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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是说?”心腹丫环欲言又止,却是听薛清冷冰冰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行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
丫环听了愣了一下,却是看薛清动作附耳上去,听到主子轻声吐露出来的一字一句,她不由颤抖了一下,最后却觉得那声音似乎在自己耳边爆炸了似的。
“办好这事,我重重有赏,不然,文兰,你可是知道我手段的!”
名唤文兰的心腹丫环连忙点头应下去办差事,只是出门的时候却是看到宋灵雁来了这边,她连忙行礼。
“你们姨娘怎么样了?”
文兰连忙答道:“回夫人的话,我们夫……服侍了姨娘几天,如今还是不见大好。”她素来知道主子的心事,如今这般狼狈,怎么愿意被宋灵雁看到,便是自作主张道:“姨娘已经歇下了,只怕是……”
似乎打脸似的,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伴随着薛清那那微弱的气息,“是夫人来了?快扶我起来。”
宋灵雁看了文兰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我倒是打扰你们姨娘歇息了。”
文兰只窘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见宋灵雁进去并不打算找自己麻烦,文兰这才匆匆离开。
不管如何,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好才是关键。
宋灵雁进去的时候,薛清正在吩咐丫环将自己搀扶起来,似乎要跟她行礼似的。宋灵雁唇角微微一扬,却是连忙上前道:“薛姨娘何必这般多礼呢,还是快些躺下吧。”
薛清不过是为了装个样子罢了,只是却没料到宋灵雁竟是要亲手搀扶自己,她顿时一愣,手臂往后一退,却是胳膊肘撞到了床面上,登时触动了手腕处的伤,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只让她痛不欲生。
“哎呀,薛姨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些,这万一再伤着,岂不是难以痊愈了?”
宋灵雁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担忧似的,看着薛清的目光却又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摆明了是在挑衅!
薛清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在宋灵雁脸上,可是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够再贸然行动了。不过,且容宋灵雁这贱人得意两日,回头自己就亲自教导她什么叫做真本事!
“多谢夫人教诲,婢妾明白了。”
让薛清自称婢妾可是很不容易,宋灵雁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压在心底多年的恶气都一吐而尽了似的,可是她心中却并不轻松。
薛清在寿康伯府盘桓多年,何曾对什么人这般忍气吞声过?她宋灵雁忍了这么多时,自然也不会因为薛清一时认输而掉以轻心的。
“对了,我来找薛姨娘,是为了跟薛姨娘说,明天是世子大婚的好日子,这两天世子倒是气色不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薛姨娘还是规束你院子里的下人不要乱跑惊扰了贵客才是,毕竟到时候几位皇子和勋贵家的都是会来观礼的。”
薛清闻言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规束下人?你宋灵雁何不直说?不就是想要我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不要出去抢了你的风头吗?
竟然还接着这由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饶是心中怒气冲天,薛清脸上却还是挂着几分惨淡的笑意,“夫人这么说,婢妾定然会好好管教的,只是世子到底是婢妾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婢妾想……”
“薛姨娘这心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柳采蓉到底是皇后娘娘的胞妹,是承恩侯原配的女儿,这般身份尊贵,又是个脾气大的,若是让她知道了薛姨娘去观礼,只怕回头她会吵闹个不停,为了阖府安宁,还望姨娘体谅些。”
竟然拿柳皇后和柳采蓉来压自己!薛清只觉得心头热血却不都流向了头皮上,只是还未待她发作,宋灵雁却是笑着道:“还有很多琐事还没处置,我先去忙了,姨娘好生歇养着就是了,毕竟年纪大了,不似年轻人,三两日就好了的。老爷,可还指望姨娘伺候呢。”
宋灵雁的话简直是一句戳一个心窝,不将薛清气得五窍生烟她不甘心似的!
宋灵雁却是心情大好脚步轻松地迈步出了去,只是刚出门没多久就听到屋里面传来的碎瓷声和丫环的尖叫声,薛清的咒骂声清晰分明,只是她骂的越厉害,宋灵雁却是心情越发好了几分。
“夫人,薛姨娘不成气候了,只是为什么您现在不趁机把庄明杰落下世子的位置?”
看了眼自幼随在身边长大的丫环,如今她院子里的管事娘子,宋灵雁笑了笑,“七巧,你觉得薛氏现在够惨吗?”
七巧闻言想了想,却是点头道:“她从来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以致于这寿康伯府中只知道有薛姨娘而不知有夫人,如今这般右手废了又是失去了老爷的宠爱,已经很惨了的。”
七巧知道,主子从小也是随着侯爷练习了骑射功夫的,虽然比不上几位少爷男儿郎的天分,可是教训小小的薛氏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然,寻常女子怎么能把人的手腕折断,而且再也治不好的呢?而且,那日之后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也不见寿康伯去薛氏的院子里,显然薛氏失宠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宋灵雁闻言却是轻声一笑,“她这样呀,还不够惨,你放心,该秋生得到的,我一样不落会给他拿回来的,而且,薛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不好好给她点教训,她怎么会知道天高地厚?”
七巧从来知道主子是能忍的,年幼时,能忍受侯府老太太的聒噪,失去未婚夫的时候能忍受得了老太太的辱骂,嫁入寿康伯府当继室的时候,能忍受得了寿康伯的冷遇和薛清的挑衅。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都为主子高兴。
“对了夫人,我也派人去问清楚了,那天小姐从晋国夫人府里出来后还有人看到她,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不见了踪影,你说她也没去侯府找灵珊小姐,怎么就无缘无故不见了呢?”
