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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随着长剑入地,地底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闷哼,如此嘈杂之时,若不细听是根本听不见的。
但是在西凉茉注意到不对劲的那一霎那,她就一直在那一剑之地投注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随后魅六的身子立刻就可以被往后拖动了,但也不过片刻之间,魅六的身体又加速地往那白骨沙坑中坠去。
西凉茉也被生生地拖着往底下坠,她眸中冷光一闪,看了保住自己腿的李密一眼。
李密一愣,随后咬牙一点头,猛然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也在瞬间就抽出了自己腰上的长剑,拼立斩开扑向自己的半人高的千足虫,随后足尖一点,飞身朝沙坑扑去,手捏剑诀,十成真气灌注剑尖狠狠地朝魅六身前的地上划去,同时大喝:“沙地下有人,厂卫听令,三千剑阵地灌虹——杀!”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原本就是一体,只是分工不同,但所受的训练都是大同小异的,各高阶指挥使就是教头,此刻听着自家教头一声大喝,顿时精神大震,他们原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的慌乱败退不过是因为那些代表着未知与神秘的力量,异于寻常的恐怖情景和生物乱了心神。
如今又听闻有人潜伏在沙地下,顿时眼底冒出凶狠的冷光来,鬼神妖物他们害怕。
但是他们可不会对人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得令!”
所有厂卫们手中长剑立刻全部整齐划一地全部都灌注了内力狠狠地朝地面上插去,甚至不顾身后扑来的巨大毒虫。
此举果然见效,不少人立刻不再继续下坠,而且还有些刀剑没入的地方冒出血来。
血腥味刺激了毒虫们,那些毒虫更加疯狂地向人扑来。
但是已经彻底清醒冷静下去,知道是有人作祟的厂卫们,即使赤手空拳,也不会再慌乱,何况每一个厂卫身上除了例行用的武器,都还各自带着其他好些不同的武器,不但身形灵巧地避开那些毒虫,也祭出了自己另外擅长的各种武器暗器。
一时间,与毒虫缠斗中只能仓皇逃跑或者受死的局面立刻得到了遏制。
但是西凉茉把魅六拖出沙坑后,并没有急着让身边没有落入沙坑的人跟着下去帮忙,而是冷冷地看了战局好一会,只由身边的人去斩落扑过来的毒虫,直令身边李密急得满头大汗。
宿卫也掉了进去,如今被那毒虫咬了,虽然没有再被拖进沙子里,却正是竭力与毒虫缠斗的时候,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西凉茉忽然问李密:“司礼监和锦衣卫应该有统一的一种跃起的口令吧。”
李密立刻点头,目光里不自觉地喊了期盼地看想西凉茉:“有,公子要怎么做?”
西凉茉低声交代:“一会子,你喊出口令之后……。”
李密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随后就运足中气大喝一声:“众厂卫听令,齐天碎地,落流火!”
李密的声音浑厚粗犷,一声大喝,振聋发聩,令所有陷入各自苦战的厂卫们不管身处什么境地,都瞬间竭尽全力地提气忽然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整齐划一地在半空中一翻身,手上的掏出了几枚黑色的丸子,狠狠地朝地面击出,再借助这一击之力,身形再度拔高到了极限。
与此同时,地面上瞬间爆开浓浓的硝烟,“轰”的爆炸声震得人头发晕。
但是地面毒虫也都被炸得血肉毒液横飞,四仰八叉,无数白骨也被炸得四处乱飞。
厂卫们身上最有效,杀伤力最大的就是——雷火弹!
那种小型的雷火弹,每人身上只有几颗,但是威力却是极为巨大的,通常只做保命用。
看准了时机,西凉茉立刻从腰上抽出一对细长尖利如同峨嵋刺一般的短剑率先就朝那白骨沙坑扑去,厉声大喝:“上!”
