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公子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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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清欢自然清楚云老太爷的心思,笑着说道:“外祖父和舅舅放心,我自有分寸。”

    自己不是单纯的出门采买,云老太爷和云詹也是人精,难道会不知道?他们担忧只不过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安危罢了,对于两人的理解,楚清欢自然也要给与安慰以及承诺。

    虽然与楚清欢接触时间短,可是两人却都是对这个外孙女(外甥女)很是了解,听到她这般保证,也都放下心来。

    “那好,去吧,去吧。”云老太爷笑着眯起了眼睛,挥着手让目送楚清欢离开的。

    “父亲放心,清欢那丫头聪慧的很,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会把握分寸的。”

    云老太爷抬起了眼,看着自家亲儿子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屑似的,“我哪有不放心?我只是想多看我家小清欢几眼罢了。”

    那么体贴可爱的孩子,竟然被楚家的人那么残忍对待,就算是小清欢自己不说要离开楚家,自己也会让她离开的!

    他云放不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倒在床上连自己心爱女儿都保护不了的垂危之人,如今云家既然起来了,他自然是护短的!

    云詹无语,老爷子说话真是够……光明磊落的,可是您老把目光黏在清欢身上,恨不得当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出去这怎么解释?

    只是云詹什么都没说,反倒是云老太爷怒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现在越发婆婆妈妈了,还有没有我云家男儿的傲骨?去忙你的就好,小清欢中午会给我做好吃的。”

    云詹顿时哭笑不得,“父亲,我……”我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好忙的。

    而且,清欢是说给我们父子俩洗手作羹汤,怎么到了您老嘴里就成了单单给您了呢?

    只是迎上自家老爷子警告的眼神,云詹败下阵来,走就走,大不了午膳的时候自己回来,清欢才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还能把自己的舅舅赶出家门不成?要真是这样,那他……也就认了。

    松鹤堂里父子斗智斗勇,楚清欢坐在马车里并不清楚,远远就听见了流香坊的热闹声,楚清欢吩咐画眉下马车,“你按照着单子上面的种类和份量采买就是了,要是采买完了我还没回来的话,就在那边的茶楼里歇息就是了。”

    画眉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小姐只带苏绾去而是将自己留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既然自己不适合前往,那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办好事情就是了,这点自知之明画眉还是有的。

    苏绾有些担忧,“小姐,把画眉一个人放在这里没事吧?”画眉到底不比自己,虽然跟着自己学了两三天的三脚猫的功夫,可是却还是个弱质女流,若是遇到什么强敌,怕是真的难以抵挡的。

    “你倒是很关心她,放心。”若是用画眉来威胁自己,那自己的敌手也未免太不入流了。

    马车停在了诏狱前,工工整整的两个大字却带着张牙舞爪的气息,几乎要冲破这匾额的束缚,直飞云天一般。

    隔着一条街的飞云坊是热闹万分,而诏狱所在的这清明街上却是人迹罕至,门可罗雀,甚至是雀鸟都不敢停留,似乎怕这杀气似的。

    “诏狱就这般可怕?”

    肃杀的气息便是连飞鸟都不敢停留,楚清欢不由皱眉,换来的却是苏绾的笑声,“可不可怕小姐进去就知道了,不过奴婢也不曾来过。”

    不过听隐六说,里面还是蛮有意思的。

    不像是刑部大牢和大理寺的牢狱,诏狱门前并没有守门之人,楚清欢见状起初愣了一下,旋即却是笑道:“也是,哪个熊胆包天的还敢来诏狱劫狱不成?”

    姬凤夜和锦衣卫嗜血好杀的声名在外,只怕就算是熊胆也不能壮人胆的。

    很是安静,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听到的是呼吸声和脚步声,两侧墙壁上挂着的油灯照亮了前路,楚清欢忽发奇想,手中金针脱手而出。

    油灯熄灭,顿时是一片黑寂。

    苏绾不曾想楚清欢竟是有这动作,顿时一愣,好在她在黑暗中接受过训练,对这黑暗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只是楚清欢的心思,她却是弄不明白。

    黑暗中,她看不清出小姐的表情,只听到她一贯清淡的声音,“没什么,走吧。”

    完全的黑寂之中,苏绾只觉得一只手似乎拉住了自己往前走,也许是很快,也许很久,她们才走出了那甬道,石门的咯吱作响让她骤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光亮传来,苏绾有一瞬间只觉得眼睛似乎被灼伤了一般,眼泪登时流了出来。

    “看来这班大师的手段也不怎么样嘛,轻而易举就让你给破了。”

    紫檀木椅上披着一张虎皮,姬凤夜正一脸闲适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慵懒的表情。

    “千岁爷很闲?”宣武帝可是勤政的皇帝,每日朝会便是楚思远也每每早起上朝,怎么姬凤夜竟是这么空闲似的。

    “看心情吧。”姬凤夜站起身来,“郡主可有兴趣,本督为你介绍一下诏狱的风土人情?”

    姬凤夜这般耍宝让楚清欢愣了一下,旋即却是笑道:“那就劳烦千岁爷了。”

    昨晚两人达成了共识,只是楚清欢却没想到姬凤夜竟是亲自前来诏狱。

    不过诏狱的风土人情?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粉饰太平?诏狱有的只怕是阎罗酷刑吧?

    又是一道石门,石门打开后楚清欢才听到怒骂声、斥责声和哀鸣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天甲,向来关押的是皇室贵胄的,去年倒还是有一个,不过死了,也就空下来了,不知道下一个入住的会是谁。”

    各个牢房是独立的,按照天地玄黄和十二地支编号,看到来人大部分人都趴到了铁栅栏前,只是待看到姬凤夜的容颜时,却又是齐齐退了回去,便是连之前的声音都消失了。

    “看来千岁爷倒是积威甚重呢。”看这些人的表情,楚清欢就要猜出一二。

    “是呀。”姬凤夜笑了起来,银眉朱砂中带着冷意,“他们口中本督可是恶魔,十恶不赦的人,恶魔,谁不怕呢?”

    似乎反对他的说法似的,当即有人大喊道:“姬凤夜你个大魔头,你放我出去,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这声音,楚清欢皱了皱,倒是有些耳熟。待看到大声吼叫之人时,楚清欢不由一笑,“施公子,好久不见?”

