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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哪里有宅子卖,根本瞒不住龚县令的耳目。
除了牵扯到一场诈骗官司,附近就不曾听说过有人卖宅子。
如今听商枝提起南街有宅子卖,不禁记起这一件事,龚县令放下碗筷对商枝说道:“一个月前南街出了一桩官司,屋主与当铺掌柜做局,骗取钱财。真的地契在当铺掌柜手中,而屋主手里拿着假屋契,借口举家搬迁急于脱手,将宅子价格压得很低,有人便上当受骗,将宅子买下,住进去几日,当铺掌柜便拿着真的屋契来收屋子。
而受害者手中是假的屋契,他又拿不出证据,屋子只能判给当铺收回去。此事闹到官衙里来,虽然宣判了,但是我一直让人盯着宅子的动向,他们必定还会再作案。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找上你。”
“也就是说他们逍遥法外,依旧在猖獗作案?”商枝暗自庆幸,多亏与她在龚县令面前提了一句,不禁计上心头,“干爹,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我们不做点什么,太对不住他们了!”
龚县令看着商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由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拊掌大笑道:“你这丫头!真是有你的!”
商枝与龚县令一拍即合。
县令夫人眉眼含笑的看着父女两人,越看越觉得合心意,觉得强行认下商枝果真没错。老爷遇见的困难,都会因为她而迎刃而解。
“公事不放在饭桌上说,你们心中拿定主意,先吃完饭再商量。左右那些个人等着枝枝看宅子,肯定是走不掉的。”县令夫人亲自先给商枝盛一碗汤,叮嘱她多吃一点,“你教给管乐做的药膳,我吃着觉得好。你爹平日里府中厨子做的药膳,他不乐意吃,一听闻是你特地教管乐做的,那么一大盅全都喝了。”然后双手比划着有多大一盅药膳,“吃得太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去院子里走动消食。”
“咳咳!”龚县令咳两声,生硬的转移话题,“吃饭!”
县令夫人掩嘴偷笑,朝商枝眨了眨眼睛。
商枝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意,这就是亲人的感觉?
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人十分暖心。
商枝吃完饭,漱口,拿着包袱与县令夫人去里屋,她告诉管乐,护肤品使用的顺序与时长,然后还有功效。
县令夫人用过美肤膏与香凝膏,效果如何她十分清楚。又见商枝特地给她研制新品,眉梢间藏不住的喜色。
“你太费心了。”县令夫人话虽是如此说,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商枝能特地为她精心准备礼物,说明心里认可她这个干娘。
“不及干娘为我做的。”商枝吩咐管乐去挤一碗羊乳。
管乐去后院挤羊乳端进来,商枝教管乐调制美白面膜,“调至粉末细腻稠度能拉丝,没有颗粒感后,再滴入几滴玫瑰水,均匀的敷在脸上,两刻钟后再揭下来,用清水洗净,可以在脸上抹玫瑰水,再涂清爽保湿的面霜。”
县令夫人躺在美人榻上,商枝用一块宽大的布巾裹住她的发丝,用打磨光滑的木片将面膜膏敷在她的脸上,露出眼睛和嘴唇。
两刻钟过去后,面膜从下而上的开始揭开,细棉布打湿拧干,擦干净县令夫人的面容,商枝手法轻柔的拍上玫瑰水,再抹上面霜。
管乐取来洋镜给县令夫人,“夫人,您的肌肤一日比一日好。”
县令夫人揽镜自照,看着铜镜里的皮肤白皙红润,紧致细腻。之前因病发黄、发暗的肌肤,仿若回春一般晶莹透彻。
“枝枝,你这些东西,效果太好,若是拿出来卖,一定会被抢光的!”县令夫人用手摸了摸滑腻的脸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她在心里嘀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竟能狠心舍下自己的骨肉!