李密领着剩下的厂卫们全都扑了上去,就是隼刹也提着自己的弯刀,杀气腾腾地冲杀过去,白珍几个原本被风沙折磨得只能半躺在骆驼上的女子们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守在骆驼边,砍杀那些冲过来的毒虫,以免毒虫伤了大伙儿保命的坐骑。
再加上隼刹的白骆驼极有灵性,见着毒虫过来便是一阵响鼻,领着骆驼们躲避和踩踏毒虫。
西凉茉领着众人冲下来,与沙坑中的厂卫们会合之后,也不去理会那满地虫尸和再次锲而不舍扑咬过来的虫子们,只将手上的峨眉剑恶狠狠地就朝地下扎去,力气大的,整只手臂都扎进了地下。
果然如她所料一般,峨眉剑似乎扎在了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上,那东西一颤,随后立刻下蹿,西凉茉立刻剑尖横挑,如同勾肉一般生生地将那东西下蹿的力道给阻挡住了,然后就是开始往回拖。
“本姑娘倒是要看看,你是鬼还是人!”
西凉茉手上的峨嵋剑也是百里青亲自命人给她所做,讲究的就是一个轻、巧、奇、险,那剑身轻薄,但剑上却有极险的放血槽极深,并且剑尖入肉之后会弹开,勾住对手的皮肉,剑上的毒也会直接淬入人体。
果然那东西中了剑之后便迅速地丧失了气力,一下子就被西凉茉给拖了出来。
果然是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与沙土颜色极为相似的衣衫,头脸都遮住,只露出两只眼,被拖出沙子外后,先是被炽烈的阳光照得张不开眼,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住了西凉茉,仿佛要寝她皮,食她肉一般。
只是中毒之后失去了行动能力,那杀手看起来像是一只虽然凶狠却被拔去爪牙的狼。
西凉茉看着他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周围,果然,所有人都在努力把地下的人拖出来,或者击杀对方。
因为方才那一顿雷火弹,炸得地面震荡,尤其是藏在地下的杀手更是受到最直接的影响,自然没有了最初的灵活与隐蔽。
秘密暴露了,自然就不再称之为秘密。
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经在这等埋伏和阵仗中全军覆没,但司礼监和锦衣卫这一次派来的全是顶尖高手,如今缓过神来,自然让这些埋伏者们尝试到了什么叫危险了。
西凉茉看了下脚下的俘虏,冷冷地道:“你们就是蓝家的鬼军吧,去把你们的头领叫出来,蓝大元帅令牌在此,还不速速住手!”
说罢,她一抬手,将手中的蓝家令牌亮了出来。
那杀手眼珠子在那令牌上一定,瞳孔微缩,随后却一声不吭地别开了脸,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
那种态度顿时激怒了西凉茉,她长途跋涉,历尽艰险,又折损了那么多的一流好手,心中正是恼火的时候,此刻,她冷笑一声:“违令不尊,逆下犯上者,死!”
说罢,她恶狠狠地一脚踢在那沙漠杀手的肚子上,生生将他直接给踹到了一只巨大的千足毒虫的嘴前。
眼看着那毒虫就要一口咬上那沙漠杀手,谁知道却见它的毒牙刚刚触碰到那杀手,仿佛瞬间像遇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立刻:“吱!”地尖叫一声向后逃窜。
西凉茉眼前一亮,随后手上峨嵋剑一回抽,将那沙漠杀手再次扔向另外一条向她扑来的千足毒虫,果然结果一样,那些毒虫瞬间都吱吱叫着弹开了。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冰凉的光,对着仍旧在与地下袭击者奋力苦战还要躲避毒虫袭击的众人道:“这些杀手身上,或者衣服上有可以抵挡毒虫的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全都开窍了,这些司礼监和锦衣卫的杀神厂卫们原本就不是什么仁慈之辈,立刻纷纷出手,不是一剑将那些抓获的俘虏们衣衫迅速地挑开、剥掉披在自己身上,就是直接将自己的俘虏打晕如同沙包一样踢来踢去挡毒虫。
这种行径自然激怒了躲在地下的沙漠袭击者们,不少人直接从沙漠之下直接蹿了出来,与厂卫们缠斗在了一起。
西凉茉细细看去,他们的武艺极为奇特,虽然单兵作战不如厂卫们,但是他们往往几人配合极为巧妙,相互之间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攻击敌人的速度快,角都也极为刁钻,而且仿佛随时都可以和自己的同伴相互配合攻击同一个敌人,如果拿不下这个强敌,招式被破之后,也不急,不躁,直接转身就扑向下一个身边更容易击杀的敌人,而立刻又有另外的人立刻攻上之前的那个厂卫,他们的配合几乎可以称呼得上天衣无缝,几乎没有破绽。
如此一来,他们不但能和厂卫们打了个平手,甚至让不太适应这种打法的厂卫们都吃亏中招。
西凉茉微微眯起眼,随后忽然一转身提起跃出沙坑,直逼上魅七的骆驼,从那骆驼后面麻袋里面扯下一个狼狈的人来。
金发碧眸,正是被西凉茉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律方城主——周云生。
随后她拖着踉跄的周云生,一路到了沙坑边阴沉地厉声道:“律方城主周云生,逆下犯上,其罪当诛杀,在此处以纠首之刑!”