    被楚清欢称之为“施公子”的人听到清越的女声有些吃惊,旋即却是露出了一丝关怀,“你是谁,怎么也被关到诏狱来了吗?姬凤夜是恶魔,千万不要向他屈服!”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栅栏边,伸手似乎想要抓住楚清欢,借着灯光楚清欢才看清那张脸,原本还算是正直英俊的脸早已经扭曲变形了一般。

    眼眶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窝,只是看他刚才走路虽然颤抖却是脚步平稳,显然失明已经很久了。

    “施明施公子,施之广义于女人,正大光明于情事,事到如今施公子还这般怜香惜玉,真是让本督大开眼界呀。”姬凤夜啧啧叹道,听到他的声音施明顿时色变。

    原本就扭曲了的脸更是彻底变了形状,“姬凤夜,你个佞臣贼子,皇上早晚会知道你的险恶用心的,你等着,到时候你会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的!”

    楚思远的得意门生,当初英雄救美想要救楚锦绣,却是得罪了姬凤夜,说起来施明之所以能进这诏狱,还有自己一份功劳。

    “施公子难道忘了,本朝刑罚可从来不两刑并加的,五马分尸还千刀万剐,本督可分身乏术,做不到这个,不过本督的私刑倒是有这一条,改明儿施公子觉得人生无味可以恳求本督一番,说不定本督可以让施公子见识见识。”

    施明闻言又是一顿恶毒的咒骂声,姬凤夜脸上笑意却从来没有消失过,看着施明的眼神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显然这人并不足以撼动他的情绪。

    “二小姐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可怜施公子不成?”

    祸水顿时被泼到了自己身上,楚清欢瞪了姬凤夜一眼,换来的却是后者的一笑,分明是逗弄这人多么有意思,他一人乐,自然不如同乐乐。

    “二小姐,你是谁?”施明顿时问道,整张脸再度上演了变形计,“难道你是楚清欢?是不是,你告诉我!”

    楚清欢不由笑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施明却是听出了这声音,与自己记忆中的声音相吻合,他顿时伸手乱抓,似乎想抓破楚清欢的脸一般,“楚清欢,你个恶毒女人,蛇蝎毒妇,你定然不得好死的!”

    楚清欢闻言不由笑了起来,“看来楚思远倒是把自己生平所学都传授给你了,咒骂女人,施公子倒是颇得他精髓,不过……”她顿了顿,旋即笑道:“我倒是想知道,施公子,你注定比我早死,如今又是一个瞎子,这般咒诅却又是看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楚清欢话略是恶毒,施明听到咒骂声却是更加高了几分,“恩师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直呼其名,你个不孝女,老天看到你所作所为,定会将你天打五雷劈的,楚清欢,你个毒妇不得好死!”

    姬凤夜脸上笑意收敛而去,看着施明的目光带着几分冷寂,里面透着杀意。

    施明似乎也感受到那肃杀之意,竟是一下子闭口不言,楚清欢见状轻声笑了出来,“施公子都骂我蛇蝎毒妇了,你觉得一个蛇蝎毒妇会在乎什么孝道不孝道吗?”

    施明似乎愣了一下,旋即却感觉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呼吸困难,可是耳边响起的声音却是听得分明,“施公子呆在诏狱久了,是不是早已经习惯了呢?毕竟你出去之后,谁敢相信这个瞎眼的废物竟是当初楚相的得意门生呢?便是楚锦绣,看到了你这幅模样也会花容失色吧?”

    听到了楚锦绣的名字,施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楚清欢,“不准你对大小姐不敬!”

    “啧啧……”楚清欢笑了起来,“施公子果然是情种呢,只是楚锦绣早就嫁人了你知道吗?而且……”她轻声说道:“我告诉你,楚锦绣嫁人之前还失身于人了呢。”

    那轻飘飘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炸在了施明的耳边,他愣了一下旋即却是吼了起来,“你这是诬陷,你在诬陷大小姐!”

    看来,楚锦绣可是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裙下之臣呢,只是不知道,若是这施明看到楚锦绣那丑陋不堪的容颜时,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忠心耿耿呢?

    “诬陷?”楚清欢冷笑道:“是不是诬陷,施公子回头就知道了!”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锦衣卫已经将牢门打开,将施明押解了出来,看着浑身脏乱散发着臭味的施明,楚清欢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要是楚锦绣看到现在的施公子,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施明浑身一颤,却是踉跄着想要回到牢房里面去,他早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不能,不能让大小姐看到的。

    只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是饱受酷刑的罪犯岂能逃脱锦衣卫的束缚,“施公子还是老老实实些好,不然……”

    楚清欢话没有说话,施明却是明白。

    不然自己定是要这副尊容出现在大小姐面前的,虽然他看不见了,可是单单是想到就让他难过不已。

    “这是诏狱最后的牢房,黑牢。”

    诏狱最里面的牢房,若不是带路的锦衣卫指出,楚清欢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牢房。

    空空荡荡,直到石门移开,她才发现,原来这最后的牢房竟然在石门之后,显然牢房中的人享受的待遇比较好。

    “谁?”

    声音犹如破风箱一般漏了出来,看着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人,楚清欢唇角微微一扬,“怎么,不认识了不成?只是我该喊你赵洛成,还是宋成洛,或者是老三呢?”

    一直被关押在黑牢之中,宋成洛吃了半个月的苦,自然知道见到亮光睁开眼睛几乎会让自己变成瞎子的,可是听到这话他却是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果然是楚清欢,宋成洛连忙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点缝隙,看到的是楚清欢那不屑的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毒医赵洛成,竟然是安平侯府的三公子,害得腾海沙漠的游匪一败涂地死伤殆尽,让突厥人气得牙痒痒的老三竟然是安平侯府的三公子,这个消息传出去,我想很多人会感兴趣的。”

    宋成洛脸上满是恐惧,“你,你想做什么?”

    那日自己好不容易从药庐的地道里逃了出去,可是却被人劫持了,他甚至不知道劫持自己的人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等到再度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生活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甚至于酷刑的折磨都是他所期待的了。

    因为有人折磨自己的时候,那时自己才能看到一点亮光。

    “三公子在害怕什么,你可是安平侯府的三公子,有安平侯和骁骑将军这两座靠山,你怕什么?”

    听楚清欢提及父兄,宋成洛忽然间颤抖了一下,竟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我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我大哥,我……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宋成洛突如其来的举动没有让楚清欢皱一下眉头,唇角的笑意却是越发的嘲讽了,“只怕,三公子没有我想知道的内幕吧。”

    宋成洛闻言不管不顾地睁开了眼,“有的,我把所有的都告诉你,楚锦绣中的毒无药可救,现在用的药是午夜韶华配制的,支撑不了多久的,上次我给她的解药顶多再支撑她一个月时间,还有,还有我大哥他……他们之间有奸情的,这事情只有我知道的,我谁都没说,你可以用这个来要挟楚锦绣和我大哥的,我只求你别把我交给他,哪怕是让我呆在这里也行。”

    大哥的狠戾,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只怕自己一旦除了诏狱,就会被杀,便是连一块骨头都不会剩下!