商枝笑道:“美肤膏与香凝膏推出来,这些暂时先不制出来流出市面,我打算等开医馆后,再用来为自己的医馆带动名气。”她心里规划好了,几种药丸全面推广步入正轨,她就开一间医馆,内有药膳养生,也有美容养颜。
而这些护肤品,就是她手里的王牌。
“这些事情娘不懂,你需要什么,尽管与娘说。有什么难处,千万别藏着掖着,就算娘帮不了,还有两个哥哥。”县令夫人握着商枝的手,走到床榻边,上面摆放着四套裙裳,两套素色裙裳,两套颜色鲜艳,“枝枝,娘给你做了几身衣裳,你试一下,合不合身。不合适,我们再请绣娘改一改尺寸。”
商枝挑选一件月白色长裙换上,管乐给她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间插着一支白玉梅花簪。
她站在屏风处,亭亭玉立,清美的面容上笑容明媚,眼中的一汪碧波也轻柔的动荡,显得面容愈发秀美婉约。
县令夫人一连说几个好,“枝枝,你底子好,如今简单装扮,令人惊艳。”
“干娘,尺寸很合适。”商枝被夸得十分不自在,拉动着裙摆,觉得县令夫人眼光很好,简单的素色长裙,不累赘,简约大气,她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娘就没有白忙活。”县令夫人连忙吩咐管乐装进包袱皮里,“这身衣裳别换下来,你待会穿着去看宅子。”
商枝略作思索,觉得装扮一番去买宅子更合适,便答应下来。
县令夫人从上到下又扫过商枝一遍,简单的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而出,“回去的时候,你去书院接慎之,明日我与你二哥去你家中坐一坐。”
“好!”商枝并没有多想,一口应下。
龚县令派人来催商枝。
县令夫人让商枝带上管乐。
商枝婉拒道:“待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多带一个人,到时候若是出事,容易拖累。”
县令夫人闻言,突然记起她在庙里开光的玉佩,从盒子里取出来,佩戴在商枝的脖子上,“这是大师开光保平安的玉佩,戴着不要离身。”
商枝张开手臂,轻轻抱她一下,然后不等县令夫人说什么,商枝急急转身走出屋子,阳光下眼中有水光闪过。
龚县令看着商枝眼圈微微泛红,温和地说道:“爹给你配个助手,他武功不俗。”然后指着一个文质彬彬,穿着深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气质很像儒雅的账房先生。
“小姐,属下张斌。”张斌拱手自我介绍。
商枝颔首,然后对龚县令道:“干爹,我带着张大哥去就够了,人太多反而招眼,让人起疑。”
“行,你们注意安全。如果对方人多势众,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安全第一。”龚县令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张斌千万要护好商枝的安危。
商枝带着张斌去约定好的地点。
宅子就在南街街尾,离官衙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商枝到的时候,就看见宅门口石狮旁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穿着华服锦袍,他身侧站着一位小厮。
席文见到商枝,他打量一番,见她朝自己走来,脸上堆着笑,“这位小姐是您约看宅子?”
商枝笑道:“正是。想必您就是屋主了,我们能进去看看宅子吗?”
“商小姐请进。”席文慢商枝一步,走在她的身后道:“这栋宅子两进两出,你也知道南街地段好,离官衙位置近,治安好,不会遭贼。若不是小儿进京赶考,此后在京城落脚,绝对不会将这宅子卖出去!”
他推开堂屋的门,里面并没有常年有人居住的人味,却是打扫得窗明几净。
商枝看着搬得空空荡荡地屋子,望着头顶的房梁,结着蛛网,嘴角微微一扬,转身问席文,“你们还未迁去京城,为何就搬出去了?”
席文道:“自打小儿中举,为他入京做打算,我们一家老小住在府中,你们不方便看宅子,就近租住一套宅子,等宅子脱手后就赴京赶考。”
商枝道:“搬出去一两个月了吗?”
“一个月!”
商枝点了点头,四处转了转,这栋宅子设计的还是很合商枝的心意。类似四合院,第一进院,正房前面左右对峙建东西厢房,由一正两厢组成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天井,用来排水采光。第二进院,院子开阔,后面有几间楼房,呈独立式,和她设想的宅子不谋而合。
一路走下来,商枝原来是打算为饵,拿住他们的罪证。看过宅子之后,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可不就是为她而设计?总不能白跑一趟?
