难道二少爷还会认不出来?”
楚清欢闻言笑了笑,“也难为你这么久才问出来了,粉蝶交给楚文瑾的的确是我的锦帕,不过……不过后来落到柳长琦手中时,却是被人换了的。”
“这怎么可能?”画眉一脸不能置信,“二少爷丢了锦帕,承恩侯世子捡到,又怎么会被人换了呢?谁又有这般本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又怎么不可能?”只是她倒是真没想到,楚文瑾这般征战沙场的,在锦衣卫的暗卫面前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而已。
“柳长琦捡到锦帕却不会大庭广众下就展现给众人看的,有心人刻意为之不是不可能。至于粉蝶,我说清了利害关系,这局棋我运筹帷幄,她为了保命,自然会听我的话。”
彼时,她手中拿着那被粉蝶偷了的锦帕站在粉蝶面前时,粉蝶早已经别无选择了。
画眉点了点头,“那赵紫岂不是……”无辜顶了罪?
“事反必妖,粉蝶突然间言出意表,她却不加以提防,长个教训到底是好的。”否则,粗心只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便是梨香院里出来的人,也救不了她的。
画眉这次彻底懂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秋意萧瑟,站在外面久了竟是有点冷了,楚清欢颤抖了一下,画眉不由道:“小姐,我们先行回去吧。”
楚清欢点了点头,“也好,回去让周妈妈张罗一下,你们也该换厚的衣服了,哥哥去了前院,也不知道柚儿伺候的如何。”
言下,有微微的担忧。
画眉笑了笑道:“柚儿向来贴心,定会好好照顾大少爷的,何况还有云公子对大少爷照拂一二,刘全他们也是悉心照顾,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刘全正是周妈妈的小儿子。
十岁过后,相府的公子都是要住到前院的,楚文璋因为无人顾及,前段时间才去了前院。前院住着,自然是不能有丫环伺候的,可是楚文璋却是被特许了,毕竟楚思远也不会轻易驳了楚清欢的颜面的。
只是到底是在前院,无论多么周详,楚清欢到底是不能放心。
画眉看她隐隐担忧,不由道:“小姐,您终究是要出嫁的,便是能照顾大少爷一时,却也是不能照顾他一世的。”
楚清欢闻言登时转过头去,看了画眉一眼,画眉不由觉得有些心虚,只觉得楚清欢的目光凌厉,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倒不如为大少爷培养足够的心腹,也算是对大少爷有了交代,您觉得呢?”
楚清欢但笑不语,画眉心底里悻悻,良久才听到那略微带着些清冷的声音,却是异常坚定,“放心。”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是放心什么?画眉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能和小姐站到同一高度了,可是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却是被落在了后面很远,小姐留在半山腰的只是一个虚影而已。
只是到底小姐也并没有怪她多事,不是吗?画眉笑了起来,一时间云淡风轻。
只是听云院里,大夫人却是鬼哭狼嚎!
楚锦绣有些心疼,“这药虽然烈,可是效果好,母亲你且耐着些。”
大夫人闻言要进了牙关,脊背上的鞭痕昭昭,鲜血再度溢出,与玉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恐怖。
楚锦绣看着冷汗直流的大夫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狠戾,“母亲放心,这个仇女儿定会给你报的。”
大夫人趴在锦榻上,闻言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别再轻举妄动,等我找到那人,到时候自然能一举扳倒她!”
楚锦绣闻言不由一愣,旋即道:“莫非是……”
大夫人点了点头,“不错,楚文璋身边铜墙铁壁我不好下手,可是那婆子却是再好处理不过,只要我稍稍施加恩惠,我就不信不能……”眼见得爱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大夫人不由道:“锦绣,我知道你恨这丫头,可是她如今到底不同往日,你和你哥哥那举动未免太冒失了些,好在用常乐那丫头给你顶了罪,不然岂不是你要嫁给承恩侯世子那个废物?”
楚锦绣闻言笑意敛了去,“这件事,是我和哥哥冒失了,不过母亲放心,这次我不过是小惩大诫,楚凝碧对她刻薄的很,她小门小户里长大,若是会主持庶务就怪了。芝兰院有周妈妈盯着出不了差错,可是相府后院这些管事妈妈哪个是省油的灯?还能卖了她面子不成?”
大夫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是……
“你让她主持庶务?”她语气多少有些不满,楚锦绣却是笑着解释道:“母亲,老夫人那边也是盯着的,如今母亲和我都有伤在上,她不来主持谁来?何况如今晨曦园那边还没布置妥当,若是出了点小差错,她在老夫人那里也难以交差不是吗?”