    宋成洛怎么也想不到,人们最是畏惧的诏狱,此时此刻却是成了最能保护他的所在。

    施明在黑牢外面,听到里面的声音顿时不安分起来,“你在说谎,大小姐那么冰清玉洁的人,怎么会和别的男人有……”

    他一心崇拜楚锦绣,竟是连有染这个词都说不出口。

    宋成洛并不认识施明,看着骤然闯进来的男人疯疯癫癫的模样,他却是跪倒在楚清欢脚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楚锦绣不是当日拜堂的时候忽然间毒发吗?就是因为她破了处子之身,导致毒发的。”

    宋成洛的解释让施明更加疯狂,大声嚷道:“你们欺负我看不见,故意骗我的,骗我的!”

    姬凤夜皱起了眉头,负责监护的锦衣卫眼疾手快将施明点了哑穴,刚要割去他的舌头,却是被楚清欢拦住了,“且先等一等。”

    宋成洛看楚清欢竟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话,他连忙跪着爬向了楚清欢,“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施明被制服住了,倒在地上张口却是发不出声,痛苦不堪,那空洞洞的眼窝紧紧盯着楚清欢,似乎恨不得能从里面甩出两把刀子将她杀了似的。

    “三公子错了,有一点是假的。”

    宋成洛脸色骤然一变,“没有,我没说假话。”他一脸的慌张,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话没说,他连忙道:“当初在漠北,是大哥给的我金子让我前去收买沙漠游匪的,还有,还有当时楚云溪和南宫默言要见面,也是大哥出的主意,让我模仿南宫默言还有你的声音,演一出双簧来气走楚云溪的,甚至那要侮辱楚云溪的流浪汉都是大哥找的。”

    他将事情尽数都推到了宋成平身上,“你要相信我呀,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我只是被我大哥胁迫的,我要是不这样做,他会杀了我的!”

    “他怎么会杀了你呢?三公子未免多虑了,你们到底是亲兄弟的。”楚清欢言真意切,只是若是唇角没有那嘲讽的笑意,也许就更加情真意切了。

    “没,没,他会杀了我的,你不知道当初姑姑为了能够嫁给楚思远,竟然亲手杀了大姑姑,大哥,大哥那么喜欢锦绣,他一定会为了保全锦绣而杀了我的!”想到自己可能被杀,宋成洛忍不住的颤抖。

    “楚二小姐,清欢郡主,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我从此往后再也不作恶了,真的,我保证。”

    保证?保证有什么用呢?上天若真是有眼,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坏人存在?

    前世皇甫殊曾对自己说过,若是有负于她,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可是最后不得好死的是自己。宋成洛的誓言?一个背叛了师父的人,说的话便是连狗屁都不如!

    她轻声一笑吗,弯腰对着宋成洛道:“是呀,宋家的人个个都是狠心肠的,他会杀了你的,只是有一件事你说错了的。”

    “什么事?”宋成洛慌张的问道,他这次真的是一五一十都说了的。

    “其实楚锦绣之所以毒发并不是因为她和宋成平有染,而是因为我当时涌了一味丁子香引发了午夜韶华的发作,你懂了吗?”

    宋成洛愣在了那里,“你懂药?”丁子香并不是寻常常见的药材,便是药铺的学徒多数都不认识,而它能引发午夜韶华发作,更是少有人知。

    “原来三公子也不傻呀。你以为你当初下毒我不知道?”楚清欢冷笑一声,“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是玩什么把戏罢了!”

    当时自己中的毒,便是师兄也能解的,只是却不想横空出现一个月林打破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不过也好,终究是解毒了,而且师兄还为此动怒,让楚锦绣也中了毒。

    “说来我还该感谢三公子,若非是你苦心孤诣的下毒,师兄,他说什么也不会和我同仇敌忾的,毕竟你也知道,他是个多么正直的人,不是吗?”

    宋成洛闻言愣在了那里,看着楚清欢的目光满是诧异,“你是师父的……”他竟是傻了眼,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扯,破坏了原本的嘲弄,姬凤夜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惊诧,虽然早就知道她与云剑英关系不简单,却不想竟然会是师兄妹,难怪当初在灵隐寺的悬崖底,她竟是有救命的灵丹妙药,原来竟然是神医唐隐的弟子。

    “是呀,师父将你逐出师门后云游江湖,恰好收我为徒,说来我还该唤你一声师兄呢,只是三公子,师父常常悔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竟是收你为徒危害江湖,要我和云师兄无论如何都要将你除去,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宋成洛忽然间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楚清欢的衣裙下摆道:“小师妹,小师妹,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我亲自去给师父他老人家磕头认错,往后我要是再害人,要我不得好死!”

    宋成洛怕死,不然他不会明明知道宋成平那么阴森可怕却还是去找宋成平保护自己,也不会在江湖上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后又是回到了不得自由的京城之中的。

    人人都怕死,可是他却是格外的害怕。

    “我不会杀你的,三公子不是喜欢研制毒药吗?我有个主意你说好不好,我曾听说《毒经》上提及过过一种药人,他们终日浸泡在毒物之中,万中活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便是呼吸中都喊着剧毒,所以《毒经》也把这药人叫做毒人。云师兄告诉我,三公子你最是喜欢研制毒药,不如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最为厉害的毒药,如何?”

    楚清欢每说一个字,宋成洛就颤抖一下,到最后他的牙齿几乎都因为剧烈的碰撞而要掉下来。

    “毒妇,毒妇!”

    能够开口说话后,施明却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楚清欢看着重新被关押到牢笼里的人,眼中毫无半点悲悯,“施公子,你可知道当初楚锦绣也曾进过诏狱?”

    施明闻言一愣,空洞的眼窝“看”向了楚清欢,“你说谎,大小姐是丞相嫡女,怎么会无缘无故进了诏狱的?”

    回答他的是姬凤夜冰凉的带着嘲弄的声音,“便是皇室亲贵都能进,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丞相嫡女,当时本督还特意吩咐让楚大小姐照顾施公子呢,难道施公子竟是不记得了?”

    施明想了起来,那时候自己刚被挖去了双眼,自己的牢房里却是新来了一人,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是男是女,因为那人从未开口说话过。

    难道那人会是楚锦绣?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们在撒谎,楚大小姐悲天悯人,怎么会……”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跌跌撞撞连一口水都喝不到却不帮自己呢?

    “本督没兴趣做那么无聊的事情,至于为何楚锦绣从不跟你说话,大概她没认出你来吧。毕竟一个好端端的士子竟是成了眼眶里每日里流淌着鲜血,眼球挂在胸前的怪物,任谁看到都是害怕的,施公子你说呢?”