“这宅子很合我的心意,不知你打算如何卖?”商枝悠然散漫地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席文一听商枝满意,竖着大拇指和小指,“六十两!这栋宅子若不是急于出手,给一百两我都不会卖。”
“哦?”商枝手指轻弹着石桌,双腿交叠,似笑非笑地说道:“据我所知,官衙附近的风水虽好,可却是阴煞之气很重,一般住宅不会购置在官衙附近。若非是很喜欢你这宅子的结构,我不会下定决心买。”
席文脸色一下来拉下来,“五十两,少一文钱都不行。”
商枝起身,掸了掸裙子,“看来这笔买卖是谈不拢了。”说着就往外走。
“等等!你准备出多少价钱?”席文急忙叫住商枝,然后缓声道:“商小姐,这宅子你也看见了,整条南街没有几户能比得上。如果不是看你诚心要买,我又卖的急,根本不会和你多谈。”
“二十两。多一文不要!”商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席文,“你也知道你这宅子阴气重,住这么多年,一点人气也没有。我买下这栋宅子,住进来还得担心身子受损。”
张斌连忙道:“小姐,老爷以您的安危为重,这宅子不利于居住,您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
商枝迟疑了一会,问道:“另外一家,你约好屋主了吗?”
“约好了。”张斌望一望天,“大约快到约好的时辰。”
“走吧。”商枝这下是不再停留,走得十分果断利落。
“慢着!”席文见商枝脚步不停,心里急了,匆匆追出来喊道:“我卖!二十五两卖给你!”
商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问,“席老板这回下定决心了?”
席文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最后狠狠一咬牙,“卖!”
商枝又走了回来,含笑道:“席老板是爽快人,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合作!”
只是眼底深处闪过冷芒,席文愿意低价卖给她,十足十能够确定他是个骗子!
而且屋子里顶梁有蜘蛛网,起码半年以上不住人才会结蛛网。
席文骗她是一个月。若是不这般说,宅子价格压得低,位置好,不会留在现在才出售。到底是细节漏出破绽了!
“商小姐算是有缘人,我方才将宅子卖给你。”席文也跟着笑了一下,怀念地望着屋子,“这是祖宅,希望商小姐能够好生爱护。”
祖宅?
用来做坑蒙拐骗的勾当。
也不知道席家地底下老祖宗的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这是一定。”商枝伸手一探,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席文眼都直了,急急忙忙从袖中摸出一张屋契。
“商小姐,一手给钱,一手给屋契。”
商枝掏出两锭十两的银子,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席文。
席文伸手来接,商枝突然收回手。
“你的屋契给我看一看。”
席文将屋契给商枝。
商枝仔仔细细看一遍,发觉这张屋契与真的没有差别,莫怪有人上当受骗?
她提出一个要求,“你写一张卖屋契给我。”
席文愣住了,这一下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爽快,他紧盯着商枝,眼底有着警惕。
商枝勾唇道:“别的宅子都会写卖屋契,席老板犹豫不决,难道是说这宅子有问题?”
“当然不!”席文矢口否认,“我只是没有想到商小姐会想得这般深远。”
商枝笑道:“我是生意人,当然要双重保险。何况,这宅子是席老板的,背景很干净,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一张卖屋契而已,别家也有这个规矩。”
席文略一沉吟,最终是答应写下卖屋契。
他从屋内拿出文房四宝,铺平宣纸,提笔蘸墨,准备写字。
“等等,我说你写。”商枝不等席文拒绝,她开口道:“立卖屋契人席文,今将坐落在南街官衙街尾九号两进两出宅子,所有权售卖给商枝,时值价值二十五两纹银,双方当面交付清楚,永远卖断,不得反悔,特立此卖屋契书为证。”
席文收笔,就看见商枝一根手指,指着另一行道:“这里写‘自卖断以后,如有产权纠纷,归卖主主理,与买主无关。”
席文猛地抬头看向商枝。
商枝挑眉道:“席老板有问题吗?”
