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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艘小船快速接近楼船,王源岂能容他们上船来,于是缓缓的抽出长剑来,准备动手。岸上的护院们用弓箭瞄准王源的身体,打算一旦接到号令便不管不顾的放箭。崔元平和崔元戎的面孔扭曲着,他们自己也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正在此时,一条人影以飞快的速度冲上前来,眨眼之间,七八名护院手中的弓箭被夺走,并且被打翻在地。哗啦一声,七八柄弓箭被掷于地上,柳潭的身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柳潭,你作什么?你好大胆。”崔元戎喝道。
“大胆的是你们。混账东西,要反了天不成?”沉闷而恼怒的喝骂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脚步杂沓,崔道远带着一大群人赶到了河边。因为赶的急,崔道远都有些气喘吁吁。
“老爷子,我们是想抢回耀祖和若瑂,不能容他们被王源挟持,不能让王源拿他们当人质谈条件。”崔元平忙上前解释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崔元平的脸上,崔元平被打的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崔道远虽然年近七旬,但手上的劲道依旧不小,这一耳光堪比壮年汉子的力道,崔元平差点被打晕过去。
“混账东西,我就知道是你们两个捣鬼。你们两个一处书房,我便知道你们有猫腻。老柳就跟在你们两个屁股后面,你们还想抵赖。来人,绑了这两个畜生。刚才我们要是迟来一步,你们怕是要逼着王源杀了若瑂和耀祖了,狼心狗肺的东西。”崔道远骂道。
“爹爹,我们没有。”崔元平和崔元戎大惊失色,连声叫嚷道。
“我说了,你们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我是你们的爹,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德行么?你们干的事我哪一件不知道?只是一直等着你们自己承认罢了。可是你们越发的变本加厉了。滚开一旁,回头找你们算账。”崔道远怒骂连声不再搭理两人。
崔元戎和崔元平面如死灰,几名护院用麻绳将两人捆了起来,粽子般的站在一旁。
“爷爷。”楼船上的崔若瑂娇声叫喊着,朝岸上挥手。崔耀祖也忙从船厅中跑出来,大声喊叫着,因为激动之故,不由自主的嗷嗷哭叫起来。
崔道远忙叫道:“丫头,耀祖,你们两个没事吧。”
崔耀祖只是呜呜大哭,崔若瑂叫道:“没事没事。”
崔道远连连点头,目光和静静站在船头的王源碰到一起,崔道远缓缓拱手,遥遥一礼。王源也拱手微微还了一礼。
楼船快速靠岸,踏板搭上了岸边,崔耀祖抬脚便往踏板上走,想赶快上岸。王源冷哼一声道:“我让你下船了么?”
崔耀祖愕然道:“你不是说了要放我走么?”
王源道:“不该谢谢我么?你要杀我,我却没宰了你,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哦,多谢多谢。”崔耀祖忙朝王源拱手道谢。
王源微一摆手道:“滚吧。”崔耀祖连滚带爬的从跳板上冲下船去,崔元博上前一把拉住,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儿子毛都没少一根,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崔若瑂却一直站在王源身边没有下船,崔元博大声道:“若瑂,你怎不下船?快下来。离开那里。”
崔若瑂摇头道:“爹爹,我不下去。”
崔元博愕然道:“为何?”
崔若瑂道:“我要爷爷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便留在船上。”
崔元博怒道:“什么话,柳师傅,去拉她下来。”
柳潭举步欲行,崔若瑂叫道:“莫上来,否则我便杀了自己。”话音落下,崔若瑂手腕一翻,一柄雪亮的匕首擎出,抵住自己的喉咙。柳潭忙后退数步,不敢轻举妄动。
崔元博皱眉喝道:“丫头,你傻了么?这是作甚?王源,你莫胁迫她,你这么做算什么英雄好汉。”
王源皱眉退后数步,和崔若瑂离开数尺的距离道:“崔世伯,我可没胁迫若瑂小姐。她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说罢了。”
崔元博还待说话,崔道远缓缓开口道:“元博,退下。我来问她。”
崔元博灰着脸退下,崔道远沉声开口道:“丫头,莫要乱来,你要做什么跟爷爷说便是,爷爷都答应你便是。”
崔若瑂道:“爷爷,王公子没有胁迫我,这是我自己要说的话。是我劝王公子来见你们的,但如果你们若是要伤害王公子,我便只能陪着他一起死了。”
崔元博忍不住怒道:“你这妮子,说的什么话。”
崔道远沉声道:“住口,若瑂丫头有情有义,这话说的有什么错?”
