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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笑了。今天我总是忍不住微笑。为我三年来身心的幸福满足,也为纳兰蓝终于要在今天长大成人。如果她在,肯定又要笑我是根标准的傻木头了。呵呵!
今天,我竟然没有陪你去出任务。虽然这趟任务对于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我竟然不陪你,这也是这3年幸福时光里的头一遭。
精灵古怪如你,一定早就猜到了我是要为你准备生日礼物吧?要不然这两天你总神神秘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以为我不知道吗?呵呵!
可是啊,你一定猜不到这次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心又乱跳起来了,我按住胸膛都压不住。忍不住跑出去到山坡上,去盼你回来的身影。
纳兰蓝,今天,我带来了军婚的手续,同意的话你就签个字,让我把我今后全部的身、全部的心、全部的岁月直到生命尽头,作为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等你的时光,好难熬……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日头已经西斜,她还没有回来。我开始坐立不安,心里的惶恐一丝一缕地生长,渐渐盈满了我整个的胸腔,让我几乎要发起抖来!
她是不是感知到了我的想法,有心拒绝我的礼物?她是不是……不想要我?我把自己打成包想要送给她,可她万一不想要怎么办?
这三年,我是不是太相信夸大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不同?是不是她那琉璃一样纯净的心里,我自以为的全身心交给了她,在她看来,充其量不过是和小时候背着她跑一圈一样地简单。跑过了,就算了?
她知道了我去申请军婚手续吗?她是不是觉得我太可笑,觉得跟我建立夫妻关系太可笑,所以用这样的等待让我清醒?可是我……可是我只想把自己全部全部都交给你啊!
只要你喜欢,哪怕只是偶尔喜欢好奇地摆弄我的身体,哪怕只是孤单寂寞时需要我静静地倾听,生气时对我踢踢打打地发脾气……只要我对于你还是有用的,我就想要摊开自己的全部,让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感受到你啊!
你才十八岁,是不是我这么早就想跟你结婚真的很可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以为你的父母也是这么早就结婚然后很快地有了你,我也想……我也想……
我低低啜泣地垂下头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潜意识地还是想要真正地拥有你,想要让你真正地成为我的女人,甚至兴许有可能,在你有缺陷的身体里,想办法孕育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
月亮也睡了,星星都不见了。
天亮了。
我像一根真正的木头一样矗立在山坡上,连颤抖都没有了。我迈不动步,抬不起手,动不了舌头,也闭不上眼睛。我目光空茫地朝向她回来的方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判决。
原本的关于结婚的狗屁愿望早已碎入尘埃,所有的恐惧只源于不能再跟她在一起。
她是那样任性,尤其对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不会有半分隐忍。7年前,11岁的她就能因为一句话放逐我四年。如果这次她不高兴嫁给我,会不会放逐的期限就是永远?
永远……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去,冷到极点又在地狱里沸腾!不要!我不要!这一次,如果你再放逐我,我会抗争!我不离开你身边!死也不离开!你可以真的让我死,可是即使是我死了,魂魄也要钻入你的体内,抱住你的骨,融入你的髓,再也……不离开!
……
我已经忘记了他们为什么一次次地对我进行电击、捆绑、催眠、洗脑。他们只是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他们都是我的战友,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我好。
我光着脚穿着一身病号服,站在一间不锈钢的空屋子里,看着镜子里那个形销骨立的影子,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是谁?跟我有关系吗?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说话。我敏感地看向墙角的一个装置,知道那是一个传音设备,跟我说话的人并不在这个房间里。我没有回答,只是很奇怪地看着那个玩意儿,觉得他们很傻。我都站在这里了,当然是醒了。
“你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吗?”声音又关切地问。我在内心里翻个白眼。我当然不知道。可是你会这么问就是说知道我不知道。而只问我却不是直接告诉我,就是说根本不打算告诉我。那还问个冬瓜?