看着七巧面露疑惑,宋灵雁笑了笑,“既然不是她躲起来了,那就不用再找了,这辈子,庄明华大概也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众人面前了。”
七巧闻言愣了一下,“为什么?难道夫人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宋灵雁轻声一笑,显得几分高深莫测,“难道你不知道,京城总是会无缘无故地走失朱门碧户的丫环小姐的,你以为去了哪里?还不是被绑架到那肮脏的地方?”
她声音冷冷的,似乎和那个曾经养育了多年的养女没有丝毫的感情似的。
七巧闻言恍然,只是脸上带着几分不能置信,“怎么可能?那小姐她……”她岂不是零落入泥碾作尘么?她简直不敢想象,伯府的小姐竟是被卖到那勾栏院里卖笑为生。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都是冤冤相报的,走吧,这场婚事我可是要操办的条条有理才是,不然我怕宫里的两位娘娘可都是不满意的。”
七巧连忙跟上了主子的步伐,只是心底里却是多少有些遗憾。其实小姐也算是个可爱的孩子,跟在夫人身边这些年,并没有为虎作伥帮薛氏,只是她……她命不好,从薛氏肚子里爬出来的,有今天也是替她亲生母亲还债了。
宋灵雁主仆两人离开后,薛氏的院子里安静了很多,只是黄昏的时候,文兰却是带着一个样貌一般的陌生女人进了来。
薛清看到这女人的时候,眼中透露着几分不满,“你们刺客楼难道就这么不重视我的这桩买卖不成?”
这女人闻言却是一笑,“薛夫人哪里话,我只是个负责跑腿的而已,向来谈生意都是要去刺客楼指定的地方的,今天红娘来到薛夫人这里,已经很是诚意了,薛夫人若是不想继续谈生意,那么红娘离开就是了。”
薛清看这红娘侃侃而谈,眼神里满是倨傲,心中多少有些恼火,这年头明明该是这些人求着自己的,可是却偏生好像是自己有事求助于他们似的。
“明天晚上,我要你刺客楼血洗晋国夫人府!”
她一字一句,便是文兰早就知道她想法也不由一惊,红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后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可以,不过薛夫人应该知道,晋国夫人府是由锦衣卫保护的,我们刺客楼对上锦衣卫,这价钱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薛清闻言微微一变,待听到红娘的报价后更是脸色大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难道以为我这是开钱庄的不要钱吗?”
红娘却是神色不变分毫,只是看着薛清淡淡道:“薛夫人若是不同意大可以去找别的人来办这事,放心,我们刺客楼向来是不会出卖主顾的信息的,我不会将薛夫人买凶杀人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说着不会,可是这又分明是在要挟她!薛清几乎气得脸色发白,“你威胁我!”
红娘闻言淡淡一笑,自然,自从楼主离开后,刺客楼很久没有接过这般大生意了,自然是要劫富济贫的,只是她脸上却还是神色淡然,“薛夫人言重了,红娘不敢,另外请夫人先付我五成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她语气笃定,分明就是已经做成了这买卖。
薛清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费力地从床内侧的暗格里掏出一个锦盒,几乎是一张一张地把银票给了红娘,生怕多了似的。
红娘却是一把夺过了薛清胸前的锦盒,“薛夫人放心,我回去会查清楚的,若是多了,回头那一半我少收些就是了。”
薛清气得脸色发白,文兰不敢留在这里伺候连忙要送红娘离开,却是被红娘拦住了,“姑娘不必,我自有我的去处,明天,还请薛夫人等信就是了。”
文兰不得已回屋里伺候,只是却见主子脸上不但怒意消失,反倒是挂着喜色和一丝不屑,她不由愣在了那里,“夫人,您……”
薛清笑着道:“还真以为我傻了不成?这刺客楼的也只能刀尖上讨生活罢了,薛宝钏一死,她那些家产还不是我这个最亲近的堂妹的?这些银子算什么?别忘了,薛宝钏可是万贯家财,富可敌国的。”
文兰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只好伺候薛清躺下歇息。
主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却不知道屋外,却是有人来了却又是离去了。悄无声息的,似乎根本不曾打扰任何人似的。
承恩侯府小姐出嫁前夕,不比薛金莲有两个闺中密友,甚至不必当初安平侯府小姐出嫁时表姐妹前去帮忙,柳采蓉竟是连个帮忙的人都不曾有。
按理说她本是皇后胞妹,京城名媛想要沾她几分光的也不再少数,可是却都是被承恩侯拒绝了。
而唯一一个能帮她的只有她嫂子楚常乐,可却又是去了庄子里休养,根本不在侯府里,以致于柳采蓉根本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简直是孤独到极点。
宫里的嬷嬷一直在教导她规矩,甚至夫妻的敦伦之乐,可是她却是没有一点心情去听。
她根本就不喜欢庄明杰,这婚事完全是因为皇后姐姐为了给大皇子拉拢势力而做出的选择,根本没有问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意见!
“够了,都给我出去,我想静一静!”
老嬷嬷看柳采蓉这般不配合,却是面不改色地离开了去,却是正好承恩侯夫人进了门来,听到这声音不由浅浅一笑道:“这是谁惹得我们二小姐不高兴了?回头我去教训她。”
柳采蓉对这个继母委实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眼下自己孤立无援,竟是只有她能依靠了。
“为什么楚常乐不会来,难道她身体还没好不成?”
