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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距离吵架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我躺在床上,好像一颗蚕茧,试图把自己包裹起来。
因为淋雨的缘故,我的声音有些沙哑。班长听了之后要过来一趟,被我急忙拒绝了。想当初,那件事只有班长一人知道,他又很清楚,赵子皓和我的关系。被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难免会生出事端。
赵子皓我还是了解的,他自尊心很强,在我这里受了绊子,自然而然不会靠近。这样也好,反而了去了我的心事。
为什么会恨一个人,是因为放不下。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想要断的干脆一些。
不去联系,慢慢的,也就淡出了他的视线。想当初,我们爱的那么浓烈,可是三年了,觉得不能忘却的记忆,不都在慢慢退去吗?
我想,真的要把这个人从我的脑海里踢出去还需要些时间,我不想勉强自己为难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则好。
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包热干面,拌了些酱汁之后,我痛快的吃了些,胃里才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看了眼日历,我拎着包出了门,直接去了医院。
在妇科检查之后,我才匆匆的赶往公司。
彼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大厦里几乎没了人影。从电梯里下来,我缓缓地掏出钥匙,这才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办公室已经没人了,没想到,陆总的办公间灯还是亮着的。
我想着公司最近的状况,准备跟他打声招呼,刚走到了门口,就听到了陆总在打电话的声音。
“公司的状况和当初的构想没什么差异,对,中午打过电话了,只是微感冒。”
这是陆总的声音,可是听着这话,分明是在像某人报告。
偷听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问题是陆总的一句话,让我产生了疑惑。
“凌总,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陆总小心翼翼的开口,说:“最近几天,我也一直在犹豫。”
我刚转过身,一个称呼又把我勾了回来。凌总?这个称呼太过熟悉了。
“小贝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想必是跟遇到一位老熟人有关。”
“砰”的一声,我手里的杯子掉了下去,我惊愕的看向办公室,恰巧撞上了陆总的眼神。
“小贝,你怎么忽然来了?”
我盯着他,十分平静的问:“陆总,你是在跟谁打电话?”
“没……没有……”陆总躲闪的眼神,几乎肯定了我的猜测。
“那我猜一猜。”我上前一步,说:“你是在跟一个人汇报工作,这个人,叫凌沐云。”
陆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握着手机的手是颤抖的,而后,电话那头好像有人说话,他听了之后,将手机递给了我。
“小贝。”
去酒店的路上陆总是沉默的,好一会,他才战战兢兢的开口,说:“小贝,我和凌总的这项合作,陆恒是不知道,你不要误会他。”
我点头,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恒找你合作开工作的时候。”大约是因为被我察觉的原因,陆总反而淡定了,说:“小贝,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当时我和陆恒确实有创业的想法,只是银行贷款出了问题,一来,老家的房契可信度不够,二来,银行也没什么熟人,所以这个想法,也就搁置了……后来有一天,银行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一位凌先生请来的律师愿意做这个担保,所以我和凌总就见了面。”
这么说来,工作室的贷款,是凌沐云帮的忙?
我一直以为我们从机场告别就再无联系,原来,他一直都在。
“贷款问题解决了,工作室的注册等等问题也就完成了,凌总人好,给我介绍了几个工厂的朋友,所以鞋子的生产问题,也解决了。”陆总见我没说话,继续说:“小贝,凌总一直让我保守着这个秘密,若不是今天……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看了一眼陆总,说:“陆大哥,对不起,我刚才语气不好,不应该那么对你说话,说起来,我能在这儿有口饭吃,也是你和陆恒的帮助。”
“不不不,小贝,你陆大哥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说到底,还是凌总帮的忙。”陆总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小贝,陆大哥不知道你的过往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的出来,凌总他,对你是真的用心。”
我扭过头看着车窗外,这时候车停了,我难以置信的扫了一眼四周,问:“这,这不就是在公司附近吗?”
陆总看了看我,将门卡递给我,说:“12楼,1209。”
我接过房卡,缓缓地走向酒店,再一次看了一眼不远处,这才发现,这个酒店,就在我的住处,和公司的中间。
上了电梯之后,我的心是慌乱的。三年没见,凌大叔,你怎么样了?
