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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说得极吃力,断断续续的,乔时还是听清楚了,心里难受得厉害,却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当场应承下来,只努力牵着嘴角,挤出轻松的弧度,安慰她,“你胡说什么呢,你表哥说了,你没什么问题。”
夏言嘴角勉强弯出个浅浅的弧度,也没力气多说话了,只吃力问她,“能……答应我吗?”
乔时想答应,但又不敢答应,她连沈靳到底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生怕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到时活着的人只会更痛苦。。。
“需要……”乔时迟疑了会儿,低声道,“让沈靳进来吗,他就在外面。”
夏言眼神有些迟疑,情理上她应该让沈靳进来,让沈靳知道这个事,到时乔时和沈遇不用太为难,可是她不想看到他。
乔时看出她的两难,想劝,但现在的夏言已经不适合劝说,看着她吃力地睁着眼睛看她,终是艰难地点点头,“好。”
又低低问她,“你想见见童童吗,我去把她抱过来看看你。”
“别……”夏言低声阻止了她,“我怕……吓到她。”
乔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敢见,她便不敢坚持,伸手握住了她手臂,低低道,“好。”
门口在这时传来动静,隐约听得出来是沈靳和纪沉,纪沉在拼命拦他,沈靳拼了命地想进来。
从她刚才进来开始,沈靳就迫切想进来看看夏言。
夏言像是也猜到门外的动静了,面色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又昏了过去。
乔时心惊,轻轻叫了她两声,门在这时被从外面推开,沈靳闯了进来,高大的身影正大跨步往这边走,脸憔悴又癫狂,叫了声“夏言”人已到床前,半蹲在地上,手臂颤抖着,缓缓伸向夏言,边低低叫着她的名字,“夏言?夏言?”
嗓音低哑,又极其颤抖,那样的小心翼翼。
乔时心酸得难受,看夏言没反应也担心得厉害,回头看到纪沉进来,赶紧叫了他一声,“纪医生,夏言是睡过去了吗?”
纪沉走了过来,看了看仪器,又往夏言看了看,“可能是太累,昏睡过去了吧。”
视线转向沈靳,“你先出去吧,她醒不过来的。”
沈靳却像是没听到,只是执着地握着夏言的手,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一声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还掺着问话,
“夏言,听到我在说话吗?”
乔时看着难受,和纪沉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出去了,没想着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仪器警告声大作,一阵阵地刺耳,乔时茫然地回头,模糊的光影里,只看得纪沉用力地推开沈靳,边按着呼唤铃,对着那头说着什么,而后是鱼贯而入的医生和护士,忙忙碌碌,匆匆忙忙。
茫然间乔时感觉自己被拉到了一边,整个人被熟悉的手臂环住,低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乔时什么也听不到,只看着忙碌的医生护士,再次被推进抢救室的夏言,以及缓缓合上的手术室门,灯亮起,惨白惨白的。
“乔时?”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焦急地唤着,箍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乔时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下意识往重症室门口的沈靳看了眼,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比她晃神得还厉害。
电梯那头,老六和老七也匆匆赶了过来。
人是沈遇通知过来的,眼下就他一个还是清醒的,他实在担心沈靳和乔时状况。
他往老六看了眼,而后下巴往沈靳轻轻一点,低道,“看着你二哥。”
而后转向乔时,“你现在脸色很差,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夏言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乔时深呼吸着压下胸口的不适,“我没事。”
“人看着都要昏倒了还说没事。”沈遇嗓音里也带了一丝气怒,却又强压了下去,软声安慰她,“乖,先回去。”
“我真的没……”沈遇嗓音已带了一丝强硬,“听话,先回去休息。”
乔时抬眸看他,沈遇也在看着她,眼神却是已软化了下来,“乖,别让我担心。”
他的嗓音很低,隐隐带了一丝请求。
乔时在他请求的语气里,没法不答应,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遇转向老七,“老七,送你嫂子回去。”
老七是开了车过来的,从医院到家里也就七八分钟的车程,很近。
夏言还在急救室,乔时根本不可能安心回去休息,但沈遇不放心,坚持让她先回去歇会儿,她明白他的担心,眼下有一个沈靳在,也不敢让他担心。
她从上车开始就一路沉默着,老七原本也只是沉默地开着车,车子开到小区转弯马路时,到底是忍不住了,扭头问她,“五嫂,二嫂现在怎么个情况?”
乔时只茫然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
老七看她状态实在不好,也不敢再追问,径自将车开进了小区,经过书店时,乔时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书店依然开着门,夏言婆婆正带着童童坐在店门口,老人家脸上没什么神采,没精打采的。
童童还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抱着球在那就玩得很欢快。
乔时突然就想到了母女同心,夏言都那样了,童童没感觉吗?还是因为太小,什么都察觉不到?
她想着那个即使在病危时还想着要怎么安排女儿未来的可怜女人,心里一阵难受,突地叫了声,“停车!”
老七诧异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将车子停了下来。
乔时下车,走向夏言婆婆。
许是她的脸色和眼神都太过吓人,也可能是担心和心虚,夏言婆婆被她吓到,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那样的可怜兮兮小心翼翼,与昨晚那个气势凌人的老人截然两个状态。
是不是人真到了这种时候才开始后悔?还是只是担心?是后悔逼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是害怕以后都要受街坊邻里指指点点了?