起码,楚常乐虽然是个木头人,却还能听自己说说话,到底她和自己差不多,又都是女儿家。
柳采蓉很是恼火,并没有察觉到提及楚常乐时,承恩侯夫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嘲弄神色。
“你明天可有的忙活,今天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听到承恩侯夫人说这么句不容不痒的话,柳采蓉不耐烦地挥手,“我累了,夫人这些天为我操劳了,也赶快回去休息才是。”
倒还真是没她姐姐那几分心思,虽然柳采薇的心思也不见得多深。承恩侯夫人心中微微一笑,转身要离开,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望着柳采蓉道:“采蓉,我知道我说的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有件事你要知道,毕竟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明天你嫁到寿康伯府去就是寿康伯世子妃,万事可不能胡来,而且听说寿康伯世子的手腕到现在还没好利落,你回头可是要小心照顾着。”
柳采蓉一听提到这事就大为光火,“一遍遍地说你们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他现在好不了还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不成?你这么一遍遍的是不是想要跟我说我嫁了个残废,往后一辈子都见不得人呀?我告诉你,有空说这个还不如去好好打扮打扮,自己都留不住男人,还能教我什么?”
柳采蓉这话简直是目无尊长,只是承恩侯夫人听了却也不气恼,不过是轻声一笑罢了,“也罢,随你了。”
她如今这般,正好。柳夏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他拉拢到自己床上?她还嫌他脏呢,一个偷……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留的?
柳采蓉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睡了去,第二日倒是精神不错。
宋灵雁说的没错,到底是皇后胞妹出嫁,几位皇子还有京城中的勋贵尽数都出席了,饶是其中多数都知道寿康伯府的那点丑事。
因为两人的生辰八字,拜堂的时间是定在了酉时,那时候天气也不那么炎热,拜堂之后柳采蓉在喜娘的牵引下去了新房,而庄明杰却是被拉扯着去喝酒。
看着他左手持杯,不少人都心知肚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具体的缘由却又不是很清楚,倒是有几个好奇的猜测了起来,庄明杰虽然右手废了,可是功力还在,听到几人窃窃私语,脸上露出一丝恼火,只是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你怎么了?”
到底,皇甫华和庄明杰还有着几分血亲,不由关怀道。
庄明杰摇了摇头,“我有些醉了,还望表哥替我担待些,我去醒醒酒。”
皇甫华总觉得庄明杰怪怪的,可是哪里奇怪却又是说不出,见他匆匆离去,也不好再多过问,便是应了下来。
庄明杰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水,只是想起心中担忧的事情却还是去了薛氏的院子,只是薛清并不在院子里。
“姨娘,姨娘去看望世子妃了。”
庄明杰闻言心头一愣,喜堂上他并没有看到娘亲,他多少也猜出了来,因为自己的事情如今伯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宋灵雁一手做主,想来,到底是心有不甘吧。
庄明杰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什么情绪了。
他是恨着薛氏的,因为她自己和薛金莲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
可是他又是矛盾的,没有薛氏,没有这个亲生母亲,自己又怎么能看到这世界,看到薛金莲?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似的,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只是待庄明杰赶到新房的时候,薛清已经离开了。文兰还在那里陪着柳采蓉,见状庄明杰不由猛地抓住了文兰,“我娘她去了哪里?”
文兰被抓的生疼,有些可怜兮兮道:“世子,姨娘是回房歇息去了。”
“你撒谎,我刚从那边过来,根本没有遇到她,她是不是去了晋国夫人府?”
猛地听庄明杰提到晋国夫人府,文兰愣了一下,然后又是连忙摇手道:“没,没有的,姨娘真的是回去了的。”
只是她根本骗不了人的,“你胆敢骗我一句,我让你生不如死!”
文兰几乎吓得跌倒在地上,若不是庄明杰还抓着她,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站在那里了,只是喃喃道:“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的。”
庄明杰笑了起来,“是吗?那昨天那自称红娘的女人是谁?”
听到庄明杰骤然提及红娘,文兰脸色一变,刚想要解释,却是感觉脑门前是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迸溅出去似的,她缓缓倒在了地上。
期间,柳采蓉一直坐在新床上,直到看到倒在地上的文兰脑门上冒出来的白花花的东西,红白交织,将大理石的地面染得一片灿烂,她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只是新房里却又哪里有庄明杰的身影?
寿康伯府马房里的小厮不明白,世子好好的新郎官不当,怎么竟然骑着马离开了,难道是不满意世子妃所以要逃婚不成?可是已经拜了堂了,怕是已经晚了吧?
因为马背上的颠簸,一直没有治好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痛,额头上再度密布了汗水,只是庄明杰却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他只怕,自己迟了一步,就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没有半点机会了。
晋国夫人府门前静悄悄的,便是门房上的似乎都不见了踪影,庄明杰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后堂掠去。
刺客楼,刺客楼何等手段,只怕,只怕娘她已经……
“薛宝钏,你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落到我手上吧?我告诉你,这买通刺客楼的银子是当初我从薛家席卷的家产的最后一部分,而剩余的银钱,回头也要从你的家产中支付过去,你说你赚了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都要给我?”
丫环婆子们尽数都被刺客楼的人制伏了,甚至连人人恐惧的锦衣卫都不曾出现过,薛清知道自己被那红娘骗了,可是这银子到底是薛宝钏这个冤死鬼出的,并不冤枉,值得!
