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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轻漾,粉荷茕茕玉立。水面似是漫着一层层的金色鱼鳞,一片微风吹皱无波的湖面,尽显波光粼粼。
“公主啊,奴婢求求您下来吧,这要是摔了一下奴婢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新粉姑姑站在树下急的满头大汗,她左侧是一排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小太监,右侧是一群双手高举的宫女。
宫女们身子纤细,她们紧紧盯着树上的人儿,那人稍微移动一下,宫女们连忙就往她那处挪动。
小太监们磕着头哭喊:“公主殿下,奴才们求您了。”
“嘘,别吵,”孟萋萋抱着树干往前爬了一下:“惊走我的雪团我要你们好看!”
雪团是她养的猫,通体雪白眼睛藏了一整个天空的蓝,孟萋萋对它喜爱非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猫被她养的极度肥硕不说,平日里最喜爱的就是爬树。
它只要一爬树,便吓得不会下去了。往往要人将它抱下来,可是它还不许除了孟萋萋以外的人去抱它,可以说是非常任性的一只猫了。
此时此刻雪团颤巍巍的缩在层层掩映的树叶间,它一团胖乎乎的身影在孟萋萋看来娇小又可怜。
“肥猫,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爬树!”孟萋萋说着,又往前拱了拱身子。底下的宫女吓得连忙随着她挪了一步。
孟萋萋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光是心上的肉还不够,还得是最宝贝儿的那块。
即使她不是皇帝亲生的,按照辈分来说,孟萋萋应当喊皇上一声舅舅。
当年孟萋萋的生母纯宪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去世的早,长公主便凭着一己之力护着当今皇上一路披荆斩棘登上皇位。那时长公主为了弟弟什么苦都吃过,孟萋萋生下来的时候长公主难产,便这么撒手人寰。
她的父亲待长公主一片深情,留下一封书信让孟萋萋日后及笄再看,之后他便也跟着上吊去黄泉追随长公主去了。
皇上失去姐姐的当日据说在早朝的时候哭的昏死过去,转醒后便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悼文寄托哀思。之后就将孟萋萋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可以说宫中他自己所生的公主都不及孟萋萋半分宠爱。
皇上怕她在孟府受委屈,还经常将孟萋萋接来宫中小住。
后来干脆为孟萋萋在宫中临水建了一栋小楼,主调为深蓝色的墙红色的门和金黄色的顶部。室内华丽,以玉璧堆砌的内墙,金箔抹的地,就连孟萋萋的内室都堆满了北燕国进贡的犀角、象牙、珍珠及各色宝石。晚上即便是不点灯也会被互相辉映的珍珠宝物刺亮眼睛,天花板共镶六百三十一颗蓝色宝石,宫内四周角落各放一颗夜明珠,共计九颗。工程足足耗费一年才完成,皇上亲自为居所赐名‘天河漫漫’,是要孟萋萋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宝石折射出来的光彩,以为身置银河,与星辰为伍。
这份特殊的宠爱一出,世人都知道皇上有个极为宠爱的外姓公主,名唤孟萋萋,号来仪。
来仪公主孟萋萋故此在宫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拦。
现在的孟萋萋在家里有老祖母的保护,在外有皇帝舅舅的支持,她在京城中贵不可言,她这十二年的生活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
“孟来仪——”一道脆脆的女声在树下响起,有一年级约莫十二左右的小姑娘摇着团扇靠近,她穿着团团簇簇的海棠缝制成的裙子,头上簪满金钗碧玉,神态娇俏。
她靠近树下,仰首看着趴在树上的孟萋萋嗤笑一声:“你又在爬树啊,堂堂一朝公主整日上蹿下跳,不知礼数。”
孟萋萋坐在树枝上冲她招招手:“小翠,是你啊!”
树下站着的女子面色陡然一红,她恨恨的跺了跺脚:“我现在改名了,我不叫谢小翠了,请你称呼我的封号永宁!”
永宁公主谢小翠,哦不,现在她改名叫谢瑶华了。谢瑶华是全后宫中除了皇帝唯一一个敢跟孟萋萋作对的公主,为当今皇后所出,身份同样尊贵。
以往孟萋萋看见她的时候,俩人还会争锋相对的斗斗嘴,往往都是谢瑶华落败。但今日谢瑶华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扬起头颅,得意向孟萋萋道:“也罢,你还是在这多坐会儿吧,免得以后嫁去北燕了再也见不着这样的景了。”
孟萋萋看也不看她:“我才不会远嫁,你是舅舅的亲生女儿,要嫁也是嫁你!”