说罢,她一脚踏在周云生的胸口,直接从一直贴身保护她的魅七身上抽出长剑,毫不留情地朝周云生的脖子砍去。
周云生没有想到她说杀就杀,瞬间瞪大了碧蓝的眸子,怨毒地瞪着西凉茉,看着那挥下的长剑闪着冰冷嗜血的光,心中却已经一片绝望。
但是剑身挥下的那一刻,却忽然僵在了半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剑势。
西凉茉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栓住了自己的剑,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她紧紧地握住剑,试图把剑抽回来,却也无法动弹一分。
她甚至听见一声不知从何处来来的轻蔑冷哼,仿佛就飘在耳边。
西凉茉眼底残酷的冷光一闪,蓦然松手,转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自己的腰上抽出峨嵋剑朝周云生的脸上刺去。
许是那控制住她手上长剑的人没想到她说松手就松手,那剑一下子就向沙坑处飞去,等到那不知藏在何处的人发现她忽然换了腰上的峨嵋剑,只能急促地叫了一声:“安东尼!”
周云生被她踩在脚下,等着自己颈项上的冰冷与锐痛,但是半天却没有反应,他不由地睁开眼,也是在那瞬间听到了有人唤他,而那杀气泠然的短剑剑尖已经几乎要插进自己的眼睛。
他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就是一握,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地将那剑尖挡在离自己美丽的眼珠子不过毫厘之处。
猩红的鲜血顺直他握剑的手缓缓地淌下,一如他满头浸润出的冷汗。
西凉茉跪在他身上,手上慢慢施压,冷笑道:“周城主,还不让你的人出来么,还是想让他们见见你的这对蓝宝石一样的眼珠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周云生咬牙切齿地道:“奸贼,你休想,本城主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原本男子力气比女子力气大,但周云生被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早就已经虚弱不堪,如今也只有任由他人宰割的份。
“报仇?你是说像现在这样,那些在我们的身后试图来营救你的跳梁小丑么?”西凉茉轻笑,残忍地旋转着手里的峨嵋剑,锐利的剑身几乎将周云生的手筋割断,血如泉涌。
而此刻她不必回头就知道身后那些沙漠袭击者已经和厂卫们绞杀成一片,为的就是想要营救身下的男子。
周云生听着惨叫声成一片,他很想看看到底情况如何,那里还有他牵挂的人,但是如今这样自己眼珠子和脑袋都要不保的情况之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抬头。
但西凉茉却察觉了他的举动,挑眉笑道:“怎么,很想看看后面的情况,拿到不是不能成全你的。”
周云生眼中一片狐疑,却见西凉茉忽然一抬剑尖,周云生陡然便觉得手上一凉,他方才一愣,尚且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却陡然觉得眼前冷光一闪,随后肩头一阵锐痛。
他忍不住闷叫出声:“啊!”
西凉茉已经毫不客气地抽手就在他肩头连扎了两个血窟窿,那呈现扁长十字刃的剑身造成的伤口看起来并不大,但是……血水却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十字刃的放血槽造成的伤口是无法用按压或者包扎能够止血的。
西凉茉一转身,看向那些试图冲过司礼监杀神们的保卫冲过来的蒙面袭击者,冷厉地呵道:“去把你们的头领叫来,你们所有人都退开,周云生的肩上的伤口是无法不经过缝合止血的,他还有半刻钟的时间,或者就让他等着给周城主收放干血的干尸!”
对于这个害死那么多同伴的人,她是一点都不会施舍所谓怜悯那种情绪的。
那些袭击者瞬间的攻势就弱了一下,他们不是不惊讶于这一次遇到的对手的强悍,更明白自己是无法在短短的半刻钟的时间攻破防线,把周云生给救回来的!