    施明没有说话,而是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姬凤夜虽然为人狠毒,可是却从来不说假话的,他嘴上说不相信,可是心底里却已经信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为了楚锦绣进了这诏狱,她,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受罪呢?

    所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楚清欢看了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眼中满是不屑。

    看得见的时候他双眼被美色蒙蔽,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仙女;看不见的时候他假装自己被谎言包围,以为仙女还是仙女。

    这样的人,不值得一丝半点的同情。

    马车离开了诏狱,姬凤夜却并未一同离开,负责看守宋成洛的锦衣卫上前询问道:“千岁爷,宋成洛真的要制成毒人?”

    姬凤夜唇角一扯,看着那脸上还带着青稚的锦衣卫一眼,“怎么,怕了?”

    那锦衣卫是个愣头青,顿时顶撞了回去,“怎么可能?卑职只是可惜那黑牢,只怕往后都不能用了。”

    姬凤夜闻言一笑,“诏狱里不是还有一个唐门的人吗?让他去收拾宋成洛,若是能成功,放走他,不然……本督只许成功,明白吗?”

    愣头青闻言很是愣了一下,只许成功,这个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他刚想要讨价还价,可是眼前却哪里有姬凤夜的影子?

    诏狱恢复了平常的寂静,又是一如既往的阴森可怖。

    经过流香坊的时候,楚清欢并没有在茶楼里看到画眉,她有微微的惊讶,刚想要下马车,却听见苏绾声音中带着惊诧。

    “卫三?”

    顺着苏绾的目光望了过去,楚清欢才发现,画眉身边的人竟是几分眼熟,算是有过眼缘的人了,姬凤夜身边的隐卫,也是锦衣卫的隐卫首领卫三。

    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隐卫此时此刻却是成了画眉的小跟班,正帮画眉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脚步轻松,脸上带着笑意。

    苏绾简直看呆了,她竟然不知道,卫三还会笑!

    卫三那脾气,说好听了是沉稳,稍微难听些是不苟言笑,说难听了就是面目阴沉,不会笑!

    只是此时此刻,苏绾晃了晃脑袋,揉着眼睛,才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画眉身边的那人真的是卫三。

    “他们怎么走到一块去了?”

    马车里两人都是同样的心思,可是显然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倒是画眉老远看到了云府的马车,连忙冲着车夫丁留挥手,卫三自然是认出了丁留,自己一手栽培的人,他岂会认不出,只是他却有些迟疑了。

    苏绾和楚清欢,是不是看到自己了?若是随着画眉过去,自己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踪呢?

    他还在迟疑之际,画眉却已经脚步快了几分向马车走去,同时还不忘招呼自己,“卫三你快些。”

    出乎意料,马车里的两人像是不认识自己似的,竟是没有问一句,卫三看着画眉依旧冲自己挥手作别,竟是忍不住挥手回应。

    直到看不见人,画眉才收回了身子,转过身来却是对上了两双凝视中带着审问的眼睛。

    “怎么认识了他的?”楚清欢开口问道。

    画眉很是忠厚老实,对自己不会隐瞒,对苏绾,可就说不定了。

    相比楚清欢的心中猜测,画眉却是坦荡的多,“奴婢在买小姐交代的东西时不小心崴了脚,然后是卫三好心把我扶起来的,还主动帮我把东西拎了过来。”

    回忆起适才画眉走路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看来,卫三不止主动搭手拎东西,还治了病呢。

    苏绾闻言却是皱着眉头,卫三竟然没有用化名,而是将这真名告诉了画眉?难不成,他对画眉有意思不成?

    “那你喜欢他?”

    楚清欢问的直接,直接到苏绾傻了眼,画眉愣了神。

    “小姐说什么呢,卫三只不过是帮了我一把而已,我说过我要守着小姐一辈子不嫁人的。”

    昔日的话,画眉重新说出口,楚清欢也是历历在目,只是听到这话却是唇角带着苦涩,“傻丫头,若是我嫁了人呢?”

    画眉理所当然道:“那我就做小姐的管家妈妈,就好像是周……罗嬷嬷那样。”想起周妈妈被小姐赶出了相府的事情,画眉连忙改口。

    苏绾没有时间为卫三还没有说出口却已经注定只有一成生机的爱情哀婉,“管家娘子可是要嫁人的,小姐身边的陪嫁丫鬟将来可都是要成为姑爷的通房的。”

    画眉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却是别扭道:“那我也不管,我就是不嫁人,我也不会成为通房侍妾,我只照顾小姐,等到小姐生了孩子,我照顾小姐的孩子。”

    “孩子有奶娘带着,你又没嫁人,是没法子当奶娘的。”苏绾反驳道。

    “那我就……”

    “够了!”楚清欢打断了两人诡异的对话,“两个都还没嫁人的,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尤其是苏绾,故意逗弄画眉,话题竟是越扯越远了去。

    苏绾吐了吐舌头,卫三倒是看到了一块宝,画眉这性格还是挺对自己脾气的。

    画眉这才反应过来,苏绾竟然是在故意逗弄自己,她顿时脸都红了,只是嘴里喃喃道:“反正我要守在小姐身边一辈子的。”

    苏绾不禁同情起来卫三了,要是将来真的娶了画眉,说不定在画眉心中,丈夫的位置还在小姐后面呢,那可真是……喜闻乐见呢,今天看到卫三笑了,却不知道那家伙吃醋起来会是什么个模样。

    回到云府的时候,云老太爷正在院子里喝茶,似乎颇为恣意一般,只是眼神中却是透露出一二着急神色。

    “回来的很早嘛。”云老太爷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好像大冷天的特意在院子里喝茶不是为了等自己这宝贝外孙女似的。

    楚清欢连忙去搀扶云老太爷,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老太爷冰凉的手背时,楚清欢脸色顿时一变,“手这么凉,您大冷天的怎么出来了?”

    云老太爷被责备了一句,心里暖暖的又是戚戚然,生怕外孙女真的生气,他小声反驳道:“屋里地龙烧的太热了,我出来凉快凉快。”

    听到这解释,楚清欢顿时哭笑不得。

    这理由和冬天中暑有什么区别?

    “下次再这么任由着外祖父乱跑,看怎么罚你们!”

    跟随着的几个小厮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小姐这不是为难他们当下人的吗?老太爷这么跑出来,还不是心急您怎么还没回来吗?

    只是几个小厮却也是聪明伶俐的,“老太爷,咱们回去吧,要不然小姐该不高兴了。”

    云老太爷哪舍得呀,只想跟在外孙女的身后,却不想楚清欢却是指着画眉和苏绾手中的小盒问道:“外祖父要随清欢去厨房?”