崔元博无言住口,崔道远转头对着崔若瑂笑道:“丫头,原来是这个条件,爷爷当然会答应你。此事是我崔家人对他不敬,是我崔家的过错,爷爷怎会一错再错。你放心,就凭他对你们毫发无伤,爷爷也绝对不会对他不利。”
崔若瑂道:“真的?爷爷你发誓。”
崔道远一愣,王源微笑开口道:“若瑂小姐,发誓便免了吧。崔翁一诺千金之人,还需要发什么誓。咱们下船吧。”
崔若瑂这才放下匕首,王源缓缓迈步,沿着跳板走到岸上。一干护院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凝神待命,一旦崔道远下令,这帮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擒拿王源。
崔道远目视王源来到岸上,缓步迎上前去,在王源身前丈许处站定,双目如电瞪视王源。王源面带微笑与之对视,目光毫不示弱。两人斗鸡般的对视良久,崔道远忽然微笑拱手,沉声道:“江南道巡察使崔道远见过王相国。之前老夫不识庐山真面目,失礼之极了。”
王源微笑还礼道:“不知自然不怪,崔翁是不知还是故作不知呢?”
崔道远抚须呵呵笑道:“故作不知也是因为相国自己不愿让我们知道罢了。然而不瞒相国说,在我东南之地,没有人能在我崔氏面前藏住秘密。”
王源也笑道:“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
崔家大厅之中,巨烛高擎亮如白昼。
崔道远稳稳的坐在桌案旁,目光如鹰隼一般扫视着被捆绑的像粽子一般的崔元平崔元戎以及崔耀祖三人。崔耀祖上岸后不久便被崔道远下令捆了个结实,和他的两个叔叔一起跪在崔道远面前。
王源并不在场,因为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他在场,所以崔道远让崔若瑂陪着王源在自己的书房喝茶歇息,告诉王源稍后再来和他会面。王源当然明白,在和自己交锋之前,崔道远需要处理他家族内部的纷争。那崔氏叔侄三人干的事情是瞒着崔道远做的,挑战崔道远家主权威的行为自然是不能容忍的。况且崔道远和自己深谈之前,也需要摸一摸自己的底细,从崔耀祖的口中问一问自己都知道他崔家的哪些秘密。
“你们好大的胆子,把我的话当做放狗屁是么?我已经严令你们不得轻举妄动,你们还是背着我干出了这种事,你们眼里还有我么?”崔道远沉声喝问道。
“爹爹息怒,儿子一时糊涂,请爹爹恕罪。”崔元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儿子们也是为了我崔家着想,杀了王源是天大的功劳,我崔家要回归朝堂,得到新皇的赏识,这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爹爹下不了决心,我们便私自做主了。您老人家看在我们也是为崔家着想的份上,便饶了我们吧。”崔元戎也哭丧着脸道。
“住口,你们还觉得自己有理了什么?我说的很清楚,此事不是除王源的时机。扬州正临大敌,王源坐镇守城,扬州可有守住的机会。扬州一破,什么都完了。这轻重缓急的大局你们难道不明白么?蠢材。”崔道远喝骂道。
“是是是,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崔元平和崔元戎连连磕头道。
崔道远冷哼一声,转向崔耀祖道:“耀祖,你太让我失望了。爷爷对你报以巨大的期望,但没想到你也是蠢材一个。为了怕你冲动,我都没让你知道王源的身份,没想到你还是做了蠢事。”
崔耀祖叫道:“爷爷,都是二叔三叔叫我干的。我被他们骗了。孩儿一时糊涂便上了二叔三叔的当了。”
崔元平转头道:“耀祖,你可不要睁眼说瞎话啊,我和你三叔可没骗你这么干,是你自己主动要这么干的,我和你三叔劝都劝不住。你怎么现在说起这样的话来,你不亏心么?”