周云生捂住自己的肩头,涌出的鲜血和他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试图支起身子说什么:“不要……。”
但是话音未落,西凉茉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打得周云生半伏在地上,雪白精致的脸红肿一片,带着那种怨恨含泪的眼神,颇有点被狂风霜雪摧残的落花美人之姿,无处不可怜。
但是西凉茉早看过了百里青那样的世间真绝色,哪里会为他怜惜,冷笑一声,伸手又要朝他的脸抽下去:“看什么?”
“住手!”一声男子冷厉的怒叱声响起,那些蒙着头的袭击者立刻训练有素地退开来,只见一名身材修长魁梧,也穿着一色沙漠色衣衫的蒙面男子仿佛凭空从沙地里升起来似的,从沙坑中出现,随后走向西凉茉。
西凉茉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脚下的金发美人,顺手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巾随手塞进他的嘴里,在他耳边轻笑道:“啧,本公子果然没有判断错误,你果然是很有用的一颗棋子呢,不枉费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你给弄到这里来。”
“放了他!”那人站在沙坑边缘,对着西凉茉冷斥道。
西凉茉没搭理周云生那种愤怒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只看向那人冷淡地到:“阁下是在跟本公子说话么?但本公子希望在咱们谈判之前您要清楚两件是,第一、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发号施令?第二、人质和令牌都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们是蓝家的鬼军,咱们还有得谈,如果你们不是,那么咱们就决一死战,没有什么好谈的。”
此话一出,不光是那些沙漠袭击者面面相觑,就是周云生和那人目光复杂地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惊疑不定。
这等于要么承认他们是鬼军的身份,那方才在西凉茉亮出令牌之后,仍旧攻击他们就等于是以下犯上,背信弃义。
要么不承认,即使能杀掉这些司礼监的人,他们也会损失惨重,几无活口。
西凉茉淡淡地道:“你们可以在周城主流光血以后继续再考虑。”
那人看着周云生不断地向自己摇头,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随后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色,看向西凉茉:“你先为他止血。”
“本公子只会放血,抱歉。”说罢,她素手一扬,那人眼瞳一紧,随后厉声道:“我们是蓝家……是蓝家鬼军!”
西凉茉倒是住了手,只是挑眉:“阁下不觉得这样蒙着面与客人对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目光掠过西凉茉手上淌着血的峨嵋间,一抬手就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拿下。
一头耀眼的金发在空中划过一个灿烂的弧度,与太阳一样耀眼的发色在阳光下泛出美丽的光泽。
西凉茉的目光略过他碧绿如翡翠一般的鼻子,高挺的鼻梁,薄窄的唇,坚毅的下巴。
如果周云生是油画里俊美温柔的年青圣者,那么面前这一位与他有七分相似的俊美男子,就是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太阳神,威严,俊美,冷酷。
西凉茉唇角弯起玩味的弧度:“真是让人惊讶,鬼军倒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莫非所有人都来自西域大食么?”
拿高大的俊美青年一挥手,所有的袭击者全部都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里面确实有一小部分人拥有着纯西方人的深目高鼻,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纯种的汉人模样。
“满意了,立刻给他止血!”那人冷声道,目光森林地剜着西凉茉,几乎要在她身上生生剜下一块肉似的。
西凉茉倒是信守诺言,随手就在周云生的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周云山方才勉强止住了血,但是他已经连做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西凉茉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看得出这位俊美的‘阿波罗’对西凉茉的卑鄙极为憎恶,但还是不得不回答:“周云紫。”
“看样子,你们应该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那么,云紫兄,我想你一定会赞同咱们到你的营地去为云生包扎缝合一番,你看云生兄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呢。”西凉茉勾了下唇,似笑非笑地道。
无耻!
鬼军众人怨恨地瞪着西凉茉,眼中无不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连着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众人也默默地道,“公子”果然是越来越像千岁爷了,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么?