“薛清,你觉得我死了,这些银子你拿得到吗?告诉你,休想!”即使语气冷冽,晋国夫人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在嘲讽薛清的痴人说梦。
“休想?”薛清被这句话激怒了似的,握着匕首向晋国夫人走去,“等你在我手中生不如死的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勇气说出这话!”
她步步紧逼,几乎将晋国夫人逼得无处可退!
灯火下,那匕首闪着冷光,几乎要划破人的每一根神经似的。
“不要!”
一声惊呼声响起,晋国夫人脸色一变,看着骤然出现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怒意,“薛清,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什么牵扯到莲儿身上?”
来人正是薛金莲,看到母亲身处险境,她脸色惨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见到晋国夫人大惊失色,薛清得意的笑了起来,吩咐刺客楼的人将薛金莲抓住,“那你我之间的恩怨不也是害得明杰毁了右手?我的右手也毁了,所以堂姐,你说我把你宝贝女儿的右手右脚和右脸都毁了,如何?到那时候,我看楚文琛还要不要他的夫人!”
晋国夫人闻言大惊,只是被刺客楼的人拦住了去路,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薛清竟是朝着金莲走去,自己竟是没有半点辙。
“薛清,你若是动了莲儿半根毫毛,你回头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从不曾见到自己这位堂姐竟是这般撕心裂肺,薛清回头一笑,“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有你们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作恶那么多,就算是阎王也不敢收留我的!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宝贝女儿忽然间回来吗?那是因为我写了封信告诉她,你有危险,想要救你,就独自回来,看来她还真是孝顺。”
看着脸色倒是安然了下来的薛金莲,薛清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小姨才是,当初我也是希望明杰能娶了你的,那时候我看在你们府上财产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了你,只是你母亲做事那么绝,丫头你可别怪我手狠,要怨就怨你母亲去吧,谁让她有眼无珠呢!”
她手中匕首狠狠插了下去,却哪里是毁掉薛金莲容颜的意思,分明是要杀了薛金莲的举动!
“不……要!”
匕首入肉,迸溅出来的热血溅在了薛清的眼中,她竟是一时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想起自己的乖儿子明杰因为薛金莲竟是变成了残废,薛清就气不打一处来!
“薛金莲,你现在竟然还敢勾引我家明杰,我要你不得好死!”
说着,薛清又是拔出了匕首,一刀一刀地捅了下去,直要把薛金莲剁成肉酱才觉得满意似的。
“娘,不要……”
气息微弱的声音再度响起,热血溅满了薛清的脸,只是那声音却是越发微弱,却又是那般熟悉。
为什么薛金莲这小贱人竟然是连声音都和明杰一模一样了?
她瞪大了眼睛去看,只是看着一身大红衣袍的人,她忽然间觉得眼睛刺痛。
那形容样貌,分明是自己的儿子庄明杰!
“明杰,明杰,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她明明是要教训薛金莲的,为什么,却是害了自己的儿子?
庄明杰却是没有搭理自己亲生母亲的痛哭流涕,他胸口的刀伤处流出汨汨的鲜血,似乎肺腔里都满是鲜血似的。
“我以为我一只右手能够偿还他们造下的孽了,可是后来想想,怎么够……够呢?现在,现在我用命来偿还,你,你不再恨他们好不好?”
他伸手想要抚摸薛金莲的脸,却是被后者躲了过去。
手上因为鲜血而满是污迹,庄明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却觉得距离却又是疏远了那么多,他几乎看不清那音容相貌了,只觉得身体异常的冰凉。
“她欠你们母女的,我用命来还。金,金莲,我,我只是希望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不是兄妹。那样,也许你就会喜欢上……我……”
最后一个音节卡在他嗓子里,他眼中露出的神采是回光返照般的闪亮,只让薛金莲觉得一阵刺眼,可是最后却还是轻声道:“庄明杰,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本就不是兄妹,而我,无论何时都不会喜欢上你的。”
只是这话,庄明杰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一双血淋淋的手摸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薛清伸手想要堵住那伤口似的,只是却发现那伤口里流淌出来的血都是越发的凉了。
“夫人,她怎么处置?”
红娘问的人却是晋国夫人,显然她原本就不是为薛清所用。
“把他们送回去,麻烦你将莲儿送回去。”
他们,自然是薛清和死了的庄明杰,只是令红娘诧异的是,晋国夫人竟然没有处置薛清,难道是因为死的人够多了的缘故吗?
可是,若非如此,为何她却又是要这样一番布局,难道就是为了让薛清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不成?
她又怎么能算计的这么精确,虽然有他们刺客楼的人保护,薛小姐并不会受伤,可是为何却是笃定庄明杰定然会救人呢?
红娘想不通这些,刚想要答应,却是一人匆匆赶来,“夫人,今天让莲儿留下陪您吧。”却是楚文琛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路跑过来似的。
薛金莲看到丈夫到来不由诧异,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面对着庄明杰冷血如此,可是对楚文琛却是柔情似水,若是让庄明杰看到此情此景,怕是恨不得自己当即死去。
楚文琛一脸嗔怪,“难道你觉得自己一人之力能救的了母亲不是?莲儿,难道就不能信任我吗?”