席文看一眼商枝,又看一眼她身后的张斌,不自然的笑道:“怎么会?这是应该注明的!”然后行云流水的写下这一行。
末尾处写下时辰与立卖屋契人的名字。
商枝拿过来看一眼,“那就由见证人签个字。”
“这是当然。”席文做一个请。
商枝将银子给席文,见他确认收下之后,然后将契书给张斌。
张斌在见证人下签名,然后拿出印章盖章。
席文只是淡淡扫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只要钱财到手,真屋契在他的手里,就算立了卖屋契又能如何?可下一刻,他瞳孔像被针扎了一下,狠狠一缩,死死地盯着那一方衙门官印!
“你……”
“如今世道险恶,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思来想去,便请县令爷做个见证,席老板不会有意见吧?有官衙为证,你我之间能够得到很好的保障。”商枝神情自若道。
好个屁!
席文的脸色涨成青紫色,想要破口大骂。他沉住气,扑过去抢卖屋契。
商枝快速的收进袖中,笑眯眯地说道:“席老板,银货两讫,合作愉快!”
席文气得快要吐血!
他千防万防,就怕撞见官衙的人。
买主也是经过千挑万选,他挑中的是惠民堂的林掌柜,可后来林掌柜将宅子介绍给他的合作人。他调查过,商枝不过有些小家底的人,与衙门扯不上关系。
可现在却是请官衙的人来作证!
若是其他人,他可以随意翻脸,咬死不认账。如今这卖屋契上盖着官印,又有他的亲笔字据,他如何能抵赖?
价值一百两的宅子,二十五两卖出去,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商小姐,你这样做可就没有意思。我拿出最大的诚意与你做买卖,你却不地道的隐瞒身份。这宅子我不卖了!”席文立即翻脸。
商枝脸上的笑容一冷,“席老板,买卖已经做成,就不是你想反悔,就能够反悔的。”
“我倒要看看,这栋宅子是不是我说了算!”席文眼底狠光一闪,拍了拍手。
几道身影从大门外进来,手里拿着长刀。
商枝见状,冷笑道:“席老板这是要做什么?”
席文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阴鸷道:“你识时务,将卖屋契交出来,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我若是不交呢?”商枝双手抱胸,扬着下巴,轻蔑地看向席文,“你须得知道一句话,终日打雁终有一日会被雁啄瞎了眼。席老板,这坑骗钱财的勾当做多了,难免会撞鬼!”
“就凭你?”席文阴笑几声,一挥手,“别留着祸根!”
几个护卫围住商枝与张斌。
张斌将商枝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短刀,朝着护卫冲上去,对商枝道:“跟紧我!”
护卫手里的长刀猛地对准张斌刺来,张斌拽着商枝侧身避开,手里的短刀一挥,竟然砍断了长刀木棍。护卫一愣,张斌大步向前,又连挥两刀,砍断两柄长刀,护卫往后退去,张斌快步冲上去,一刀扎进护卫的胸膛,顿时鲜血迸溅。
席文脸色一变,大喊一声,“都傻愣着干什么?全都给我一起上!”
剩下的四个护卫,三个结排上前,两个人围攻张斌,一个人偷袭商枝。张斌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商枝,商枝不敢用毒粉,怕张斌遭殃。从袖中摸出一粒解毒丸给张斌,一手捏着毒粉,“快吃下去。”
张斌拿药分神的片刻功夫,突然一个人举着长刀刺出,疾如闪电,来势汹汹,直奔张斌而来。足尖一蹬跳起来,朝他的脑门直劈下来。
张斌反应敏捷,手腕一转,横举着短刀‘咣当’一声,接住这一刀,抬手握住对方的刀柄,往后一拽,那人反应不及,顺着长刀往张斌面前扑来,短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在后脑勺一击,敲晕过去。
商枝迅速往张斌口中塞进一粒解毒丸,洒出毒粉,偷袭她的人迅速倒下。
张斌捡起长刀,有如神助,护卫没有兵器上的优势,被张斌几招制服。
席文见状,脸色煞白,急急往后退几步,连滚带爬的往外逃命。
张斌举起长刀朝他飞射过去,‘啪’地一声,击在他的后背上,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他大步跨去,抽掉席文的裤腰带,将他的双手捆起来。
席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夹着双腿,敢怒不敢言!
