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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欢慢慢向正房行去,走到门口并不直接进去,只是在门外问道,“爹爹,云欢来探望姨娘,可方便进去?”
“进来!进来!”门内传来阮一鸣喜悦的声音,见她进门,笑道,“云欢,你就要有弟弟了!”刚才这个女儿虽然淡淡的,却是第一个来探望樊香儿的人。
案边坐着的陆太医见了阮云欢,欠身见礼道,“睿敏县主!”
“陆太医!”阮云欢还礼,笑道,“有劳陆太医跑这一趟,前几日云欢得了几张古方,改日命丫头送去!”
陆太医大喜,说道,“县主有心!”青萍拜陆太医为师,双方始终秘而不宣,阮云欢所谓的命丫头送去,自然是为了方便青萍学医,但她口中的古方却不会假。
阮云欢和陆太医寒暄几句,向内室瞧了一眼,笑问,“爹爹,樊姨娘如何?可方便瞧瞧吗?”
阮一鸣笑道,“有什么不方便,进去罢!”说着向陆太医一点头,引着阮云欢进了内室。
樊香儿正在床沿儿上坐着,见了阮云欢,脸红了红,便站起身来,唤道,“大小姐!”便福身行下礼去。论家中地位,阮云欢是相府嫡长女,正经的主子,她只是一个姨娘,半奴半主的身份,如今阮云欢又封了县主,更是高出她一头,她见到阮云欢便该行礼。
阮云欢忙一把扶住,笑道,“如今你有了身子,我可不敢当。”扶她坐回椅子里,向阮一鸣问道,“不知姨娘这里要什么补品?陈贤妃前几日赏给女儿一支千年的人参,若是得用,女儿差人取来!”
阮一鸣见她没有一丝不悦,心中越发高兴,笑道,“你有心便好,如今怕用不到,用得到时,我命人去取便是!”
樊香儿未入阮府之前,便与阮云欢有了纠葛,此时见她前来,不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心里不安,咬着唇偷偷向她打量。如今自己和秦氏已势同水火,她断断不愿意再竖上阮云欢这么一个强敌。
阮云欢对她的神色却似乎恍然未见,向阮一鸣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声道,“若是姨娘果然能一举得男,这相府日后也有人支撑,我们姐妹也不至于将来没人帮衬,万望姨娘好好保养身子才是!”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大邺朝但凡世家大族,若是膝下无子,诺大家业便会落在同宗兄弟手中,嫁出去的女儿,也再也得不到娘家的支撑。
只是,阮云欢却没想过,自己要靠樊香儿肚子里这个来帮衬,这话只是说给阮一鸣听听。
阮一鸣一听,果然欣喜,点头道,“云欢,还是你明白事理,你那妹妹……”叹了口气,拍了拍樊香儿的手,说道,“云乐还小,你莫要放在心上,再长几年她便懂了!”
阮云欢听这话,便知道阮云乐已来闹过。
樊香儿也是出身官宦,自然知道其中道理,闻阮云欢几句话,心头顿时释然。浅浅一笑,点头道,“妾身明白,不会与二小姐一般计较!”
说着话,门外小厮回道,“老爷,陆太医的药方开好了!”
阮一鸣忙起身出来,说道,“有劳陆太医!”从小厮手中接过红包送了过去,说道,“日后还有劳陆太医费心照料!”
陆太医点头,也不推脱,接过红包收起,说道,“这是卑职份内的事,相爷客气!”一边说话,一边向门外去。
阮云欢随后跟了出来,问道,“陆太医,樊姨娘是头一胎,不知要注意些什么,烦陆太医细细说给孔妈妈才好!”
陆太医笑了出来,说道,“孔妈妈过来人,自然省得如何照料!”却也依着她的话,向孔妈妈细细嘱咐一番,又道,“如今樊姨娘的胎刚刚两个月,还不稳,这一个月要静养!等满了三个月,便无防了!”
孔妈妈自然连声答应。
阮一鸣将陆太医送到院门口,陆太医回身施礼,说道,“相爷留步!”
阮一鸣也不再送,只吩咐小厮好好送了出去,便转身回来。阮云欢含笑行礼,说道,“云欢恭喜爹爹!”
阮一鸣笑吟吟的连连点头。心里暗叹,想不到老侯爷教养出的这个女儿,有如此的气度。
阮云欢又道,“爹爹,陆太医说,樊姨娘的胎要满了三个月才稳,女儿粗粗一算,三个月期满,正是皇上冬猎之时,我们不在府上,爹爹还需多派人手照应才是!”
一句话提醒,阮一鸣连连点头,说道,“嗯嗯!还是你心细,提醒了爹爹!”心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喃喃道,“等我们冬猎回来,她便满了三个月!”
阮云欢微微一笑,行礼道,“女儿这便告辞了!”辞过阮一鸣,施施然出了偏院,拐弯的一瞬,目光瞥见门边上立着的一条纤小的身影,不由唇角挑起,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
阮云乐眼望着阮云欢走远,忿忿向偏院的院门瞧去一眼,冷哼一声,大步向正屋里奔去。
樊姨娘有孕!