    云老太爷犹豫了一下,他这外孙女是人精,虽然没说出那话,可是摆明了却是圣人的那套说法,什么君子远离庖厨之类的。

    白发苍苍的脑袋摇了一下,云老太爷笑着说道:“你做汤得看着火候不是,那多无聊呀?咱们爷孙俩聊聊天,小四,你去那点板栗过来,咱们一边聊天一般爆板栗吃,这样也能打发时间不是?”

    云老太爷的任性楚清欢不是第一次见识,最后干脆任由着老太爷随在自己身边罢了。

    她心中不是没有过期待,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云安城的时候,她看到乡下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带着孙子孙女玩耍的时候,心中也是羡慕的,只是她也明白,官宦勋贵家中,规矩礼教甚多,这些祖孙间的亲昵之间隔着礼法的。

    她从不曾期望过,却不想苍天却是补偿了她,终究能收获这样一份亲情。

    姬凤夜的这个变数,将她的这一世彻底改变了。

    也许,在复仇这条路上,她终究不是一个人了。

    外孙女的手艺很好!

    云老太爷越看越满意,只是闻着这羹汤的味道就知道,自家外孙女的手艺不简单,只是还不能吃到,这让老太爷有些不满。

    “舅舅还没有回来,我们再等等吧。”

    云老太爷闻言有些郁闷,早知道就不把云詹赶出去了,这倒好,他不回来自己竟然还不能吃饭了。

    只是他总不能告诉外孙女说为了吃独食,他把云詹给赶了出去吧?这话,云老太爷可说不出口。

    楚清欢看老太爷眼神滴溜溜的转不由心底里暗暗好笑,她刚想要开口,却是一个小厮进了来,“老太爷,小姐,门外相府的四少爷求见。”

    楚文珍?楚清欢脸上笑意顿时消失,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是派他来了,看来老夫人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呢。

    云老太爷没多想,只是看着外孙女脸色不好,顿时挥手道:“哪来的回哪去,没看到正要吃饭吗?”

    小厮闻言打了个寒颤,“是,小的这就去回。”

    楚文珍正在云府门外站着,不卑不吭,云詹打量了一番,最后却是唇角一勾,朝着府里去了。

    楚文珍没有意识到,自己犹疑的这一瞬间,让他失去了这此时能进入云府的机会。

    初冬的天气有些冷,楚文珍穿着厚厚的夹袄却还是有些受不了,相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可是为了表示诚意,他还是站在了云府门前。

    门房上的人没有让他进去候着多少让他有些不满,可是想起他娘刘氏的话,楚文珍最后还是没有去争执。

    能够见到楚清欢是他最大的目标,请回府去则是大功一件,自己现在受些苦又算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小厮的回话让楚文珍脸色顿时一变,他敢肯定,小厮的这话已经是润色之后的了,想必云老太爷的原话更是狠戾了几分的。

    “烦请再麻烦一趟,文珍在这里等着,等二姐用完午膳再见也不迟。”

    负责通传的小厮刚想要拒绝,可是手里却是被塞进了一个银锭子,他顿时笑眯眯着道:“我这就为楚少爷传话。”

    小厮再度去膳厅的时候,云詹已经入座了,他就知道清欢是个孝顺的,才不会像他那无理取闹的父亲一样,狠心饿着舅舅呢。

    单是看这些食物就已经胃口大开,食指大动了。

    只是再度前来通传的小厮让云老太爷动了怒火,“告诉他小姐用完午膳要休息,没空见他!”

    对于相府,云老太爷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所以语气很是厌恶,丝毫都不加以掩饰。

    小厮自然知道老太爷的态度,只是一顿骂换了一锭银子,这笔买卖却也是值得的,不过他倒是有些同情这位相府四少爷了。

    大冷天的站在那里,真的有些冷呀。

    膳厅里,楚清欢亲自为老太爷添了一碗羹汤,“外祖父别为这些小事伤了身体。”

    云老太爷连忙笑眯眯接了过去,“不生气不生气,回头用完膳你去休息就是了,这事情交给你舅舅处置就是。”

    对于云老太爷交代下来的事情云詹有些无奈,最后却是点头应了下来,算了,外甥女往后多做几次羹汤就是了。

    楚文珍再度得到消息的时候多少有些气恼的,他没想到云老太爷竟是一点不给他颜面,就算是他没有颜面,好歹他背后还有楚思远这个当朝丞相。

    他没好气的瞪了传话的小厮一眼,转身就往马车走去,可是走了两步却又是停住了脚,看着高高悬挂着的云府的匾额,楚文珍长吁了一口气,撑出一张笑脸道:“那就麻烦告诉我二姐,等她起来的时候,我再见她也不迟。”

    传话的小厮也是颇为敬佩这位相府少爷的毅力的,不过想起自己那被瞪了一眼,他的几分敬佩也都消失了。

    楚文珍在云府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后终于进了去,只是看到书房里的人时,楚文珍脸上露出诧异,这人不就是当时自己在云府门外见到的人吗?

    楚思远庆贺寿辰的时候,楚文珍因为置办寿礼而去的晚了,并没有遇到云詹,所以并没有见过他,以致于在府门前,他以为云詹不过是云府里的一个寻常管事罢了。

    “云……舅舅,不知文珍可否方便见一见我家二姐?”

    听到楚文珍这一声称呼,云詹不由嘲弄一笑,“云詹世俗商人一个,当不起四公子这一声称呼,何况四公子的舅舅是礼部刘侍郎,贸然认亲可是不好。”

    楚文珍本是想通过这一声拉近和云詹的关系,也顺便告诉云詹,就算是如今楚家并没有恢复云静辰的身份,可是他却是敬重云静辰为嫡母的,可是却不想云詹却是冰冷冷的给自己拒绝了。

    他到底年轻,虽然因为生辰之事而隐忍多年,可是在云詹的经历面前却都是小菜一碟,什么样的神色都是掩藏不了的。

    “云……云家主,家父托文珍向府上问好,我家老夫人向来疼爱二姐,如今思念二姐成疾,不知二姐可是有时间回去看望老夫人,以尽孝道。”

    用自己昨天用过的招数来将外甥女坑回去?云詹不由笑了,他该说楚家的人笨呢还是愚不可及呢?

    “哎哟,楚相的寿辰怎么把老夫人折腾病了,这可怎么是好?要是传出去,楚相可不是要被御史台的大夫们弹劾吗?我初来京城,也不认识什么好一点的郎中大夫,不然就给老夫人介绍一两位了,老人家有病还是尽早医治的好,不然楚相的寿辰变了味,那可不就是不好了吗?”

