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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良不用下人动手自己,亲自查,坐在那紫檀木香椅上,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难看,眉头拧的不能再紧。
旁边的家丁吓坏了,一个个僵直了身子站在旁边。除了将账本递给沈嘉良,不敢多说半句话。
“老爷,喝口茶吧!别累坏了身子。”宋氏弓着腰端上一杯热茶,脸上的笑容却像是贴上去的,嘴角裂开,眼底却是说不尽的惊恐。
“喝!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沈嘉良拂袖大怒,一把把端到眼前的热茶摔在地上,滚烫的一片茶水在地上冒着烟,似是在这漆黑的夜里灼烧起来。
一本本账本被狠狠地甩在沈春山脚下。吓得沈春山一动不敢动,脸色刷白,两只眼睛微微突出,额骨极高,瘦削的面庞增添三分狡猾,“大哥,窃贼肯定在账本里动了什么手脚。”
“窃贼窃贼窃贼!”沈嘉良终于暴怒,睡觉抽搐,牵扯着脸上的一根青筋跳动不停,从侧面看去,遮住半张老脸。“窃贼觊觎这些账本作何?窃贼会在一炷香的时辰之内把账本上的数目全都改动吗?”
沈春山也不笨,立刻会意,“大哥,难道你怀疑我?”沈嘉良泛红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划过干涩的墨,账本上的每一个账目他都细心看过。混到丞相这个位置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敢有半分疏忽,这个月进账的数目几乎每一笔都被人动过手脚
,数目不在少数。
“你自己说清楚吧,你要这么多银子是出去买房还是置田。你可知,为这事情,我把你压到天牢也不过分?”
暴怒过后,是死寂一般的平静。空气骤然冰冻住,屋子里没有一人敢说话。这天天外面树叶悉率作响,风渐渐急了,窗棂发出些微声响。
宋氏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碎屑,一个不小心手指被扎出血,放在嘴边吮干,沈嘉良脸上不带一丝痛惜,宋氏明白现在严峻的形势。
面色凌厉起来,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睛紧紧地盯在沈春山的脸上。“三弟,要出去买房之前和你大哥说声便是。没想到竟然干出这种龌龊事,可真是丢了沈家的脸。”
沈春山整个人顿时懵在那里,半张着嘴巴,微微向前探着身子。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委屈,却被宋氏凌厉的目光愕住,“大嫂,怎么连你也怀疑我?”
四姨娘现在情绪激动,来不及多想什么,见宋氏倒戈的这么快,心里十分生气,眉梢挑起,随手扑打着身前的灰尘就跪在沈嘉良脚下,眼睛红肿,花容失色。“大哥,大嫂,我们可都是一家人,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事情就是他做的,他平日里也就是去个赌坊,逛个窑子,哪里会用上那么多钱,他的性子我再明白不过了,若是家财万贯,早就出去买女人回来了
,哪能这样闲静。”沈嘉良听四姨娘这话也有道理,不由得又有些迟疑,眉头紧皱不松,伸出手摩挲着下巴,再看看账本上变动的数字,长叹一口气,“罢了,先回去歇息着吧,但此事不能这样草草了事,我定会追查出一个结
果。”
沈如诗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若是此事不追究,沈春山喘过气来,将消息走漏到顺丰绸缎坊,一切可就迟了。
沈家的银子流入黑市,被诬陷私买皇宫宝物,沈嘉良就被萧天喻抓了把柄,到时候就如砧板之肉,任人宰割。“父亲,且慢。”沈如诗眉脚轻轻一扬,一双幽深碧眸是充斥着笑意,“不如今夜就报官。既然三叔咬定此事不是他做的,那自然是府上出了奸人,若是让他趁这个机会逃跑了,沈家这些年来的账本明细不就
透露了吗?”
见沈嘉良听的认真,沈如诗低垂下长长的睫毛,瞥过惊慌失措的沈春山,“近来皇宫宝物遗失,皇上勃然大怒,沈家的银子现在不明不白消失不见,若是与此事掺上关系,父亲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沈嘉良这只老狐狸立刻会意沈如诗话里的意思,细细一想,一双鹰隼盯着沈春山,面色已是没有半分温度,“三弟,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若你现在承认,一切既往不咎。”跪在地上的男人脸上的犹豫分明看见,窗棂的影子打在他的脸上,隔成了阴晴不定的几道,他细细看着宋氏下垂的睫毛下一双精明的眸子,咬了咬牙,“此事不是三弟做的,打死三弟也不会担下这种冤枉罪
!”沈嘉良见沈春山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愣了半晌,点头微笑,“好。甚好。”下一刻,他的语气冷了许多,“王管家,今夜严密封锁府上,连只鸟都不准飞出去,若是今夜的事情走漏了半点风声,我要你的脑
袋!”
王管家打了个寒颤,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克制着惊恐恢复一丝平静,“是。”他伺候沈嘉良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说要他脑袋的时候。他看得出,沈嘉良是认真的。
沈丞相这只野心勃勃的老虎,开始发狠了。
沈春山闻言,只感觉身体慢慢僵硬,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渐渐渗透进身体,悔青了肠子,刚才留给他的唯一赎罪的机会也已经被他自己扼杀了。
他几乎是被抬着出去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恐惧无比的眼睛打转。
宋氏愕然,扶着四姨娘要走,却听见背后沈如诗淡淡的声音响起,“母亲可要好好照看四姨娘,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宋氏敢心里恨得发痒,却只能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有劳你挂念着了,真是一个孝顺女儿!”
最后四个字被她咬的极重,她现在一切都明白过来了,可惜明白的太晚。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沈春山也真是够蠢的了,竟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可害苦了她!沈嘉良留沈如诗多待了一会,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沈嘉良瘫软在紫檀木香椅上面,疲惫不堪,眼眶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