大夫人闻言这才舒展了眉宇,只是忽然间想起楚锦绣,不由扭头望去,却是扯动了后背的伤口,顿时又倒吸了一口气,冷汗直流,“是哪个混账竟然伤了你?”只是看到楚锦绣脸上的巴掌印,大夫人再度吃惊!
“怎么伺候小姐的,还不快些把上好的伤药拿来?”
楚思远掌挄楚锦绣的时候,宋氏已经昏厥了过去,并不知道宝贝女儿也是挨了打,这一眼只瞧得她恨意如火,恨不得把楚清欢和楚思远都挫骨扬灰了去。
楚锦绣早已经涂抹了伤药,只是普通药膏却是远不如那宫中圣品珍珠雪肌膏,可惜上次她用完了,这次又因为心虚并不敢去向老夫人讨要。
“母亲,无碍的,不过是虚肿,过两日就会好了的。”
大夫人没想到楚思远竟是会对楚锦绣下此狠手,顿时咬牙切齿道:“你舅舅和表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定要让楚思远悔不当初!”
她话音刚落却是一婆子匆匆忙就跑了进来,满嘴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楚锦绣顿时不满,“慌里慌张,像个什么样子,怎么了?”
那婆子慌忙跪倒在地上,磕头求罪,见婆子这般,大夫人不由也皱了皱眉,“怎么了,说吧?”只是心底里却是不满,自己院子里的婆子什么时候竟是这般没担当了,回头定是要赶出去的。
那婆子抬起头来,一脸的慌张失措,看着宋氏慌忙道:“夫人,大小姐,二少爷,二少爷他杀人了!”
大夫人愣了一下,楚锦绣眉头一皱,“二哥杀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刚刚还在府……”忽然想到了什么,楚锦绣倏地站起身来,“难道死的人是柳长琦?”
那婆子听到这名字顿时摇了摇头,“不是。”
楚锦绣不由微微宽心,“不是就好,不过死个人,回头处理了就是,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死的那人知道是谁吗?”
婆子闻言这才道:“回大小姐的话,那上门的锦衣卫的军爷说二少爷杀了承什么侯府的小世子,要,要老爷去诏狱一趟。”
楚锦绣释然的笑意僵硬在脸上,“你不是说死的不是柳长琦吗?”
那婆子哪里见过向来仙女般温柔可亲的大小姐竟是夜叉泼妇似的吼叫,顿时悻悻不敢说话了,赵妈妈见状连忙道:“大小姐,桂婆子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知道承恩侯府世子爷叫什么?夫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楚锦绣望去,却不知何时宋氏却是昏厥在锦榻上,“赵妈妈你好生照顾母亲,我去看看。”
会客厅里并没有见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楚锦绣心中稍微一安,好在并非姬凤夜过问此事,否则……
楚常喜眼尖,第一个瞧见楚锦绣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大姐,这位是锦衣卫的同知林大人,说是二哥杀了承恩侯世子,奉命追查此事。”
说到最后,楚常喜不由压低了声音。
似乎感觉到有人到来,那林大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露出一张青铜面具,楚锦绣吓了一跳,然后才缓缓行礼道:“林大人,我家兄长与承恩侯世子并无仇怨,又怎么杀人?锦衣卫向来断案公正,还望能还我家兄长清白。”
“大姐说的是,二哥是保家卫国的良将,又岂会知法犯法,还望林大人彻查此案,还二哥清白才是。”
看到来人,林慕言微微皱眉,好在青铜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神色,“微臣见过郡主,千岁爷吩咐微臣彻查此事,微臣自然会给千岁爷一个交代的。”
楚清欢之前替楚文瑾说话,却是和楚锦芙唱双簧定了二哥的罪,如今又是这般故技重施,楚锦绣登时不满,只是忽然听到林慕言提及“千岁爷”三个字,登时心中一紧。
“这是自然,只是清欢有一事不解,还望林大人告知。”
楚思远原本走到了门口,听到楚清欢忽然发问,不由停下了脚步,只听见林慕言声音淡然,“郡主请说。”
“不知世子爷是何时何地被杀,又有何人见证二哥杀人?”