我没有直接用房卡,而是按了门铃,门很快就开了,面前的男人目光沉静的看着我,莞尔一笑,说:“小贝,好久不见。”
我盯着他,眼泪忽然从眼眶里冒了出来,说:“凌大叔,你老了。”
凌沐云上前一步抱着我,笑着说:“老了就老了呗,谁不会老呢。”
我不曾想过,这个男人还会出现。毕竟当初我的临阵脱逃,多少是不够义气的。工作室开业已经两年,如果是这样,这个男人,是不是一直在我的身边,两年。
不动声色的,看着我解决一切?
想到这儿,我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的留下来。这三年,我的心已经锻炼的尤为坚硬,我想我已经能够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刀枪不入,但是这一刻,我想哭,哭掉我所有的委屈,哭掉我所有的心痛。
也为面前的男人而哭。
我以为我很傻的,可是现在看来,还有个男人跟我一样傻。
哭的累了,凌沐云这才拉开我,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面颊,抹去的是泪痕,声音沙哑的说:“这不是幻觉吧?”
“不是。”
我笑,也察觉到了大叔眼中的泪光。
“最近一段时间清闲了,就在家捣鼓着烹饪,吃饭了没?我做了红酒牛排,或许你会喜欢。”
我点头,说:“我猜我也喜欢。”
凌沐云身上挂了个围裙,端着牛排走了过来。这时候我仔细端详了面前的男人,他和以前差不多,好像没多大变化。照理说,男人上了年纪,身材肯定会慢慢走样,可是这问题,还真没在他的身上出现。
那张冷峻的面孔,此刻带着微笑,似乎亲和了一些。
他将餐盘放在桌上,笑着说:“如何?”
“好不好,尝一尝才知道。”我伸手去拿餐盘,忽然传来一阵疼痛,我吓得收回了手。
“烫着了?”凌沐云是将我的手抓了过去,仔细的盯着我的手指,抬起头看着我,“怎么能用手呢?”
“没事。”我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拿着刀叉,准备行动。
凌沐云自己倒了杯红酒,却给我倒了杯果汁,或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我胃口大好,不一会就吃完了。
“走,带你去看个东西。”凌沐云起身,拉着我去了另外一间房。
而让我吃惊的是,这个房间的窗口,大大小小的,摆满了各色的小黄人。
有一段时间,我很迷恋小黄人。这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他居然知道?
“我这个年纪,一屋子都这些,会不会太幼稚了。”我想掩饰我的慌张。
“当然不,”凌沐云看着我,说:“哪怕你再大几岁,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我听到这句话,鼻子又酸了。
“你不怪我?”
“怪。”凌沐云拉着我坐下,说:“可是小贝,你心里,也是怪我的吧?”
我没说话,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也会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看穿。
“小贝,三年了,最初的一年,我的确是不敢见你的。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怨我的,我在加州遇到一个女人,我跟她说了我对你的所作所为,那时候我才忽然知道,我自己是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所以,我辞了工作,找到了你。”凌沐云看着我,平静的说,“最开始,看到你的辛苦,我是想插手的,可我明白你的性格,我想,每个人的一生,能有一次全力以赴的机会,未免不是好事,所以,我一直没有见你。”
“我们住的那么近,居然没有遇到过……”
“遇见,是一种契机,这种机会,是自己制造的小贝,”凌沐云微笑着看着我,说:“我不敢插手你的人生,没想到,却被你逮个正着。”
那,我和赵子皓的遇见,又是谁制造的契机呢?
从酒店出来时,我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着凌沐云的话,他说,小贝,你的心事慢慢整理,等你整理好了,再给我答案。
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其实凌沐云想错了一件事,我没有怪过他,回顾过往,那么多的挫折,误解,都是对爱情的一份考验,只是当时太无知,没有做到坚定,更没有做到坚强。
赵子皓被我大骂过之后,这一整天都没有再跟我联系,不知为何,想到他的眼神时,我的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告诉自己,会过去的。
谁知第二天一早,我刚开门,就见一个身体倒了下来。仔细一瞧,正是赵子皓。
他也醒了,脸上有些污渍,迷糊的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儿?”我想语气坚硬些,但是说不出口。
赵子皓起身理了理衣服,看着我,坚定的说:“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我仔细的想了想,我想跟你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说这话,就准备关门。
赵哈尼的一只脚插进了门里,我听到他说:“小贝,看在我在这儿坐了一夜的份上,你跟听我说两句,好不好?”