    楚文珍傻眼了,他没想到云詹竟是故意歪曲了话题,可是偏生却又说得这般有道理,自己硬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

    看着呆若木鸡的楚文珍,云詹笑了笑,“四公子,麻烦给云某带一声好给贵府老夫人和楚相,只是如今家父离不开清欢,怕是一时半会儿清欢是离不开的,还望见谅。”

    楚文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云府回到相府的,老夫人看着他神色就知道事情没有办成,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恼火,“成事不足!”

    一旁陪着七少爷玩耍的刘氏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最后却是没说什么。

    为了让楚清欢回来,老夫人不惜借口自己病了,这传出去可就是个笑话。

    当初恨不得将二小姐折腾的没有脸,现在却又是看到楚清欢有了得力的外家想要反悔,岂不是晚了?

    只是刘氏心中也担忧,楚清欢当初没有云府撑腰的时候就敢和老夫人撕破脸,莫非她还有别的依仗不成?

    宋氏也在梨香院里,如今她与刘氏地位齐平,都与老夫人合作,旨在能够对付楚清欢。

    “母亲也别说文珍了,只怕就算是相爷去了也无济于事,如今她有云府撑腰,凡事都不用露面,单是云詹就能拒绝了咱们。”

    老夫人听到这话更是恼火,对着赵粉吩咐道:“去,把五小姐给我请来!”

    宋氏闻言神色一变,终于老夫人这是要用芙儿了吗?

    刘氏闻言也是心神一动,老夫人就是偏心,生怕五小姐吃了闭门羹丢人现眼,可是文珍吃了闭门羹不也是吗?

    相府少爷和相府小姐,说起来还不是前者才是根本?偏生老夫人这般偏心。

    赵粉去请人很快就回来了,楚锦芙却没有一同前来,这让老夫人皱起了眉头,“不是让你去请五小姐吗?芙儿她人呢?”

    赵粉战战兢兢,小声说道:“五,五小姐不舒服,说要休息。”

    老夫人没有听清楚,顿时拐杖敲了敲地,“大点声!”

    赵粉身体一晃,刚想要说话,却听见平夫人刘氏道:“老夫人,五小姐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呢,说是不过来了。”

    宋氏闻言脸色一变,看刘氏的目光中带着怒火,刘氏分明是在点火!

    虽然楚锦芙并不怎么听她的话,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如今锦绣已经不争气了,自己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芙儿了呀!

    “你……”

    “休息就休息吧。”老夫人意兴阑珊道,她不是不明白芙儿的心思,她不想夹在自己和楚清欢之间为难。

    说来也是自己的错,当初让芙儿亲近楚清欢只不过是为了能用亲情感化楚清欢,必要的时候用一下她罢了,却不想芙儿却是对这个异母的姐姐有了依赖感,对自己反倒是不如之前了。

    世事难料呀!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自己定不会选择给楚清欢撑腰打压宋氏的,可是说什么都晚了呀。

    老夫人脸上露出的失望之色显而易见,宋氏刚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却见老夫人挥了挥手道:“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们也都下去吧。”

    宋氏想要说话,可是看到老夫人闭上了眼,脸上满是倦怠之色,她也不好说什么,带着姜婆子就离开了去。

    “夫人,且等一等。”

    好呀,我还没找你的茬,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宋氏心头一阵恼火,直想要扇刘氏一巴掌才过瘾。

    她直直地看着刘氏,目光中带着冷意,“干什么?”

    刘氏却是笑了笑,似乎宋氏的冰冷对她没有一点杀伤力,“我只是想问夫人一声,可有什么主意请回来二小姐,毕竟,到底是咱们楚家的子女,在外面住着像什么话。”

    “我没什么主意,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管我什么事!”

    刘氏闻言不由有些失望,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变,“夫人就不怕二小姐毁了相府吗?”

    宋氏闻言神色一变,旋即却是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儿女都不在了,不比你还有一对儿子,说起来你才该害怕才是呢。”

    刘氏脸上的笑意再也撑不住了,宋氏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害怕的,只是她没想到宋氏却是因为自己提及了楚清欢就失去了理智。

    在这样一个人手下谨慎小心地讨了十多年的生活,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

    只是……刘氏并不甘心,“夫人,难道你觉得相府毁灭了,您能够从中脱身吗?您可别忘了,当初兵部陈侍郎的事情可是祸及家眷的!”

    宋氏闻言有些害怕,脸上浮现了一丝惊恐,只是待她捕捉到刘氏眼中一闪而逝的算计后,她却是笑了起来,“是呀,男丁一律处死,女眷发配军坊,刘婉言你这般曼妙身姿向来会很受欢迎的,楚思远那么大年纪了不还是对你宠爱有加吗?”

    她冷冷一笑,看着刘氏的目光带着狠毒,“我怕什么,我可没有俩儿子在身边,出嫁的女儿是不会被判刑的。想利用我?刘婉言,你休想!”

    宋氏冰冷狠毒的声音揭示了刘氏的目的,刘氏脸上笑意僵硬在那里,怀抱里的七少爷因为宋氏的厉声而吓得哭了起来,一切似乎都兵荒马乱似的。

    梅香看着呆呆出神的主子有些担忧,最后却是听见主子道:“梅香,你说若是我去找楚清欢求情,她会不会放我一条生路?”

    她不想死,她算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不想就这么匆匆结束呀!

    “小姐,您真的不去见老夫人,这样好吗?”到底,老夫人是小姐最大的靠山,若是失去了这个靠山,小姐爹不疼娘不爱的,该拿什么安身立命呢?

    司棋忧心忡忡,想起之前五小姐断然拒绝赵粉就觉得前程可怕。

    楚锦芙原本是躺在床上的,说是身体不舒服并非是假话。她原本就身体不好,之前云剑英一直给她调理着,可是云剑英随着文璋哥哥去灵隐寺却是没了踪影,找遍了京城却也不曾找到两人的影子,楚锦芙心中不安。

    二姐姐和祖母究竟在做什么她并不是十分的明白,可是文璋哥哥失踪了二姐姐却并不着急这让她意识到,也许文璋哥哥只不过是被二姐姐藏了起来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从二姐姐开始和祖母失和开始,这一切都开始变化了,如今到现在,只怕是二姐姐更是占据有利地位,不然祖母也不会让赵粉来找自己了。

    楚文珍去云府请二姐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想也不想二姐姐是拒绝了的。不然祖母不会让赵粉来找自己的。

    “别说了,我是不会去的!”楚锦芙蒙起头来,她不想再想这些事情,越想越是心烦。

    “五小姐身体可是好些了?”