早就听卫三提及过眼前之人的精明,上次校场上倒也是瞧到了她应变机智,只是如今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却也绝非寻常女子,难怪千岁爷都会高看她一眼。
“回郡主的话,世子爷今日在倚红院的小兰居小酌,期间去了一趟净房,伺候的妓……人见世子爷久去不返还以为世子爷醉倒在净房了,派人去寻却发现世子爷竟是惨死在净房里,而倚红院的龟公说今天贵府二公子曾去倚红院找世子爷。仵作验尸说世子爷死于胸口那一刀,是匕首所伤,大概是午时一刻左右死的。”
楚清欢闻言轻轻点头,楚锦绣却是愣在了那里,二哥他出去的时间不正好就是巳时左右吗?
从相府到倚红院虽然用不了一个多时辰,可是二哥气势汹汹的去寻找柳长琦……想到这里,楚锦绣脸色惨白,若不是一旁楚常喜搀扶着定会跌倒在地的。
“那这事绝非二哥所为,林大人找疑犯,怕是寻错地方了。”
林慕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还请郡主示下。”
会客厅外,楚思远目光深邃,负手而立,却也是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曾出过府几次,也大略知道京城的布局,二哥说是去寻世子爷,第一件当是去侯府去了才是,从相府到侯府便是骑马前去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二哥外出之时怒气冲冲,怕是并不会骑马前去,这样时间又会加长。而在侯府寻人无踪,二哥应当率先去秦淮楼寻找世子爷才是,毕竟世子爷爱慕秦淮楼若初姑娘京城无人不知,偏巧世子爷又不在秦淮楼,顺着那几家酒肆寻去,怕是一个时辰并不足以二哥寻人杀人,何况世子爷沉迷酒色并不习武,二哥是沙场悍将,柳长琦却是个酒囊饭袋,杀他又何须用刀剑?不知林大人觉得如何?”
林慕言沉默不语,楚锦绣愣在了那里,楚清欢莫非是怕自己在庶务上难为她,所以才有心讨好的不成?
“清欢说的不错,文瑾这孩子虽不成材,却也不会滥杀无辜。”
楚思远缓缓走了进来,看着楚清欢的目光带着几丝赞许,“难为你了。”
楚清欢微微低下了头,唇角带着羞涩的笑意。林慕言早就知道楚思远的到来,见状也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再去探查便是,只是回头若有叨扰,还请楚相勿怪。”
林慕言并没有给楚思远几分颜面,甚至对楚思远并不如对楚清欢恭敬,楚常喜不由道:“锦衣卫的走狗,有什么好得意的。”
楚思远却是瞪了她一眼,楚常喜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登时神色悻悻,不敢再说话。
“三姐说话可是要注意些的好,别忘了祸从口出病从口入,锦衣卫可是无孔不入的,三姐你说呢?”楚锦芙缓缓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连嘲带讽的,楚常喜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楚思远闻言不由皱眉,“不是说瞒着老夫人吗,芙儿你怎么来了?”
楚锦芙笑了笑,“父亲,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事又怎么能瞒得住祖母?何况她老人家担心二哥,如今还在佛堂里拜佛念经。”
楚思远闻言皱了皱,“回头好生照顾你祖母,告诉她你二哥的事我会妥善处置的,让她不用担心。”
楚锦芙乖巧的点了点头,拉着楚清欢的手道:“父亲,我和二姐姐去瞧瞧常乐,可怜她……”被楚思远瞪了一眼,楚锦芙不再说,出了门却是眉眼间都是冷意,“二姐姐,你说这阖府上下,父不父子不子,兄不为兄,姐妹构陷,有什么意思?”
若非是熟悉了楚锦芙,楚清欢定会以为这话是在说自己的。
“不过,好在如今柳长琦死了,六妹也不用嫁到侯府去了。”说到这里,楚锦芙长吁了一口气,楚清欢却不由轻轻摇头。
楚锦芙见状不由瞪大了眼,“难道……”
“没错,虽然这门亲事并没有真的定下来,可是知道的人却也不少,怕是父亲为了顾全相府名声,会让六妹和柳长琦结冥婚。”
楚锦芙登时声音拔尖,“怎么可以这样,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要用女儿去结交显贵?”
楚锦芙神色激动,好在私下里并没什么人,也无人听见,“父亲也是无奈,承恩侯府只有世子爷一根独苗,长女是当今皇后娘娘,侯爷这些年再无子嗣,怕是侯府此次是要绝后了,唯一的希望便是过继子嗣,可是侯爷这般年纪再过继子嗣,年纪大的怕是对侯府不利,岁数小了怕是侯爷于教导上有心无力,若是六妹与柳长琦结了冥婚,为了侯府太夫人这个名号六妹也会善待继子的。”
楚锦芙并不愚笨,一下子就想通了此间关节,可却还是忍不住道:“可,可是常乐比我还小呀!”