周云紫额头上的青筋抽了一下,随后沉默着转身向沙坑走去。
西凉茉示意魅七背上周云生,一同跟着周云紫走,她警惕地握紧了手上的峨眉剑,司礼监与锦衣卫的众人都迅速呈现一种防御的姿态将西凉茉和周云生围在中间,隼刹则提着躲在骆驼底下瑟瑟发抖的哈苏一同跟着下去。
这一路跟着周云紫走过的路,简直让西凉茉等人不得不在心中叹为观止。
拿沙坑之下隐藏着数条极深的地道,而与此同时西凉茉也看出了这千里白骨坑毒虫地之下,还隐含着奇门遁甲的阵法,只有循着一定的步骤才能走过这阵法,真正的走出这一片死亡白骨之谷。
当西凉茉见到面前的景致之时,即使前生见识过高山雪域,碧海黄沙,也不得不为面前堪称奇异圣洁的美景征服了。
谁能想到死亡之海的沙漠之中真的有——海。
或者说如海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泊,澄净的湖水倒映着碧蓝的天空,仿佛镜子一样,让人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是湖,哪里是天空,美得震撼人心。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众人也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给震慑住了,但是很快他们都清醒了过来,依旧警惕地围绕在西凉茉的周围。
西凉茉目光略过湖水落在湖边那一大片绿洲之上,那与其说是绿洲,倒不如说是一片草原,碧草如茵,繁花点点,成群膘肥体壮的马儿在湖水边吃草,不远处是一座城堡一样的建筑。
谁能想到恐怖的死亡之海沙漠的中心地带没有恐怖的黑风暴、流沙、炎热、酷寒、各种毒物,竟然是这样的美景。
在周云紫的带领下,所有人都顺利地进入城堡。
一路上都有不少身穿绿色劲装的人虎视眈眈,充满敌意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
直到他们走到一处大堂处,方才停下。
“可以让我为我的弟弟缝合伤口了么?”周云紫冷冷地看着西凉茉道。
西凉茉勾了下唇角:“当然可以,不过是由我们的人来为他医治,请拿来药材和准备一缸干净的水,以及那些毒虫的解药吧。”
“你……。”周云紫眼中怒色一闪,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已经完全昏迷过去,呼吸微弱的周云生,便只能立刻让人去准备西凉茉要的东西。
水和东西都已经送到了,西凉茉舀了一勺水喝解药,喂进周云生的唇里,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招呼其他人过来喝水,再让宿卫服用了解药,过来帮助周云生缝合伤口,并不让鬼军的人靠近。
西凉茉玩弄着手上的峨眉短剑,不阴不阳地道:“为了周城主好,我还是希望你们最好不好使用什么幻术之类的东西,否则很容易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原本周城主还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只是他太不识相对了本公子用幻术,可惜却技艺不精,被本公子发现了,所以只能给他一点点教训。”
此言一出,鬼军众人眼中不由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西凉茉看在眼底,心中暗道,看来这位周云生的幻术恐怕还是这些人中的中翘楚。
周云紫坐在上首的位子上,看着西凉茉,片刻之后才冷冷地道:“蓝家后人,蓝翎夫人的女儿,果然是不同凡响。”
西凉茉一顿,蓦然抬头,挑了下眉,颇为诧异地道:“你知道我是谁?”
周云紫冷笑:“从你们进入死亡沙漠的时候,我们的人就一直在监视你们,不得不说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虽然都是朝廷的走狗,但是的确有一番本事,别人走十日之路,你们能缩短成三日。”
如果没有地图,想要走到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足足要走将近一个月,有了地图确实可以缩短路程,但是一路上各种死亡威胁,能将三日路程拖到了十日。
而西凉茉率领的这一只驼队,竟然能在三日就到达了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最后一道关卡——骷髅地狱,既让鬼军的人佩服,又同时感到了严重的威,他们一路上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试图从边缘打击和消灭这一只驼队,营救周云生,但是对方的武艺实在太高,一旦他们靠得太近就会被发现,而且对方自有一套防御的方式,并且从不因为一兵一卒的死亡或消失而恐惧与崩溃,很少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看得出这些人的确是受过严苛训练,常年在生死边缘打滚的人。
但是,他们还是从那些只言片语之间,探听出了一些东西。
譬如西凉茉其实是蓝家唯一的后人,而且与司礼监的人关系密切。
西凉茉看着他,危险地眯起眼:“你知道我是谁,还一路设伏想要击杀我?”
周云紫耻笑,碧绿的眸子里满是鄙夷:“我们是蓝家的鬼军不错,但是我们听命的是蓝大元帅,如你这种背叛祖宗,心狠手辣,投靠敌人的蓝家后人,就该被千刀万剐于蓝家祖宗灵前,以谢蓝家列祖列宗!”