我无奈,只能放他进来。两个人坐在餐桌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这一次他没醉酒,只是头发乱糟糟的。
谁能想到啊,在人家那么夺目的赵总,这个时候,居然像一个邋遢鬼一样坐在我家中。
“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小贝,我是来跟你认错的。”赵子皓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说:“我知道这三年你不好过,我……我其实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没有找过你。”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低着头保持安静。
“我承认,你不声不响的跟凌沐云离开后我是恨你,我恨你前一秒还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后一秒就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我恨你的欺骗,恨你的狡猾,”赵子皓轻轻地咳了一声,说:“可是……难道因为我恨你,你就否认我还是在乎你的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我去过你家,叔叔阿姨对我的态度十分冷漠,好几次,我旁敲侧击的问了你的情况,他们只有一句话,你在加州过的很好。你知道我听了之后的感受吗?”
“我就在想,凌沐云他到底哪一点比我优秀了,你要跟着他走。难道你在我面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大半年,后来我想通了,我和他的差距,就在事业上不同。所以我辞了主播的工作,专心致志的搞公司。”
“年前,我在工作上终于得到了认可,所以,我去了加州。”
我惊愕的抬起头,看了赵子皓一眼,而后又低下了头。
“那里的设计学院我都去过了,没有你,”赵子皓轻轻地吸了口气,说:“我知道,我被骗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明目张胆的恨着一个人,却要偷偷摸摸的想着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赵子皓忽然靠近了我,说:“小贝,如果这一次……的遇见……你过的比我好……或许我心里没那么难过……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法忍受你在别的男人面前……”
“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赵子皓将我搂在了他的怀里,我承认,我很贪恋这个胸膛。即使我恨过这个男人,可是听到他说了这些话,我还是心动了。
我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鼻涕直流。
赵子皓只是搂着我,一直拍打着我的后背。
哭累了,他抱着我去了床上,他的吻温柔的落在我的额头,好像哄着小朋友入睡似的,安静的坐在我的身旁。
我的手拉着他的手,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他的吻温柔的落在的唇上,缓缓地,移动到我的耳垂,颈部,而后慢慢下移,落在了我的身前,我紧张的张开眼,这才发现,这不是梦,是真实的。
“小贝,让我爱你好吗?”他的手捧着我的脸,缓缓地下移,移动到我的腰间。
我的眼前忽然冒出了那只小手,忽然间推开了赵子皓,说:“不,我不能。”
“小贝……”
“你先出去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背对着赵子皓,冷冷的说。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赵子皓不解,说:“难道你心里还有别人?”
我心里有别人?
呵,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
“赵子皓,你的解释我已经听过了,我骗过你,你也恨过我,就这样吧。”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背对着赵子皓,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从他的声音里,我听出了决绝。
“是的,爱你,只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哽咽着,说:“现在,你我只是陌生人。”
“如果,我求你和我在一起呢?”
“赵总说笑了,我不敢当。”
赵子皓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摔门,而是静悄悄的离开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打开床头柜,翻出那张彩超纸,看着纸张上的那个小圆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得知到他的存在时,我是纠结的,我在想,如果我自私的不让赵子皓知道,以后恐怕会后悔。
医生建议先做检查,检查前一晚,我鼓起勇气打了赵子皓的电话,对方却提示我,号码是空号。
仅仅一个月呀,号码就成了空号。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我在医院门口哭了好一会。我不明白,上天居然赐给了我一个小生命,为什么又要夺走他?
我没有办法将这个消息告知父母,怕他们心疼,怕他们担心。
“宫外孕手术之后,很容易导致手术侧的输卵管不够通畅,而易影响女性再次怀孕。”医生的话仿佛还在耳旁,说:“术后必须定期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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