楚清欢摇了摇头,“世家子女,婚姻无不是掌握在父母手中,这是最坏的打算,只盼望六妹能承受住才是。”
周妈妈说楚常乐听说了柳长琦死讯时,宛如木头人一般愣在了那里,楚常喜原本是要她一起去会客厅的,却是被她拒绝了,想来木头人六小姐也对自己的命运有所感知了,只是却不知她能不能接受这般命运。
“那,那我们……”楚锦芙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事情竟是会发生在相府,这让她多少接受不能。
“过会儿我们别提这事。”楚清欢轻轻安抚道,看楚锦芙神色安稳了下来,这才向喜乐苑走去。
只是刘姨娘在这里,多少让楚清欢吃惊,毕竟,刘姨娘向来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的,这是相府众人都知道的。
只是楚常乐既然能十年如一的做一个木头人,刘姨娘何尝不会隐藏对女儿的疼爱而装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毕竟,那微红的眼圈可不会骗人的。
“二小姐,五小姐。”刘姨娘忙站起来行礼,楚清欢却是阻止了她,“姨娘有孕在身,不必这般多礼的。”
刘姨娘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脸,不由觉得眼前这人其实像极了小姐,可是……见楚常乐在招呼楚锦芙,刘姨娘终于下定了心思,“二小姐不知可否有空,借一步说话?”
楚锦芙似乎有意逗乐楚常喜似的,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楚清欢唇角微微扬起,“我那里有宫里赏赐的几味药材,姨娘身体向来虚,补上一补也不错,不如随我去取一下药材如何?虽然养胎养胎重在一个养字,可是多走动走动,对姨娘将来生产也是有利的。”
刘姨娘点了点头,“那就劳二小姐破费了。”
画眉和梅香前后打量着,刘姨娘走在楚清欢身旁,走到风波阁那边才忽然停下了脚步,声音带着几分哀求道:“二小姐,你能否能救一救常乐?她还只是个孩子呀!”
果然,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亲娘会心疼女儿。
“姨娘何来此言,如今世子爷死了,六妹与世子爷的婚事自然会作罢的,父亲又不会让六妹嫁给一个死人。”楚清欢故作不知,刘姨娘一脸急色,身子一弯就是要跪下,却是被楚清欢拦住了。
“姨娘这是要做什么,若是万一动了胎气,父亲可就要埋怨清欢了。”
刘姨娘顿时不上不下,良久才道:“二小姐,求求你看在死去的夫人的面上,救救常乐吧!”
楚清欢眉头却是皱的更加厉害,神色也犀利了几分,“刘姨娘胡说什么,母亲身体好端端的,哪里死去活来的,休要让父亲和母亲听见了恼火。”
刘姨娘没想到楚清欢竟是这般搪塞自己,明明当初在宫里柳皇后就曾经提过夫人的名讳的,而且二小姐她明明是知情的!
“二小姐,难道不想知道夫人的死因吗?”半晌,刘姨娘嘴里蹦出来这一句话,楚清欢眼神顿时一变,虽是转瞬即逝,却是被刘姨娘看在了眼中。
“二小姐,若是论身份,你才是我们相府当之无愧的嫡女!大小姐她不过是比你早出生了一刻钟而已,当时她却不过是个庶出之女罢了!”
楚清欢登时色变,厉声道:“刘姨娘你可知你在胡说什么!”
刘姨娘却是笃定了楚清欢的想法,“二小姐,婢妾不是胡说,当初宋湘云不过是相爷纳的贵妾而已,若非是夫人被她活活气死,她又岂会成了咱们相府的夫人!”
楚清欢脸色顿时惨白,语不成调,“你,你说什么?”
看到楚清欢终于神色有异,刘姨娘不由放低了声音,“二小姐,千影居便是夫人当年的居所,生下你后,夫人血崩而死,相爷便封了千影居,而后把二小姐送到了寺庙里,后来才送到了云安城。”
“那,那为何祠堂里也不曾有我母亲的牌位!”
刘姨娘没想到楚清欢竟是连这个都知道,愣了一下旋即才道:“那,那是因为当时宋湘云要挟相爷,说夫人不过是商贾之女而已,又怎么能在她头上作威作福?那时候安平侯正奉旨平乱,皇上重视的很,相爷当时还只是礼部尚书,为了前途,只好将夫人的牌位撤去了……”
楚清欢咬紧了牙关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一旁刘姨娘悻悻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良久才听到楚清欢道:“多谢姨娘告知,回头我定让她悔不当初!”