“你们干什么?我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席文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
张斌冷笑一声,“敢对官差动手,妨碍公务,先抓你蹲几天大牢!”
席文急红了眼,显然知道自己中计了!现在落进对方手里,一旦被关起来,掌柜若是拿着屋契收宅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拼命的挣扎,抬头去撞张斌,张斌一手钳制住他的脖子,下手没有一点情面,憋得席文脸色涨得通红。
“再敢乱动,小心废了你!”张斌撂下狠话,将他提起来,推着往前走。
席文裤子一滑,掉下来,想跑也跑不了。
商枝早在张斌抽掉席文裤腰带的时候就跑出去了,喊人来将几个贼人抓进大牢。
衙役过来,将人押走。
龚县令和商枝、张斌留下来,商枝带着龚县令参观一番,看着他满意的点头,她将卖屋契给龚县令,“干爹,我将计就计,用二十五两银子买下这栋宅子。”
龚县令看一眼,赞叹道:“你还算机灵,只是张斌手里若无官印你该如何?”
商枝眼底闪过狡黠,“我差点被你们给骗了。你们可别忘了,我是哪里人氏,张大哥的岳家又是何处人氏。”
龚县令与张斌齐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倒是忘了张斌是杏花村的女婿,那是你的家乡,你定是见过他的。”
张斌与商枝未曾接触过,即便见过,也印象不深刻,因此倒是未认出来。
“干爹只说给我一个助手,他武功不凡,说明他不是衙役,否则您不会这般介绍。我之前并未认出张大哥是陈族长的女婿,只是他介绍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名字,我觉得耳熟,方才记起来。他既然是县丞,掌管粮马、户籍、征税一类,自然会将印章随身携带。”
还有一句话商枝没有说,衙门里衙役的武功不怎么样,只有捕头的武功略高,龚县令必然会向她解释这是某捕头。而且言词间,龚县令对张斌十分信任,说明两人经常打交道,寻常的衙役他不会给予这份信任。
而县丞与主薄一类,掌管着重要的资料,都是县令的心腹,自然是一手提拔起来,能得他这般信任的只有张斌与钱主薄。
龚县令摇了摇头,暗叹商枝这丫头是个鬼精灵,走一步看三步,全都算计在内。
本来是去做饵,结果她还趁机占便宜,坑了席文一把。
“接下来就是当铺的掌柜,如果不出意外,他明日就会来收宅子。我们可以加一把火,让他下午就上门闹!”商枝已经是宅子的主人,自然想要快刀斩乱麻,不想夜长梦多,生出变故,“放出消息,我打算将宅子高价转出!”
龚县令与张斌对望一眼,觉得这个消息一出,对方肯定坐不住。
“就按照你说的办!”龚县令拍板定案。
商枝要把宅子卖掉的消息,立即传出去,当铺掌柜听了,惊得站起来。问传话的人,“席文将宅子卖掉,为啥没将消息传过来?”
“小的不知道,席老爷是不是遇着事儿耽搁了?”
掌柜沉吟半晌,招人去找席文,带过来问一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厮连忙去找人,席文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一个人影都找不着,反而听说商枝寻到买主了。他心里一慌,连忙去打听,买主是什么样的人。
一听是从京城来的权贵子弟,吓得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耽搁下去,立即匆匆回当铺。
“大当家,不好了!宅子已经找到买主了,席老爷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小厮气喘吁吁,语无伦次的说道:“京城……京城来的大官儿……”
掌柜一听,倏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京城来的大人物要买那栋宅子!”小厮喘匀一口气,将打听来的消息,事无巨细的说给掌柜。
掌柜心中慌乱,他们拿宅子做笼子,都是找精挑细选的人,不是谁都敢骗,而且是暗地里偷偷进行。如果买主是京城的大人物,他可招惹不起!
他在屋子里疾走几圈,心里拿不定主意,等找到席文问清楚话,只怕来不及了。
而且不用问也知道,宅子都是低价卖出去的,不上门去要,一定会血本无归!