    院子里传来了刘氏关怀的声音,楚锦芙掀开了锦被,眼中带着几分不解,刘氏这是想打什么主意?

    “多谢平夫人关心,我家小姐正……”

    “司棋,请平夫人进来吧。”

    楚锦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司棋愣了一下,却还是为刘氏撩起了门帘。

    楚锦芙正抱着锦被坐在床上,刘氏进来她却是头也不抬。

    “五小姐醒了呀,刚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来呢。”

    楚锦芙抬起了头转过脸看着刘氏,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平夫人这不是进来了吗?本来睡着的也被吵醒了。”

    楚锦芙分明有指责是刘氏吵醒了她,只是刘氏却是清楚的很,自己进来的时候楚锦芙正在和司棋说话呢,哪有休息。

    她向来知道楚锦芙脾气乖张,所以听到楚锦芙这般说却并不恼火,“是我的不是,只可惜云公子和大少爷一起不见了,不然也能让他给五小姐继续诊脉将养着,云公子在府中这段时间,五小姐的身体可是好多了呢。”

    楚锦芙并不接话,刘氏脸上有些尴尬,可是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却还是继续说道:“五小姐,大少爷去灵隐寺烧香拜佛却是不见了踪影,这消息老夫人瞒了下来,生怕二小姐知道了伤心,可是这隐瞒又是能隐瞒多久呢?现在二小姐有云家这个舅家,不如现在借助云家的势力去找人,说不定还有希望找到呢,你说呢?”

    楚锦芙再度抬起头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刘氏,这目光让刘氏微微一颤,她素来知道楚锦芙是个尖酸刻薄嘴下不留情的,可是目光中却没有这等尖锐,似乎看破了自己似的,这个认知让她心中一惊。

    “难道平夫人是说我们相府没权没势,竟是连个人都找不到吗?”

    刘氏被这话憋着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锦芙眼神越发冰凉,“还是说相府的人没有尽心尽力找人?据我所知,不单是安平侯府的人,便是平夫人的哥哥刘侍郎府上都派人去寻找了。”

    刘氏没想到,楚锦芙看似不闻不问,却是连这些都知道,她有些惊讶,脸上笑容有些撑不住了,“到底大少爷是云夫人的骨肉,当初云夫人待我不薄,我自然是要尽绵薄之力的。”

    楚锦芙闻言点了点头,“平夫人说的有道理,既然这么关心,平夫人去找二姐姐好了,相信二姐姐不会拒绝平夫人的一片好心的。”

    刘氏没想到,楚锦芙竟然是滴水不漏,自己拐弯抹角试探了半天,却是被楚锦芙夹枪带棒的一顿讽刺。

    刘氏笑意终于挂不住了,“我只怕二小姐不想见我,但是五小姐不一样,五小姐和二小姐向来是最亲近的,五小姐若是去云府,二小姐不会拒绝不见的。”

    楚锦芙笑了,“二姐姐自然是不会拒绝我的。”

    刘氏闻言笑了笑,“就是,二小姐和五小姐向来姐妹情深的。”

    “只是我不会去的,平夫人还是死了这个心的好!”

    楚锦芙骤然蹦出来的一句话让刘氏顿时色变,“五小姐这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平夫人最是清楚!文璋哥哥失踪的事你我心知肚明,平夫人何必这般假仁假义,父亲不在这里,你又是做给谁看呢?”

    楚锦芙言辞犀利,刘氏闻言面上浮现了一丝窘迫,连忙解释道:“二小姐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是关心大少爷,这才……”

    “刘姨娘关心的是你自己吧!”楚锦芙将昔日的称呼都唤了出来,脸上满是嘲弄,神色中尽数都是不屑,“为了让自己老来无忧,你竟然让常乐小小年纪就去守活寡,难道这就是你这当娘的心吗?”

    刘氏闻言脸色大变,看着楚锦芙的眼睛充满了惶恐,她没想到,楚锦芙竟然这般一针见血,说透了自己的心思!

    “教导常乐低调做人我能理解,可是就算是青灯古佛一辈子又如何?楚家不会不养常乐的,可是你这个当娘的却是学起了青楼老鸨的那勾当,我真替常乐悲哀,竟然有你这样一个假仁假义,人面兽心的娘!”

    刘氏脸上的笑意再也支撑不住,在楚锦芙毫不留情的斥责之下几近于惨白。

    她喃喃着嘴唇,想要解释,可是对上楚锦芙那冰冷的眼神,却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踉跄着脚步仓皇离去的刘氏,司棋不由有些担忧:“小姐,您何必跟她过不去?如今……”

    楚锦芙冷笑着打断了司棋的话,“如今她膝下有子,而我兄弟全无,将来的相府是四弟和七弟的,我还要依仗着他们生活,是吗?”

    司棋翕动嘴唇,显然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偌大的家业,不是她们想要拿到手就能拿到手的,想要承继这相府家业,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才是。”

    想要通过自己去向二姐姐认输求情吗?

    她楚锦芙固然也怕死,可是却绝不会出卖二姐姐的。

    司棋闻言有些害怕,小姐话里怎么着都透露着灰心丧气的意思,难道相府真的要颓败了吗?可是,她为什么没看出征兆来呢?

    楚锦芙不愿多说,再度躺了下来,看着主子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怠,司棋不敢打扰,便悄声退了出去。

    门扉关上的刹那,楚锦芙闭着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泪。

    她说刘氏固然是卖儿鬻女保平安,自己的母亲却何尝不是呢?

    她们这些做子女的,总是被孝道所束缚,便是连半点自由都没有了,她多羡慕二姐姐,能够摆脱楚家这阴森的礼教困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芙儿是不会来找我的。”说出这句话,楚清欢不知自己心底里是什么滋味。

    对于宋氏,她痛恨着,因为前世正是宋氏的女儿,正是楚锦绣将自己害到那般田地,甚至将她的骨血熬成了汤药,让她吃了下去!

    可是楚锦芙却又是无辜的,她被宋氏厌弃,虽然是亲生女儿可却是从来没受到过重视的。

    她对楚锦芙一开始是提防着的,可是慢慢却是改变了,只是如今对楚思远动手,对于楚锦芙,她到底是有些迟疑的。

    似乎看穿了楚清欢的担忧似的,云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了,回头我会吩咐人保护她的。”

    只是云詹却也清楚,若是一旦动手,只怕是对楚锦芙就算是保护起来,却也远远不及对她的伤害,毕竟楚家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楚清欢点头笑了笑,云詹对自己做出这等承诺已经不易,自己再多要求的话未免不识趣,何况她恩怨分明,楚思远既然敢害了她娘,就要为之付出代价,这是她坚持的,绝不容质疑!