刘姨娘点了点头,忽然间捂着肚子道:“二小姐,婢妾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看着刘姨娘走远了,画眉才上前来,刚才她站得远听得并不清楚,可是看见小姐这般模样不由有些担心,只是她还没开口安慰,楚清欢却是悲伤一扫而光,“我没事,她的话真真假假并不可信,想利用我对付宋湘云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还真是异想天开!”
何况,当初楚锦绣把锦帕之事栽赃到楚常乐身上是形势所迫,而刘姨娘恰恰那时候才说出怀孕之事,楚思远兴奋之际未尝不会答应她些什么,彼时若是她有心的话,就算大夫人想要楚常乐嫁过去,却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明明是自己看中了承恩侯府的风光,如今却又是惺惺作态来恳求自己,莫非当自己是傻子不成?还能任由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画眉愣了一下,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了,只是却还是忍不住道:“小姐,若是想要知道……的话,不如找周妈妈问一问,她是相府里的老人,很多事情应该是知道的。”
楚清欢缓缓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这事不着急。”宋湘云欠母亲的,欠哥哥的,楚锦绣、皇甫殊、皇甫无双欠自己的,她都会找回来的,一件不落!
楚文瑾是第二日才回府的,彼时与之一同回去的还有楚锦绣并不怎么想见到的一人,姬凤夜。
看到姬凤夜的到来,楚思远多少有些意外,“千岁爷大驾光临,莫非是……”
楚文瑾神色闪烁,根本不敢回应楚思远的目光,楚思远见状登时恼火,只想当场打死这个逆子,只是胳膊却是被姬凤夜抓住了。
“相爷还要保重身体才是,本督前来是给相爷道歉的,昨日慕言查案未免着急,竟是把二公子当做了疑犯,真是可恶的很,好在这次已经查清了真相。”
楚思远脸色蓦然一变,一脸笑意已经堆在了脸上,“这么说来,千岁爷抓住了凶犯?”
姬凤夜唇角一扬,“凶犯已经畏罪自杀了,不过说来也是承恩侯世子自作孽,咎由自取而已,这事本督已经上禀了皇上,相信皇上自有圣裁的。”
楚思远放心的点了点,“辛苦千岁爷了。”
姬凤夜却是挥了挥手,“为圣上办事是微臣本分,楚公子,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看来二公子真是好福气,本督向楚相和夫人贺喜了……”
楚思远不明所以,刚想要开口,却见姬凤夜拍了拍手,门外一个风尘打扮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子脂粉味。
“这是……”楚思远一脸的诧异,不由瞧向了姬凤夜。
楚文瑾闻到了脂粉香味便是将头转了过去,生怕看到来人似的。
那女子半老徐娘模样,却是举止轻浮,脸上的脂粉似乎刻意涂抹的,极是不均匀,似乎唇角一动那脂粉就会簌簌掉下来似的。
“楚相有所不知,慕言审案的时候,世子爷身边的贴身小厮传文说,当初那锦帕的确是世子爷捡到的,只是为了玉成和贵府大小姐的好事便说是佳人馈赠的。而昨日,二公子去倚红院找世子爷,传文在小兰居也是看到了的,甚至还对二公子说了世子爷去向……”
“那,那这逆子不曾杀人,却又是为何?”楚思远一脸诧异。
姬凤夜不由笑道:“这事情,还是请红莲姑娘说比较合适。”
那唤作红莲的青楼女子竟是跪了下来,捏着嗓子道:“相爷,的确不是二公子杀的人,因为那时候,二公子是在奴家房中,分身乏术又怎么会去杀人呢?”说罢,她还娇羞一笑,似乎不好意思看楚文瑾。
楚思远没想到竟是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顿时身子往后一退……
楚文瑾表情则是复杂的多了,厌恶,羞愧甚至还带着恼怒,似乎恨不得撕碎这红莲的嘴脸一般,眼中带着愤怒的泪水似的。
“红莲姑娘,口水无凭,需得拿出什么证据来才是,否则楚二公子的清白岂不是就被玷污了?”姬凤夜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一句话说的楚文瑾俊脸通红,楚思远也不禁皱眉。
那红莲姑娘却是笑了,“难道千岁爷非要处死二公子不成?若是一个月后奴家被诊出了喜脉,千岁爷岂不是就冤枉了二公子?那时候红莲孤儿寡母的,又该去找谁讨一个说法?”