他用拳头砸在自己的手心,最后决定上门去收宅子。
拿着屋契揣在怀里,乘着小轿子去南街。
他下轿子,就看见宅子墙壁上张贴一张宅子出售的告示。
掌柜抬手将告示撕下来,团一团,扔在地上,他阴沉着脸,让轿夫去敲门。
轿夫敲开门,掌柜就往前一站,看着开门的商枝道:“这栋宅子抵押在当铺,今日就是收宅子的期限,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喊人将你们撵出去!”
商枝脸色一变,“你说这宅子抵押了?这咋可能?我手里可是有屋契!”惊慌的在袖子里翻找屋契,没有找到,她急急忙忙往屋子里走。
掌柜冷笑一声,一边往宅子里走,一边从袖中掏出屋契,“你休要抵赖,真的屋契在我手里。我劝你们还是识时务……你们干什么!”
突然冲出来的官兵,将掌柜扑倒在地上,钳制住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商枝从他手里拿走屋契,然后又将卖屋契给掌柜过目,“卖屋契上写得清楚明白,不论这屋子之前的屋主因何故将宅子抵给你,在你收回宅子前将宅子卖给我,那么这宅子就是我的。他欠你账,你得找他去算!”
“胡说八道!这宅子抵押给我,你手里没有屋契,这宅子如何能是你的?你们快放开我,我可是良民,你们不问青红皂白的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商枝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忘记有件事情与你说了。席文已经招供,与你联手拿宅子套笼子骗银钱,他根本就没有把这宅子抵押在当铺,所以席文将宅子卖给我,你无权收回!就算你俩真有啥纠纷,你也得按照卖屋契上说的去找他。”
掌柜脸色剧烈一变,没有想到会是席文居然被抓了!
而且还招供了?
“不、不可能!”
席文咋会招供呢?
商枝拿出一份席文招供的罪状书给掌柜看,脸上的肌肉剧烈的颤抖着,终于绷不住认罪。
张斌见他不再反抗,押送他关进大牢,打算待会审问让他认罪,明日找来受害者开堂。
只是,他心中有疑惑,“席文还未审问,你手里的罪状书从哪里得来的?”
“钱主薄临摹席文的字,写一份罪状书,诈掌柜认罪。等拿到他的罪状书后,你们再派人去审问席文,他坚持不了多久的。”商枝将罪状书塞进张斌手里。
张斌张了张嘴,惊愕的看向商枝,还能这样干?
商枝挑了挑眉稍,兵不厌诈嘛。
他们本来就做贼心虚,又分开关押,被这么一诈,自然就扛不住了。
商枝用比原来的三分之一的银子买下一栋宅子,对这个收获十分的满意。
她去官衙后院找县令夫人,等龚县令解决事情之后,问一问土匪与陈梅花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龚县令审问完掌柜与席文,穿着官袍,满面疲惫的走进来,看见商枝还在,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和蔼,“商丫头,你不愧是我的福星。土匪的案子是因为你了断。这桩诈骗案,也是因为你浮出水面。他们很谨慎,都是暗地里找人去传递消息,守了一个月,都没有进展。你一来,倒是给破了!”
“这件事我可不敢居功,如果不是干爹警醒,知道这宅子有问题给我提个醒,只怕我也被骗了。”商枝摆摆手,一副不该强占功劳的模样。
龚县令指着她虚点了几下,似乎颇为无奈。
究竟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陈梅花和那些土匪如何处置?”商枝比较关心这件事。
龚县令缓缓地说道:“土匪做太多恶,全都判处斩首。至于陈梅花,她是从犯并未酿造过大错失,徒三千里。”
商枝点了点头,见天色不早了,向二人告辞。
县令夫人将包袱递给商枝,“你不用买菜,明日我让管乐带些菜过去。你今日忙了一天,该早点休息。”
“好。您注意身体,不必为我挂心。”商枝抱了抱县令夫人,准备走的时候,屋外突然来人进来通报,“老爷、夫人,文家来人了,求见老爷。”
龚县令与县令夫人面面相觑,文家向来只有年节才会来往,平日里不会轻易拜访,除非有什么要紧事。
“请进来。”
龚县令当年家境不好,是由文家资助他进京赶考,一直记挂着文家的恩情,不远不近的走动着。
文家可能出事,龚县令自然不敢耽搁。
商枝不打扰他们,出去的时候和一个中年男子擦身而过。
文家管事被请进屋,他向龚县令行礼问安,然后跪在地上道:“大人,求您为百姓做主啊!”