谢瑶华摇了摇扇子轻笑:“可是北燕的使臣这个时候就在御书房里参见父皇呢,人家点名了想要求娶楚国的来仪公主,全天下来仪公主就你这么一位,总不能说的是我吧?”
什么!?舅舅要把自己拿去和亲?!
孟萋萋在树上坐不住了,她自打在楚国出生以来就过得顺风顺水,谁见她都得是赔着笑的。搞得她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月老他们忘了给自己使绊子了,万一这次真的将她和亲过去了,她甚至都能想到以后自己在异国该过上多么凄惨的日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找到盛嘉彦呢!
没错,她自打出生十二年以来,盛嘉彦都没有出现过。身边唯一一个姓盛的,还是父亲的老友。那位老友是个将军,驻守边关而且有一个儿子。
可是他的儿子叫盛石头,不叫盛嘉彦。
更何况孟萋萋见过这个石头,小小年纪便长得肥头肥脑的,还经常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这怎么也跟盛嘉彦挂不上钩。
孟萋萋生怕月老给自己在这设了一个坎,连忙从树上滑下去,又是将那群宫女惊的齐齐娇呼。脚刚沾着地,她便提着裙子头也不回的跑向御书房,身后跟着一群惊呼的太监宫女。
她走后,谢瑶华本是得意的笑了几声,尔后她琢磨几下,道:“不行,孟萋萋要是嫁出去了宫里岂不是太没意思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御书房内,楚帝谢崇明正与北燕而来的使臣谈笑甚欢,言辞间楚帝玩笑道:“来仪性子顽皮,以后若有机会了让她先去北燕小住一阵子,若她真的喜欢,这桩事也并非不可以。”
孟萋萋在门外听见了,推开拦住她的一众内侍,猛地冲了进去。
“不可以!”她大呼一声:“舅舅,我不要外嫁!”
谢崇明没料到她会突然冲进来,故作震怒道:“胡闹,谁让你闯进来的,舅舅在商量政事,你快出去!”
他说完,便有宫人来拉扯孟萋萋。
孟萋萋唰的一下掏出腰间小刀,电光火石间她考虑过是不是要拿自己生命威胁,想了想还是害怕这么多人扑过来的时候让她不慎划伤自己,于是她拽过离她最近的北燕使臣的手,拿匕首抵在他手腕的脉搏上。
“不许动我,不然我让他血溅当场!”
她个子不高,无法拿匕首抹上使臣的脖子,只好拽着他的一双大手恶狠狠道。
谁知她此举逗的谢崇明哭笑不得,他好声好气的说:“你也是十二的年纪了,此时开始相看夫家并不早。北燕的世子青年才俊,有何不好呢?”
孟萋萋冷哼一声:“来仪眼界高,不愿意远嫁。我大楚人才济济,为何来仪挑夫婿还要挑到别国去!舅舅莫不是想要将我当做稳定两国邦交的物品来交易,如果我只是舅舅拿来拉拢别人的物件,那我跟舅舅在大姐姐成亲礼上所赐的一对战国夜光杯有何区别!”
孟萋萋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她生怕楚帝一个点头,当真把她嫁出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该从哪里去找盛嘉彦!?
谢崇明脸色青白起来,北燕使臣还在场,孟萋萋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皇帝的威严最是不容侵犯,只听他厉声道:“混账,竟敢跟朕放肆!你本就是帝王家的人,吃穿用度皆是民脂民膏,万民供奉皇室是要皇室对国家负责,对他们负责。若能得个好郎君,又为国家笼络人才,万千百姓才没有白白供养你十几年!即便自己有所不愿,也应勉励为之,若是只顾自己顺心与否,小民供养你又有何用?”
孟萋萋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将楚帝激怒,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边抹眼泪一边哭骂道:“谁要他们供养了,我又没有主动求他们供养,也不要做保护他们的人。来仪是女子,来仪不要保护百姓!”
说罢,她恨恨地将匕首往地上一掷,哭着跑了出去。
谢崇明虽是生气,但对孟萋萋的宠爱早已盖过了他的怒火,他连忙让宫人追上去:“快点跟着,来仪要是出什么意外,你们人头都不必要了!”
北燕使臣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楚帝家事。
果然,谢崇明回首颇为阴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故作和善道:“让使臣见笑了,早就说过来仪性格乖劣。你先跟宫人下去休息,和亲的事日后再说吧。”
使臣如蒙大赦,连忙再三谢恩离开。
这个来仪公主果然如同传闻里一般,空有一身美貌却毫无教养可言,看来是千万不能让世子娶了这样的女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