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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魂剑范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温大鹏如何不知?只是适才范先生言语说青城派范松林,他却当真不知。江湖只闻追魂剑范先生,却不闻他的师承真名耳。温大鹏见范先生举杯,受宠若惊,赶忙起身道:“得仰范先生尊容,真乃三生有幸。大鹏何德何能,敢担范先生之敬?大鹏敬先生。”言罢一饮而尽。
范松林本是瞧不上温大鹏这等莽夫,适才听温大鹏说何足道若依剑为圣,中原更有使剑高手,容他不下。这话道出了范松林的心声,他自参悟剑法大有进阶以来,少逢敌手,一旦听闻哪里有使剑的高手,总要想尽办法与其切磋一下,躲也躲不开。正因如此,别人才称其为追魂剑。十多日前何足道留言挑衅少林寺,天下皆知。只可惜范松林得到消息已经太迟,又在白玉山庄等候饮少庄主白玉沙的喜酒,未能与何足道会晤,错过良机,甚为遗憾。
温大鹏又道:“我看那何足道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人们常说术业有专攻,他号称琴棋剑三绝,整日里下棋弹琴哪里还有工夫练剑?定是一干妄人附庸风雅,沽名钓誉而已。范先生的剑术独步天下,人尽皆知,若要教何足道遇到范先生,那定要改名字叫昆仑二圣了。”温大鹏本就俗人一个,言语随便,众人多半哼哈应酬着。
范松林倒不托大,说道:“天下之大,高手辈出,范某不敢居先。昆仑三圣何足道想必有些手段,若非如此,少林寺千年古刹岂能如此严阵以待?”范松林的话倒也在理,诸人不住点头。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道:“范先生所言非虚,人的名,树的影。何足道即称三圣,当有过人之处。”众人闻声瞧去,是适才第一个饮那白玉壶中酒的人。
老者是沅州虎威镖局的孟镖头孟振山。沅州虎威镖局声势显赫,孟老镖头也是德高望重。虎威镖局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少有失镖,声誉极好,孟老镖头更是多年未曾走动江湖,今日众人见到,多是拱手寒暄。
也有熟人不屑何足道的名头,接话道:“孟老镖头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何足道名头再响也只在西域边陲。那苦寒之地能有多少真材实料者,多半是望风捉影,耳食之言罢了。”
孟振山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干在这里谈论,可有人见到过何足道?”孟振山言语缓和,字字平淡,满脸微笑,环视众人竟无人敢答。
须臾有人小声嘀咕:“大伙也只是听闻,倒还真没有见到过其人。”
“可惜……此次若不是受白玉山庄之邀,定要去少林寺瞧个究竟。少林寺如此严阵以待,不知要生出多少趣事来呢?”
“咱们还是等白少庄主回来,给咱们讲一下何足道挑衅少林之事。如此狂人,是否名实相副,即见分晓。”
“孟老镖头走南闯北,见过的阵仗比咱们遇到的桥都多,想必是另有高见。孟老镖头可知昆仑三圣何足道其人么?”
……
众人言语纷纷。孟振山亦面带微笑,说道:“不错,老夫确实见过其人,也见过这何足道的剑法。”此言一出,当下哗然。
立时有人生疑道:“闻听孟老镖头在家赋闲多年,早已不亲自跑镖,莫非是那何足道去过沅州么?”
“还是孟老镖头见多识广,我等仅是道听途说,却不曾见过其人。不如孟老镖头给大家伙讲讲是如何见到何足道的?他有没有传说中的琴棋剑三绝?”
“琴棋书画咱们是一窍不通,只关心他武功如何?既然孟老镖头见过他的剑法,就请给大伙讲一下,也好解了大伙心头的闷啊。”
“所言极是,这几日江湖疯传何足道的讯息,可惜无人识得他,也无人见过他。中原江湖久过平静,早就没什么新鲜事儿了,孟镖头可不能折了大伙的兴致啊。”
……
大伙七嘴八舌,听闻孟振山见过何足道,也见过其剑法,那必定知晓一二何足道的底细了,各人均心头痒痒,按捺不住。
虎威镖局的孟振山孟老镖头泯笑依旧,使劲地往他那杆大烟袋锅子里面塞着烟叶。那烟袋杆通体黝黑,却是精钢打造。酒盅大小的烟袋锅儿是黄铜铸的,被摩挲地锃亮。墨绿色的烟袋嘴儿随着烟杆晃动蹦出点点晶光,是块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
孟振山来回拱手,道:“谢各位捧场,今个看来天还早,我就略说一二。”众人听孟老镖头这么一说,杂吵之声登时矮了下去,诸人均竖耳倾听。
孟振山使劲地嘬了一口大烟袋,慢慢吁出,徐声说道:“半年之前,还是寒春。沅州虎威镖局一大早就有人拍门。适时春寒料峭,漫说是人未起床,就连那狗都懒得出窝。生意上门固然是好事,犬子招待镖主进来之后,却大为惊讶。镖主随身带了黄金百两,却是镖资。言说所托之物乃是一支信物,如此开价不菲,自镖行走镖至此,从未见过。
这信镖常有,镖资如此隆重倒是闻所未闻。犬子问明所以,镖主才言语不可验镖,且指明让老朽出马。犬子见此状急来与老朽商议。镖行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把客人拒之门外,非是老朽贪财眼开,只也觉得此事蹊跷,与镖主见面之后,倘不坏了镖局三不接的规矩,踌躇再三,方决定接手此镖。平西府崆峒山虽远,却还是值得走一遭。”
孟老镖头言语至此旁边就有人打岔道:“怪不得我三月路过沅州,却未能见到孟老镖头,言说你身体不适回乡下养病去了,却是走了一趟边陲之地,想必是见识非凡啊。”
“镖主不让验镖,却是怪闻。”
“哦,平西府是原来西夏的地界,这一趟镖怕有一千多里路啊……”未等说完,又有人说道:“别叨扰老镖头说事。”
旁边人等自觉失态,连忙道:“是,是。”
孟振山依旧泯笑不怪,接着道:“不错,所托之物乃是一方锦盒,毫无分量。若是书信一类,尚不至于如此颇费周章;若是信物,怕也只是折扇之类,镖主所想当真不知所然。”孟振山抽了一口烟袋,又继续说道:“这一趟镖虽只有一千多里路,却足足走了有半个月之久。虎威镖局一行人乔装改扮,扮作行商之人,免却了不少麻烦。但到了沔州西北的积石山,却出了一桩子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