听到喜脉一词,楚文瑾浑身一颤,红莲却是羞答答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二公子不知,奴家有个秘方,算着应当是怀孕了无疑的,只等个把月后咱们就能知道了。”
“呕……”楚文瑾没有半点惊喜,反倒满是惊吓,他实在是记不清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当时他在雅间里没有找到柳长琦,正准备下楼,却是被一个小丫环拉住了,说柳长琦看中了花影姑娘,如今正在花影姑娘房间里。
那小丫头不过才七八岁的模样,他不疑有假,便随着那小丫头去了,可是刚进了房间就觉得只闻到一阵香味袭面而来,他来不及遮掩就浑身无力倒下了,醒来的时候却是在锦衣卫的大牢诏狱之中,上次他正是从这里将楚锦绣接了出去的。
一旁锦衣卫的众人掩着耳鼻,脸上却是赤裸裸的不屑笑意,为首那人正是锦衣卫的同知林慕言。
柳长琦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文瑾很是兴奋,因为柳长琦一旦死去,关于那锦帕的所有流言蜚语很快也就会烟消云散。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收敛唇角的笑意却又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便是再无半点笑意了。
然后,便是这红莲的到来,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清白的……
再然后,便是现在了。
“二公子这是怎么了?若说是孕吐,也该是女子才有的症状才是,二公子怎么忽然间呕吐起来了?莫非还真是夫妻之间心有灵犀不成?”
姬凤夜冷嘲热讽,楚文瑾却是无力顾及,一旁楚思远闻言不由皱眉,若是这青楼女子成了相府的少夫人,他这脸面又该何存?
只是,尚未等他开口,姬凤夜又道:“说来,二公子也老大不小了,这等岁数还不成婚实在是不像话了。皇上对二公子的婚事也是关心的紧呢,不如本督做个……”
“千岁爷,难得红莲姑娘有情有义,对犬子有此等心思,只是贱内已经给犬子订下了一门婚事……”
姬凤夜凤眸一挑,笑了笑,“噢?居然有此事,看来是本督莽撞了,不过红莲到底是二公子的人,若是有了二公子的血脉却又流落在外,岂不是污了楚相的门楣?”
姬凤夜并没有得理不饶人,楚思远多少有些意外,可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千岁爷说的是,红莲姑娘如今身份再在外面的确不合适,本相做主,过些日子等犬子成了婚,便以姨娘的身份抬进府里,千岁爷觉得如何?”
姬凤夜点了点头,“楚相不愧是礼部尚书出身,做事最注重礼法,只是万一二公子迟迟不成婚,而红莲姑娘肚子却是遮挡不住的,这该如何是好?虽然大周惯例婚前不得纳妾,可是事有缓急,便是法外也有人情不是?”
楚清欢听到这话却不禁想要笑了,似乎这红莲肚子里还真有了楚家血脉似的。
楚思远没想到这缓兵之计却是被姬凤夜挑破了,不由眯起了眼,姬凤夜却是笑着道:“不如就定一个月好了,难得红莲姑娘这般有情有义,本督甚是敬重,不知红莲姑娘可否赏脸,到本督的府上小住一段时日?”
楚思远脸色登时一变,一个月时间让一个人消失并不难,可是姬凤夜竟是把这红莲接到了他府上,八千岁的府邸是何处?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再想要除掉这人便是难了。
红莲似乎并不明白两人之间的交手,只是风尘场上混惯了的人却也是知道些事情的。邀请自己的人是谁呀,大周朝的八千岁,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臣子,据说秦淮楼的若初姑娘便是他的禁脔。
自己能和这人有牵连,就算是将来进了丞相府,相府里的人也要对自己忌惮三分!
“小女子多谢千岁爷盛情,却之不恭。”说着,又是对姬凤夜魅惑一笑,脸上的脂粉往下掉了掉,红色的地毯上洒落了一层白色的脂粉。
“所以,咱们相府里过几日便是要迎进来一个半老徐娘?不对,应该说是半老姨娘才是。”
楚锦芙笑得合不拢嘴,“偷鸡不成蚀把米,二姐姐,看来你终于能过段安稳日子了。”
楚清欢却是摇了摇头,无奈地戳了戳楚锦芙的脑袋,“看你,妆都花了。”她安稳日子,怕是过不了了。
当初,楚锦绣想要用主持家务来为难自己,如今这不正好是个好时机吗?