这条消息,在阮府上下,迅速压过了阮云欢被册封的风头。阮一鸣兴奋之余,每日下朝都要前去探望。老夫人更是千叮万嘱,吩咐厨房变着花样给樊香儿滋补身子,二人均盼,樊香儿一举得男,为阮家延续香火。
秦氏冷眼瞧着这一切,整颗心一日一日的沉了下去。
如今樊香儿有了身孕,已将阮一鸣整颗心牵住,她屋中的丫头妈妈在人前也不可一世,这若果真生出个儿子……
秦氏心里一阵阵发寒,不敢再想下去。
樊香儿不比寻常的侍妾,她可是侍郎家的小姐。若果然生出长子,阮一鸣一定会抬她做侧夫人!或者为了儿子的前程,抬她做个平妻也说不定。到那时,这府里又岂有自己的落足之地?
一月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冬猎的日子。
阮相府早在十几日前便打点好一切,阮云欢一早起身,白芍服侍着换上简洁的装束,嘴里念叨道,“这才十一月,北方天气就冷成这样,昨儿还飘了雪,怎么皇上偏偏这个时候去打猎,不是折磨人吗?”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到了冬天,许多动物为了御寒,正是吃的膘肥体壮,毛皮也厚实的时候。”
白芍点了点头,叹道,“动物有皮毛,人却没有,这还没出屋子,奴婢便觉出了寒意,小姐多穿点儿罢!”说着话,又给阮云欢裹上一件厚厚的披风。
阮云欢笑道,“这会儿就怕冷,再过一个月可怎么办?”倒也不拗着,闻门外丫鬟回所有的箱笼已经上车,便带着丫鬟向紫竹苑来,给老夫人辞行。
进了正屋,见阮一鸣穿着冬天的朝服,已在屋里坐着,便先给老夫人磕了头,才向阮一鸣见礼,问道,“爹爹今儿不入朝吗?还是已经回来?”
阮一鸣道,“方才你母亲的丫鬟来回,说是你母亲感了风寒,去不成了,我在此候着你,说几句话,即刻进宫去!”语气虽然淡淡,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悦。
阮云欢挑了挑眉,问道,“母亲感染风寒?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要不要紧?”
阮一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她说不打紧,只是她既不去,便要你带领妹妹!”
阮云欢应道,“这个爹爹放心,云欢自当安置!”
阮一鸣点了点头,又吩咐几句,见时辰不早,便辞过老夫人匆匆而去。
阮云欢慢慢走到老夫人身前坐下,轻声道,“母亲这个时候生病,可真是不巧!”
老夫人知道她有话要说,摆手命屋里的丫鬟退去,皱眉道,“想来她是不放心樊姨娘!”
阮云欢点头,冷嗤一声道,“这些日子,正屋里的丫头时时在那边打转,只是樊姨娘谁也不见,送去的东西也一样不落的退了回来,爹爹又每日里去上几回,她无从下手。云欢只担心,我们一走,她要借祖母的手……”
老夫人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道,“关系到我阮家的香火,我岂能任由她摆布?”
阮云欢点头,说道,“只是四叔的把柄还在秦家人手里,祖母切切不可强抗!”
老夫人点头,想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放心,我有法子应付!”
二人正说着,外头回道,“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厚重的锦帘掀起,阮云乐带着一股冷风闯了进来,张嘴便道,“祖母,怎么母亲不去了?”
阮云欢代老夫人答道,“问说母亲感染风寒,要留在府里休养。”
阮云乐噘了嘴,嘟囔道,“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这个时候病了?当真是扫兴!”
阮云欢挑了挑唇,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妹妹,当真是凉薄的很!秦氏处处为她打算,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关心母亲的病情,却只想着自己出行被扫了兴。
陪老夫人又闲聊一会儿,看看时辰将近,便道,“祖母,孙女儿要先去探望母亲,这便告辞!”起身行礼,唤上阮云乐一同,向正屋里来。
进屋一股浓重的药味,秦氏头上包着块帕子,在床上歪着。见她二人进来,便“嗳哟!嗳哟!”的哼唧起来。
阮云欢心里暗笑,脸上却神色不动,上前行了礼,说道,“今日要伴驾随行,不想母亲倒病了,不能侍奉榻前,女儿甚是愧疚!”
阮云乐却径直扑在秦氏身上,不依的扭着身子,不满的嚷道,“娘,你也去好不好?云乐想要你一同去?”
秦氏向阮云欢瞥了一眼,伸手抚了抚女儿的额发,有气没力的道,“云乐,你是大姑娘了,怎么还缠着娘?娘今儿身子不好,当真是行不得路!”说到后来,大声的咳了起来,直涨的面皮发红。
阮云欢忙上前拉住阮云乐,说道,“母亲放心,女儿自会照顾妹妹!”垂头向阮云乐道,“时辰不早,母亲也乏了,我们这便去罢!”不给她母女单独说话的机会,向秦氏辞了一礼,便拖着阮云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