感觉到丈夫微微的怒意,薛金莲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楚清欢跟自己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并未曾算到庄明杰会死,毕竟他虽然右手废了,可是到底也是七尺男儿。
她们当初的谋算不过是要薛清和庄明杰母子离心罢了。
可是庄明杰太狠了,以致于不留半点余地,甚至他是刻意如此的,分明是要自己活在悔恨和内疚之中。
可是他算错了的,自从自己嫁人后,就从不曾对他有半点想法,心中唯一的男人便只有自己的夫婿罢了。
“我不是……”薛金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自己清者自清,可是到底当初庄明杰因为自己闹出了那么多传闻,若是让楚文琛看到庄明杰也在这里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固然清白,可是庄明杰会说些什么,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楚文琛看着一脸急色的妻子,心中又是疼惜,又是内疚。清欢说的没错,金莲定会瞒着自己偷偷来的,因为她怕自己误会。
可是,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其实他并不曾误会过什么,也不会误会什么的。
“傻瓜,我是你丈夫,是你的顶梁柱,自然是要护得你周全的,不然你岂不是嫁了个废物?”
薛金莲闻言脸上紧张之色顿时消失,最后却是轻声道:“下次,我再也不瞒着你了。”
看着小夫妻俩最后却是对视而笑,晋国夫人扬起了头,脸上带着几分高傲的神色,“都去吧,我这里没事的。”
被母亲下了逐客令,薛金莲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母亲面前暴露了前所未有的小女儿姿态,她脸上微微一红,可是旋即还是有些担心道:“母亲,不如我陪着您几天吧?”
晋国夫人笑了起来,“不用,寻常人还伤不了我的性命。”
不然,若真的被人劫持了去,这大周的江山却也是岌岌可危的,毕竟,自己手中可是掌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的。
若是用这些钱财扩充军备,对大周那简直是天大的威胁。
宣武帝动不得自己,更不会让别人动自己。所以锦衣卫才会时时刻刻在这里保护自己的安危,何况,锦衣卫的人可都是姬凤夜的手下,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声名扫地呢?
薛金莲看母亲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楚文琛一起离去。
大厅里的血腥气味在夜间的凉风中弥散着,府里的丫环婆子很快就将那点点滴滴的血迹擦干了去,焚起了熏香,厅堂里弥散着龙涎香的味道。
“这次,多谢你了。”
却有一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晋国夫人微微一笑道:“夫人何必这般客气,投桃报李,若非是夫人接济,云家生意也不会这么快就起死回生的。”
正是楚清欢!
晋国夫人闻言却是笑着道:“你是个有耐心的人,其实云家家底在那里,两年之内必能东山再起的。能让金莲和楚文琛没有了最后的隔阂,这件事,说什么都是要感谢你的。”
女儿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只是却只能规劝而已,可是这规劝却是成效不大的。而今天,当庄明杰死在莲儿面前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惶恐的。
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女儿做出什么傻事,可是莲儿到底是没有的。
而且,借着庄明杰的死,能让女儿和女婿之间最后的隐患除去,这一本万利的生意,晋国夫人很是乐见其成。
“夫人过奖了,只是如今放薛清回去,寿康伯府定然会大乱的,我想痛失爱子,薛清很有可能会毁了寿康伯府的,不过清欢有一事相求。”
晋国夫人抬起了眼眸,看着那沉着冷静,简直不像是碧玉年华的少女该拥有的眼神,她说道:“你说的,是要我不管这后事如何?再也不插手寿康伯府的事情?”
和聪明人打交道,根本不用愁怎么交流。
“我答应过宋灵雁,寿康伯世子的爵位会留给庄秋生的,自然不能食言而肥。为了儿子的未来,宋灵雁也不会让庄似道和薛清好过的,还请夫人放心就是了。”
晋国夫人闻言一笑,“难怪你有保障说庄明杰一定会来,看来就是算准了宋灵雁会为了儿子不顾一切,只是清欢我想问一句。”
“夫人请说。”
晋国夫人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算准了庄明杰会死?”
楚清欢闻言一笑,“夫人,庄明杰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一心求死谁也拦不着,我若是他,要么杀了自己的娘亲,要么杀了楚文琛带走金莲姐姐,只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到,就唯有一条死路了。”
所谓的生路也好,死路也罢,其实都不过是自己的选择。一步错,步步错,他们这些勋贵和官宦家的子弟,从来都是如此。
晋国夫人从那双沉沉如深潭般的眼眸中看不出其余的情绪,看着楚清欢转身离去,看着楚清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晋国夫人最后低声一叹。
“就算是他今天侥幸不死,谁又会放过他呢?”
微微的叹息声消失在夜色之中,最后只是夜凉如水。
晋国夫人府门外,看着楚清欢终于出来,林慕言不由皱了下眉头。
“有劳林大人了。”
林慕言声音中听不出高兴与否,似乎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淡然,“郡主客气了,我送郡主回去。”
楚清欢看了眼马车,最后却是笑着看向林慕言,“那就劳烦林大人了,不过我步子慢,还望林大人不要恼火才是。”
她这话里似有深意,林慕言也不是愚笨的人,脸色分毫不变,“时辰尚早,不着急。”
这些日子自己早出晚归,云溪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楚清欢笑了笑,不再说话,丁留驾着马车静静地随在两人后面,偶尔的低语声传入耳中,只是却听不清楚。
“寿康伯倒下后,庄淑妃没有娘家的支持回头难有大作为,郡主下一步做何打算?”
楚清欢闻言一笑,“庄似道不会持家,当初从薛家席卷的银钱早就没了剩余,庄淑妃从来就不曾指望她那个酒囊饭袋的兄长,只是期待庄明杰能够少年有成将来帮皇甫华承担一二罢了。不过……”
欠了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庄明杰死了,庄淑妃为儿子培养的最是得力的助手没了,这才是最致命的!