乔时心里纷乱,也不想去探究,只低低问她,“你不去看看她吗?不去向她道个歉?”
“我……”老人家嗫嚅着,嘴唇抖抖索索的,却说不下去,好半天才迟疑着问,“夏言……怎么样了?”
乔时吸了吸鼻子,微微仰头,逼下眼泪,“医生说他尽力了。”
老人家的脸刹那变得茫然。人活着时总是嫌弃不够好,可当她真的突然不在了,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了。
乔时没再看她,转向童童,童童早已停了下来,抱着小皮球,茫然又安静地看着她。
到底是个人事不知的孩子,她对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么强烈的印象,再过个三五年,大概就忘了,甚至是,乔时想着沈靳为了避免童童到时走不出来,干脆不让她接近夏言,那是否意味着,他会为了让童童在意识到失去母亲之前,迅速给她找一个母亲,去替补夏言的位置?
这样的猜测让乔时心里越发难受,甚至有些恨起沈靳来,突然觉得夏言的安排是对的,如果夏言真的去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会帮她保住她女儿的。
乔时突然没了心情,摸了摸童童的头,先回屋了,心里担心着夏言,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眯了一阵,没想到一睁眼却是两个小时后,惊醒时整个人被吓得不行,赶紧掏手机看时间,边给沈遇打电话边往门外走。
沈遇电话没接,乔时打了车便过去了,人刚出电梯,心头越发不安,远远便看到沈靳正扶着墙壁,双掌已握成拳,隐忍而失控地一下一下地捶着墙壁,老六正紧紧抱着他不放,生怕他伤了自己。
乔时心头的不安刹那放大,走到沈遇面前,急急道,“夏言……”
沈遇缓缓摇了摇头,答案不言自明。
乔时整个人都像被抽空般,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连沈遇抱住了她都不自知。
此时的沈靳像受伤地困兽,拳头重重地砸着墙壁,拼命想要挣脱,却又被老六死死抱住。
沈遇拥着她,在她耳边低低道,“夏言没能抢救过来,在手术室就……他们家对老二有怨气,不肯让他靠近夏言遗体,连最后一面都没让他见到,估计骨灰到时也直接带回她家那边安葬了。”
老六在一边急红了眼,扭过头来,“五哥,你帮忙想想办法啊,二嫂怎么说也是沈家的人了,怎么能……”
这种哪是沈遇能想办法的事,夏言是沈家儿媳妇,但也是夏家的女儿,她的父母有权处置。
但看着沈靳这样,沈遇也没法不管,轻轻点头,带着乔时一块下楼去找人打听情况。
他平时在安城能说上话,但限于好说话的时候,现在夏家对沈靳怨言极大,医院院长又是夏家的亲戚,相当于在夏家范围内,有人要故意拦着,怎么可能打听得到。
晚上时沈遇才托人打听到了点消息,夏言遗体已经被她父母认领了回去,打算送回老家土葬。
安城这边很多都是从山里迁出来的,老一辈还是习惯土葬。。。
沈靳从知道夏言遗体被夏家认领回去后就去了夏家,说什么都要见上夏言最后一面,但是夏家不让,甚至连家门都不让他进,任由他砸门嘶吼就是不让进,沈靳甚至跪了下来,那样一个高大坚忍的男人,终于如困兽般别无他法,“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那样的绝望……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乔时在他跪下的一瞬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绝望成这样子。
他的下跪并没有换来夏言父母的原谅,夏言爸爸甚至突然就来了气,眼泪“吧嗒吧嗒”地直掉,却操起了门后的扁担,重重往沈靳身上招呼去,沈靳避也不避,只木然地任由他打着。
沈遇担心他出事,和老六劝说着上前拦了下来,沈靳身体折腾了两天两夜,巨大悲恸下,却再也不支,昏了过去,被沈遇和老六急急送去了医院。
他身体没什么事,只是巨大打击下,身体撑不住。
他人虽昏迷着,却怎么也睡不安慰,一直在叫着“夏言”名字,从夏言出事,从未掉过半滴眼泪的他,眼角甚至是滑下了两行泪,手臂也一直胡乱挥着,手掌胡乱抓着什么,虽昏睡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没能安静下来过半刻。
沈遇和老三老六老七几个轮流守着他,乔时体力没他们好,沈遇也不允许她也这么陪着熬,逼着她回去小睡了一阵。
乔时也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梦外都是夏言,胃紧锁着疼,她从不知道,生离死别是这样的痛彻入骨,她和夏言也就才短暂的认识都受不了,更何况沈靳。
沈靳在第三天早上陡的惊醒了过来,没头没脑地就问了一句,“今天第几天。”
嗓音哑得像喉咙被烧烫过般,此时乔时正和沈遇在看着他,沈遇是至始至终最冷静的,“第三天。”
沈靳面色有刹那的空白,呢喃着问,“夏言呢?”
沈遇嗓音终于带了一丝低哑,“她……今天下葬。”
沈靳依然是空白木然地,但又像突然清醒过来般,掀了被子就急急往门口冲,沈遇拉住了他,“我送你过去。”
安城距离夏言乡下老家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
沈靳曾陪夏言来过,认得路。
他从上车起就一直沉默着,很木然地坐着,直到进了村,才指了指村口方向,“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