崔耀祖叫道:“二叔,你现在来说这样的话。你们虽然假装说要拦着我,其实你们巴不得我去干。我起先想不明白,后来我想明白了。不然二叔三叔你们已经决定要杀王源,便自己去带人做便是了,为何还要请我去喝酒,跟我商议此事?这不就是摆明了要怂恿我去做么?事后可以推到我的头上。侄儿可不蠢,只是被你们灌了迷魂汤罢了。”
崔元戎喝道:“耀祖,你这么说话对的起良心么?我们是把你看着崔家未来的家主,觉得有些事要和你商议才好,你现在反而来这么说。当真教人寒心。”
崔耀祖还待反唇相讥。崔道远早已听不下去了,怒吼一声道:“都给我住口!你们还有脸在这里争吵?同为崔家一脉,出了事便相互推诿互相指责,你们还有长幼之伦,亲族之情么?简直败坏我崔家家风,猪狗不如。今日若不重重的惩罚你们,难消我心头之恨。来人,请家法。”
一听请家法,崔氏叔侄三人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般的求饶道:“饶命饶命,再也不敢了,我们知错了。”
崔氏的家法可和普通的家法不同,一般人家的家法只是打屁股罚跪之类的简单惩罚,而崔氏的家法从祖上起便严苛无比。体罚之狠,手段之毒辣令人发指,堪比酷刑刑罚一般。别人的家法是荆条抽打,崔氏的家法常用的是桑木棍。崔家的祖先大多为官,所以将官府打犯人的桑木棍也引入了崔氏家法之中。一些对付作奸犯科之人的严刑也顺理成章的被应用。
崔氏的家法对于崔氏子弟的惩罚毫不留情,把他们当做阶级敌人一般完全不给活路。或许正因为有如此严酷的家法,所以崔氏一族中的子弟才能一直保持良好的家风,崔氏一门才生生不息才德之士辈出。这家法也许便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股催他们奋进的威慑之力。
虽然如此严苛的家法很少会动用,特别是近百年来,崔氏家族子弟都知家法之严,但却很少有人真正的捱过家法。近一次崔家动用家法,那还是在十年之前。当时崔氏旁支的一名子弟和兄嫂勾搭为奸,那一次崔道远动用了家法,当着全族子弟的面将那一对通奸男女活活打死在祠堂前。
当时崔家三兄弟也在场目睹,就连当时只有十来岁的崔耀祖也现场目睹。粗如儿臂的桑木棍十几棍子打下去,挨打之人口喷鲜血,惨叫嘶嚎的景象记忆犹新。
可以这么说,崔家的家法一旦动用,基本上就是要断送性命的举动,这也是这家法不轻易动用的原因。崔氏族人自然也都非纯良之辈,但只要不做出败坏门风丧心病狂的行为,却也无缘见识家法的厉害。崔元平和崔元戎喜欢逛馆子包红妓,但这些行为却远远不够被家法惩处。而现在,崔道远喊出了用家法,那便是要送了这三人性命的意思,不但是他们三个闻风丧胆,周围的众人也都惊愕变色。
“老爷子,消消气,毕竟是一家人,他们虽有错,但可不能动家法啊。重重的惩罚他们也就是了。”崔元博第一个上前跪倒求情,他一跪,周围的仆役护院跪倒了一片,纷纷求情。
崔道远喝道:“干什么?都给我起来。这等犯上的畜生,不仁不义的东西,还留着作甚?”
崔元博叫道:“老爷子,要用家法,便连我也一起打死吧。我也有过,耀祖这畜生的过错也是我这当爹的教子无方啊。”
崔道远气的发抖,怒道:“你是说,我对你们三个教子无方么?我也该受家法?”
“不是不是,儿子不是那意思。父亲请想一想,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咱们崔家这一代人丁也不是很兴旺。儿子也快五十了,打杀了耀祖,我也生不出来儿子了,我崔家将来岂非无人可继?”崔元博流泪道。
“无人可继也比让个无德之人继承为好。”崔道远嘴上骂着,心里却是软了。当真打杀了耀祖,确实下一辈便无人了。崔元平和崔元戎虽各有一子,但那两个孙儿顽劣不堪,比之耀祖远远不及,根本难堪大任。耀祖虽然也是纨绔,到哪比起他们两个来还算是好的了。
“父亲,望您开恩啊。再说耀祖也是……也是受人蛊惑怂恿,他其实并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啊。元平和元戎蛊惑之下,耀祖如何有自主之力?您要是执意用家法,元平和元戎受罚我没话说,可耀祖不该受家法严惩啊。”见崔道远没有改主意的意思,为了救儿子,崔元博也顾不得许多了,索性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但崔元博那里还考虑这么多。
崔元平和崔元戎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崔元平冷笑道:“大哥,你为了救你的儿子便要让我们去死么?你也太狠心了吧。”
崔元博沉默不语,崔元戎也道:“大哥,我们好歹也是你的同胞兄弟,难道我们在你心中便一点地位也没有么?”
崔元博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做错了事情,父亲大人要惩罚你们也是应该的。但耀祖可是你们设计他的。你们怂恿他去杀王源,自己倒躲在后面,现在害的耀祖要你们一起死,这公平么?”
崔元平张口呵呵而笑道:“公平?大哥。你跟我们谈公平么?那我们兄弟便当着老爷子的面来谈谈公平。老爷子,儿子也不求情了,你要家法惩处我很元戎也由得你。我和元戎的命也是您给的,您要拿走便拿走,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但有些事我临死前要问问清楚。”
崔道远已经被眼前的局面气的要晕厥过去,他已经面如白纸一般,心中说不出的失望和愤怒。生死关头,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互相攀咬指责,完全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气节,崔道远忽然意识到,崔氏一族是无法振兴了,再也没法回到往日的辉煌之时了。因为崔氏一族的血脉已经糜烂了。
“好,你说。今日你们有什么话便全说出来。我知道你们平日心怀不满,索性全部说出来做个了断。”崔道远怒喝道。
崔元平挺直了身子,沉声道:“好,那儿子便全说出来了。老爷子,儿子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和大哥还有元戎,我们兄弟三人,谁才是你最看重的人?”