“庄明杰一死,庄淑妃要么是称病不起,要么是被逼的狗急跳墙,把这些年韬光养晦留下的暗棋摆到明面上来,你觉得她会是哪种呢?”
林慕言看着侃侃而谈,将这一切都算计进去的女子,心中终究是有些诧异的,这般年龄,却是胸中自有千秋,千岁爷曾让自己调查过,她不过是在云安城长大的,怎么会有这般城府?
竟是比楚思远一手教导出来的楚锦绣、镇南公最是自豪的女儿还有几分高深莫测。
林慕言有片刻的失神,却是忽然间醒悟过来,说道:“庄淑妃是个能忍的人,自然会忍下去的,直到找到合适的。现在,皇甫华尚未大婚,所以一切还都有机会,不是吗?”
楚清欢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庄明杰一死,你说柳采蓉却又是何去何从呢?”
林慕言闻言笑了一声,“她可不是个能忍的主儿。”想起之前属下的汇报,林慕言语气里莫不是几分嘲讽,“郡主有所不知,庄明杰在新房里杀了人,柳采蓉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直接回了承恩侯府了。”
楚清欢闻言不由失声一笑,回了承恩侯府?
那今天寿康伯府的婚事还真是热闹,新郎官跑了出去结果死在了外面,新娘子不安安稳稳地带着新房里也是跑了出去,结果却是跑回了娘家。
没有了新人的婚礼,又算是什么婚礼呢?
“我本来还觉得寿康伯府还能撑几天,看来我倒是忘了柳采蓉这个变数了。”
楚清欢泠泠一笑,却是说不尽的冷意。
寿康伯府内,皇甫华招待着众人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这又不是他的婚事,却是因为应承了庄明杰,他是一杯杯酒水往肚子里灌,如今脚下都已经不稳了。
“你们世子去哪里了?”
抓住了庄明杰的贴身小厮,皇甫华冷声问道。
小厮吓了一跳,却是颤颤巍巍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皇甫华闻言眉头几乎成了两座高耸的山峰,“还不快去找?难道还要我替他洞房不成?”
最后这句话却是说的有些孟浪了,以致于出来醒酒的皇甫镜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眉,“五弟怎么了?庄世子还没过来?”
听到这声音,皇甫华脸上怒意全消,转过身来道:“可能是在哪里醉了过去,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皇甫镜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满,到底是婚姻大事,何况又是关系着寿康伯府和承恩侯府两家的颜面,只有寿康伯和皇甫华一个外亲在这里照应算什么?庄明杰这次很是失礼。
只是皇甫镜心中再是不满,却也不会说出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等……”
“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妃不见了!”
丫环的惊叫声让皇甫镜停下了脚步,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看着一侧皇甫华也是瞬间眉头紧皱,皇甫镜知道自己没有幻听。
只是丫环的声音太过于惊慌和尖锐,便是厅堂里推杯交盏的宾客也都听见,顿时看向了外面。
“这是怎么了?世子妃不好端端地在新房里吗?来这里闹什么事情?”
那前来报信的丫环原本就是张皇失措的,听到皇甫华这么一吼,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皇甫华竟是没好气,皇甫镜不由皱眉。不过柳采蓉说起来还是他的小姨,说什么自己也不能置身其外的,“有话慢慢说,世子妃,她怎么了?什么叫做不见了?”
皇甫镜声音温和,让小丫环缓过了心神似的,哭着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奴婢们在新房那边候着的,只是后来薛姨娘过去了,把奴婢们都赶走了,说是她有话对世子妃说。然后,然后奴婢们就去外面候着了,后来世子就来了,只是里面有争吵声,奴婢们也不敢去打探,世子很快就走了。奴婢们担心,想要进去看看世子妃,只是世子妃却说自己没事,不让奴婢们进去伺候。”
小丫环说到这里,皇甫镜不由和皇甫华对视了一眼,庄明杰去了新房那边,还和柳采蓉大吵了一架吗?
所以,这才会导致柳采蓉的不见了?
“后来,再后来奴婢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进去看世子妃,可是世子妃却是不见了,薛姨娘身边的丫环文兰惨死在新房里,老妈妈们都说,是夜叉把世子妃抓走了,不然文兰姑姑怎么会死的那么惨?”
小丫环说的心有余悸,皇甫华却是厉声呵斥道:“胡说八道,这事情怎么不去找你们夫人去说?来前院闹什么闹?”
皇甫华对这小丫环的话半信半疑,可是看事情却是一针见血的。
寿康伯夫人操持着府中的事宜,尤其是庄明杰成婚的事情,此时此刻怎么却是不见她出面?依他看来,这事分明是有鬼!
小丫环闻言眼泪刷的又是落了下来,“薛姨娘说夫人不能插手世子和世子妃的事情,奴婢奴婢不敢去找。”
万一回头被薛姨娘知道了,岂不是自己小命不保?
却说寿康伯正在厅堂里饮酒正乐呵,听到外面的声响不由出了去,却见皇甫镜和皇甫华两人都在那里,他拎着酒壶过了去,“大皇子和华儿怎么了,难道要争这一个小丫头不成?你们兄弟如手足,怎么能为一个女人坏了兄弟情分?回头我再……”
“寿康伯还请自重!”还未待皇甫华开口,皇甫镜语调冰凉道。
虽然寿康伯喝醉了酒的缘故,可是却也不能因为这而胡言乱语,若人人都这样,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因为皇甫镜这冰冷的语调,寿康伯浑身一个激灵。
酒意已经醒了七八分,待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浑话的时候,却是听到前面传来的惊恐的声音,“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寿康伯放眼望去,却见薛清走了过来,只是神色间却是带着几分狠戾,他不满道:“你疯疯癫癫跑出来干什么?”