龚县令面容严肃,让一旁的随从将管事搀扶起来,“有什么事你起来说明白。若真是有冤情,本官自然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府中前几日有人感染高热,然后听说惠民堂有一种神药,服用一瓶后,病情就能够好转。老夫人今日听说了,派人去买了一瓶药。喂下去,一刻钟都没有,人便要不行了!您知道老夫人礼佛,乐善好施。她有一副慈悲心肠,最是见不得奸佞小人为钱财而罔顾他人性命,当即十分愤怒!若是任由这假药继续卖下去,不知得害死多少百姓!思来想去,老夫人决定请大人查封此药,免得祸害百姓。”
管事又跪下来,趴伏在地上,“老夫人挂念着您是清河县的父母官,此事若是不遏制,任其恶意发展,等事态严重之后,对您的仕途会有影响。老夫人记得,您在任上已经满了六年,如今又到了考核关键时期,让老奴给您托句话,千万莫要行差踏错一步,让此等利益熏心的小人坏您仕途。”
县令夫人忍不住说道:“这世间像枝枝这种有良心的郎中实在是不多了。敢卖假药害人性命,的确该查封!”
龚县令沉吟道:“着师爷下达文书,查封惠民堂。”
随从立即匆匆退下去找师爷。
管事感激道:“清河县有大人这等明察秋毫的父母官,是百姓之福。老夫人说许久未见大人与夫人,十分挂念你们。”
“如今是多事之秋,待事情告一段落,定当上门拜访!”龚县令对管事的说:“我认的义女是郎中,她医术了得,本官请她去贵府给病患诊治。”
“可是人都走了。”县令夫人怜惜商枝,不忍她太过劳心费神,“明日……”
龚县令道:“人命关天,让张斌快马加鞭请她去文府走一趟。”
县令夫人迟疑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再出言相劝。
心里寻思着,得多买些滋补的给她补一补身子。
管事想说什么,见龚县令已经吩咐下去,于是静候在一旁等人。
大约过去两刻钟,张斌带着商枝回来。
龚县令愧疚地对商枝说道:“商丫头,文府于我有恩。如今有病人性命垂危,只得辛劳你多走一趟。”
商枝自然不会拒绝龚县令,她点头答应,“行医救人是我的本职,您不必自责。”
管事看着商枝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心里忍不住嗤笑,龚县令还真是糊涂,就因为是他的义女,便将此人的医术给夸大!也不怕他这不严谨的态度,让老夫人心生不悦。
他一个下人,心里有意见也不好多嘴,向龚县令道谢之后,带着商枝乘坐马车赶去清河镇文府。
商枝跳下马车,看着文府两个大字,微微一愣,心想这不会是文曲星家吧?
管事态度并无多少恭敬,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姑娘请。”
“等等!师傅——等一等!”林辛逸骑着马狂奔而来,马匹还未挺稳,他翻身下马,神色焦急地说道:“不好了!惠民堂被查封!说是伤寒药出问题,被人检举卖的是假药,闹出人命。如今官兵把守着药铺,林掌柜也被带去衙门问话!”
“之前不是好好的?卖出那么多药没事,好端端地,咋会突然就出事了?”商枝难以置信,药丸她都检查一遍,没有任何的问题!
她眸光一厉,难道有人闹事?
“就是不久前出的事情!药铺一查封,林掌柜便派人送口信过来。你快想想办法,事情拖得越久,舆论会越大,只怕对咱们的伤寒药更加不利!”林辛逸十分急切,就怕他们的计划实施到一半给夭折!
一旁的管事听了,心中骤然一惊,看着商枝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