冬瓜这个词让我心里动了动,身体一下子累得不行。刚刚那个白眼更是只能在内心里翻一翻了。我脸上的肌肉很累,一点都不想动。我估量了一下自己站的位置和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在地上的床之间的距离——需要走3步。我懒得花这个力气,直接闭上眼睛向后直摔,躺在了地上。
我希望自己能摔疼,或者摔出我被他们偷走的记忆。可惜疼是很疼,感觉头上应该要鼓起一个大包,但记忆还是没回来。
唔,也不是一点儿什么都没有的。似乎有个银铃般的声音咯咯咯地笑,小手指戳着我的脸羞我:“木头木头……”
房间里那个声音好像越来越急地在说话,可是我再也听不见了。因为我听到了我心里最喜欢的声音。我紧紧地抓住那个声音,仿佛沙漠里干渴的旅人闻到了清甜的水的气息,一步一步地爬向了那不知名的去处……
我的躯体再次被电击、注射、拍打,或者被匆忙地运送到了什么地方,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世界是一片沙漠,而我要追寻那个可爱的声音。
混沌间,有一个声音从外界所有的杂声里陡然过滤入脑海,让我在沙漠中探索的脚步不能继续行走,只侧着耳朵倾听这个温和好听的清冷女声在严厉地质问:“这就是现在的影军?这就是我教你们的天道?衣如元,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
一片安静中,一个温和的声音歉意地开口:“妈咪,这件事是这样的……”
我听不到了,过了一会儿才感觉自己又能动了。我的脑子依旧混沌,力量却已经开始消散,但我什么都不记得,唯独记得要去找某个声音,某个足迹,某个身影。于是我忘了刚才的对话,又开始往前爬。这时候却又听到那个温和的声音。
“穆桐,我是影军总教官衣如元。”随着他的声音,我的记忆神奇地开始一点一点地回笼。原来,我叫穆桐,我是影军的战士,他是我们的首领,我们的总教官,衣如元。
总教官仿佛微微叹息了一声:“穆桐,你听着:纳兰蓝没有死。”
我站在沙漠里,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万里黄沙,眼睁睁看着每一粒黄沙里都萌发出了生命的嫩芽!粗大的树木拔地而起,片刻间森林长成,高山耸立,大海翻涌,山呼海啸间天空风起云涌,白云像花朵一样竞相开放!
纳兰蓝!纳兰蓝!我想起来了!我的女人,我的命!
我蓦地睁开狼一样的眼睛,骨瘦如柴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以离弦之箭的速度扑向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那个谪仙一般、被我们称之为总教官的男人,扑到半路狼狈地摔倒在地,只够得着堪堪抓住他的一点点裤脚。
我还没有想起来全部,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我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激动得喉咙痉挛地无法发音,紧紧地盯着他,喉咙里像狼狗一样发出“吼吼”的呜音。
他垂眸,一双那样深邃的、仿佛明了一切、看穿一切的眼睛直直地看进我的心里。他平静而缓慢地说:“自从听到纳兰蓝的死讯,你一直在让自己疯狂和毁灭。所有关心你的人都想要挽救你,让你至少活下来,可是你最终却还是被送到了我这里。”
他似乎又叹息了一声:“天道到底是什么,也许我还没有最终悟透。但是穆桐,她一去经年,你的魂魄却依旧如此执拗,你让我该如何?”
我的……魂魄?我猛然回头,竟然看到身后的床上,一动不动躺着自己形销骨立的肉体,已经完全没有了声息。
我呆呆地看回他。我……死了?现在的我是……魂魄?
衣如元的眼睛那样地温和安静,瞬间安稳住我所有的狂躁:“穆桐啊穆桐,纳兰蓝虽然没有死,但她早已去了另一个时空,对你来说,等于是死了。我知道你想追逐她而去,但是她有她的因缘才注定会去。她去了,要做她该做的事,还她该还的债,寻她要寻的人。而你去了,何以安身?何以存在?”
我没有说话,魂体安安静静地缩成一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一颗粟米粒,却终于放出了熠熠的光华。我轻轻地飘到了他的食指指尖上,用光芒的闪动,轻轻地、却执着地,哀求!
我可以什么都不算,我可以什么都不求,我不触碰你们的天道,我不去扭转她在那一世的命运之轨,我甚至不求她还能是我的女人,我只求她的生命中,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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