只是他身旁皇甫华和皇甫镜看到薛清时却是大吃一惊,厅堂内亮堂堂的灯火照耀着,长廊下的大红灯笼下,薛清好像是血池里爬出来的人一般。
“老爷,我有话对您说。你过来。”
尚未待皇甫华阻拦,寿康伯已经是醉意熏然地凑了过去,“什么事?非要这么神秘兮兮的?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清听到这话不由心神恍惚了一下,这是当初她刚委身庄似道的时候,庄似道最爱跟自己说的话,看来他今天还是醉的很,都忘了是自己把寿康伯府陷入了困境。
薛清凑耳过去,“我告诉你,明杰死了,我也要死了,你说你是死是活?”
寿康伯听到这话只觉得头顶冒出了一重重的冷汗,他瞪大了眼睛,却是觉得耳朵一疼,好像活生生被人扯掉了似的。
他尚未惊呼出声,却又是感到脖颈处一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插了进去,而伴随着的是热血滚烫浇灌到了咽喉里,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这一切都只是瞬息间的工夫,以致于皇甫华和皇甫镜就站在寿康伯身边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样,咱们一家三口就永远分不开了!”薛清大声一笑,看着嘴里不断涌出鲜血的庄似道,却是将他咽喉处的匕首拔了出来,而后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喜事瞬间变成了丧事!
谁也不曾想到薛清竟然是这般丧心病狂!
皇甫镜想要阻拦,可是却已经晚了。
看着两人轰然倒地,原本还在厅堂内观望的宾客都吓了一跳。
皇甫华刚想要稳定众人,却又是听到小厮传来的尖锐的叫声,“快去请大夫,世子爷怎么了?”
想起适才薛清的话,皇甫华只觉得心头一凉。
庄明杰死了!
他瞬间心中冰凉,脑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却是嗓子口一股子腥甜的气血涌了上来,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寿康伯府一夕之间死了三人,寿康伯死于宠妾薛氏之手,薛氏畏罪自杀。而新郎官庄明杰却是不知道怎么死的,尸体是被人扔在伯府大门前的。
消息传入皇宫时,宣武帝勃然大怒,“把这来龙去脉给朕查清楚了!”
只是杜德全却知道,帝王并不是表面上这般恼怒的。
“你去淑妃那里看看,让她宽心,朕自然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杜德全领命,正要离去,却又是回头问道:“皇上,那柳……采蓉小姐好像因为被庄世子生前恫吓而跑回了承恩侯府,老奴要不要再去坤宁宫看看皇后娘娘?”
宣武帝一阵缄默,嘴壶却是摆了摆手,“回头朕亲自去,把凤夜唤来,让他去处理这事。”
杜德全闻言轻声道:“八千岁奉命去了西凉,如今锦衣卫是由林同知做主。”
宣武帝有片刻的失神,声音中带着几分飘忽,“这样呀,回头让林慕言来见朕。”
杜德全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麟趾宫里,庄淑妃脸上显而易见的灰败,显然是知道了这消息的。毕竟,昨天皇甫华离开寿康伯府的时候,却也是人事不知的。
“劳烦杜总管跑这一趟了,本宫心伤难耐,不宜见驾,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杜德全闻言陪着叹了口气,“皇上朝政繁忙,又要处理伯府的事情,怕是过些日子才能来看望淑妃娘娘,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淑妃娘娘节哀顺变才是。”
庄淑妃闻言险些落下泪来,只是最后却还是强忍着悲痛,“好在伯府里还有兄长的子嗣,不然若是断了香火,便是本宫将来死了,也无颜面对父母!”
杜德全暗暗忖度了一下庄淑妃这话里的含义,最后却还是打了个哈哈没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倒是庄淑妃见杜德全没接自己的话,心中到底有几分不安。
自己太过于冒进了,只怕是杜德全此番前来根本就是为了传达一下圣意而已,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多!
她心中有些懊悔,脸上带着几分凄凉道:“杜总管不要怪本宫没了分寸,只是我那兄长虽然糊涂,可到底有他本宫也有个亲人不是?可如今……”
眼看庄淑妃说着就是眼泪要掉下来,杜德全连忙道:“淑妃娘娘多虑了,自从进宫后,皇上对娘娘多加恩宠,寿康伯的后事,定然会好生处置的,还请淑妃娘娘放心,老奴还要回去伺候,先告退了。”
庄淑妃闻言一愣,甚至还未起身,杜德全却是已经离开了。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半晌才道:“冬梅,本宫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冬梅脸上带着几分难色,最后却是道:“娘娘过于悲伤,就算是说错了话,却也是情有可原的。”
庄淑妃闻言轻声一笑,眼泪却是流了出来,“情有可原?”她笑的凄惶,冬梅伺候主子那么久却也不曾见过她这般神色。
“哪有那么多情有可原?我本以为他特意让杜德全来一趟是为了宽慰与我,给我吃一颗定心丸,可是杜德全滴水不漏的,好像来这麟趾宫就是为了看一下我的笑话罢了。”
冬梅看主子这似哭似笑的神色,最后却是轻声道:“娘娘多虑了,也许是杜总管没有体会圣意?所以才……”
庄淑妃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杜德全是从孝文帝过来的老人,还能不懂皇上的心思?你看他最后那话说的,入宫后皇上对本宫多加恩宠。分明是说本宫,进宫之后就是帝王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兄长子侄的亲人!我本以为他对我多少还有几分情谊,现在看来却是我想多了,冬梅,你说这后宫又有谁真的得了他的真心呢?”