楚文瑾这一个月内必须要纳红莲入门,姨娘入门早于正室,这便是一桩为难之处。若是在一般公卿之家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可是楚家是书香门第,最是注重规矩,何况楚思远还是礼部尚书出身,若是这里头有略微不合规矩的地方,自己便是要失了他的欢心了。
失去楚思远的欢心并不足为惧,只是大夫人定是会借着这件事百般折腾自己。当初和姬凤夜商量怎么恶心楚文瑾怎么来,却到底没算计到这一层,倒是失策了。
“二姐姐,二姐姐你怎么了?还在想婶娘她们就要回来的事情吗?”看出了身旁人的忧虑,楚锦芙不由安慰道:“其实婶娘最是和善不过的人了,三哥哥是出了名的书呆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外游学有没有变化,四姐姐也很温柔,从来不会乱发脾气的,不像某人佛口蛇心的,文琏弟弟很淘气,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来,好几年没见,我也挺想念她们的。”
楚锦芙眼眶微微变红,楚清欢不由轻声一叹,明明是长房的嫡女,可是对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却没半点柔情,如今提及二房婶娘一家却是红了眼睛,大夫人呀大夫人,你究竟做过些什么让自己的骨肉都对自己寒了心呢?
楚清欢轻轻岔开了话题,“婶娘又不是老虎,吃不了我,我刚才是在想什么时候得了空闲能去晋国夫人府上看看金莲,她邀请我几次了,只是我都没时间。”
楚锦芙多少知道些其中缘由,只是这事若是去求老夫人却又显得她二姐姐贪玩不顾家中诸事,反倒是不雅,不由一时间有些为难。
楚清欢本是为了岔开楚锦芙的心思,却没想到又因为这事让她忧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别想……”
“我想起来了,等回头四姐姐回来了,咱们可以带着四姐姐四处去看看,到时候祖母也就不会不让咱们出门了。”
楚锦芙一脸的笑意,仰着头分明是要讨赏的表情,楚清欢见了不由笑了起来,“鬼丫头,就你主意多。”
不错,到时候有自己郡主的名头和楚锦芙相府嫡女的身份,任谁也不会对楚云溪看低几分了。到底,除了楚锦芙,老夫人最为疼爱的便是这个相府四小姐了。
“那是……”楚锦芙得意的笑了起来,两人正说着话,却是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周妈妈的笑声,“赵妈妈,什么风把您给吹了过来?”
赵妈妈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夫人有事请二小姐过去相商。”
果然,大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向自己发难了。
“常……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婶娘来信差不多月底就能回来了,你二哥又……”提及楚文瑾,大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楚清欢。
楚清欢抬头回望了过去,眼中闪过的笑意让大夫人眼神猛然一凉。
“二哥的事情,清欢也是吃惊,没想到二哥竟是喜欢……”那红莲比大夫人也不过才年轻两三岁而已,做他娘都足够了,却是成了他的姨娘。
不止楚文瑾会觉得恶心,便是大夫人也难以咽得下这口恶气吧!
“既然是二哥心中所爱,那清欢自当是会把握住分寸的。”
大夫人显然被红莲恶心的不行,没好气道:“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有什么好注意的。”
楚清欢闻言微微皱眉,原本坐在那里绣花的楚锦绣却是轻声开口,“二妹身份尊贵,这事本不该由你出面的,只是如今我要伺候母亲,分身乏术,还望二妹见谅。”
好一个楚锦绣,我不来找你算账,你倒是恶言讽刺与我。
“大姐说的哪里话,听罗嬷嬷说千岁爷有意认下红莲姑娘为义妹,若真是如此,二哥回头可是要唤八千岁一声内兄呢。”
楚锦绣闻言脸色一变!红莲显然比八千岁要大得多,竟是成了八千岁的义妹,倘若真是如此,将来还怎么除掉她?
而且,红莲的姨娘身份在这里放着,又有谁敢将女儿嫁给二哥?
“你……咳咳……”大夫人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激怒了,顿时咳嗽不停,楚锦绣连忙用锦帕给她擦拭唇角,只是收回锦帕的时候却是蓦然一惊。
“母亲,您……”楚清欢神色蓦然一变,锦帕上的血迹分明。
大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只是目光却是直直盯着楚清欢道:“这消息可否准确?”
楚清欢缓缓摇头,“母亲这可是为难住清欢了,罗嬷嬷虽然是千岁爷赏赐清欢的,可是向来不怎么理会女儿,这话也是她老人家赏花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结果院子里的小丫头就传扬起来了,清欢心想着万一真是如此,那么为二哥纳妾之事就不能草……”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楚锦绣的一阵疾呼撕心裂肺一般,打断了楚清欢的话,“赵妈妈,快去请大夫!”