西凉茉冷笑:“背叛?你觉得你们有资格说这个词么,令行禁止,虎符一出,万军听令,如今你们见虎符而不跪,闻军令而不从,罪当于军营前纠首处斩!当初我外祖将你们送出西域的目的是什么,乃是为了保住蓝家的最后血脉,你们如今对蓝家后人不由分说,刀剑相向,是为叛主!”
她顿了顿,阴沉地看向周云紫:“看样子,鬼军离开这十几年里,已经不是当初的蓝家鬼军了,怎么,所以想要诛杀蓝家唯一的后人,将蓝家的东西占为己有,自立为王么?”
西凉茉的话,句句诛心,让周云紫和在场的鬼军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气愤不已,却又一下子找不出话来反驳,气氛顿时又变得剑拔弩张。
周云紫愤怒地拍案而起:“胡说,分明是你这卑鄙贱人叛祖背宗……。”
“住嘴!”一声厉喝瞬间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齐齐向来人看去,只见一群身着长袍,头戴兜帽的中年人正齐齐地走了进来。
周云紫看见为首那人,立刻唤了一声:“父亲,安东尼他……。”
哪知话音未落,他脸上就被狠狠扇了一掌:“逆子!”
周云紫抚住脸,如翡翠一般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沉默地单膝跪了下去。
那为首的戴着兜帽之人,看都没有看他,径自越过他,走到了西凉茉面前,解开了戴在头上的兜帽,恭敬地单膝跪下行礼:“蓝大元帅座下骠骑将军兰瑟斯见过小小姐。”
跟着他来的众人都齐齐脱帽,单膝跪地:“见过小小姐!”
不少人的脸上还能隐约看出极为激动的神色,悄悄地拿着眼睛去瞟西凉茉。
看得出他们大都是当年的鬼军各级将领。
因为长辈们都跪下了,周云紫这些晚辈,再不甘愿,也只能单膝跪下。
西凉茉看着面前的金发的中年男子,他的眉目深邃,如果说周云生的一双蓝眸让人想到天空的美丽澄澈,那么面前中年英俊男子一双蓝眸就如如大海般深浅不明。
周氏兄弟看起来是随母亲姓了,没有随父亲姓氏,只是他们的却更多的是遗传了父亲的相貌,混血儿确实更为俊美。
西凉茉微微一笑,眸光却异常冷漠:“不敢受骠骑大将军此拜,鬼军已经不姓蓝,而姓周了,只请大将军多看在当年祖父提携的份上,看在至少我没有将您的爱子赶尽杀绝的份上,别将我等都赶尽杀绝才是。”
此言一出,鬼军的各级将领们间都面面相觑,目光瞬间都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兰瑟斯。
兰瑟斯单膝跪在那里,淡淡地道:“小小姐,好一张利嘴,兰瑟斯怎么敢担此大罪?”
这位小小姐,果真是个厉害角色,三两句就挑拨了多年相互扶持的兄弟们的猜忌。
她一点都不像当年骄傲聪颖,性子却纯真固执的蓝翎公主,很有些手腕与城府,正如探子们回报的那样——是个心狠手辣的。
“是么,还请大将军解释一番为何您的爱子会三番两次试图在我们来到这里的路上一路设伏狙杀,即使他知道我是蓝家唯一后人,依旧狠下杀手,我只能想到杀主夺权这四个字。”西凉茉冷笑一声。
兰瑟斯微微颦眉,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还真是让他承受不起。
兰瑟斯唇角不由多了一丝苦笑,只能道:“都是犬子鲁莽,他们以为您已经投靠了朝廷,如今是帮着朝廷来寻我们的,但是我们早已经宣誓,鬼军之人永远只效忠于蓝家,所以……。”
“所以视我为背叛者么?”西凉茉淡漠地道:“若我寻找鬼军不是为了帮助朝廷,而是要与朝廷作对,为我蓝家复仇呢?”