崔道远冷目看着崔元平不语,崔元平道:“老爷子,你不好开口,我来替你回答。在您心中,最看重的肯定是大哥吧。您看重他,不是因为他的学识本领比我和元戎强,不是因为他多么有本事,多么能够为崔家争光效力,而只是因为他是长子的缘故吧。我和元戎哪一点比不上大哥?小时候读书,我一口气能背诵论语整本,大哥呢,十篇都背不熟。学武时,元戎一套伏虎拳半天便学会了,连教拳脚的师傅都夸赞他聪明,是个好苗子。而大哥呢?一套五禽戏学了一年都不会。然而,那又如何?我和元戎再努力又如何?我们在您的眼里永远都是被呵斥的对象,您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为什么?因为他是长子,嫡出的长子,而我和元戎是庶出之子,我们便只能永远匍匐在下,永远得不到您的青睐。”
崔道远皱眉道:“说完了么?”
崔元平昂然道:“没完。我还没说完。您一直骂我们是废物,只知道吃喝玩乐难当大任。但您想过没有,我们努力了有什么用?您会给我们机会么?我能背整本论语何用,还是得不到您一句夸赞。元戎会十套拳又有何用,您看都不看一眼。我和元戎还学什么文,习什么武?我们索性便什么都不学,天天吃喝玩乐罢了。大哥又比我们好到那里么?他做了多少荒唐事?他做哪一件事情成功了?可是您还不是照样宠他?只是因为他是您嫡出的长子罢了。”
“老爷子,我们也是您的骨血啊,我和元戎怎么做什么都不能让您满意呢?当官的事情我们是轮不上的,当然是您和大哥。我们却连家业都沾不上手,我们甚至连若瑂都不了。您宁愿将家业交给若瑂打理,也不容我们沾边。人家外边的人都说,我们崔家的二爷和三爷多么悠闲自在,活的多么舒坦。他们可曾知道,我们两个崔家家主的亲生儿子,连喝酒听曲的钱都要经过侄女儿的批准,否则便只能拿着每月的月钱度日。我崔家富可敌国,然而钱是您的,是大哥的,是耀祖的,是若瑂的,其他人有什么?我们只是旁支庶出,几代之后我们便和那些旁支子弟一般,过得潦倒落魄,您想过我们的感受么?”
“刚才大哥说公平,大哥,我就问你一句,这是公平么?同为老爷子的儿子,你说这公平么?我们倒也罢了,下一辈同样如此。我儿子耀宗,元戎的儿子耀庭,他们可曾得到老爷子的宠爱?他们犯了错便是天大的错,耀祖犯了错便大事化小,所有人都包庇过去。大哥,你是未来的崔家家主,耀祖也是再下一代的家主。你们一脉以后都风光无限,我很元戎呢?我们便不能是家主?我们的儿女后代便注定是旁支?凭什么?公平何在?你回答我?”
崔元平一番激烈的言辞如暴风雨般的瓢泼而下,将这么多年他心中的愤懑尽数倾泻.出来。疾风骤雨一般,让崔元博无言以对。崔元博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他只觉得自己的地位和自己儿子的地位是天经地义的,却没想过两位弟弟的感受。
崔道远静静的坐着,他也甚是震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在自己眼里纨绔不成器的儿子,居然内心之中埋藏着这么多的愤懑。
“长幼有序,此乃伦常之序。崔家家主一向为嫡长子继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并非是我刻意为之。我清河崔氏从千年前春秋之时便已经如此传承家主之位了。你们现在来质疑此事,不觉得毫无道理么?”崔道远沉声道。
“可是这公平么?为何便是嫡长?我和元戎不是你的儿子么?”崔元平叫道。
“天下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你生在我崔家,锦衣玉食,饱暖不愁。你怎么不去问问和那些市井讨生活的普通百姓去比一比公平?”崔道远冷声道。
“呵呵,但能选择,我倒是情愿生在寻常市井百姓之家,起码能落得个自己做主。可惜我不能自己选择。您说什么长幼有序,当今皇上是嫡长子么?若论排序,即位的该是还在世的最长的皇子仪王李璲才是,可如今的皇上是十八子李瑁。您又怎么说?朝廷都在改规矩,您还跟我们说什么长幼有序?”崔元平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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