楚清欢也紧张的上前,却是被楚锦绣一把推开了去,力道之大让楚清欢心中一惊。
她踉跄着退后一步,只觉得腰间忽然有点刺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看来大夫人还真是迫不及待,竟是要用苦肉计来算计自己。
楚锦绣眼角闪过一丝精光,尤其是看到楚清欢脸色瞬间惨白,更是唇角微扬。
画眉连忙去搀扶楚清欢,“小姐,你没事吧?”
楚清欢刚要作答,却是大夫匆匆忙地跑了进来,一进来楚锦绣便是围了上去,“大夫,我母亲适才动怒,一下子咳了血……”
大夫脸色蓦然一变,“老夫不是交代了吗?夫人原本小产后就身体虚弱,上次又是怒火攻心,这次又被气得咳出了血,这……”
楚锦绣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怒意撒到了楚清欢身上,“二妹,你怎么能这般刺激母亲?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又为二哥的劳心劳力,二妹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下母亲?为何偏又要忤逆母亲,看你把母亲气得!若是母亲有什么万一,便是父亲袒护你,我也不会,不会原谅你的!”
楚锦绣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刚刚踏入内室的楚思远不由眉头一皱,看到楚清欢似乎蛮不在乎的站在那里,楚思远脸色更是变了几分。
多好的一场戏呀,楚清欢几乎要笑出来了。
大夫人咳了一口血,楚锦绣恼怒推了自己一把,大夫夸大了病情,楚思远恰恰到来。
真是完美无缺的设计,这般发难,自己都要佩服了,若是前段时间大夫人有这般心思和计量,自己兴许还好多费些心思。
只是……楚清欢蓦地抓起了画眉的手,往自己后腰眼一探,果然画眉顿时花容失色。
“小,小姐,你怎么了?”
楚思远原本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这一声尖叫,不由皱眉,画眉却是不管不顾,看着手上的血迹道:“小姐,你怎么受伤了?”她蓦然回头,待看到那沾染着血迹的刀锋时,不由道:“怎么,怎么会这样?这里怎么会有刀?一定是大小姐刚才推了你一把,所以你才会,才会受伤的!”
楚锦绣顿时一恼,“二妹,管好你的丫环,难不成还是我算计你不成?父亲,你是知道女儿的,锦绣怎么会是这般工于心计的人?”说着,楚锦绣又是梨花带雨。
楚思远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幕,脸色晦暗不明,却见楚清欢苍白着脸色道:“父亲,这一切都是清欢的不是,若不是清欢提及二哥纳妾之事,母亲也不会气恼,也不会咳血的,大姐也不会情急之下推了女儿一把的,咳咳……还望父亲责罚女儿,不,不要怪罪大姐。”
楚思远闻言顿时眼放寒光,目光凌厉恨不得将楚锦绣撕碎了一般。
果然,她没有猜错,大夫人请楚思远来听云院的理由便是楚文瑾纳妾之事。
楚锦绣脸色蓦然一白,她没想到楚清欢竟是不反驳,反倒是把罪名都归揽到自己身上。
“父,父亲……我,我……”
“父亲,婶娘即将回来,二哥纳妾之事又刻不容缓,可,可是女儿如……如今……”语不成调,楚清欢似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可是身子却还是软了下去。
画眉当即惊呼道:“小,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呀,你,你怎么了?”
楚思远也是蓦然神色大变,楚锦绣没想到楚清欢竟是会晕倒,顿时愣在了那里,却只听到一阵严厉的呵责声。
“还不快去请大夫!”
林妈妈撩起了帘子,老夫人在楚锦芙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她看了眼躺在美人榻上的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相府如今这般不太平,后宅不安莫不是因为主母当家不利。如今竟又是起了这龌龊心思,还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吗?
楚锦绣没想到老夫人会到来,连忙道:“这里有大夫,陈大夫,还不赶紧给我二妹看看?”
“不用!”还未待那陈大夫起身,老夫人却是断然拒绝,“还是好生看他的病吧!既然清欢这丫头身体不适,回头文瑾纳妾的事情就交给刘姨娘处理就是。”
楚思远脸色微微一变,“这,她也身怀有孕,怕是不好出面吧?”
老夫人脸色一变,“刘姨娘怀胎已经三月有余,脉象稳得很,再有陈姨娘帮衬着,出不了什么错!二丫头好歹是郡主之尊,难道要她去给一个区区六品昭武校尉办纳妾之事?你也不怕丢了相府的颜面!”
楚思远闻言顿时脸色一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看向美人榻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意,“是,儿子知道了!”
美人榻上,大夫人握手成拳,听到这话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嗓子眼一片腥甜,顿时一口鲜血如箭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