兰瑟斯碧蓝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坚毅的冷色,一字一顿地道:“末将,必将率鬼军誓死追随!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西凉茉:“若是小姐是要为朝廷效力,请恕末将不能追随小姐,哪怕您是蓝家的唯一后人,我们只能在这死亡之海继续供奉元帅了。”
西凉茉深深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兰瑟斯并不回避她的目光,坦坦荡荡地看着她。
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西凉茉脸上的神情方才放柔了,伸手将兰瑟斯扶了起来,淡淡地一笑:“我相信您,兰瑟斯叔叔。”
兰瑟斯看着她的面容,唇角那一朵浅浅的笑,眼神不禁有瞬间的迷茫悠远,仿佛看到了久远记忆之中那骄傲而美丽的少女。
西凉茉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面容让他想起了许久之前的往事。
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后等着众人起身,西凉茉便对着众人深深一福,柔声道:“蓝大元帅之外孙女,蓝翎之女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众人见着原本疾眉厉色的如冰锋般锐利的少女,一下子变得柔婉优雅,未免都有些一愣,但随后那一声叔叔伯伯,一下子就让原本就压抑着激动心情的老一辈们瞬间眼眶泛红,就差老泪纵横了。
“不敢,快请起,小小姐。”
“小小姐……。”
原本僵冷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去,老一辈的将领们都是与蓝大元帅有过深交的,那种死忠是假装不来的。
看着他们围着西凉茉问长问短,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众人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活下来了。
西凉茉简单地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忽然正色道:“现在我站在这里,只告诉各位前辈两件事,第一,我母亲已经被皇帝与陆相逼死,我寻找鬼军就是为了给我母亲和蓝家复仇;第二,我已经嫁给了九千岁,所以他的人就是我的人,司礼监与锦衣卫都是我的人。”
此言一出,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泊,瞬间掀起了惊涛巨浪。
——老子是九千岁好久没出来的分界线——
月色温柔,西凉茉已经洗漱沐浴过了一番,穿了一身沙漠民族少女常穿的轻薄丝绸长袍,勾勒出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一头还有些湿润的长发用金铃铛束在脑后。
这死亡之海的中心地带夜晚并不寒冷,只是有点凉。
她的房间很大,也许是兰瑟斯来自于大食,这建筑看起来颇有西方的风格,露台极大,放着一整套精致的沙漠藤椅,藤床,还能看得到镜海。
那一片广阔美丽的湖被称之为镜海。
西凉茉走出露台,想要欣赏一下这美丽的夜景,但却忽然发现了露台上另外一道高挑矫健的人影,夜风吹起他的披风,仿若羽翼一般在他身后飞扬。
西凉茉淡淡地道:“怎么,周统领今日与兰瑟斯将军慈父逆子的戏还没有演够么?”
周云紫转过脸,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聪明,想到成为鬼军的主人,却连死亡之海都没有渡过,是不配成为鬼军的主人的,哪怕你是蓝家唯一的后人,毕竟再好的剑,放在不懂剑的人的手上,倒不如让他一直沉寂在剑鞘中,祭奠曾经主人的辉煌。”
西凉茉微微一笑,眸光幽冷:“我的表现怎么样,不但找到了你们,而且,我还打败了你们。”
周云紫俊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随后冷哼:“那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威胁伤害了云生!”
这句话到了最后不免有些压抑的愤怒,可见周云生依旧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西凉茉淡漠地道:“所谓兵行诡道也,打仗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怎么你们还指望敌人对你们很温柔,很仁义么,再说了,周云生的手段可算不上光明磊落。”
“你……。”周云紫还想说什么。
西凉茉已经坐下,淡淡地道:“如果你是来为周云生讨回公道的,改日咱们可以比一场,只是现在我要休息了,您好走。”
“好,我且记下了!”周云紫看着那坐在藤椅中的美丽少女,夜风吹起她柔软的黑发,眸光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冷哼一声,转身从阳台上轻巧地一跃离开。
西凉茉懒洋洋地把自己瘫在了藤椅之上,她看着那一轮巨大的圆月,不由轻喃:“阿九……阿九……你不是千年老妖么,这般好景致,你为何不能腾云驾雾过来陪我呢?”
该回去了,一切都告一段落,她却没有喜悦,只觉得忽然觉得好想,好想见他。
……
“哈秋!”百里青停下批阅奏折的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看天上一轮圆月,咬牙冷笑一声:“小混蛋,这么久了还不回来,等着看本座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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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即将回归~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