    因为楚文珍的受挫,老夫人似乎打消了请楚清欢回府的消息,京中的官宦勋贵之家并不清楚丞相府到底怎么了,相府二小姐好端端的相府不住,为何却是住到了云府去,只是看到长宁侯府三小姐帖子直接下到了云府,向来最是清楚京城风向的勋贵们便是帖子如流水一般飞向了柳水胡同的云府大宅。

    楚清欢一时间活跃在京城的各处府邸上,云老太爷见不到外孙女每每都有些遗憾,可是他再怎么任性却也是不能跟着楚清欢一起去参加小姐们的宴会吧?

    最后只好任由着楚清欢去了。

    楚锦芙在长宁侯府的宴会上看到了楚清欢,只是彼时楚清欢被众星拱月似的包围着,她笑了笑,却是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怎么,五小姐不去和你二姐打一声招呼?”

    楚锦芙猛的停下了脚步,却见万俟琳儿不知道怎么出现在前面,似乎在刻意等着她似的。

    “见过六皇子妃。”楚锦芙躬身一礼却并不打算回答万俟琳儿的问题,只是她想离开却是被万俟琳儿拦住了去路。

    “六皇子妃有何赐教?”楚锦芙恭敬有礼问道,脸上的笑意都是极为妥帖的,只是却不知这模样更是让万俟琳儿恼火。

    “你不是刁蛮任性吗?怎么现在这般通情达理识进退了?装给谁看的呀!”

    两人远离宴会热闹所在,一时间万俟琳儿拔高了声调却也是无人察觉这边的异样,楚锦芙却是皱起了眉头。

    万俟琳儿是来故意找茬的!

    这个认知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楚锦芙秀眉皱起,“六皇子妃若是想要对臣女说教,此时此刻却并不合适吧?大周向来注重规矩,这般喧宾夺主……”

    “啪”的一声巴掌声打断了楚锦芙没有说完的话,“竟然敢顶撞本公主,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

    楚锦芙几乎被万俟琳儿这毫不留情的巴掌挄倒在地,若非是她身后就是那长廊的廊柱,只怕是此时此刻已经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了。

    “六皇子妃若是非要给臣女安罪名,臣女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痛感,可是楚锦芙却也是被激起了怒气,她本不是柔弱的人,面对万俟琳儿固然是有尊敬,那也是对她身份的重视而已,却也绝非是任人宰割的。

    万俟琳儿闻言更是恼火,凭什么楚锦芙也是刁蛮脾气,却能得到皇甫煜的心,而自己却是被他嫌恶!

    她定是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招数勾引了皇甫煜的,不行,自己定是要将她打出原形来,毁了这张狐媚子的脸!

    万俟琳儿抽出了缠在腰际的软鞭,破空声响起,混淆着软金和秘银的软鞭就是要抽到楚锦芙脸上之时,却是有人握住了鞭梢。

    “六皇子妃怎么动了怒?若是芙儿得罪了六皇子妃,清欢在这里替她赔罪了,还望六皇子妃不要再跟她小孩子过意不去。”

    楚清欢的忽然到来让万俟琳儿大吃一惊,她刚才不还在那群贵女圈里面吗?怎么一下子就来救楚锦芙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替她赔罪,你有这个资格吗?”

    伸手想要将软鞭收回,只是出乎万俟琳儿意料,她竟是拽不动!

    那鞭梢被楚清欢握在手心,却好像是系在了磐石之上似的,任是自己用尽了力气,却也是不能将软鞭收回。

    楚清欢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看向万俟琳儿的眼神带着冷意,匆匆赶来的岳清歌听到这话顿时神色一变,“六皇子妃若是要闹事,不妨回府中去闹,这里是我们聚会所在,不是泼妇骂街的地方!”

    万俟琳儿没想到,就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竟然都对自己恶语相向,她顿时大怒,“这就是你们大周的规矩,对本公主这般态度?”

    岳清歌却也并不示弱,“我们以礼待人,对待乱咬人的疯狗,何必客气!”

    她言辞犀利,却是直接骂万俟琳儿是疯狗!

    其余的几位小姐也都赶了出来,看着万俟琳儿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屑。

    这原本是闺阁小姐之间的宴会,天时地利如长宁侯府世子妃也不曾过来,可偏偏六皇子妃不请自来,新妇和闺阁小姐原本就是不同的交际圈子,只是人来了,岳清歌却也不好赶人的,却不想万俟琳儿竟是来找茬的。

    她虽是脾气温和,却也是分时候的,此时此刻又岂会软弱?

    万俟琳儿自然感受到众人的鄙夷,她气得猛地撒手,将软鞭往楚清欢怀里一塞,“我就知道,佑哥哥和二哥回去后你们就欺负我没有娘家人!”

    她哭着离开,倒是让几个人傻了眼。

    前两天万俟离和万俟佑刚刚离开京城返回大昭,而此时万俟琳儿若是哭嚷着从长宁侯府跑出去,怕是对长宁侯府不利。

    怠慢六皇子妃,怠慢大昭公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长宁侯府怕也是也要受宣武帝呵斥的。

    贵女中几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岳清歌,那是她向来交好的几人,只是却见岳清歌满不在乎道:“刚才还说着女红呢,我们还没说出个高低呢。”

    岳清歌天生的热情好客,脸上诚挚的笑意让众人打消了担忧,言辞间再度欢声笑语起来。楚锦芙打量着那边,“二姐姐不过去了吗?”

    楚清欢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取出了一瓶膏药,“坐下,我给你用一点药。”

    听到这吩咐,楚锦芙并不愿意坐下,可是却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清香的药膏中带着微微的凉意,她轻声一呼,却是感觉有指腹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移动。

    这样的触觉让她想要扑倒在楚清欢怀中痛哭一场,质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可是楚锦芙到底忍住了,姐妹之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最后却是楚清欢将战利品,万俟琳儿落下的软鞭交给了楚锦芙。

    “我要这个干什么?”

    楚锦芙不明所以,看着那软鞭没什么好脸色。

    楚清欢唇角微微一扬,“算是药费钱吧。”

    她转身离开,并未向岳清歌告辞。

    差不多京中贵女都知道,云老太爷是个外孙女控,虽然让楚清欢出门交际,可是却从来不能多加逗留的。

    不然,这府上就等着云老太爷再三的催人吧。

    长宁侯府后院的宴会早早结束了,收拾妥当的岳清歌去往了长宁侯太夫人的住所请安,太夫人正在和长宁侯夫人闲话家常,看到岳清歌到来,两人脸上神色并不一致。

    太夫人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满意,而长宁侯夫人则是有些担忧。

    “怎么能对六皇子妃这般说话,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