庄淑妃泪流满面,眼睛红肿一片,冬梅看着主子这般神色颇是不忍,上前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娘娘,雷霆雨露皆是恩宠,如今世子没了,咱们该想想别的办法,无论如何也要给五皇子找到帮手,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一番话犹如灌顶醍醐,庄淑妃骤然醒悟过来,站起身来道:“你说得对,如今本宫不能计较这些。”这些,她从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了的,怎么如今却又是儿女情长起来了?
“如今伯府里是宋灵雁做主,她膝下又有伯爷的嫡子,想必过些日子就是小世子了,娘娘不如拉拢她?”
庄淑妃闻言摇了摇头,“宋灵雁现在不能拉拢,如今不止我们盯着她,贤妃和皇后哪个不是盯着她呢?寿康伯这里,我们不能再想了。”
冬梅闻言觉得有些可惜,“可是,那到底是娘娘您的娘家,而且宋灵雁和安平侯府的田老太太关系不好,贤妃想要拉拢,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庄淑妃冷笑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多亲情,最后都敌不过利益的。而且,我倒是想知道,宋灵雁回头怎么处置柳采蓉,按理说柳采蓉可是明杰的妻子,怎么找也算是世子夫人的,若是……承恩侯故技重施要柳采蓉过继个子嗣的话,宋灵雁可就是要麻烦了。本宫现在不着急,先看柳采蓉什么个反应再说,对了华儿怎么样了?”
冬梅语气轻松了一分,“太医看过了,说五皇子是急火攻心,好好休养几日就好了。奴婢想,五皇子怕是因为伯府的事情而急着了。”
毕竟,舅家的势力轰然倒塌,这让原本就势单力薄的五皇子更是雪上加霜的。
庄淑妃闭上了眼睛,“回头告诉他,不用着急,毕竟皇上圣体安康,他还年轻,这点时间还是能耗得起的。”
冬梅轻声应下,“娘娘先歇会儿吧,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庄淑妃点了点头,“嗯,你去看着点坤宁宫那边什么动静。”
冬梅应声出了去,庄淑妃却是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一会儿是幼时兄长带自己玩耍的情景,一会儿却又是看见薛清那贱人和兄长撕咬在一起,手中拿着泠泠发光的匕首的模样,她就站在一旁可是却爱莫能助!
“不要!”
那匕首插进了兄长的胸口,可是再去看时,却是华儿一身鲜血躺在那里!庄淑妃猛地坐起身来,却是一头的冷汗。
殿外有人轻声细语,她心中有些烦躁,“谁在外面?”
“淑妃姐姐醒了?不知妹妹可否方便进来?”
听到声音,庄淑妃脸色瞬间一变,如今自己失去了娘家依仗,难道宋凝岚也要来看自己笑话吗?
只是她回答的声音却是端庄中带着笑意的,“妹妹快请进来。”
贤妃是抱着小公主一起过来的,一岁多的信阳小公主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看到庄淑妃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好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
“淑妃姐姐不要见怪,云锦最是喜欢盯着人看。”
似乎懂得自己母亲说了自己的坏话似的,小公主撇了撇嘴,然后又是继续盯着庄淑妃看。
庄淑妃笑了笑,“难怪皇上这般疼爱小公主,这么大热天的,妹妹抱着小公主四处乱走,也不怕让小公主中了暑,回头皇上怪罪。”
庄淑妃很是清楚,贤妃分明是来看热闹的。可是想要看自己的热闹,那也要付出些代价才是!
贤妃却是笑着答道:“淑妃姐姐有所不知,云锦倒是不怕热,皇上也说过老是呆着宫里头好好的孩子都愚钝了,让我时不时的带着云锦出去走动走动才是。”
庄淑妃的话被堵得死死的的,她顿时语噎,半晌没话说。
贤妃心底里笑了笑,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关怀道:“昨个儿的事情我也听煜儿说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听杜总管说皇上已经让锦衣卫的林同知去调查这事情了,希望能找出真相,好歹让寿康伯死得瞑目些,淑妃姐姐也节哀顺变才是。”
庄淑妃脸色很不好看,帝王竟然是让锦衣卫出动去找出真相?这真相她七七八八早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是万万不能被查出来的,不然只怕是自己和华儿都保不住了!
如今只希望姬凤夜不在京城,那林慕言别那么能干才是!
“有劳妹妹挂怀了。”庄淑妃勉强一笑道,只是目光不经意落在小公主脸上,她却是忽然一惊,只觉得那孩子的目光瘆人的慌,好像能看得懂自己的心思似的。
她瑟缩了一下,贤妃见状不由皱眉,“妹妹不打扰淑妃姐姐了,过些天再来看望。”
庄淑妃傻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贤妃走了很久后她才回过神来,看着麟趾宫洞开的宫门,连忙摇头。
“怎么会呢?”那样的目光好像是看透世事似的,好像自己在什么人身上见到过一般。可是那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出了麟趾宫,汀雨轻声道:“娘娘,庄淑妃这般模样,难道是有了什么成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